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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今生:问镯-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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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世的叶儿从小给这兄弟俩教傻了,我还不傻。

我淡淡笑了笑,从唐逸宁臂腕间坐直身体,缓缓道:“我去问洪执事当日我打落胎儿的原因。我失了记忆,从刘府出来时,曾拜托他打听过。”

唐逸宁恍惚地点头:“怪不得,他让你有空去坐坐,大约就是告诉你,已经帮你打听到了吧?”

唐逸成依旧远远地站着,揉了揉发红的鼻梁,迟疑着追问:“那么……你问到了什么?”

我坦然回答:“洪执事说,当时唐家举家入狱,我正好是刘老夫人一直寻找的八字纯阴女子,便以胎儿给刘老夫人入药为代价,换取唐家平安,以及……萦烟嫁入唐家。”

空气忽然凝窒,甚至连呼吸声也听不到了。

两个唐家的年轻公子,一站一坐,僵直着脊梁,连眼珠都不会转动了。

挂在帐前的丝幔不知什么时候亮了起来,是和梦中一样的淡蓝色,滤入的光线很清,很亮,带了碧水的澄澈,却凝然不动,一汪如镜。

原来现在不是昏暝的傍晚,而是晨光初起。所有的昏暝都会随着曦光的扬展而步步退却。

天亮了。

我等待着夏日明亮的阳光撕扯开所有的晦暗,将每个人最真实的容颜清晰曝于蓝天之下。

许久,许久,唐逸宁抬起眼,曾经如斯清澈的眸子,深邃如井,倒映了不知几许的蒙昧幽暗。

“好,好得很……”

他的嗓音颤得厉害,像带了落叶翻滚的沙沙声,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你当然肯为唐家这么做……可我很想知道,你为什么让萦烟嫁给我?便是……你用我们的孩子换了一家平安,终究也是唐家的恩人,大家都只会感激你,没有任何人会怪你。为什么离我而去,来成全这一段你根本不乐意看到的姻缘?”

“你问我么?”

我轻描淡写,“我也想知道,我当时是不是疯了……”

唐逸宁无语。

我苦笑,吸了吸鼻子,继续问道:“萦烟姐姐呢?”

“前晚她去过你的屋子,送你端午的节礼。她才离开,那幢阁楼就着火了。她脱不了嫌疑,因此现在还羁押在官府。”

他的声音很平板,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或者,是因为太过失望,不肯再多向她施舍一分的爱或恨?

“赶快把她救出来吧!既然我没事,既然没有人因此丧生,快把她救出来!那个大牢……那个大牢不是人呆的地方!”

我遽然说着,眼前晃动的,只是后世幻像中所见到的那幕大牢惨景,下意识地只想去扭转,扭转那依然一步步滑向既定深渊的可怕局面。

“可那场火……她……的确想害你。”

唐逸宁握住我发冷的指尖,皱眉,“如果唐家冤枉了她,自然会补偿她;但她心怀恶念,受些惩罚,也是应该的。”

“她自己亲口承认了,是她放的火么?”

“没有。但这重要么?本来在回廊外守你的那么多双眼睛,证实了在那一段时间,就她一个人进入了你的卧房。”

唐逸宁话语淡漠而凉薄,甚至带了些微的寒心。

他不肯保她,不肯相信她。

何况,如果唐家不是因为她而获释,她拥有的名份和地位,连同给他带来的羁绊和困扰,他大约都想一刀切断了吧?

可我绝对不能容忍那幕悲剧再度在我跟前上演,连同我自己后世的悲惨命运!

试探'VIP'

“眼睛看到的未必是真实。我悄悄从后窗离开,那么多眼睛有哪只见到了?萦烟既然曾进入我的屋子,很可能连我不在房中都知道,又怎会挑在那时候放火,而且还在那么多眼睛的注视下,让自己在事后连半点辩驳的余地都没有?”芒

我急匆匆地说着,背上额上,又是层出不穷的汗水,却半点不敢放松,挣扎着继续道,“何况,当日的我,为什么会成全你和萦烟?总不会因为讨厌萦烟而成全吧?假如萦烟也曾帮过唐家,或者帮过我,等我记起来时,萦烟却因此有了好歹,叫我情何以堪!”

我强撑着一口气说着,头脑越发晕眩,昏黑之中,再也支撑不住,伏倒在凉簟上,大口大口地无力喘气,连坐起身的力气也没有了,料想脸色必定也苍白得可怕。

唐逸宁急急扶住我,高声唤道:“来人,来人,快去找大夫!快端参汤来……”

我心心念念都是经历悲惨之后,后世萦烟那锲而不舍的疯狂报复,喃喃地只是说道:“去救萦烟,去救萦烟……即便是为我们自己,也一定要去……救萦烟……”

“我知道了,我待会儿就去……”



唐逸宁连连应着,安抚地轻拍我,焦灼地给我擦汗。

“现在就去!”

我坚持。

“我去看看吧!”

一直站在稍远处的唐逸成忽然说道,“这几天家中不宁,父亲身体又不好,再经不起这样的惊吓,大哥就多在家中照应,我到牢中去探望一下大嫂,让人好好看顾着,等这事了结,再将她弄出来。”

他说着,略一低头,缓缓踱了出去。

隔了淡淡的帷幔,他的身形挺拔修长,不知为何,却在挥袖行走时,显出一抹日薄西山般的苍凉萧索来。

我虽是满怀疑窦,到底略略放下了心,遂强撑着吃了些羹汤,将面庞倚在唐逸宁掌边,继续昏沉卧着。

唐逸宁的手很温暖,很宽厚,与面庞紧紧挨着时,那股似从骨髓中透出的惊悸和畏惧,终于慢慢地给压了下去。

阿宁,终究还有阿宁护在身边,可以让我抛开所有的困惑惊恐,安然地沉睡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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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安睡了多久,唐逸宁的手微微一动,小心抽出时,我模糊听到了有侍女在低声回禀:“大公子,崔府又派人来了。”

“嗯,你们小心看护着叶儿姑娘,别提那些让她忧烦伤心的事,知道么?”

“奴婢明白!一定依大夫的话,让叶儿姑娘好生静养着。”

脚步声离去,连身畔也安静下来时,我坐起了身。虽是头晕,手足间总算恢复了点力气,再不会像原来那般,软得如同才揉好的面条了。

侍女来阻止时,我已微笑道:“我没什么事,只是受了惊吓,睡得太久反而更困,陪我出去走走吧!”

侍女只得应了,我又要了燕窝莲子粥来,不顾被艾德掐过的喉嗓尚在肿痛着,硬是喝了大半碗,果然精神好了不少,遂披衣出去走动。

见两名侍女惴惴不安地跟在我身后,我也不去瞧远远便见得一片焦黑的旧日屋子,扬眉笑道:“听说十六儿给烧伤了?在哪里休养着?带我瞧瞧去!”

侍女犹豫时,我疑惑道:“难道阿宁骗我?十六儿给伤得很重,还没醒过来?还是……”

侍女只怕我往坏里想,忙笑道:“十六儿的伤不重,没事,没事。奴婢这就带姑娘去瞧。”

十六儿果然没事。

我见到她时,她已正在一间偏房里照着镜子,一脸的苦相。

原来她的下颔到下方的脖颈处,敷了满满的褐色草药,这个时代又没什么整容祛疤之类的妙法,只怕难免要留下些记号了。

“姑娘,姑娘,你总算好好回来了,可担心死我了!”

转头看到我时,十六儿已笑了起来,却又给伤处牵得龇牙咧嘴,一边摸着伤处,一边一瘸一瘸地跑过来,扶了我道:“昨晚我听说姑娘给救回来了,我就要去瞧姑娘,可他们都拦着,说怕姑娘见了我模样难过。”

我点头笑道:“有什么好难过的?我们两个都伤着,正好一起养着,说说笑笑的,恢复得也快。”

转头让两名跟着我的侍女各自回去:“我和十六儿做伴说话,你们各忙各的去吧。如果大公子回房,再叫人来接我。”

将她们支开,我转头打量十六儿,果然只是后背和腿部烧得严重些,因夏天不宜包扎,药汁和渗出的体液已弄污了身上的家常旧衣,很是狼狈。

十六儿见我眼底有怜惜之色,满不在乎地嘻嘻一笑,拉我倚在榻边坐了,一边给我倒茶,一边说道:“唉,也没什么,我脸上基本没伤着,眼睛也好好的,大夫说如果休养得好,手脚也不会落下病根,比起……比起……嘿嘿,总算是拣着了一条命。”

抓着十六儿眼底流过又迅速掩住的悲伤,我心头猛地又是一抽搐,只不经意般轻轻捻着茶盏边沿,低声道:“她……当时便没救了么?”

痛彻心肺的答案'VIP'

十六儿仿佛松了口气,紧绷住的笑脸立刻垮了下来,拿了丝帕擤鼻子,眼圈一片通红。

“原来你已经知道了。”

十六儿抽泣着咒骂,“萦烟那个毒妇人,一定以为床上睡的是你!也怪我,那天不知怎么就那样困,把萦烟领你房中去就回自己房中睡了,害得四小姐……四小姐……”芒

仿佛有人将手伸进我的胸腔,握住我的心脏,在我眼前生生地捏得血肉迸裂,鲜血淋漓。

我疼到抽气,想要哭,竟连哭声也发不出,五指在茶盏边上捻着,抓着,渐渐指甲没入才泡好的茶水中,竟然觉不出痛。

艳丽烈焰里的绝望舞蹈,通红火光中努力伸出的焦黑双手,骨肉连心的疼痛,撕心裂肺的惨叫,一声声姐姐的呼唤!

竟然是真的!

轻蕊!

轻蕊!

死的竟是轻蕊!

前世后世所有的谜底揭开,答案竟是如此的轻而易举却痛彻心肺!

死的从不是叶儿,而是叶儿同父同母的骨肉姐妹杨轻蕊!格

萦烟,萦烟,如果真的是萦烟所为,我绝对不在意将她活活打死,为我的轻蕊,为我从不曾喊出口的轻蕊妹妹,为她不曾要求回报半分的手足姐妹之情!

“不……不会……”

指尖上沾着尖巧的黄褐茶叶,是杨轻蕊最爱喝的雀舌茶,抠于杯中的五指正被慌乱的十六儿提起,忙不迭地吹拂着,用丝帕为我擦拭。

“姑娘,姑娘你怎么了?”

她显然害怕了,晃着我的身体,眼泪汪汪,“是不是……是不是我多嘴了?”

我的身体又开始虚软,连十六儿流泪的眼睛都成了两双,亮晶晶地晃动。

可我不能倒下去,不能晕过去,不能袖手等着……

等着所有的噩运照着它的方向如瘟疫般蔓延!

“十六儿……”

我咳嗽着,努力清出可以让人听清话语的嗓子,慢慢说道,“我早就知道了……知道这个结果。不过,我想知道更多,关于那个晚上……所发生的一切……”

十六儿点头,弯着嘴唇竭力挤着笑容:“姑娘,我告诉你,你……你别着急。”

我不着急,我细细地听着,慢慢地听着,一字一字地听着,犹如被人凌迟一般,一刀一刀,被迫记住每一处的疼痛。

那种疼痛,是对这世上唯一拿我当亲姐姐看待的亡妹的祭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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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离开以后,十六儿不知我什么时候回来,依然给我留着扇窗未关,却熄了灯,只作主人已早早歇下,便在外面的小厅里一边裁衣裳一边等我回来。

不久后,杨轻蕊便来了。

“姑娘睡下了呢!”

十六儿没想到杨轻蕊这么晚会过来,惊讶间只得敷衍她。

杨轻蕊笑嘻嘻地敲了下她的头:“你啊,也不想想我和你家姑娘什么交情!以为我不知道呢,她是偷偷跑出去有事了。死丫头,你把我当成外面那些傻站着的呆瓜,由着你们耍弄啊?”

十六儿大为惊讶:“四小姐怎么知道的?”

杨轻蕊道:“她刚刚捎了封书信给我,说她有点要紧的事要查,偷偷从家里跑出来了,叫我先来等着,亥时前一定回来,和我商议事儿呢!我这几天犯困,本来打算早些儿睡,给她一闹腾,也没法一早儿睡了。”

杨轻蕊在这阁中住得久了,十六儿也没将她当外人,一听是姑娘叫她来的,连忙将她引到姑娘房中去,重新点燃了灯烛,摸着茶壶还热的,又倒了茶,两人一边喝茶一边猜度着我离开到底为着什么事时,渐渐越来越困,呵欠连天。

杨轻蕊本就是着凉一直没好,便撑不住,让十六儿扶了她先在我床上睡:“等叶儿回来,再叫我起来。”

十六儿安顿了杨轻蕊,看她睡了,猜着我大约也快回来了,也没熄灯,自顾自也回房睡去了。

后来隐约听得外面有丫头在房外说,少夫人来了。

她素日不喜欢萦烟,此时困得厉害,更懒得起来去迎接侍奉,自顾着继续睡着。

不久,她听到了人声鼎沸,睁开眼,已是一片火光灼人,从隔壁卧房中卷扑过来,连她住的房间也堵塞住了。

她在内求救着,好容易被人从窗口拉出去时,只见着我的房间,已完全被大火塞住了。透过燃烧的窗户,她们看到全身是火的女子在其中挣扎,挥舞的袖子如同燃烧的凤凰翅翼。

很多人听到她在窗内求救,却没法冲入快要倾塌的楼中救人。

火凤凰的翅翼燃烧殆尽时,她没有唤爹爹,没有唤母亲,只喑哑着呛满烟火的嗓子,一声声唤着:

“姐姐,姐姐,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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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泣不成声。

杨轻蕊,轻蕊,轻蕊。

她在唤我,她在我向我求救,她在迷惑那不知从何而起的焚身之祸。

她只是想着自己的姐姐有事要她帮忙,不顾自己病着便冲来,再不知那封书信只是将她引向地狱的勾魂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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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是一脸憨憨的可爱笑容'VIP'

十六儿也在哭,泪水止不住地渍上了新鲜的燎伤创口,也不晓得疼痛,抽抽噎噎道:“我当时又是惊吓,又是疼痛,眼见四小姐的身形倒下去,我也晕了过去。醒来时已是第二天,府里上下都在传言,说是少夫人妒火冲天,趁着送端午节赏赐时烧死了大公子宠爱的叶儿姑娘。四小姐当时来得晚,又病着,一顶小轿把她一直抬到阁楼前,不久小轿又离去,就是有人注意到,也只以为是四小姐来过又回去了。当时屋中只找到了一具尸体,根本没人想到会是她。我一听,当时便急坏了。所有人都将四小姐当成姑娘,那么姑娘出去后没回来,可能也出事了。我急得赶快去见大公子,告诉他你离开的事。大公子以为是姑娘出了事,伤心得都快糊涂了,还是二公子下的令,将少夫人送了官……”芒

二公子下令,将少夫人送了官?

我打断了十六儿的话,闷声问:“你有没有见到那封号称是我写给轻蕊的书信?”

“没有……是四小姐自己说的。难道……不是姑娘写的?应该……不会弄错吧?四小姐在这里住了那么久,该是认识姑娘字迹的……”

我的毛笔字学得不久,稚拙粗陋,但字句还算畅顺,也算是一种风格。格

杨轻蕊一见信毫不犹豫便过来,所见到的书信一定很像是我的亲笔。

“萦烟……为什么这么晚过来送端午赏赐?”

“听说是宫里赏下的,二公子因不胜酒力,提前回了府,将那些东西交给了少夫人。那时已经不早了,如果不是心怀不轨,你说少夫人为什么巴巴地把东西送过来?难道她堂堂的正室夫人,反过低声下气讨好姑娘你不成?”

又是二公子,唐逸成。

晨间,也是他说,去大牢中探望萦烟,让人好好看顾她……

天好热,我捏了丝帕在手中,怎么也擦不干额上的汗珠。

猛地站起身,我连声呼喝:“来人,来人,备车,备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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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唐逸宁并不预备让我出去,也未必有人敢帮我备车。

但片刻之后,我已坐在唐逸宁的马车上了。

冲出十六儿房间时,我撞到了唐逸宁身上,我只说了一句话:“轻蕊的死另有蹊跷,我要见萦烟!”

他居然什么都没问,立刻令人备了车,亲自扶了我上去,然后让我倚在他肩上休息。

马车行到相对平稳的御街大道上,唐逸宁手臂动了一动,将一纸信笺放到我手上:“这是那晚邀约杨轻蕊前去唐府的书信。轻蕊走得匆促,将信函遗在自己房中了。崔大人见了这封信,认定轻蕊之死绝对不会是有人误杀,而是……有计划的谋杀。”

我看着那与我极相似的字迹,笑得很难看:“这不是我的字迹,但模仿得已经很像了。”

“萦烟似乎最近才往你那里走得勤了些,不过……大约对你的字迹还没那么了解。”

“对,我想着,能把我的字写得那么像的,除了轻蕊,就是你,还有……”

那个名字,我已不敢说出,或者,只是不敢相信,也想不出这一连串风波的动机和由来。

我一定猜错了,一定还有着我们所不知道的别的人、别的事,不声不响地操控着我们的命运。

唐逸宁脸色苍白,眸底晦暗如阴霾满天。

“叶儿,大约你一直没有发现吧?阿成每次见到你,都会脸红,并且特别拘谨。”

他忽然说道。

我怔了怔。

我早就发现了,但他对着轻蕊时同样会脸红拘谨,早让我认定,他天生便是个怕羞畏怯的男子。

唐逸宁眼底说不出是懊恼还是惭愧,低低一叹:“你十三岁的时候,我已十七,阿成十四。你们年龄相近,可你对我却比对他好,常像尾巴一般跟在我后面,阿成和我们待在一起时,常常红了脸半天不说话,却常常偷偷看你陪我说话。我想……我还算能猜到他的心思,可他当时毕竟太小了,我便自私了一回,和母亲求了,想要你到我身边来。母亲很公道,让你自己选。”

经了几番风雨,关于那时的记忆,我已基本恢复,却很是含混。

我记得,那时应该是唐夫人拉着我的手,指着她自己的两个儿子,柔声问我愿意待在那个公子身边。

当时,唐逸成脸红得像块染红的布,唐逸宁却落落地向我温柔而笑。

并不知道是不是爱情,却只在见到他的笑容时,我的心里忽然明亮,然后将手指向了唐逸宁。

可即便唐逸成喜欢我,他也没道理去害死自己的未婚妻,陷害自己的嫂子。

如果艾德受他指使,他甚至两次在劫持伤害我!

闭上眼,我只记得当年藏在水缸中,被冷水淋了个透心凉时,那个漂亮的小男孩,对着我一脸鼓励的可爱笑容,肥嘟嘟的小手握紧我,奶声奶气地说道:“叶儿,叶儿,我在这里,别怕!”

那时,我的心居然是暖和的。

只为他那一脸憨憨的可爱笑容。

唐缙官位不低,萦烟又是唐家送进来的,因此唐逸宁和我进入大牢时并未遇到波折。

但牢头和我们说的第一句话,便让我们大吃一惊。

萦烟之死'VIP'

“半个时辰前,犯妇已经招认画押,说她有意纵火烧屋,杀害小妇,结果误杀了杨家千金。”

“她……认了?”

“认了!昨天还死都不肯画押呢,今天唐二公子过来,不过三言两语,便断了那妇人念头。二公子才走,她便要了供状过去,即时画押了。”芒

那样热的天,牢中似有自地底钻出的森冷之气,蛇信般地舔舐肌肤,让我打了个寒战。

几乎同时,唐逸宁也打了个寒战,默默与我对视一眼,神情间分明有被绞碎般的疼痛。

我们很快在狱卒的带领下见到了萦烟。

锁链被打开,“咣啷啷”撞击着粗大的铁栅栏,然后栅门被熟练推开,狱卒走到卧在败草间的那囚犯面前,喝道:“犯妇,有人来探你了。”

墙边昏暗的油灯点亮,瘦小的人影面对突然出现的光线和人声毫无反应,一动不动,长发离披下的囚衣散乱,尚有用过刑的痕迹。

唐逸宁紧握着我的手,正拉我上前时,狱卒一脚将女囚勾得翻过身来,定睛一瞧,忽然高声道:“快来人,去找大夫,犯人服毒自尽啦!”格

我身体一晃,差点站不住,忙冲上前蹲下身看时,只见萦烟曾经色若桃花莹澈如玉的面颊一片沧桑的死白,憔悴得如揉皱了的粗布,唇边泛着青灰,不见半点原先的潋滟风情,姿容绝世。

“萦烟,萦烟!”

唐逸宁匆匆将她抱起,不信般上下打量着自己的妻子,嗓音已变了调。

我握紧萦烟的手,觉出她的掌心尚有一丝残余的温热,忙高声唤道:“萦烟,萦烟姐姐,萦烟姐姐!”

一声仿佛叹气的幽幽低喘,黑色的鲜血缓缓自青灰的唇边滚落。

唐逸宁不顾污秽,用自己的袖子小心地拭着她唇边的血,放低了声音,柔声唤道:“萦烟,萦烟,我是唐逸宁。”

萦烟星眸慢启,柔辉隐隐,尚可辨得出一丝原先的风采。

“宁哥哥,是你么?还是……我又在做梦了?”

低低的噫叹,很轻散在牢狱中湿热霉臭的空气里,居然将狱中的浊气冲淡了些,让我终于能冲开压在心头的沉重和压抑,哽咽着,居然哭出了声。

其实我并不讨厌她,其实我并不恨她,其实我完全知道她的可怜无奈和说不出口的苦衷。

唐逸宁低声道:“没有……没有做梦。萦烟,我知道你冤屈了,是我不好,居然……没好好护你。”

“冤屈……”

萦烟振了振精神,笑容在苍白的脸上如流云般虚缈地飘着,依旧那般温软而娇脆地答道,“我不冤屈。争来的,抢来的,终不得长久,何况……是叶儿妹妹用胎儿换来的?”

她含着轻杳的笑意,恍恍惚惚的眼神渐渐转向我,温柔道:“傻妹妹,你还年轻,便为断送了唐家一个孩子,便觉得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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