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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钗记[金推]-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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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憋屈的,是夏语澹有可为而不能为。
历代外戚之祸,大半是狐假虎威。夏语澹小时候就是那么干的,在和庆府打架,叫嚷着‘我是皇后的侄孙女’,那么在大人的世界里,他们是怎么干的,夏语澹想象不出来。
夏家出了一个太孙妃,前面还有一个皇后!
为什么,这般不知满足呢?
德阳公主把小郡王小郡主抱去了崇智殿的时候,高恩侯府同时明旨圈禁,被连累的还有在京的淇国公府的人,所有沾着,或是沾过兵权的人。
淇国公府虽然未遭圈禁,但像是被大风刮过一样,只剩一群妇孺,萧条不堪。乔致这一支剩下的人都挤进国公夫人梅氏的院子里,大太太王氏忍不住,由丫鬟搀着走过来哭道:“这是哪一个无法无天的,搅得家国不宁,老太太,大老爷风寒还没有好利索,这样出去……”
“好了,又不是泥捏的人!”王氏的丈夫乔端策也是梅氏的长子,梅氏听不了王氏的嚎哭。乔致,乔端策,乔赢,祖孙三代都进去了。
洪氏安安静静的过来,平平静静的坐在一边,就没有王氏这般啼哭,梅氏高看几分,关问道:“赢哥儿媳妇?”
梅氏是在问洪氏的意见,洪氏紧握了拳头,跪坐在梅氏道:“老太太,我乔家先祖创下了这份基业,为此,咸平府的祖坟里,埋着七具尸骨不全的尸体,若我等不能保住这份基业,死后有什么面目见列祖列宗呢!”
七具尸骨不全,三具是乔费聚长一辈,两具是乔费聚的兄弟,一具是乔费聚,他没有右臂的,最后一具是乔费聚的次子乔弗,连着头大半个身子没有。一条条人命,堆出来的淇国公爵。梅氏想到这些,悲呛而涕下。
“列祖列宗……”王氏愈加悲呼,被洪氏拔高了声音一把按下道:“老太太,现在不是我们哭的时候!”
梅氏一个凌厉的眼神过去,先阻住了王氏,道:“我们乔家忠心,圣心自明!”
“可是老太太,忠心的乔家这些年为什么日益败落了?”洪氏犀利的道出,她进门七年,管家四年,一个家族处在什么位子,当家人心里清楚。洪氏直接道出了:“我只能确定,我们这一房的忠心,高恩侯府都被圈禁了,西府的忠心,我确定不了。”
王氏连忙摸了把脸骂道:“我说哪里飘进来的晦气,是西面飘来的……”
梅氏抬手阻住了王氏的聒噪,现在骂人纯粹是浪费时间,洪氏的话还没有说完了。
“老太太,现在是拿出我们这房忠心的时候,要是西府坏了事,长兄为父,国公爷脱得了干系吗?”洪氏得以继续道。
王氏急了,又骂起来道:“放屁!西府太爷是老国公养的,他活了几十年,眼里可没有兄长,那些脏事都倒出来……”
“行了,要脏脏一窝,倒出来给谁看!”梅氏出声把王氏呵斥了回去,冷脸对洪氏道:“赢哥儿媳妇,你来说!”
婆婆被太婆婆教训,洪氏只当没看见,没听见,接着道:“老国公留过遗言:乔氏族人,有人从逆,乔家人人得而诛之。西府到底有没有从逆,我们这一房来查清楚。”
“怎么查?”梅氏压低了声音问。
洪氏发狠了,道:“孙媳现在带人,把西府所有主子奴婢全部绑起来,最重要的是西府里的账册,往来文书,总能嗅到一点味道。”
“赢哥媳妇是疯了!”洪氏大呼道:“朝廷还没有抄我们乔家呢,我们自个儿倒是先抄起家来。”
那一刻,梅氏也是心神大乱。
乔氏族人,有人从逆,乔家人人得而诛之。
那 句话也只是乔费聚临死之前的威慑之言。一个家族里真有人从逆,弟弟谋反了,哥哥像张白纸一样干净,谁信呢?谋反这种事,都是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个的 事。所以高恩侯府圈禁了,太孙妃也被圈禁在宫里。太孙妃有夫有子,她整个身子都在皇家了,若是高恩侯府在坏事,她会参与嘛?
她知都不知道呀!
夏家这位六姑娘梅氏也是知道的,自小被排除在家族权利之外,她又从何而知呢。可是后宫嫔妃和外戚家族的联系,不是一句‘不知道’,就能无过的。
无力约束娘家,就是太孙妃的过失。
那么哥哥管不住弟弟,也是一种过失。
想要干净,那得把大家都摘干净了,才是干净!
“一人曰独,二人曰比,三人曰参。”洪氏的声音听起来也是夹杂了悲凉,道:“我们想要独善其身,禁不住别人来比。多了一个人,就多了一副心眼子,那么多的人聚在一起,才有了‘参与’啊!我们何罪之有呢?”
这句话终于说动了梅氏,那些脏事那么多,从继太夫人林氏和皇后密谋开始,乔家洗了三十几年都洗不干净,以至乔家日益败落,这一次,错一点点,乔家是会一败涂地的。
“去东府向二老太太借人,出手要快!”梅氏下了决心,就全力支持了洪氏。
东府是二老爷乔弗的后人住着,二老太太张氏是遗孀,两府倾巢而出,才能最快控制住西府。
要是抄家的话,那当然是自己人抄起自己人来,才抄得出东西来。
☆、第235章 平安
赵翊歆睁开了眼睛,愣了一下,才想起来发生了什么。
当那支箭出现的时候,赵翊歆前面设了三道防线。第一道防线秦勉用刀格挡,没有挡下来;第二道防线朱奎来不及抽刀,用了身体堵住;第三道防线,其实是被第一道,第二道防线堵住箭来的视线,只能用身体做盾牌。那时候,离赵翊歆最近的恰好是傅昵峥。
傅昵峥这些天和赵翊歆的侍卫们混熟了,随意聊天就聊到过近卫在突发状况下如何护主的部署,傅昵峥本能的做了第三道防线。
利 箭穿过朱奎的肩胛一尺半长,尤被箭身巨大的冲力往后带。傅昵峥挡在赵翊歆的前面急速的倒退,但是退的速度没有箭的速度快,箭头向着傅昵峥的肩窝而来,赵翊 歆看在眼里,在身后对着傅昵峥的小腿一踢,傅昵峥半跪了下来,但那支箭还是挑过了傅昵峥的肩膀,过了傅昵峥的肩膀又擦过赵翊歆的手臂,连伤三人,才钉在树 上。
朱奎半个身子都挂在了半空中,当场死亡。
血液沿着箭身像泉水一样流淌出来,比正常的粘稠。肩胛不是致人死地的要害,是箭身上涂了剧毒,所以沾上了这毒的傅昵峥和赵翊歆,即使剜肉去毒,也挡不住毒走全身,生死难料。
赵翊歆躯体一使劲,想要坐起来,却先深吸了一口气,是疼的。
一双已显苍老的手出现在赵翊歆的眼睛。赵翊歆眼眸一寒,当看清手的主人是武定侯的时候,才收回了寒光。
“皇爷爷怎么样了?”赵翊歆低沉地开口问。刚才赵翊歆收回寒光的时候,顺便看到了外面的天色,和受伤时天色一样,不可能是同一天的天色,那是过了几天?
赵翊歆暂时不想坐起来了,武定侯收回了手,回道:“是皇上口谕老臣和内子,上栾台山照料殿下和臣的……”武定侯停顿了一下才道:“……臣的外孙子!”
身为沈家的掌舵者,武定侯沉浮几十年,二十年前就察觉了,女儿在做信国公二奶奶时候生下的孩子,不是落地而夭,是被带入了宫中。
但是沈家和傅家现在拥有的荣耀,不是因为血缘的惠及,在权利面前血亲相碾的还少吗。
君 臣既定,随分从时。沈家和傅家是做到了臣子的本分,才荣宠加身,那么皇太孙,既为人君,就不再是沈家的外孙子,也不再是,傅家的子嗣。即使现在,皇上松了 口,允许武定侯夫妇和皇太孙亲近,也不是普通祖孙的亲近。为此,女儿和女婿远走雄州。因为依照礼仪,臣子要向君王下拜,可是从宗亲人伦人来,父母跪子,又 于礼不和。
要合乎所有的礼法,这一生,赵翊歆再不会见颖宁侯夫妇了。
作为长者,武定侯感到了无可奈何,是从何处开始,造成了现在的后果?
至 今往前三十多年,武定侯也见过一面,那个能入阵出阵,满身血污却难掩绝代风华的女子。那会儿,武定侯就是皇上身边层层护卫之一,武定侯有看见,皇上看着那 个女子的眼神,蓬勃而生的欲求,像火一样炙热。到了现在,武定侯也明白了,那种眼神同时埋藏了一个帝王全部的温柔。
但是那一位却说了,她是韩令宗,就是那一战之后封公的,信国公的姬妾。
武定侯和那个陌生的女子只有一面之缘,就一面,武定侯也是刻骨铭心,那也可以理解的,皇上会被这样的女子捕获,然后一路追捕。
武定侯一直无法理解的是,有怎样的恩怨,让那个女子,视帝王拱手献上来的锦绣万里河山为粪土,甚至不惜为此,赔上自己的性命,及自己性命之后的子孙?
不过武定侯也不想弄明白这件事情,被心爱的女子弃之如敝履,是对男人最大的羞辱。
皇上受了羞辱,为臣不能效死,那也只能装作不见。
武定侯看着一张口先心忧爷爷的孙子,轻声道:“殿下安在,皇上无事!”
听了这句话,赵翊歆呼出来气明显轻松不少。
上代的恩怨赵翊歆不论。在赵翊歆心中皇上最重要,相依为命这四个字虽然有点凄惨吧,但在那锦绣之巅,就只是他们祖孙两个人过了二十年。皇上还能下口谕,赵翊歆最担心的人放下了,右手扶着左手,赵翊歆缓缓坐起来,再次问话的声音有可以察觉的颤抖:“嵘嵘呢?”
那一支箭,求的是一击得手,所以箭身上涂了毒。赵翊歆掀开被子,看见自己左小手臂裹了厚厚的绷带,绷带没裹露出来的手腕,肌肤是不正常的红紫色,而且赵翊歆能感觉到,自己整个身体都是浮肿的。
赵翊歆身上,只是一块不到一寸的皮肉之伤。但是那个箭头,是先刺向傅昵峥的左肩,随着傅昵峥的跪倒虽然划出,也带出了一大块皮肉,傅昵峥半个身子鲜血淋漓。
武定侯心口隐隐刺痛,回道:“还没有醒!”
再多的,武定侯也不想多说。皇上为什么传他们夫妇过来,是过来拿主意的。一群疗伤解毒的圣手都在这里,可是怎么解?解不解得了?会不会在这过程中就解死了?一群大夫都不敢拿主意,所以让武定侯来拿主意。
是外孙子嘛,武定侯也可以给外孙子拿主意。
赵翊歆默不作声。武定侯拿了衣裳披在赵翊歆身上,就引着赵翊歆去看昏迷的傅昵峥。
两 兄弟是躺在相邻的两个屋子里,赵翊歆一出门一进门,就看见床上躺着的傅昵峥,他眼睛紧闭,脸色灰白,赵翊歆一路走近,都看不出他呼吸的生气。所以赵翊歆靠 近傅昵峥的时候,伸手搭在傅昵峥颈侧的动脉上,这块地方,可以感受到傅昵峥在呼吸,虽然微弱浅细,却源源不断。
在这个过程中,两个屋子里的太医,医士俱跪下了,跪得安安静静。
“他什么时候醒?”赵翊歆因为太过紧张,反而问得平静。
一时没人答上来,品阶最高的太医范恩不得不出声,请罪道:“臣等无能。”
臣等无能,就是不知道傅昵峥什么时候醒,或许他就这样醒不过了。一个侍卫朱奎,不是当场死了嘛。
太医院的太医,治病说话,先求一个稳字,说治不好,万一治好了,那叫本事,说治得好,万一治不好,那叫失职。赵翊歆原就习惯了太医院的那一套,可是涉及到傅昵峥,赵翊歆不由发火,三丈之内,都能感觉到赵翊歆的戾气!
跪在傅昵峥病榻前的武定侯夫人迎着赵翊歆的怒火劝慰道:“殿下,最危险的一日已经过去了,臣妇相信昵峥能熬过去的。”
机会是这个样子的,身体本来就有排毒的机制,多活一天,就多一点熬过去的把握。
赵翊歆不想在傅昵峥的床边发火,所以压抑住了戾气,直直的站在傅昵峥床边,伸手轻抚过了傅昵峥的脸。
赵翊歆在想,他要打开杀戒了!站在点苍锋的时候,赵翊歆在自省,做人处事不要太过傲慢,傲慢容易滋生偏见,有了偏见就会失了公允,一朝失去会追悔莫及。但是现实马上给了自己迎头痛击!
赵翊歆直直的站着,面色满满凝结成冰。
“臣妇冒犯。”武定侯夫人轻轻道,走近赵翊歆想把他扶出去,又道:“请殿下保重身体,让几个御医看一看吧。”
赵翊歆自己后退了,没有让武定侯夫人扶着,就坐在傅昵峥病床前的长椅上。几个御医围上来,细细的给赵翊歆诊脉,然后当着赵翊歆的面,斟酌的修改药方。又有御医解开赵翊歆手臂上的绷带,重新上药。
其 实这时候就是正月十三正午,赵翊歆昏迷了一天一夜,但是伤口一点也没有愈合的迹象,伤口周围的肌肉因为强烈的毒素发黑腐烂,渗着粘稠的血水,惨不忍睹。赵 翊歆看着自己的伤口在想,不知道傅昵峥的伤口是什么样子的。这样想着,赵翊歆眼神变得锋利,以至于拿刀的太医,都不敢在他的眼神下给他处理伤口。
在太医再次准备好的时候,赵翊歆一把拿掉了他手中的刀,自己右手握着削肉小刀,稳定而果决的,把伤口周围的腐肉削干净。
这个过程,赵翊歆没有发出声音,只能看见手臂在本能的抽搐,冷汗顺着赵翊歆的面颊,划过坚毅的下巴,滴答落下。待处理好伤口,赵翊歆又望了躺在那里的傅昵峥,残忍的觉得,傅昵峥怎么可以那么安静,这样的疼法,疼也该疼醒了,所以傅昵峥活着,总会疼醒的!
“你们照料他吧。”赵翊歆是在对武定侯夫妇说话,说完他离开了傅昵峥养伤的屋子。门口立着侍卫长董桦,他跪下请罪道:“殿下,昨天辰时那个五官保正官服毒身亡了。”
昨天中箭之后,赵翊歆第一句话是命亲卫逮捕那个直谏的五官保正官。
幸好是去点苍峰看了一场云雾再下山,不然急急下山,行至那个山坡,天未大亮,就是敌暗我明,地下还结着一层厚厚的冻土,这样的状态下,千钧一发,后果就另外说了。
赵翊歆微点了头,解下身上的玉佩交给王贵。
王贵不明所以。
“交给太孙妃!”赵翊歆只交代了那么一句。
☆、第236章 待罪
王贵捧了玉佩,听到赵翊歆只说了五个字,站立了一下,见赵翊歆再没有别的话,逐转身离去。
“朱奎有儿子没有?”赵翊歆忽然问道,背对着侍卫长董桦。
董桦既悲且喜,赶紧回明白了,道:“朱奎有个儿子朱澄一,去年十一月满周岁!”
董桦话音落下,赵翊歆已经道来:“追封朱奎,广威将军,由子朱澄一承袭。”
广 威将军,武将正四品。追封死人可能说是虚荣,传给儿子就实在多了。虽说是给了一个一岁多的奶娃娃,可那是他父亲用命换来的。向董桦,秦勉,朱奎这些侍卫, 和韩书囡,陆浔,彭游艺不一样,后者出身享爵之家,又是嫡系子弟,祖上就有这些,董秦朱之流,是寒门子弟,寒是贫寒的寒。拿大刀从最底层的兵卒,多少人里 挑出来,没有背景,也没有基业,此生只会以皇太孙侍卫,用命搏一份家业。
现在朱奎是死了,家业挣下了。儿子荫袭了这个官位,是虚职,也是官身,终生领着朝廷的俸禄。若将来长点本事,还能领个实差。
董桦代兄弟和子侄跪下谢了恩。
赵翊歆抿着嘴没有说话。有功当赏,有过当罚,赏则重赏,罚则重罚,这点东西是朱家应该得了。
王贵把玉佩交给了心腹之人送去给夏语澹,又过来请示赵翊歆用饭。后面很多大事有待料理,赵翊歆虽然吃不下,也强迫自己吃下,然后听着属下回事。
提了樊於期的人头,献了燕国督亢一带地图,藏了赵国徐夫人的匕首,收买了宠臣蒙嘉。荆轲才有一次刺杀秦王的机会,要刺杀赵翊歆也没那么容易。
首先说那把弓弩,它是埋藏在了地底下,挖出来一看,弩身长六尺六寸,弩弦遇雨雪不废,弩机铜郭内望山,悬倒,钩心的设计经过了改进,箭镞全长六尺,箭头用了无坚不摧的精钢打造,箭身枣木红赤,外包铜皮。从那个位置射过来,足有千斤之力,有破重甲之能。
在中程距离内的弓弩,即使神器营,也没有那么好的弓弩。
也就是说,这是一把特意为了行刺皇太孙而研制的弓弩。
其 次说埋伏的时机。因为皇太孙将临,初九栾台山便被禁军包围了,一个刺客扛着那么大一把弓弩,在山坡上挖一个坑把弓弩和自己埋起来,那么大动静是可 以买通禁军的吗?巡逻的人长着几十双眼睛。只有一种可能,在初九之前这人就埋伏好了,蛰伏多日,但求一击。但是在初九之前,几个人知道赵翊歆会来栾台山? 古成奇只是密奏了彗星之事,赵翊歆来不来不是他决定了。赵翊歆只把决定告诉了两个人,除夕和傅昵峥提了一下,初三晚上告诉了夏语澹。
最后说执行行刺的这个人,这么好的箭术,又有能在冰天雪水里蛰伏多日的耐力,他还是一个死士,不管任务成不成功,侍卫靠近他的时候,还没有打呢,他已经自尽了,死前还刮花了自己的脸。这样的人才培养一个出来要花多少心血。
同时做到这三条,才能靠近赵翊歆,哪一家做得到?
嫌疑最大的,无异是高恩侯府。
初五到初八,为了庆贺太孙妃诞子,栾台县,香河县,西安县,博野县派发米面。大量的马车和仆从在这四县流动,借着那些东西,把弓弩运过来,把刺客留下来,甚至是把埋藏弓弩的大坑挖起来,高恩侯府是最有可能办到其中第二条。
但是第一条,第三条?弓弩和死士用钱买吗?很多东西是钱买不到的。高恩侯府,即使加上淇国公府,手下没那种人才,能造出比神器营更加精良的弓弩,还有训练出配合这把弓弩的神箭手!
赵翊歆在得知这些的时候,也同时得知了皇上圈禁了高恩侯府,圈禁了太孙妃,抱了两个孩子去崇智殿。
在赵翊歆身边补充这些的,是内侍王贵。同时屋里站了侍卫长董桦,新调来的禁军指挥,神机营提督,刑部,大理寺下的属官等好些人。赵翊歆知道了这些事,久久坐在位置里没有反应。
王贵知意,向各位大人使了眼色。
主子身边,都会有一个知冷知热的奴婢。虽然内侍在主子面前自称奴婢吧,走出去是可以代替主子指使所有人的。皇上身边有一个伺候了几十年的谢阔大总管,赵翊歆身边也有一个伺候了二十年的王贵。各位大人会意,静静的退了出去。
等人退了出去,王贵瞧着赵翊歆的脸色,把痰盂拿了过来,赵翊歆压不住胃里的那阵恶心,把之前勉强吃下去的饭和药全部吐了出来,又干呕了很久。
内侍们收拾干净,进了新的一桌膳桌。是一桌药膳,汤汤水水,没滋没味不说,还散发着药气,赵翊歆忍着那股子味道吞了两碗,斜靠在榻上。
王贵又让人抬走了膳桌,端了药碗来。
赵翊歆闭目道:“等会儿。”
王贵想要劝一劝,后一想,把药碗远远的放出去温着。
“王贵,你记得我七岁的时候,偷看了皇爷爷收藏顶柜上,用明黄色凤尾纹长条锦盒的那几张画吗?”
王贵无需作答,偷看皇上私藏这件事,又怎么会忘了呢。
赵翊歆少有的呆呆问道:“你说画里的女子,她美吗?”
王贵礼貌的一笑,道:“据说最好的画师能做到神形具备,不过像奴婢这样的鱼眼睛,就算做到神形具备了奴婢也欣赏不出来。”
赵翊歆眼珠转向王贵,追问道:“那也就是说,看不出来她有多美了?”
王 贵不快不慢,徐徐解释了道:“不是这个意思,奴婢是疑虑‘神形具备’的画技。一个活生生的人,把她跃于纸上,就一张纸,怎么能表现出千变万化的‘神形’, 又怎么可以说是‘具备’。不过能入得皇上的眼……”王贵恭谦的俯低了头,道:“能入得皇上心里,想来也不在表象。”
“活生生?”赵翊歆的眼眸像落了层灰。
那都是死去很久很久,烧成一坛骨灰的人了。
颖国公府和高恩侯府是不一样的,颖国公府是功高震主,高恩侯府,是靠在女人身上成就的富贵。
那一位是颖国公府的宝贝,夏语澹只是高恩侯府的一颗棋子,而且夏语澹清醒的认识到,她也仅仅是一颗棋子罢了,得用的时候可以拿来一用,不得用的时候,可以随时遗弃。所以那时候皇上反对赵翊歆娶夏语澹,赵翊歆没有在意那种反对。
可是总归是斩不断的血脉!
赵翊歆目向王贵道:“太孙妃还什么都不知道,你去和她说一说。”
是皇上圈禁了夏语澹,就是赵翊歆知道,也不会为夏语澹解禁的。
皇家的男人,他们心里总有些东西,比男女的情爱更加重要。
王贵当即下山,一路快马,先面见皇上,被谢阔拦在外面,说了宫里查出来的一些事,又叮嘱了几句,给了他进入华滋轩的腰牌。这样一来,夏语澹见到王贵的时候,已经是掌灯时分了。
夏语澹头上除去了所有的钗环,及腰的长发束成一扎,堆在胸前。身上穿的,是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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