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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商娇-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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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扇忽扇着自己粉色对襟的衣裙长袖,商娇慢悠悠地转回茶室,刚掀帘入内,听到动静的陈子岩便从圈椅中站起身来,担忧的看着她:“商娇,你怎么了?怎么去了那么久?可是腹内不舒服?要不要请个郎中瞧瞧?”
去了那么久?
腹内不舒服?
请个郎中?
商娇脑海里把这几个关键字眼一组合,突然闪过一念:
陈东家,他该不会以为她……便秘吧?
然后,她立时觉得心头不好了,凌乱了,崩溃了……
满头满脑,晃过无数“便秘”二字的弹幕。
啊啊啊啊啊……
东家啊,你就不能不关心我吗?你这样关心你的女下属,我真的好尴尬呀!
好容易压下心里怪异的感觉,商娇又与陈子岩就茶室开张后的经营与方向讨论了许久,终确定下来,商行再聘几位姑娘为茶博士,统一由商娇作为教席,教授茶艺。
事情议毕,时日尚早。陈子岩尚有事需赶回商行,而商娇则需留守铺子监督装潢,故商娇亲送了陈子岩于铺子门口,作别后转回身又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然茶室的装潢已近尾声,师傅们也不用再加班加点赶工。日暮时分,商娇见事情已差不多了,便散了众人,也赶着下了个早工。
因着今日下工时间尚早,回家的时候经过十三巷繁华之处,商娇见大街上许多铺子都尚在营业,便转向往书铺走去,想淘几本关于茶业的书籍回去琢磨。
毕竟,陈子岩相信她,采纳她的建议,委她以重任,她总不能负他所望。
正要穿过大街,到得对面的书铺,商娇眼尾突然一扫……
人群中,一个身着湖绿祥云簇锦袍的浊世佳公子正慢慢向着她的方向踱来,端得是风流倜傥。
身后,一个身着黑衣,身材魁梧,脸上无甚更让男子紧随其后。
可不正是王睿和他的保镖牧流光么?
乍见熟人,商娇下意识地想要抬手招呼。
耳畔,却蓦地响起了安思予的忠告。
“……我劝姑娘便断了与这位朋友的往来。要知道,天都是天子脚下,各种势力在这里盘根错节,稍有不慎,轻则获罪,重则殒命……而我们只是平头百姓,只要日子过得安乐即可,万不可卷入这些是非之中。否则,一朝不慎,便是累人累己,一世蹉跎。”
抬起的手,顿在半空中。
是的,她只是个平头百姓,甚至是个无权无势的,失怙的孤女……
而这个人,她却连他的身份都不知道。
如果,他真如安思予所说,有着一重非富即贵的身份……
她与他,便如云泥之中,又怎可能成为朋友?
更何况,她想要的,从来都是岁月静好,安安静静,无风无波的小日子,万不能卷入风波是非之中!
思及此,她回转身,趁着王睿未曾发现她之际,转身飞快地跑走了。
只是,商娇看不到,也不会知道,就在她转身跑走的那一刹那,早就远远看着,却故作没有留意,等待着她主动上前的王睿,在看到她转身跑走的那一幕时,那如墨的剑眉骤然蹩起。
原本雀跃的一颗心,也兀地往下沉去。
为什么,她看到自己,反倒要跑?
他还以为,山庄之后,他与她之间的关系,至少能更进一步。却不想,却似乎将她推得更远。
是哪里出了错?
是那一席大逆不道之语吗?
可是,他明明已令牧流光将她送至家门时,把他特意为她命宫中御匠打造的茶具送给她。她那么聪明,难道还不明了他并无怪罪之意吗?
还是,因着他说出了要纳她为妾的话?
可是,聪明如她,为何就看不透,想不明白,像她这样的孤女,这样的身世……若能找到一个值得倚靠之人,许她一世繁华,免她苦,免她累,免她孤苦无依——便是为妾,也是她最好的归宿?
偏生的这个女子,却在看到了他家高门大院,莲渠生池之后,不仅没有动心,反倒与他有心疏远。
说什么她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样的美梦,敢问世间有多少女人敢做?又敢问世间有多少男人轻许这样的承诺?
到头来,只怕是空负了时光与容颜罢了。
牧流光也看到了这一幕,见王睿眸底倏冷,蹩眉凝视着商娇跑走的那条青石小道,迟疑地道,“公子,商姑娘她……”
王睿负着一只手,另一只手止住他的欲言又止,面色似平静无波,就连语调也是淡淡。
“……罢,回府去吧。”
卷一 卷珠帘,倚君恩,谁家有女初长成 42、解语
42、解语
天阶夜色凉如水。
睿王府邸之内,宫灯摇曳,纱幔低垂,空气里脂香浮动,莺歌慢语,声声入耳。
而“静心斋”里,三角雕龙凤黄铜烛台上无数火烛映得房中灯火通明,总管刘恕正恭谨垂首,静立于一旁,连大气也不敢出。
觑眼看书房内,紫檀几型画桌前纸张铺陈,自家主子正立于案后,握袖执笔,正在纸上作画。
烛火下,素日里的风流不羁似已掩去,狭长的黑眸,轻抿的薄唇,似蕴了锐利,又似孤傲清冷。
却无端地,让刘恕感觉到一种压迫感。
王爷,似遇到了什么不悦之事?刘恕心里暗忖。
身为睿王府总管,王爷身边得力之人,察颜观色是刘恕的求生之道。所以,尽管此时睿王看上去眉目淡淡,似无甚表情,但刘恕就是知晓,自家主子心情不佳。
可是,近段时日以来,王爷的心情不是一直颇好的么?
朝堂上,他是手握大权,雷厉风行的大司马、皇上亲弟,君国大事,天下苍生,皆在他一念之间,容不得半点差池;
而私下里,他看似性子风流随和,身侧姬妾成群,夜夜笙歌,欢声笑语,其实也只是掩了真性情的逢场作戏罢了。
只有刘恕知道,在生身母亲与唯一的手足之间,力持平衡的他有多么辛苦。在无人之际,那双狭长的幽眸里,有多么疲惫与无奈。
是故,王爷从来都不是个放开怀抱,显露真性情的人。
可近段时日里,刘恕却发现,王爷似突然开怀了不少。
每每遇到不豫之事,王爷便带着牧侍卫,微服出府,去民间游玩一番。
回来之时,必是心情大好,眉梢眼角俱是笑意。
但今日似乎有些例外……
早前,刘恕便已知,今日王爷下得早朝,去向太皇太后请安之时,又被太皇太后以无嗣为由,留于长乐宫中训诫了一番之事。
是故王爷回府后,先是将自己闭于静心斋中,看书念佛,良久方歇。
至日暮时分,却突然吩咐不必传膳,换了身上衣物,带了牧侍卫,径自出府去了。
刘恕本以为,王爷回府之时,会像往日般心情舒朗一些。
却不曾想,未到一个时辰,王爷却与牧侍卫突然匆匆回了府,又一次将自己关进了静心斋。
而且,刘恕观之神色,似比出府之前更加黯然郁郁。
到底出了何事,竟让自家主子今日如此反常?
心内正揣测不定,突闻书房外响起一阵轻轻的叩门声,同时,一个温婉轻柔的女声在门外响起。
“王爷,妾身婉柔求见。”
这个声音刘恕识得,是连州王氏女王婉柔。因其音柔貌美得誉连州,故虽出身商户贱籍,仍被当地知府选送入宫,以充皇上待选的御女。
可谁知,采选之前,太皇太后亲自过问采选之事,并请来相师为众待选的御女相面。相师看后,说此女长相俊俏伶俐,天庭饱满,身量柔美,丰乳肥臀,是个宜男有福之相。
于是,太皇太后亲选了此女,赐予睿王为妾。若待为睿王诞下一个男孩儿,便可扶为侧室。
对于此事,一向孝顺且体弱多病的皇帝并无异议。而一向以风流著称的睿王自然也欣然接受。将王婉柔接回王府后,当晚便留宿于王婉柔的新置的住处——“风露阁”。
可是,让太皇太后失望的是,如此一个宜男、有福的人,纵然睿王恩宠不断,雨露不绝,但其服侍王爷已近两载,肚子却仍像王府内其他姬妾一般,未传出一丝动静。
大魏宗祠之中,仅余皇帝与睿王二子。皇宫之内,魏帝所纳之后妃皆无所出;睿王府上,也无半点子嗣的消息。也怪不得太皇太后会为此事着急上火,每每召见睿王,必是一番训斥……
此时,闻见书房外动静的睿王神色不变,只握笔之手一顿,淡淡扬声道:“进来。”
但闻房门“吱呀”一声,已向里打开。
王婉柔入得房来,眉目艳丽,妆容细致,体态丰腴却腰若扶柳,风姿卓绝。身后,是紧随一个托着一盅羹汤,目不斜视的小丫环。
刘恕赶忙迎上前去,恭身向她请安。
王婉柔亦俯身还礼,“刘总管辛苦了。”
又上前几步,在画几旁停住,柔柔拜倒,“妾身拜见王爷。”
睿王闻言,驻笔抬眸,转至画几之前,俯身相扶,脸上净是温柔的浅笑,“柔儿来了?快起来。”
王婉柔在睿王的相扶下娉婷立起,眉目含情地看了睿王一眼,盈盈转身,身后丫环立刻托了漆盘上前,献上羹汤。
“王爷,妾身听闻您今日还未曾用膳,心中担忧,故特命厨房炖了一盅血燕羹奉予王爷,万望王爷保重身体。”
取过银盅,她双手奉予睿王,含情脉脉地缓缓道。
睿王亦笑,接过银盅,“柔儿来得正好,方才孤只顾作画,正觉有些饿了。”
说罢,拿起盘内银匙,径舀了一匙羹,含笑吃下。
见睿王开始用膳,王婉柔的目光在书房内四处一转,落在睿王的铺陈于几案,方才所作之画上。
颇好奇地上前几步,她绕过画几,轻声问道:“王爷方才在画什么……”
温婉的声音,却在看到纸上所绘为何时,一下顿住。
纸上所绘的,竟是一个梳着两条发辫,观之不过十五六岁年纪的俏丽少女,斜倚在一棵枣树下,一双流盼的大眼,悠闲的神态,端得轻灵可爱,自信飞扬。
睿王放下手中银盅,冲丫环挥挥手,待丫环恭身躲下,方才负了手,踱到王婉柔身边,伸手将薄薄的画纸拿起,吹了吹纸上未干的墨迹。
“柔儿,本王此画,如何?”睿王问。
眸光,却凝在纸上,画中之人上。
王婉柔脸色一黯,再抬头时,却了无异样地扬起了微笑:“……画中姑娘,甚美。”
顿了顿,她又叹道:“看来,王府之内,又要多一位佳人了。”
此话即出,她眼角便瞄到睿王眉间微微一动,凝着画中人的眼神更加幽深。
“柔儿此话错了。”他将画纸一抛,唇角勾起一抹讥嘲,“恐怕,只是襄王有梦,神女无心罢了。”
王婉柔闻言大惊,“王爷,此话怎讲?”
不自觉地,又瞄了一下画中之人。虽是容颜俏丽,有些灵气,但年纪尚轻,还显稚嫩,中上之姿而已,尚无风情可言……
可她的夫婿,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手握朝政生杀大权的亲王,令人仰望的人中龙凤!
这画中的姑娘何德何能,令如此优秀的他,生出这样的感叹?
睿王脸上闪过一丝黯然,但旋即又笑问道:“柔儿,你说这世上,当真有那种不慕富贵,不惧权势,甘愿自己辛苦谋生,夹缝求存,也不愿倚附权贵,只愿活得自由的女子么?”
王婉柔默了默,温婉地道:“都说妾为丝萝,愿托乔木。试问这天下的女子,有谁不愿意自己有一个好归宿?又有谁愿意自己辛劳一世,无枝可依?……故妾身以为,许是这丝萝,并不知她所倚靠的,是参天的乔木罢?”
闻言,睿王狭长的双目一眯,沉吟片刻。
待再睁开时,他的唇边,已勾出一抹淡淡的,了然的笑意。
“柔儿,”他浅笑着,一只手温柔地执了王婉柔的手,拇指轻柔地摩挲,另一只手顺势将王婉柔拥进怀里。
“你当真是孤的一朵解语花。”
卷一 卷珠帘,倚君恩,谁家有女初长成 43、睿王
43、睿王
此后的一个月,商娇颇为忙碌。
自与陈子岩商定的茶博士的培养问题之后,第二日,陈子岩便雷厉风行地令人将聘人告示贴了出去。
只与上次招人不同的是,这次招的,却是长像端丽,身段窈窕的二八佳人,无论家世如何,一旦录取,皆待遇从优。
此举立时轰动了天都。百姓们都不知何以商行会突然一改前风,招收女子入行做事,就连商行的管事们也不明所以。故一时间风言风语流传,幸而陈子岩一力扛下所有异议,未改初衷。
虽有异议,但所幸天都人口众多,只要出得起银子,招人并非难事。告示贴出数日后,便有数十名寒门女子前来打听并应聘。
应聘的女子经过层层筛选,最后待陈子岩亲见过后,选定了六名相貌清秀,举止有度且聪慧的女子,聘为茶博士。
继而,商娇取了这六位女子,在商行内独辟一室,作为教席之所,潜心研究和传授几位女子茶艺茶礼之道。
商娇并不藏私,教席之上,将自己泡茶并表演茶艺的心得倾囊相授。几个姑娘因缘际会得了事做,也是学得认真,凡遇不懂之处,必当场向商娇请教。加之商娇也觉学无止境,若在教学之中,遇自己也不懂之处,便会当即请教陈子岩,或回家后请教安思予。
就这么一点点的琢磨,一个动作一个动作的反复演练,一个月后,六个姑娘已将商娇自创的茶艺习了个七七八八,虽不甚完美,好在亦没有比较,自觉在天都亦无人能出其右。
是以,在月底的考评之后,六位姑娘均留任于南铺,成为名符其实的茶博事。
从七月底过契,装潢,经过两个多月的忙碌,一切准备就绪后,十月二十八这日,陈氏城南茶铺正式对外开张营业。
开业那日,热闹非凡。
商行及其余三店的掌柜、管事、天都的茶业同行、与陈氏有过合作的各色人等纷纷到场致贺,洋洋洒洒几百号人,加之天都看热闹的百姓,竟将城南的街道围得水泄不通。
商娇作为陈氏东家的文书与左右手,也是茶博士教席,自然也是要出席的。
当她带着亲自教导的六位茶博士,身着同款描青花白底笼绡衣裙,身配红缨缎带,娉婷而来,立于陈子岩身后时,虽不张扬,却甫一出场,便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陈子岩正与宾客寒喧,忽见对方噤声,看向他身后的目光闪过一丝惊艳,不由得回头望去……
只一眼,便觉再挪不开目光。
当初,商娇建议茶博士可统一制作一套待客的服饰,一来可与客人相区别,二来也要让客人觉得受到尊重。
陈子岩想也不想,便同意了商娇的建议,遣人请了裁缝,为几位姑娘都量体裁制了两套衣服。
可直至今日,当商娇与几位姑娘同时穿着这一袭白底描青花素色锦衣,同时出现在他的眼前之时,他竟觉得呼吸一窒。
面前之人,散了素日里常绑的两条小辫儿,长发披于背心,用与衣服上青花之色同系的缎带系了,挽于脑后,不插任何钗钿,却脸若朝阳,颈如蝤蛴,肌肤胜雪,那一袭素淡的衣衫穿在她的身上,似有烟霞轻拢,粲然生光。
见他打量着自己,她抬起头来,厚厚的刘海下,一双亮若星子的大眼一弯,向他粲然一笑,竟如春光般灿烂。
“恭喜东家南铺开张。祝我们陈氏生意兴隆。”她跳脱而来,拱手作揖,欢快无比地说着讨喜的吉祥话。
陈子岩方自怔愣中回神,发现自己竟一直痴望着她,竟一时无语。
清咳了一声,掩下心头涟漪,他向她微微一笑,不失风度地点点头,淡淡“嗯”了一声,又道,“跟我来。你身为我的文书,日后少不得要与今日到场的一些宾客打交道。”
说罢,他调过头来,又神态自若地与前来致贺的宾客们寒喧起来。
只是,微微转头之际,看着跟在自己身后亦步亦趋的商娇,正目不斜视地看着他所来往的宾客,竖着耳朵听着他们的对话……
陈子岩的唇角,勾起一抹温暖的笑意。
很快便到了吉时,工人在案台点了腊烛,祭上三牲,陈子岩在所有人的欢呼声中,焚香祭了天地,又走到用遮了红绫的招牌下,将红绫用力一扯——
红绫掉落,朱漆铺门顶端悬着楠木匾额显露,但见上面工工整整地题着四个大字:陈氏茶铺。
一时间锣鼓喧天,鞭炮齐鸣,舞龙舞狮,热闹非凡。众人纷纷围向陈子岩,贺喜声,欢笑声,不绝于耳。
商娇心里盘算着,既已揭了红绫,茶铺便算是正式开张。
接下来,陈子岩便会广邀众人入铺参观与品茶,而这一次在她提议下,商行独创的茶室,只怕会是众人参观的重中之重。
为免出得任何差池,她决定还是趁着这小小的空隙,再入内察看一次,做到万无一失。
于是,她上前一步,拉了拉陈子岩的衣袖。
陈子岩侧头看她,“商娇,有事吗?”当下附耳倾听。
“东家,我先进去,再察看一下茶室可否布置妥当。”商娇也附到他耳边,大声地道。
陈子岩闻言点头,“好。那你先进去吧。我这里马上会带了人进来。”
商娇得令,点了点头,转身,正欲带着六位茶博士们往铺子里行去……
“睿王到——”
恰此时,忽一声尖利高吭的声音突然在人群外唱道。
倏时间,刚刚热闹喧嚣的场面,鸦雀无声,万籁俱静。
睿王?
商娇闻言不由一惊,脚下一顿。
睿王……
可是那个数月前,在连州的王家,靠着族妹被纳入睿王府为妾而得势,从而间接救了她与常喜的那个睿王?
可是那个从她穿越而来,便一直听说的,当今天子唯一的皇弟,独揽朝政大权,左右天下大局的那个睿王?
今天只是陈家一个小小的商铺开张而已,何以竟上达天听,惊动这位权倾天下的王爷?
正怔忡间,围观的人群却已立时自动让一条路来,在一群佩刀红衣侍卫的护卫之下,一顶十人抬银顶黄盖红纬舆轿缓缓抬至。
陈子岩已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舆轿落地之时,他已带领着商行众人,恭敬肃穆地立于轿前。
“草民陈子岩,率陈氏商行所有人,恭迎睿王殿下!”
陈子岩朗朗地、大声地道,双手一揖,已跪下恭迎。
身后,浩浩荡荡近百人,业已齐齐跪下,齐声道:“恭迎睿王殿下。”
紧跟着,看热闹的百姓,齐刷刷地跪下,俯首于地“恭迎睿王殿下!”
在商娇完全没有回神之际,大街上的所有人,均已俯首跪倒在地。
独留她一人突兀地站在一群跪地之人中,犹如鹤立鸡群般。
不知所措地左看又看一番,当商娇终于意识到自己也应该跪下时,睿王那边,早已有佩刀侍卫上前,掀开了舆轿的轿帷——
舆轿当中,一人镶蓝宝燮纹金冠束发,一手持和田白玉念珠,一手轻拂身上大红藻井纹锦绫宽袖长袍,长身站起,步下舆轿。
狭长的利眸往四周一扫,然后直直地落在惊傻在当场的商娇身上,剑眉一扬,唇角勾起一抹似嘲非嘲的笑意。
商娇眨眨眼,再眨眨眼……
眼前的人,却依然那么熟悉。
“不许你再叫我什么小辫子!……下次你再乱叫小心我弄你!”
“王睿王公子,又见面了……你真是闲、得、蛋、疼、啊!”
“要你管……拜拜了,下回见!”
“去你的庄园?……你该不会想对我做什么吧?”
“王睿!你一天不逗弄我会死啊?”
“……莫说是做你这小小的皇商家的小妾,便是大魏的睿王、或是皇上要明媒正娶我当正室,当皇后,我商娇说不嫁,便也一定不会嫁!”
“……这样的人,便是权倾天下,手握生杀大权,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在我看来,也不过冷血无情之人而已……”
耳朵里,似开了一列火车,轰轰作响。脑袋上,似有惊雷劈过,白刺刺一片……
商娇觉得,她可以去死了。
而且,她可以预见自己死得何其悲惨。凌迟处死,削首示众,血溅五步,抽尸踏骸……
老天爷,不带这样玩儿的!
卷一 卷珠帘,倚君恩,谁家有女初长成 44、威胁
44、威胁
正欲哭无泪间,商娇突然觉得自己的裙摆被人重重地扯了扯。
低头,但见跪于地上的陈子岩正偏仰着头,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
眉头一抖,她这才回过神来。
水袖一扬,双膝一软,陡地跪地拜倒,商娇大呼一声:
“睿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捞起衣袖,抖抖索索,不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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