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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破天骄-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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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少年书生冷声道:“不用客气。”

又自顾自的转过头去,看着街景。

酒保等凌干青坐下,巴结的道:“小的给客官沏茶去。”转身匆匆走了。

一会工夫,那酒保送上一盏香茗,陪笑问道:“客官要吃些什么?”

凌干青道:“你给我配几式下酒莱,来一角花雕。”

(江浙一带酒带楼上,用锡制的酒筒,小号谓之一角,装酒四两,中号装半斤,称为两角,也有装一斤的,就不称“角”了,这种锡筒,便于放在在滚水中烫,和酒壶不同。)

酒保连声应是,便自退去。

凌干青因少年书生似是不大爱理人的模样,自然不好和他说话,目光转动,附近几张桌上,都是些商买人,只有右首一张桌子,品字形坐着三个汉子,在他们的空位上,放着两个长形青布袋,分明是兵刃无疑。

中间一个看样子是本地人,左右二人是他的客人,多年好友,路过此地,自然要稍尽地主之谊,因此不住的在劝酒劝菜。

这三人话声不算太响,但在嘈杂的人声中,还可隐约听到他们的谈话,中间那个主人姓陆,两人都称他陆二哥,左边一个姓邱,右边一个姓张,好像是金陵某一镖局的镖头。

因为他们谈的都是些江湖上的事情,凌干青初入江湖,自然就要注意聆听了。

但听了一会,他们说的都是些镖行中事,并无什么特别之处,正好酒保送来酒菜,也就独自斟了杯咱酒,吃喝起来。

忽听邻席的那位做主人的笑道:“邱兄、张兄这趟镖既已交了,那就屈留一天,明日再走,午后,咱们游北固山去。”

只听姓邱的道:“陆二哥不用客气了,自己兄弟,咱们又时常来,怎好老叨扰你的?”

那陆二哥笑道:“兄弟在镇江总算有个小小局面,老弟兄来了,喝顿酒又算得了什么?但二位今天都非留下来不可。”

姓张的道:“怎么,二哥今晚又要拉咱们上如春坊去了?你不怕嫂子的狮子吼?”

“哈哈,二位有兴趣的话,这东道主自然是我兄弟的了。”

陆二哥爽朗一笑,接着道:“不过兄弟留二位,是因为今晚北固山有一个盛会。”

“盛会?”

姓邱的问道:“北固山有什么盛会?”

陆二哥道:“你们总知道从前住在甘露寺下面的铁匠祝老头吧,他以善铸刀剑出名。”

姓张的道:“知道,他铸的刀剑,比一般铁铺要好得多,金陵城里几家镖局子用的兵刃,都是到他那里去定的。”

“对了。”

陆二哥喝了口酒,说道:“祝老头今年六十,今天正好是他花甲大庆,他因那间小铁铺,放不下两张桌子,因此借了甘露寺的东厅,作为寿堂,听说还备了素斋,宴请宾客,不论识与不识,他都欢迎光临。”

“吃素斋?”

姓邱的道:“这有什么意思?”

“自然有意思。”

陆二哥笑着道:“因为今晚这个会,叫做试剑会。”

“试剑会?”

姓邱的道:“这名称倒是新鲜得很,只不知他要试什么剑?”

凌干青听到这里,不觉停下筷来。

只所陆二哥道:“据说祝老头做了五十年铁匠,铸了上万件兵刃,从今天起,他要封炉大吉,不再替人铸兵刃了。”

姓邱的道:“那怎么叫试剑会呢?”

“邱兄就是急性子!”

陆二哥道:“你听兄弟说下去,就知道了。”姓邱的道:“好,好,你说,兄弟洗耳恭听。”

陆二哥道:“据说祝老头在这三年之中铸制了三件兵刃,这是他一生之中,最得意的精心之作,除了有一件,他要传给他徒弟的,余下还有两件,准备当场赠送,不过他要送给合适的人。”

姓张的道:“怎么叫合适的人呢?”

“这个兄弟就不清楚了。”

陆二哥道:“但据兄弟想来,他这寿筵,既然定名为“试剑会”自然要试试身手,再送人了。”

他口气一顿,续道:“所以兄弟的意思,二位老哥今晚就留下来,下午咱们去游北固山,晚上去叨扰他一顿素斋,看个热闹,二位有兴趣,就当场露一手,说不定就把祝老头两件精心制作的精品带回去,也好留个纪念。”

“有意思。”

姓邱的一掌拍在桌上,大笑道:“老张,咱们就留一天,晚上去凑个热闹,你看如何?”

他这一掌,拍得很响,笑的也很粗豪!

少年书生不觉转过脸去,厌恶的看了他们一眼,鼻中冷冷哼了一声。

凌干青只觉这少年书生微含怒意的时候,很是好看,不由的多看了他一眼。

少年书生似有所觉,横过眼来,朝凌干青瞪了一眼,但瞪过之后,脸上又有了轻微的笑意,很快又别过头去。

凌干青看得暗暗好笑,觉得这位少年书生有些未脱稚气,一面取起锡筒,倒了一盅酒,喝了一口夹了一块肴肉,慢慢的吃着,邻桌三人已经站起身往楼下走去。

这一阵工夫,楼上食客,也渐渐的少了,凌干青喝了四两酒,脸上已经红得发烧,吃了一碗面,也就站起身来。

少年书生看他只不过喝了一角酒,脸上就红得像关公一样,不禁朝他笑了笑。

凌干青又发观他不但脸含薄怒的时候很好看,笑的时候,更有光风霁月之美,心中更不禁起了惺惺相惜之意,也朝他报以微笑,点了点头,才转身下楼。

在柜上付了帐,举步跨出酒楼大门,踏上大街,心中只是惦念着同桌的书生,觉得自己和他颇为投缘,后悔方才没和他说话,失之交臂!

他有些失魂落魄的模样,一路走着,心中却想到了刚才在酒楼上听来的活,那个叫祝老头的铁匠今天花甲大庆,要在甘露寺举行试剑会,想来一定会有不少武林中人会到会场上去瞧瞧,自己反正没事,何不也去凑个热闹。

聂小香取了自己的软剑,会不会在试剑会上凑巧遇上呢?

自己第一次到镇江来,趁着半天工夫,逛一逛北固山也好,心中想着,这就转而向北,一路朝北固山而去。

北固山离城北很近,这是一处很出名的名胜古迹,山分前后两峰,前峰临江,悬岩削壁,气象万千,上面有一座古寺,就有甘露寺,三国时刘备招亲,就在这里。

寺后有一座孙夫人的梳妆楼,又叫做多景楼,楼前有一只石羊,据说诸葛亮和周瑜两人曾站这里,抚摩着这只石羊,密商破曹大计。

后峰还有太史慈的墓,和风凰池,还有刘备、孙权各劈一剑的试剑石,有许多古迹,就是够你打发半天的时光了。

凌干青背负着双手,潇洒地走在山道上,这时候虽然不是春秋佳日,游山的人可真不少,男女老幼,山径上络绎不绝,这些人好像都是往后山去的。

凌干青一个人登上山顶,正好有一座小亭,可以憩足,游目骋怀,真是江山如画!

只听身后有人说道:“就在这里坐一坐吧!”

另一个道:“这真是奇事,凤凰池真会干涸了!”

先前一个道:“看来祝老头这人不简单,果真还有些门堂。”

另一个道:“大概是他眼看泉水将涸,所以要封炉了。”

凌干青心中忖道:“凤凰池干涸,和祝老头封炉有什么相干?”

只听先前一个又道:“据说祝老头铸的刀剑,都是用凤凰池里来的水,他经常来汲水,水源枯了,他自然知道了。”

凌干青心中暗道:“难怪自己在山前遇不少人,原来都是到后山去看凤凰池的人了。”

另一个到:“那你怎么说他不简单呢?”

先前一个道:“他在北固山住了将近二十年,大家只知道他是个铸刀剑的铁匠,大家都叫他祝老头,除此之外,没人知道他的来历。”

另一个道:“这话倒是不错!那么依你看呢?”

先前那人道:“今晚这试剑会,必有缘故,咱们去看了,不就可知道了么?”

凌干青站在亭外,走出几步,才回身看去,那两个说话的人,一看就知练过武的,敢情也是听到试剑会想来瞧的,只是时光还早,才顺道到山顶上来的。

凤凰池干涸了,自己倒也该去看看!

心念转动,正待举步往后峰行去,蓦地里,只觉眼前一亮,也不由为之一怔!

因为正有一个清俊绝俗的美少年朝峰顶上来,是他,正是方才酒楼同席,深憾失之交臂的少年书生。

这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凌干青和他对面相遇,望着人家发楞,人家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只看了凌干青一眼,一张匀红如玉的脸上,可瞧不出什么表情来。

凌干青略为定了定神,立即含笑抱抱拳道:“真巧,又和兄台遇上了。”

少年书生淡谈的道:“兄台也在这里?”

他依然神色冷淡,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显然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思!

凌干青虽觉他冷淡,但却从心里升起一种惺惺相惜之情,使他虽然碰了一个软钉子,依然含笑道:“这叫做能得相逢,总是有缘。”

少年书生“唔”了一声,又没作声。

凌干青忍不住道:“在下还没有请教兄台贵姓大名?”

少年书生这回倒不再拒人于千里之外了,但声音还是很冷,说道:“毕云秋。”

名如其人,也一点不俗!

凌干青连忙拱拱手道:“原来是毕兄,在下凌干青。”

“嗯!”少年书生轻嗯了一声道:“凌兄,幸会。”

凌干青欣然道:“兄弟能和毕兄在这里遇上,真是难得极了,方才在酒楼上,和毕兄失之交臂,兄弟还一直在追悔莫及呢!”

毕云秋双目之中闪过一丝异彩,说道:“真的?”

“自然是真的了。”

凌干青含笑道:“兄弟对毕兄的文采风流,心里有着说不出的仰慕之情!”

毕云秋笑了,他笑得带些喜悦,望了他一眼,说道:“萍水相逢,凌兄真觉得和我那么投缘?”

他笑的时候,就使人有亲切之感。

凌干青道:“这大概就是一见如故,我看到毕兄,就有结交之心,只是在毕兄面前,使我自渐形秽,所以在酒楼上,不敢和毕兄攀谈。”

毕云秋眼中一亮,含笑点头道:“我知道,其实我也有和凌兄同样的心情。”

他也吐露了心声。

凌干青大喜道:“毕兄原来也是性情中人!”

他一时情难自己,一把握住了人家的手。

毕云秋脸上蓦地一红,但他没有挣脱,只是情急的道:“凌兄松手!”

凌干青急忙松手,只这么一握,他已觉人家的手细嫩纤秀,柔若无骨,但指尖凉凉的,还有点儿轻颤,登时想到自己练过武,没把人家握痛了,不禁窘迫一笑,说道:“毕兄,对不起,兄弟练过几天武,没把毕兄握痛了?”

毕云秋两眼之中,又闪过一丝异彩,凝望着凌干青问道:“凌兄练过武?”

凌干青道:“兄弟只是读书不成练剑,练剑也没有多大的成就。”

毕云秋似乎很感兴趣,笑吟吟的道:“没有多大的成就,那就是小有成就了。”

凌干青道:“小有成就也淡不上。”

“这是凌兄自谦。”

毕云秋道:“难怪凌兄要来参加试剑会了。”

凌干青问道:“毕兄也是参加试剑会来的了?”

毕云秋道:“我只是好奇,酒楼上昕他们这么说着,所以也想来看看。”

“如此好极了!”

凌干青更是欣喜,说道:“这么说,咱们就有伴了。”

两人并肩走进亭子,毕云秋回头问道:“凌兄府上还有些什么人呢?”

不认识他,光看外表,就会觉得此人十分冷傲,但认识了之后,就会觉得他坦率而带稚气。

凌干青微微摇头道:“没有了,只有我一个人。”

毕云秋睁大眼睛,问道:“只有凌兄一个人?”

凌干青目光望着远处,黯然道:“父母见背,我又没有兄弟姐妹,孤剑走天涯孓然一身而已!”

毕云秋傍着他的身子,关切的道:“凌兄,小弟不该问的,倒教凌兄惹起伤感来。”

凌干青一手扶栏,感激的看着他道:“毕兄,你是我生平第一个知己,我想……”

毕云秋霎着一双明亮的眼睛,说道:“你想什么呢?我可不喜欢吞吞吐吐的人。”

“我不会说话。”

凌干青急得脸上一红,说道:“我只是想,我们一见投缘,想和你结为兄弟,毕兄认为好么?”

毕云秋眸子转动了下,笑着道:“凌兄认为好就好了。”

“你答应了!”

凌干青一高兴,又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

毕云秋也握住了凌干青的手,只是他的手掌较小,在凌干青的掌心里蠕动、颤抖,但却有一种温馨的感觉从心底升上来,他柔顺的道:“我认你做大哥才对。”

“毕兄好像是比我小。”

凌干青欣喜的道:“我有你这么一个兄弟,真是高兴极了。”

“我今年二十。”

毕云秋缓缓缩回手,脸上有些飞红,问道:“你呢?”

“哈哈,那我这大哥是做定了。”

凌干青大笑道:“找二十一,毕贤弟,不,不要带姓,你就是我兄弟咯!”

“大哥。”

毕云秋仰起脸道:“你为什么要对小弟这么好呢?”

“我也说不上来。”凌干青道:“只是觉得和贤弟十分投缘。”

两人从交谈到结为兄弟,前后不到一顿饭的工夫,但他们好像认识了几十年的老朋友一样,不,情逾手足!

这无他,古人说的,人之相知,贵在知心,两人情投意合,结为兄弟,正是两人都交出了心来了。

这一阵工夫,天色已经逐渐接近黄昏,一轮夕阳,散出了满天晚霞!

凌干青望望天色,说道:“兄弟,我们可以去了。”

毕云秋点点头,两人循着山径,走下山顶。

甘露寺是古寺,也是名刹,更是名胜。

它从刘备招亲之日起,一直成为人们心目中佳话的胜地,即使是平常日子,也有不少慕名登临的游客、香客。

但平常日子,到了黄昏时分,鸟倦飞而知返,人也倦游而言归了。

今天可不同,因为有“试剑会”的关系,山径上仍有三三两两的人影,朝甘露寺而来,这些人,个个步履轻捷,一望而知都是练家子。

本来,铁匠祝老头并不是出名的人物,他六十大寿,来的客人,顶多是几个亲朋好友,卖浆贩货之流而已,何况祝老头一个人住在北固山,是个连亲朋好友都没有的人。

但他在六十大寿这天,举行了“试剑会”,这“试剑会”三个字却轰动了镇江城,不,至少已传遍了镇江武林。

镇江可是个大地方,因为商业鼎盛,过往的人多,成为龙蛇杂处之地,光是镇江城中,镖局就有五家之多,另外还有几家武馆。

因为铁匠祝老头铸制刀剑,比别家精良,二十年来,信誉卓著,会武的人,对兵刃都特别重视,遇上名剑名刀,都不借重价购买,何况他开这个六十寿辰的“试剑会”,会上又有他精制的三件兵刃,有两件要当场赠送来宾之言,自然会有许多武林中人不请自来。

甘露寺东厢,是一个大客厅,此时灯火辉煌,左右两边,摆起了十张方桌,每张桌上都放了一把白瓷茶壶,和八个茶盅,备来宾饮用。

如今这十张桌子上,差不多全已有人坐着了,大家正在一边喝茶,一边高谈阔论,人声嘈杂,这些都是武人,自然声音洪亮,谈笑豪放,但当凌干青和毕云秋二人连袂跨进东厢的一刹那,人声忽然间低了下来!

这是因为走进来的这两个少年相公,人美如玉,并肩行来,一般的俊逸,一般的潇洒,镇江素有“天下第一江山”之誉,好像这“天下第一江山”的灵秀之气,全让他们两给占去了!

数十双眼光,一下子全落到了两人的身上,每个人心中都在暗暗忖道:“这二位公子哥儿,不知是城里哪一家富贵门第出来的子弟,敢情是听到了“试剑会”,心存好奇而来!

毕云秋脸嫩,被人家看得有点不好意思,脸上一红,轻轻拉了下凌干青的衣袖,说道:“大哥,我们坐到后面去。”

两人悄悄走到右边最后一席,桌上已经先有四人坐着,两个是劲装大汉,另外两人一个是秃顶红颧老者和一个黄蜡脸的年轻人。

两人刚刚行近,秃顶老者双目神光充足,望着两人,就含笑道:“二位小哥,是读书人,也来参加试剑会?”

凌干青笑了笑道:“我们是好奇,瞧热闹来的。”

秃顶老者呵呵笑道:“对,对,试剑会这三个字,确然使年轻人听了会引起好奇心来,本来老朽也不想来的,是小徒硬撺掇着老朽,非来不可。”

他指指身边那年轻人。

那年轻人虽然只有十八九岁,却是脸如黄蜡好似刚生过一场大病一般,但他一双眼睛,却是乌溜溜的一直打量着凌干青和毕云秋,舍不得离开!

凌干青道:“在下还没请教老丈大号?”

秃顶老者一笑道:“老朽姓龙,字在田,小徒姓田,名中玉,二位小哥呢?”

凌干青拱手道:“原来是龙老丈,在下凌干青,他是……”

毕云秋没待他话声出口,接着道:“我叫凌干云。”

“啊!”秃顶老者龙在田笑道:“两位小哥原来是贤昆仲,真是珠树成双,人间联璧,幸会幸会。”

凌干青谦虚的道:“龙老丈夸奖,在下兄书愧不敢当。”

毕云秋取过两只茶蛊,用茶水略为洗了下,倒去,然后斟了两盅茶,把一盅移到凌干青面前,叫道:“大哥,喝茶。”

凌干青知道这位兄弟,不大喜欢和俗人说话,也就借着喝茶,转脸朝前面看去。

这时外面天色已黑,后面来的人已把十张桌子差不多都坐满了。

现在已有几个香火和尚从第一席开始,端上素斋。

另外两个和尚扛来了—大桶白饭。

素斋,每桌十盘素菜,做的倒还相当精致,素火腿、素红烧狮子头、宋鸡、素鸭、素糖醋排骨,材料虽然都是素的,但做得和真的一般无二,看来色香味俱佳!

毕云秋低低的道:“和尚庙里,端出来的既是素斋,就该青菜豆腐本色,吃素,就要心虔,像这样假鸡鸭,虽是素的,但心里就沾上了荤腥,还吃什么斋?念什么佛?如来佛看了,岂不要气胀肚子?”

那田中玉接口笑道:“是啊!所以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毕云秋没有理他,凌十青心中暗道:“看不出这黄蜡脸少年,居然熟读经典,想来他读过的书倒不少!”

心中想着,不觉回过头去,朝他笑了笑。

田中玉没有看他,—双眼睛却只是盯着毕云秋的身上。

这时只听秃顶老者龙在田低低地道:“寿翁出来了!”

凌干青急忙回目朝前看去,果见一个穿着一件半新不旧蓝布大褂的瘦小老头和—个身躯伟岸的白眉老和尚一同走了进来,十张席上登时有人替寿翁鼓起掌来。

蓝褂瘦小老头朝大家连连抱拳,口中发出尖沙的声音说道:“多谢诸位光临,多谢诸位捧场。”

他随着话声,和白眉老和尚一同朝中间一席走去。

凌干青细看铁匠祝老头尖头上盘一条像老鼠尾巴似的小辫子,浓眉、小眼、酒糟鼻,嘴唇上留了两撮鼠须,生相猥琐,活像戏里的鼓上蚤时迁!

倒是那老和尚白眉下垂,脸色红润,生得方面大耳,一副慈眉善目,法相庄严!

龙在田朝他徒弟低低说道:“这老和尚就是甘露寺的方丈法善大师,是一位有道高僧,据说和祝老头是方外至交,他平日除了每月只讲一次经,已经不问尘事,今晚陪同祝老头出来,算是破例了。”

这时祝老头已经走到上首站停,向十席来宾拱着手道:“今天是小老儿六十初度,承蒙各位光临,看得起小老儿,小老儿万分荣幸,小老儿到镇江来,已经整整二十年了,承蒙老禅师不弃,小老儿在他佛光荫庇之下,平平安安的渡过了二十年。”

他说到这里,回身朝法善大师作了一揖。

“阿弥陀佛。”

法善大师双手合十,回了一礼,道:“祝老施主好说。”

祝老头接着又道:“小老儿是个铁匠,家传的手艺,就是铸造刀剑,小老儿今年到了花甲之年,古人把刀剑说成凶器,所以从今天起,小老儿就封炉了,而且明天,小老儿将有远行,人嘛,既然老了,就该落叶归根……”

他目光一扫全厅来宾,又道:“所以从今天起,小老儿略备素斋,算是给诸位告别,现在素斋已上诸位先请用斋,用过素斋之后,就是试剑会开始……”

说到这里,一手拿起茶盅,向大家一举,说道:“小老儿以茶代酒,敬诸位一杯,聊表谢意……”

十席来宾都站了起来,有人大声道:“大家敬寿星一杯。”

主人和来宾都干了一盅茶。

祝老头两手捧着茶盅,连连作揖,口中说着:“谢谢!谢谢!”

然后他朝法善大师合掌道:“大师请坐。”

法善大师还了一礼,含笑道:“今日是祝老施主华诞,更何况此地是甘露寺,老衲身为地主,那有上坐之理?应该祝老施主请上坐方对。”

祝老头那里肯坐,两人谦让了一阵,法善大师也坚持不肯,祝老头拗不过他,只好坐了首位,法善大师在旁相陪。

十桌来宾各自装了一碗白饭,也就用起素斋来。

甘露寺是全国出了名的大丛林,平日游客络绎不绝,到了甘露寺,自然要吃了素斋再走,因此甘露寺的素斋自然也出了名,不但用料上等制作精美,吃来更是美味可口。

凌干青吃了两碗,毕云秋却只吃了半碗,就放下了碗筷。

凌干青关切的道:“兄弟,你怎么不吃了?”

毕云秋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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