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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失败后的日常-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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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剑刺来的时候,并没有人能够阻拦。
  颜玖回来得比袁枫还早些,在整场拼杀之中,她都一直都呆在乐至身边。
  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充斥着她的全身。若是政斗,若是心机,她尚且还能斡旋其中,赢得一席之地。然而这是拼杀,真刀实枪的拼杀,她一个没有肉体的魂魄,在这种时候究竟能做什么?! 
  剑,是带着寒气,一往无前的剑。
  颜玖近乎发疯般地吼着:“乐至!你醒醒!乐至!快醒醒啊!”乐至似乎是听到了,动了动眉眼,却没能睁得开。 
  我救不了他!这个绝望到几乎让她无所适从的念头前所未有地在颜玖心中放大,我救不了,我救不了……
  因为我没有身体!我救不了他!要是我有身体……要是我有身体……要是我有身体……
  要是我有身体,我就不必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啊!! 
  血,止不住地喷溅开去。 
  颜玖背对着那刺客,双手死死地握着那柄从背后刺穿了自己腹部、几乎就快要刺到乐至胸口的利剑的剑尖,硬是没让它再继续前进一寸。
  腹部被刺穿的疼痛,来得比预料得要迟缓很多,也比想象中要轻微得多,起码比起曾经病痛致死、杜冷丁失效的时候,要容易接受得多,颜玖这么想着,思路稍微有些飘忽而不着边际,甚至来不及感觉一下久违的实感,也没察觉到剑的另一端轻了不少。
  那个握着剑的杀手,先于颜玖倒了下去,也不知是死于虞锦的毒药,亦或是碧荷的暗器。 
  颜玖缓缓地抬起头,正对上乐至刚刚睁开,尚还有些懵懂的眼神,忍不住咧嘴一笑,轻啐了一声:“该死的,我都叫了你半天了,你怎么到这会儿才醒!” 
  在刚刚醒来的乐至面前,除了这个笑脸,赫然是一片铺天盖地的血色。
  杀手的首领基于经验,判断了眼前这个本来绝不可能的事实。
  有一个看起来毫无武功的人,凭空出现了,还用身体挡住了自己豢养的死士的一剑。
  这是不可能的,一定是有远远高于自己、却不愿意暴露身份的绝顶高手藏在暗处,看到乐至有难,便把旁边无辜的人以极快的、甚至于他们这些杀手都没能看清的速度扔了出来,挡下了这一剑。
  杀手的首领做出这个解释之后,立刻下了一个结论:
  无论如何,只要这个杀手还在暗处,今天的暗杀绝不可能成功,自己没有必要为此再折损人手了。
  一声尖锐的哨子声响起,那些尚还在搏命的杀手们潮水般退了下去,转眼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颜玖松开握着剑刃、已经满是鲜血的双手,用手背抹了下嘴角溢出的血,转头看向着虞锦,露出一个一如既往带着戏谑的笑容,就仿佛肚子上还插着柄剑的并不是自己一般:
  “喂喂,神医谷的大弟子,你不会是要对我这个……咳咳……重伤患见死不救吧?你看我……咳……这样子,不来扶一把真的好么……”
  “小……小玖……”乐至干哑的嗓子里发出一句不甚确定的声音,仿佛是随着声音总算是明白了眼前的状况,随即是一声近乎凄厉的嘶声,“小玖!”
  尚还在发愣的虞锦听着乐至的声音终于反应了过来,上前一步扶住已经快站不稳的颜玖,飞快地帮她压住伤口止血。
  颜玖的瞳孔微微涣散,看不清眼前发生了什么,只有些傻地咧嘴想笑,却又并没有牵动嘴角的力气,只无意识地低声爆了一句粗口:“我靠,还挺他妈疼的……”
  ————
  聂诤好不容易脱了身,来不及先回到聂氏,便匆匆暂时甩开跟踪的人,让怀袖冒充自己上了轿子,自己从小路绕了到了石府的偏门。
  石简容正在指挥几个心腹的家丁打扫门口的血迹,聂诤见石简容面色尚好,知道乐至无虞稍稍松了口气,停步咳嗽了两声顺过气来问道:“简容,阿乐安好么?”
  石简容闻声抬头,眉头紧锁地看着聂诤,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七公子,请进去自己看吧,表哥他……” 
  聂诤没能立刻领会过来这句话的意思,愣了愣,也不犹豫立刻推门而入,坐在床边的乐至闻声抬头看向门口,正好与聂诤的眼神对上。
  聂诤一时之间没说话,他已经有十年的样子不曾见过乐至眼神如此清明冷淡的模样,也没见过他浑身上下居然萦绕着如此惊人的肃杀之气,只这一眼看过去,聂诤居然恍惚觉得过去近十年里他所认识的那个浑浑噩噩的乐至只是一场梦而已。
  他听到乐至语气冷峻而淡漠:“阿诤,我醒了。”
  乐至醒了。
  从那十余年的一场春秋大梦中醒了过来,从那场横贯了他大半人生的梦境中,被淋头的鲜血浇醒了。 
  他从自己的命运中以一种决绝到近乎自虐的方式逃跑了十余年,到如今,再度以一种决绝的姿态,回到了身为景源之子那既定的命运之中。 
  聂诤没说话,稍稍低下头,便看到乐至怀里不再是半透明的模样,已然有了实体却看起来远比魂魄的状态更加虚弱的颜玖。
  “她怎么样?”聂诤没回答乐至的话,抬了抬下颚先旁边的虞锦问道。
  一旁正在将满手血迹洗去的虞锦回答道:“颜姑娘现在是性命无忧了,只是她身子底子本就极差,受了这样的重伤,恐怕要养好一阵才能好。”
  聂诤微微阖上眼,再度睁开时那清雅的面容已经恢复了一贯的从容不迫,极其平静、宛若两人在闲话一般问道:“阿乐打算什么时候开始动手?”
  乐至脸上明明是浅浅的笑,目光却分明寒意侵骨地看着面前自己的孪生兄弟:“尽快吧,太子不会就这么放过我的。” 
  “好。”聂诤颔首,再不多言。
作者有话要说:  
  颜玖:老娘刚刚穿越成功就掉线,阿笙,你给我等着!
  聂诤:几乎每一个人都致力于花式坑我,青遥,求安慰……
  苏青遥:在这个各方势力互相坑爹的年代,力挽狂澜真不容易……
  乐至(黑化中,请勿打扰。)
  ============
  下一话:
  贵妃娘娘,我们需要谈一谈另外一半真相
  

  ☆、谈判的时候

  
  夜深露重,从一缕蜷曲的花蕊上滴落下来,慢慢渗透到疏松的泥土中去。
  秋色不知何时已经如此之深了。
  皇宫内院,无疑是一个寒冷的地方。
  起码如今的越王朝新建的皇宫,自从她七岁那一年搬过来之后,即便人烟一直都不算稀少,可是这空气里头的寒意,却像是无论多么热闹都捂不暖一般,凄冷得只想要打哆嗦。
  前朝的文昌公主,如今的顺贵妃景粹在这寒夜之中,只穿着一身单薄的常服,从墙角书架后隐秘的暗门里踱步出来,转身细心地关上密室的门。不远处小小的床里,有着均匀而细小的呼吸声。景粹微微弯了弯眉,面上神色柔和,缓步走到床边,弯腰给还不到三岁的儿子,祁王游秉怀掖了掖被角。
  不期然动作稍大了些,游秉怀微微睁了睁眼,不甚清醒地嘟囔了一句:“母妃……”景粹嘴角露出些微笑,轻轻拍拍自己幼子稚嫩的脸颊,看着他歪歪头再度安心地睡着了。
  景粹嘴角的笑意很快淡了淡,她直起身缓缓踱出门,站在一片雪白的秋菊边上,背对着院子,声音柔和却丝毫没有软弱的意思:“阁下深夜造访这深宫内院,想必不是小事?为何躲躲藏藏,不干脆现出身来?”
  “深夜造访,”是男子的声音,温和清朗,“失礼了。” 
  景粹并不惊慌,镇定自若地缓缓转过身来,然而她脸上疏离刻板的笑容却在见到来人的刹那间僵了僵,脱口而出一个出人意料的称呼:“大皇兄?!”
  乐至穿了一身方便夜间行走的黑色长袍,听到这个称呼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脸颊,随即不以为然地笑笑:“一直听闻父亲姿仪甚美,我还一直以为是阿诤长得与他更肖似一些,不曾想却是我与他更相似些。”
  在最初的震惊之后,是比震惊来得更加长久的沉默。
  也不知等了多久,才听到景粹并不太确定的口气道:“你是……乐至?”
  乐至“嗯”了一声,语气平静,带着一贯的漫不经心:“虽说几次传召我的都是太后,不过太后娘娘已至耄耋之年,想来并没有那么多精力了才是。我便想着越过太后,直接来见正主,也省得再多波折。” 
  顺贵妃景粹的目光冷了冷,她不曾想到自己假借太后名义的事情原来乐至一早便已经看透了,倒是显得她像是跳梁小丑一般了。她不由得抿了抿嘴唇,却听乐至轻笑一声,似是自嘲:“若是母亲早些知晓姑姑能如此出息,或许也不至于便成如今这副谁都不认得的模样。”
  说是姑侄二人,其实景粹也不过比乐至大了七岁。她略微有些惊讶地抬头看向乐至:“敏姐姐她原来真的疯了?”
  “你一直不相信?”乐至稍稍歪了歪头,一脸单纯好奇地问道,“母亲疯了,原来是一件如此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么?”
  “敏姐姐……”景粹皱眉,“皇兄自尽,她被灌下剧毒,那些年里,她什么都熬过来了,本……我想不出来究竟是多大的事情,居然能逼疯她。”
  “哈。”乐至微微摇了摇头,像是在说着一件无足轻重的事情,“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说起来不过是有个厨娘,茶余饭后跟她开了个玩笑。”
  景粹眉宇丝毫未展,并不太相信这句话的样子,精致的容貌看起来微微肃杀。
  “那个厨娘先前在聂家当过差,她跟母亲玩笑说,‘小公子长得俊俏,眉眼里头看着与聂家那七公子有几分相似呢’。” 乐至说到这儿顿了顿,神色间看不出什么来,景粹脸色倒是变了几回,稍稍有些发白。
  “阿诤,是母亲千辛万苦送出去,一定要保住的血脉。而我,是母亲以为只要太后娘娘年老就一定会死的孩子。”乐至这么说着,即便带着笑,语气也略微有些萧索,“其实若不是阿诤少年时便已经开始执掌隐卫,我确实也应该早就死了。那时候,母亲没有选择。”
  “敏姐姐她……”景粹出声道。
  “她决定杀了我。”乐至缓步走到一池玉白的菊花前,月色如霜,映衬得他本就因着大病未愈而颇为苍白的脸色愈发惨淡,“我与阿诤一母同胞,长相肖似,若是被人发觉这一点,只怕阿诤也难以保住性命。如此显而易见的事实,母亲一厢情愿、自欺欺人地视而不见听了这么多年,终究是不得不面对了。 
  因此母亲决定杀了我,她决定杀了我来保住阿诤,她甚至当着我的面自言自语过,她只是把我的死期稍微提前了,因为我本就是必死的。可是她明明下了决心,却还是好几次中途停手,直到最后一次,才终于下了足够分量的毒。”
  乐至提及自己的母亲的时候,面上的笑容却有了些许嘲讽的意思:“两毒相冲,我体内寒毒毒性改变却没有死,可是一度以为亲手杀了我的母亲,却不肯原谅自己,逐渐开始疯了。”
  “乐至,”景粹唤了一声,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顿了顿,下定了决心一般,重新唤道,“景乐。”
  这个名字响起的时候,乐至斜斜地看了过来,听着景粹肃容道:“景乐,你是时候不要再逃避了,你逃不掉的。当初产婆被毒死了,敏姐姐已经疯了,叶舍也走了,到如今,再没人能证明阿诤是景源之子,阿乐,我们只有你了!你是我们景氏最后的希望了!” 
  “母亲她,在彻底失心之前,逼我做了一件事。”乐至仰头看天,神色淡然地答非所问,“母亲要我对着父亲的牌位发誓,穷我此生,绝不会成为一国之君。”
  发誓?景粹怔了怔,下意识地追问道:“否则呢?”
  “否则?”乐至轻笑一声,回过头来,“否则她与阿诤都不得好死。”
  景粹骤然间骇地后退了半步,她没料到石岁敏居然如此决绝地想要守着景源最后得愿望,逼着乐至发了这种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违背的毒誓,一时间也有些情急:“所以你是来告诉我,你不会帮我?你不打算夺皇位?!你就打算安于这么人不人鬼不鬼地过一辈子?!”
  “自然不是。”乐至回过身来,素来平和的眉宇间陡然间戾气横生,“我既然来了,自然是要复仇,不是为了父亲,也不是为了母亲,只是为了那个为我挡了一剑的人。伤了她的人,我要他们血债血偿!”
  虽说已经听说了有一个女子为了乐至挡了一剑的事情,然而听着乐至如今这个不顾一切的语气景粹仍旧是呆了一呆,哑然,乐至不甚在意地抬头看了看远处乾清殿在黑夜中朦胧的轮廓,语气不急不缓:“父亲的愿望,是不要天下生灵涂炭,而姑姑的愿望,是要还皇权于景氏。姑姑,我们还有一个人,他能让你与父亲的愿望统统成真,一个景氏的血脉的孩子,能让天下不乱,顺理成章地继承皇位的孩子。” 
  乐至并没有直说,然而他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一个有着景氏血脉、还能继承皇位的皇子,如今也只有一个,景粹的独子,祁王游秉怀。 
  “他不能!”景粹脱口而出,“秉怀他不能!阿乐,那是你的责任!” 
  “我的责任?”乐至冷冷地盯着景粹,“我的责任,是复辟天下?不是,我的责任,明明就是是早早地去死!” 
  “你……” 
  乐至直直得盯着景粹的眼睛,一直盯到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才放缓了声音道:“阿诤的身体仍旧是不好,撑不了太久的,我们要尽快动手,让祁王继承大统,否则就来不及了。” 
  “可是……”景粹稍微偏开眼神,脸上稍微有些难色,“可是……他……他不希望……”
  “他?”乐至勾了勾嘴角,“姑姑说的‘他’是指祁王殿下本人?”他略微停了片刻才又道,“亦或者是指二皇子,禹王殿下?”
  听到后面半句,景粹瞬间变色,声音陡然严厉起来:“乐至,你到底知道多少?!”
  二皇子禹王,当年著名的草包皇子,去年除夕因为在御花园醉酒失足落水而死。所有人,都是这么说的,也都是这么深信不疑的。
  乐至一直走到窗户边,隔着薄薄的窗纸看着里面熟睡的祁王游秉怀:“自从禹王殿下被太子以祁王身世的秘密相要挟、被逼自尽,到如今,已经快两年了。”
  景粹面色在皎洁的月色下愈发苍白,看着乐至漆黑而颀长的背影,没有开口。
  “事到如今,太子提起禹王殿下的口吻,仍旧不甚庄重,甚至有些得意。”乐至没回头,口气淡淡的,太子想杀他之前提到禹王,也不知是试探,亦或者只是想起了另一个自己亲手杀过的人,“我知道禹王殿下游秉征,才是祁王真正的父亲,我也知道禹王殿下不会想要祁王登基。”
  “可是啊,”乐至这一声可是,说得极是绵长,勾得景粹心里剧痛,“可是啊,姑姑您不想让祁王登基,难不成就想要让逼死禹王殿下的太子登基么?!”
  景粹没说话,她一句都说不出来。 
  “景乐,”景粹干哑着声音,像是在刚才短短的沉默之间穷尽了心力一般道,“不必再兜圈子了,直说吧,你半夜来这儿,究竟为了什么事?你难道不是要来跟我谈条件的么?”
  “确实是为了一个条件。”乐至习惯性歪歪斜斜地背倚在窗台上,颇有些懒散的架势,“阿诤为你,为聂氏奔波如此多年,他欠你们的早也还清了,等我接手了这一切,你放阿诤走。”
作者有话要说:  
  有史以来……第一次……男主这么长时间连个哈欠都没有打!!!多么可喜可贺的事实!!
  阿笙:话说聂卿你知不知道你姑姑跟你兄弟在这儿拿你当筹码。
  聂诤:咳咳咳,完全不想说话。
  ============
  下回预告:
  许策:好久没刷过存在感了……让本阁老怒刷一记。
  

  ☆、走在岔道口的时候

  
  “阿诤?”景粹明显没想到会是这么一句话,愣了愣,“放阿诤走?这是什么意思?” 
  “阿诤身体并没有好。”乐至仰头,看着因为太过于遥远而看不分明的苍茫夜空,“毒是解了,可是多年宿疾,没那么容易痊愈。他如今的身体,虽说不如他装给其他人看的那么严重,也绝对不如他装给我们看的那么轻。” 
  乐至浅浅叹了口气,稍稍摇了摇头:“我体内两毒相冲,相互制衡,反倒是没什么大碍。然而阿诤身体受损却是严重得厉害,即便毒解了,若是再像现在这样消耗心力,也不是长寿之相。
  自从阿诤十四岁遇到青遥之后,青遥曾经三次亲自来求我,求我想办法让阿诤脱身离开。可是‘得聂七者得天下’这样的名声在外,除非死,他怎么可能脱身?而我,无论是逃走还是留在石家,只要活着一日,便需要一个极大的势力的保护,阿诤又怎么可能自己逃走?
  我一直装作睡着不见青遥,到如今,也是时候轮到我来保护阿诤了。
  从现在起,给我一年时间,让我接手京城的事务,到时候,我来帮助祁王登基,你们,放阿诤离开京城。” 
  听着乐至如此举重若轻地谈论着京城的命脉,景粹最初是纯然的震惊,乐至多年深居简出,不争气地令她几乎吐血,然而这一夜,乐至推翻了她之前所有得想法,这个人其实什么都知道,他只是权衡之后,选择了一条与现在不同的路而已。 
  景粹随即冷静了下来,最后权衡了半晌,才道:“好。” 
  乐至浅浅地叹了口气,用某种微不可查的声音自言自语道:“本来只要……”
  本来只要我死了,他就自由了。 
  乐至摇了摇头,把剩下半句咽了回去,改口道:“皇上还有多久好活?”
  景粹的瞳孔瞬间放大了几分,倏忽抬头:“你说什么?”
  乐至回过头,耐心地解释道:“你若是现在把所有毒都停了,用心调养皇上的身体,他还有多久好活?”
  “你……”景粹此刻已经不能用骇然形容了,那张美丽而精致的脸上表情破碎而近乎狰狞。皇帝的病重,是她下的慢性毒,这种事情,这世上本来应该除了她以外没有第二个人知道才是! 
  “我需要时间,姑姑。”乐至并不解释自己如何猜到的,只淡淡地道,“太子已经掌握了大半的权力,然而肃王明明身处劣势,却丝毫没有受到明显得制衡。这没有其他解释,不过是皇上自己喜欢瑾贵妃生出的肃王,所以不少人还在观望罢了。
  更何况肃王虽说被太子监视了吃穿用度,然而他另一重身份是一画万金的九溪居士,军资,他是不会缺的。
  到如今,要想从根本上制衡太子,姑姑,不管你多么恨皇上,也只能让他醒过来扶持肃王,让天下一边倒的局势重新来过吧。” 
  景粹咬了咬嘴唇,显然是不愿意,她七岁被迫嫁给一个比自己年长近二十载、杀死自己所有亲人的男人,被困深宫之内,这其间多少不足为外人道的辛酸屈辱,若不能手刃仇人何以结束?
  “一定要如此么?没有其他办法了么?即便太子手中握有五寺,但三阁之内,言氏支持肃王,聂氏支持我们,许氏还没有明确表过态,我们未必没有胜算啊!”
  “姑姑,我中毒那一夜,太子特意派了人去固守皇陵。”乐至道,“知道凤血玉的事情的,只有当初为父亲下葬的人,当初皇上不愿出席,因而那时候知道这件事的,只有当时的三阁阁老。到如今,能告诉太子固守皇陵的人,除了许策,再没有可能了。”
  “许策他帮太子?!”景粹惊道,“他还欠着阿诤一条命在……”
  “阿诤不是会以恩情相要挟的人,许策他也不是会囿于恩情放弃立场的人。”乐至笑了笑,神色单纯干净,看不出究竟在想什么,“姑姑,我们没有其他选择,从来都不曾有过。”
  ———— 
  乐至从宫墙上一跃而下,微微露出诧异的神色,抬头看着这个无论如何不该出现在此处的男人。 
  面前的男人算不得魁梧,一身暗青色长袍,双手举着一把宝蓝色的长柄伞,伞面以极精致的绣工绣了一朵大红色的牡丹。他意态闲适地站在不远处,面上带着纯良的笑容,毫不意外地看着乐至从皇宫内院翻了出来。
  “许阁老。”乐至敛起了笑容,微微皱眉,轻声道,“阁老为何深夜来此?”
  许策不紧不慢地转了转手里细长的伞柄,不经意般地举头看着那一朵艳红得牡丹在空中慢慢地打着圈儿:“今年这场雪下得早,分明却又没到时候。我担心着我许氏未来的主簿不曾记得带伞出门,便特意带伞来接乐主簿你。”
  乐至同样言仰起头。这才秋末,堪堪将要入冬,然而天空中不知何时,已经开始零零散散地飘起了雪花,带着一点微微刺骨的凉意,落在他的脸上。 
  “有劳阁老了。”
  “阿至,”许策上前一步,移过去半边伞,挡在乐至头顶,“阿至这是同意了。”
  乐至脸上轮廓柔和,神情浅淡地看着外面的雪花渐渐地由稀疏到密集,在晚秋的风中漫天飞舞着:“以后,还有劳许阁老多多指教了。”
  “哈,”许策笑了一声,举目望着伞外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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