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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釵盟-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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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呆呆的站了一阵,缓步走回那草棚之中,盘腿而坐,闭上双目,想以内家调息之法,使杂乱的心情平复下来。但他却失败了,千古艰难唯一死,他虽有着视死如归的豪气,但这死前的一段折磨,却不是豪气所能抗拒,但觉往事如电闪过心头,一直无法使心情平复下来。
    忽听一阵沉重的步履之声,急急走了过来,停在身侧之处。
    徐元平只道是相约之人,暗道:既愿束手就死,何须再见仇人形貌。于是眼也不睁的说道:“你动手吧!”
    这四个字说来虽是简简单单,却不知掺揉着多少种复杂的感情,未了的恩仇、常忆的友情,以及他这一生中的曾遭遇到的悲欢离合,辛酸苦辣,他似乎都要在这一刹那间体会、宣泄出来,因为自今而后,世上的成败荣辱,俱都不再与他有关,就正如坠下的果实与生长的枝叶一样。他怅惘而无可奈何地离开了这多姿多彩的世界。
    只听那沉重的脚步声,突地一顿,然后一步一步地向他走了过来。
    他仔细地分辨着这脚步声,冀求能在这单纯的声音中,寻找出自己的答案:“此人究竟是谁?”但他转念一想,又不禁暗笑自己,暗笑人类的情感为什么永远是这么矛盾?一种根深蒂固的理智,与另一种无可奈何的情感,永远是在互相争斗着,直到他死前的一刻,仍无法终止。
    就在这一刹那间,他对于生命的存在与人类的通性,似乎又了解了许多。
    脚步之声更近,终于停在他身侧,他心中暗叹一声,缓缓说道:“三日之限已至,你只管快些动手。我……死亦无憾。”
    他突然想到他凭自己的力量,救活了他世上唯一的亲人,嘴角当时泛起一丝安慰的微笑。
    秋风簌然,立在他面前之人,似乎轻轻惊叹了一声,然后一个沉重嘶哑的口音诧声说道:
    “动手?动什么手?”
    徐元平微微一笑,缓缓道:“我既已与你订下三日之约,你便是将我千刀万剐,我也不会怪你,此时此刻,我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你大可不必在我临死前还这般折磨侮辱于我!”
    他语声竟是那般诚恳而无畏,叫人听了,无法不由衷地发出敬佩与感叹。
    哪知那沉重嘶哑的声音竟又轻咦了一声,讷讷道:“公子,你……究竟说的是什么,小的……小的实在听不大懂。”
    徐元平心中一动,沉声问道:“阁下究竟是什么人?”
    直到此刻,他犹未张开眼来,那嘶哑的语声“呀’地一声,感叹道:“原来公子竟是个……竟是个……”
    他终究不敢说出“瞎子”两字,改口说道:“小的名叫张忠,又有人将我唤做张一爷。
    公子若有什么吩咐,只管吩咐好了,小的还有两膀子气力,叫我做‘动手’的事,再好也设有,叫我用心思,那却是……”
    他“嘿嘿”干笑数声,倏然顿住语声。
    徐元平心中思潮反复,不知面前之人是戏弄自己,抑或是真的与此事无关。心念数转,他终于忍不住霍然张开眼来。
    凝目看去,只见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大汉,肩上挑着一担木柴,腰中斜插着一柄巨斧,只看那巨斧要大于平常樵夫所用的两倍,就了然此人有过人的臂力。
    张忠惊噫了一声,向后退了两步,放下柴担。
    他原想徐元平是个目难睹物的瞎子,不料他睁开眼睛之后,却暴射出慑人的神光,像两道挟着霜刃的冷电,看透了人的肺腑心肝。
    徐元平轻轻一皱剑眉,茫然一笑,说道:“你当真是行樵之人吗?”
    张忠干咳了一声,道:“是啊?小的打柴为生,已近十年了。”
    徐元平道:“你每日都由此处经过么?”
    张忠摇头笑道:“没有,这条路我已经一个多月没走了。”
    徐元平轻轻叹一声,道:“那你是不知道了……”,他这话似是对张忠说,但又似自言自语。
    张忠茫然一笑,道:“公子是读书之人,说的话我自然是听不懂了。”挑起柴担,举步欲去。
    徐元平看那一担柴,大约有两百余斤,但他随手一提,竟然放在肩上,毫无吃力之感,不禁赞道:“你的气力不小啊?”
    这次,张忠似是听懂了徐元平说的什么,咧嘴一笑道:“我娘老是说我像头蛮牛,一把死气力,除了打柴之外,什么也不会。”
    徐元平心中一动,问道:“你家中还有些什么人?”
    张忠道:“除了老娘和我之外,再无他人了。”
    徐元平凄凉一笑,道:“你很好福气,还有个妈妈照顾你……”
    探手人怀,摸出一把碎银,和两个金锭,“你拿去用吧!”
    张忠有生以来,从未见过金锭,(www;;Cn更新最快)和那样多的银子,不禁为之一呆,双目盯在金银之上,全身轻微的颤抖,显然,这一堆金银,使他十分动心。
    他呆呆的瞧了良久之后,突然叹一口气,道:“我未替相公做一点事情,如何能受此重金,就算替你家做上十年长工,也用不了这多金银。”
    他的纯厚朴实,勾起徐元平的感伤,暗道:我如不是身负有血海深仇,我如有双亲在堂,倒宁愿像他这样,平平淡淡的过了一生。心念转动,黯然一叹,道:“这些金银,对我来说,已是无用之物了……”
    张忠瞪大双目奇道:“金银怎会无用,可以买牛耕田,买马拖车,置房买田讨媳妇,样样都用得上,哪里会没有用呢?”
    徐元平淡然一笑道:“我已快要死了,这些金银你拿去替我买口棺木,明天来此地收我尸体,埋在那深草之下,余下的,你就买些田产、牛马讨个媳妇,奉养老母,好好的过日子吧。”
    张忠凝目望了徐元平一阵,伸出颤抖的手,接过金银,说道:“我先把金银带去,回去问问我娘,该怎么办?”这位纯厚的樵人,显然已为他生平仅见的财物动心了。
    徐元平望着他急奔而去的背影,心中暗暗忖道:看来人生名利之关,实是不易看破,此人这般忠厚纯朴,也会为财帛动心。
    他安详的微微一笑,似是对人生又深入了一层认识,缓缓闭上了双目。
    人在将死的时候,不是万念涌心,思绪如潮,那就会特别的平静。徐元平经过一阵躁急不安之后,变的特别平静,心如止水,万念俱寂,慢慢的运气调息。
    要知一个人在整个的生命过程中难得有几次真正的胸无杂念,不论如何调息求静,潜意识中,总难免有所挂念。此刻,徐元平却进入了确无杂念之境。
    调息一阵之后,突觉一股真气由丹田之中向上面冲去,有如渴骥奔泉,不可遏止。如在平常之时,徐元平必会为此一特异情形,停下行功,但此刻,他却置之不理,暗暗忖道:是啦!我服用那人的毒药,也该到了发作的时候,想是药性发作了。仍然运息如故。只觉那向上疾冲的真气,冲过了十二重楼,直向生死玄关逼去。
    全身的血液,也随那向上冲动的真气,沸动起来,躁动起来,一种忽升忽沉的感觉,使他心中起了无比的忧急和不安。
    这时,忽然又响起了一阵脚步之声,直行过来。
    徐元平正为体内一种真气忽升忽沉的冲突干扰,好像一只大鹏被关在一所铁笼之中,久思破笼而出,此刻那铁笼破损了一个大洞,它正用尽全力向外挣动,但那破损的洞口甚小,却无法容它展翼而去。
    他虽隐隐感到又有人向他走来,但体内气血强烈的冲突,使他无暇去想这件事情,反正他觉得今日死不可了……
    忽然觉着气血强猛向上一冲,脑际之间,轰然一声大震,那躁急和不安的情绪,顿时为之消失,一种飘飘欲飞的感受,使他又生出轻松之感。
    这当儿,忽然感到右腕脉穴,被人一把扣住,耳际间响起了一个陌生口音,道:“好啊!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徐元平听那口音不对,霍然睁开了双目。
    只见一个身体高大的和尚,用左手扣着他的右腕脉门,放声大笑。
    徐元平仔细睡了一阵,忽然忆起此人,乃是少林寺中慧字一辈,仅存的两位高僧之一,慧果大师。
    慧果笑如龙吟,直冲霄汉,余音回荡在山谷之中,满山回鸣,尽都是哈哈大笑之声。
    他似是有着无比的欢情,也有着无比的激动,长笑声绵延了一刻工夫之久,才停了下来,冷冷说道:“你终于被老衲找到了,哈哈,为找你踏破三双芒履。”
    徐元平神色镇静,毫无脉穴被拿住的惊慌,淡淡一笑,道:“老禅师找到了在下,也不值得这般高兴啊!”
    慧果满脸泛布起杀机,道:“小施主不用装痴作呆,拿出来吧!”
    徐元平道:“拿出什么?”
    慧果道:“戮情剑。”
    徐元平暗暗忖道:我已是将死之人,留下宝刃,也是无用,此剑取自少林,还于少林,总比落于他人之手好些。左手缓缓伸入怀中,摸出戮情剑来,说道:“拿去吧!”
    慧果接过宝剑,随手放入怀中,道:“剑匣呢?”
    徐元平道:“遗失啦!”
    慧果脸色一整,冷然说道:“此剑虽有削铁如泥之利,但剑匣尤为珍贵,眼下施主的生死,已在老衲掌握之中,一个人死了之后,万事皆休,留得剑匣,也是无用,小施主要三思了!”
    徐元平仰脸一声轻笑,道:“生死之事,在下早已置之度外,老禅师如果想借此要挟,那可是失算之策……”,他微微一笑,又道:“不过此剑乃贵寺之物,还于贵寺,乃理所当然之事,戮情剑匣,现在南海门那紫衣少女手中,老禅师找她去讨吧!”
    慧果微微一笑,道:“剑在你的手下,剑匣却被人拿走,此言叫老衲如何能信?”
    徐元平大声说道:“我说的字字真实,你不信那有什么法子,慧空、慧因两位老前辈,他们人格何等清高,你却这般贪心,同出一门,一样的修为,优劣之分,有如天壤之别,我还剑于你,也无非是看在慧空、慧因两位老前辈的份上而已,哼!我懒得再理你!”说完缓缓闭上双目。
    慧果凝目望去,只见他脸上一庄严,毫无一点畏死的神情,使人一瞧之下,竟有着一种凛然难犯之感,不禁心中一震,暗道:此人小小年纪,却有这等视死如归的豪气。一阵惶愧之感袭上心头,缓缓松开了徐元平右腕脉穴。
    徐元平缓缓睁开双目,(www;;Cn更新最快)淡然一笑道:“戮情剑匣确在那南海紫衣少女的手中,大江南北的武林道上,都已为此女进入中原,不远千里赶来,想来老禅师亦必早有耳闻了!跟下二谷三堡中人物,都在勾心斗角,想从紫衣少女手中取得剑匣,老禅师定要寻找此物,那就快些赶去,迟恐生变,也许会被人夺走!”
    慧果大师道:“不知那紫衣少女现在何处?”
    徐元平道:“我离开之时,她们都还留在孤独之墓,眼下行踪何处,我就不知道了!但她在中原根据之地,在邙山碧萝山庄,我已把胸中所知,尽皆相告。你要去,可以去了。”
    慧果双眉一耸,说道:“老衲有一句不当之言,不知是该不该问?”
    徐元平道:“老禅师尽管请说。”
    慧果道:“施主坐在此地,可是等什么人?”
    徐元平笑道:“等死!”
    慧果听得一怔,道:“什么!等死?”
    徐元平道:“不错,我是等死。”
    他微微一顿之后,又道:“如非等死,我也不会把戮情剑还给你了!此剑虽是你们少林寺中之物,但慧空老前辈已经打赌输给我了。我如能活在世上,必要保有此剑!”
    慧果道:“但眼下你并未死,为何有心放弃此剑?”
    徐元平笑道:“快啦!我已经活不了多久啦!最长也不会到日落时分,也许顷刻之间。”
    慧果道:“老衲虽然不通星卜之术,但就你气色而论,既不像身受重伤,也不像中了什么奇毒。但听你言来,却是非死不可,实叫老衲猜测不透了。”
    徐元平笑道:“天下的事,有很多是出人意料之外,在下不愿把此事告人,老禅师……”
    师字未完,突然急声吼道:“闪开!”
    一道白芒,疾如流星般急射而到,掠着徐元平耳根擦过。
    慧果头也未转,冷冷喝道:“什么人?胆敢暗算老衲?”
    只听一声娇脆的冷笑,道:“你再试试我满天花雨的手法!”
    慧果肩头微耸,身形突地斜斜飘起,只见他宽大的袈裟,飘拂飞舞,有如一朵轻云般冉冉升了上去,去势似乎并不甚急,但那来势急快的银芒,竟未能接近他身形三尺以内。
    日光强烈,但这一蓬银芒,比日光尤觉强烈,带着丝丝缕缕尖锐的风声,闪电般掠过慧果的脚下,击向徐元平身上。
    徐元平眼帘微垂,有如一尊石像般,竟似全然没有将这一蓬致人死命的暗器放在心上,直到他身形一尺开外,这一蓬银芒突又一散,惊虹电掣般自他身侧擦过,尖锐的风声,震得他衣衫为之拂动起来。
    慧果真气一沉,双足落地,情不自禁地转目一望,见到徐元平这等镇静的功夫,心头不禁涌起一阵敬佩之意,暗叹忖道:“此人性命若真的无法活过今日,倒的确是武林中一大损失。”
    他虽然心胸狭窄,但见了徐元平这种恢宏气度,英雄本色,心下却也不禁暗中倾倒。
    心念一闪便过,只听身后又是响起一声冷笑,慧果浓眉一扬,沉声道:“漫天风雨,又当如何?”
    身后那娇脆而冷峭的声音,一字一字地缓缓说道:“还有子母流星呢!”
    话声落地,身后竟有暗器破风之声击来,慧果虽然自恃身份,至今未曾回首,但此刻只觉心弦震动,忍不住霍然旋过身子去,眼角斜瞟。只见一串银光,笔直袭来。
    这一串银芒聚而不散,薄而不急,比方才那一蓬银雨的来势,竟是大不相同。但光芒闪动之间却似隐含着一种令人不得不为之紧张的意味。
    慧果只觉心头一震,不待银光袭至,身形又自一旋,的溜溜旋开五尺以外。
    他身形方动,突听“叮”的一声轻响,当头一点银星,突地急射而出,有如一匹乍放缰绳的惊马,突地由缓行而急奔,速度之差异,竟无法以言语文字描述。
    接着又是两声轻响,三点银星,由直袭变为横飞,然后便是一连串的“叮叮”声响,一串银光,又自变为一蓬银芒,四面八方,乱雨般击至端坐如山的徐元平身上。
    这一阵“叮叮”声,一声接着一声,有如丧命之钟,又有如摄魂之铃,暗器未至,已足以令人惊心动槐。
    徐元平双目一张,目光利箭般注向当中的那一点银星之上,对四散击来的银雨,竟似不闻不见。
    慧果身形顿起,目光立刻转向徐元平望去,只见那当先激射而出的一点银星,在这微一霎眼之间,已将触及了徐元平的胸边要害之处。
    这生死存亡的一刹那,徐元平忽然疾快的伸出了右手,屈指轻轻一弹,只听一声波然轻响,那激射而至的银芒,斜斜向一侧飞去。
    紧接着一提真气,原姿不变的凌空而起,寒芒闪闪,分由他身外四周划过。
    慧果轻声赞道:“好胆气……好身法!”
    徐元平仍然盘膝而坐落在原地,淡然一笑,道:“老前辈过奖了。”
    慧果目光一转,投注到丈余外一片丛草之上,高声说道:“老衲已领教了漫天花雨,子母流星,不知还有什么惊人手法吗?”
    草丛后响起了一个银铃般清脆的声音,应道:“你向左面走上五步,再试试我‘三元联第’和‘一天飞蝗’手法如何?”
    慧果大师脸色一整,道:“要老衲再试你两样手法不难,但得让老衲见识一下女施主是何等人物?”
    草丛后缓缓走出来一个全身的黑衣少女,背插双剑,漫步而来。
    徐元平目光一转,只觉此女似曾相识,但却一时间想不起何时见过。
    只见那黑衣少女目光转动,一瞥徐元平微笑说道:“你的胆气实在叫人佩服!”目光一转,凝注到慧果大师脸上,道:“你可是少林寺中的和尚吧?”
    慧果道:“老衲乃嵩山本院慧果。”
    黑衣女道:“天下武林人物能够躲得我漫天花雨和子母流星两种手法之人,难得挑出几人。你这老和尚武功不错,因此我料想你必然来自少林。”
    慧果看她一身黑衣,容色绝伦,年纪不过二十上下,能打出那等慑人魂魄的手法,决非平常之人。当下正容说道:“不知女施主高名上姓?”
    他目睹徐元平击打暗器的手法武功之后,心中狂傲之气,忽然稍减甚多。他忽然想到如若把徐元平换成自己,决然不会有那等沉着的豪气。
    只见那黑衣女淡然一笑,道:“我叫上官婉倩……”
    徐元平心头一动,忽然想起和她拼掌受伤之事,接口说道:“在下和姑娘原有三年之约,只怕难以履行诺言,这里先行谢罪。”
    上官婉倩笑道:“不要紧,过去之事,已成过去,不用多想它了。”
    徐元平凛然说道:“大丈夫立世之本,信义当先,既有承诺,岂能不放在心上,不过今日乃在下的死期……”
    上官婉倩接道:“设若你死不了呢?”
    徐元平道:“旧约定当践履。”
    上官婉倩笑道:“可惜你要死了。”
    徐元平仰首望着天上一片变幻的云彩,心中暗暗忖道:天色已近午时,那相约之人,仍然不见到来,难道他忘记了今日相约之事吗?或是想我已服下毒药,难过三日之限,让我自行毒发而死呢?
    他一心只想到自己生死之事,对眼下的情景,根本设有留心。
    只听风声呼呼,衣袂被风飘了起来,转眼看去,原来上官婉倩已和慧果大师打了起来。
    两人出手之势,十分吓人,每出一掌一招,必带起强烈的破空劲气。
    转眼一瞥之间,忽然发觉那高耸的丛草旁侧,站着一个全身白衣的人。以他目光的锐利,一顾之间竟似未把那人看清,除了记得他穿着一身白衣之外,脑际之间,竟是未留下那人一点印象。
    这时他不得不重新转过头去,仔细的向那白衣人望去,看了一阵之后,忽觉心地泛起来一股寒意。
    那人长的并不如何难看,但全身上下却是找不出一点生人的气息,他脸上似是被一层青霜笼罩,掩藏了他内心所有的表情,有如从棺材中拖出来的一具尸体,使人一见之下,就有着一种阴气森森之感。
    徐元平长长吸一口气,暗暗忖道:世上竟有这样死人般的活人。
    忖思之间,想见那白衣人右手一探,似是从怀中摸出一件东西,目光转动,好像在计算上官婉倩和慧果大师两人离他的距离。
    徐元平愈看愈觉不对,忍不住高声叫道:“你们不要打了!”
    上官婉倩娇躯一闪,脱开了慧果大师的掌势,落到徐元平的身侧,微微一笑,道:“怎么?你可是担心我打他不过吗?”
    徐元平摇摇头,道:“不是。”
    慧果和上官婉倩相搏了一阵,(www;;Cn更新最快)已知遇上了劲敌,只感对方武功路数诡异难测,而且内力充沛,乃生平仅遇的高手之一,打下去,决非一两百招之内可以分出胜败,是以听得徐元平喝叫之声,立时停手不攻。
    上官婉倩星目一转,又道:“那你是怕我伤他啦!”
    徐元平摇摇头,道:“两位动手相搏,胜败乃必然之事,在下自是不用多管闲事。”
    上官婉倩嗔道:“这也不是,那也不是,是你嘴巴痒了吗?”
    徐元平剑眉微微一耸,道:“两位转过头去看看那草丛旁边,再责怪在下不迟。”
    上官婉倩回头望了一眼,不禁一怔,道:“这些人是人是鬼?”她骤然见到这些装束,不自觉地脱口而出,想到自己在武林中的威名,纵然是鬼,也不该这等害怕,赶忙住口。
    徐元平目光一转,不禁也是一怔,说道:“奇怪呀!怎么一转眼,变成了这样多人?”
    原来那草丛旁边,一排站了五个衣着、身材一般的白衣人,他们都穿着一样的麻布白衣,脸色同是一片青色,不论目光如何锐利的人,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把他们分辨出来。
    慧果也似是为五个白衣人的出现有些震动,但他究竟年龄较大,为人较为沉着,保持着平静的神态,默然不言,心中却在不停的忖思江湖之上,哪一处人物这般装束?
    片刻之后,上官婉倩的神情逐渐的平复下来,她身负绝世武功,胆气是要比平常之人壮大甚多,冷笑一声,说道:“我不信阳光普照之下,真的有鬼出现……”回目望着徐元平道:
    “你有胆子没有,咱们一齐过去瞧瞧!”
    徐元平摇摇头,道:“我要在此地等人,那人未到之前,我决不离开此地一步。”
    上官婉倩嗤的一笑,道:“你等哪个?”
    徐元平心中忽然一动,但口中仍然应道:“和我相约的人!”
    上官婉倩道:“那个人不会来了!”
    徐元平道:“你怎么知道?”
    上官婉倩道:“要来早就来了,现在天已快过午时,自然是不会来啦!”
    徐元平霍然站起来,道:“你见过那人吗?”
    上官婉倩道:“见过,而且从小就在一起长大,形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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