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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娇_卯莲-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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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受了委屈,阿月姐姐一定要和我说才是。”阿绵复坐下,眸中关心不似作假,“祖母生前那么疼爱你,肯定也是希望阿月姐姐能过得顺遂无忧。”
    朱月抬眸,又应一句,“嗯。”
    “之前是我有些急切了,阿月姐姐既然说不是故意的,我也该信你才是。”阿绵将信放到一边,“不过姐姐刚才问的话,我也只能说,和七叔叔不过是儿时相处过一段时间罢了,若真要让我去劝他做些什么,肯定是行不通的。”
    “嗯,我不过随口一问。”朱月缓缓起身,“阿绵才回来,想必累了。你早点歇息吧,我就先回房了。”
    “我让香儿送你。”
    “不用。”朱月止住,笑道,“有良儿呢。”
    她身形纤瘦,在夜风吹拂下更显羸弱怜人,阿绵倚在门前望去,竟觉得有些心生酸涩。
    良儿扶着自家小姐,一手提灯笼,好奇道:“小姐,你不是亲自给郡主綉了一条手帕,怎么带了回来?”
    朱月笑道:“瞧我,记性不大好,竟忘了。”
    良儿吐舌,“那只能改日再送了,小姐听说郡主喜爱江南的双面苏绣,便特地下了大功夫去学。郡主若知道了,定不会辜负小姐的一番苦心。”
    朱月却是出神,是啊,她向来如此。
    听说四婶没有女儿一直心有遗憾,她便去百般讨好,做足了小女儿的贴心知意。二婶有头疼脑热的毛病,她便和四婶学了些医术,不时做些药膳药包送去。阿绵喜好多变,但凡她对什么感兴趣了,她就也会费心思去钻研一番。
    原先有老夫人在,她讨好的对象是老夫人。老夫人不在了,她便要让府中几位主母和阿绵这位郡主喜欢。
    这一切不过是因为,她毫无依靠罢了。
    亲姨母本身就有两个女儿,凡事根本难以顾及她,还曾提过将她送回娘家。
    但她知道姨母打的主意,外祖母那边有两个表哥,都是些不成器的纨绔子弟,若去了恐怕就要被嫁过去。
    她无父无母,不过是被这些所谓长辈揉捏的份,与其如此,还不如使了手段留在程府。
    原先她也是被家中娇宠长大,哪能没有一些女儿家的脾气,但自到了这程府后,竟被人称为了脾性最好最和善的表小姐。
    朱月轻笑一声,良儿正想张口询问,不料一个小丫鬟和人打闹嬉戏,就朝这边撞了过来,差点将朱月撞到旁边的花丛中去。
    “啊”小丫鬟惊叫一声,看清来人忙道,“表小姐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
    另一个丫鬟也过来款款行了一礼,“还请表小姐别和这小丫头一般见识,她是四夫人奶嬷嬷的小孙女,才来府中不久,连路都认不清呢。”
    “不过是碰了一下,也没如何,我怎么会怪罪。”朱月将她扶起,温和道,“以后走路可要注意些,别再撞着什么不该撞的了。”
    待她和良儿身影渐渐远去,小丫头呆呆道了句,“表小姐人可真好。”
    旁的丫鬟嗤笑一句,捏捏她尤显圆润的脸蛋,“便是不好,她也不敢真的罚你,她可还要讨好我们家夫人呢。”
    她声音不小,连已经走了有段路的良儿都隐约听到其中大意,当即气得想回身理论一番,却被朱月拦住。
    “小姐,您就是太好性儿了。”良儿不平道,“二夫人四夫人都那么疼爱您,三夫人又是您亲姨母,郡主也待您亲热,这小蹄子竟敢这么说,可不得将她嘴给打肿了。”
    闻言,朱月只一笑置之,柔柔拍了拍良儿手背。
    回到房内,朱月一看见桌上的那件玉佩,笑意便凝在了嘴角。
    “咦。”良儿惊喜上前,“这不是之前小姐一直在寻的玉佩吗?您还说那是家传玉佩,丢不得,为它哭了好一阵呢。”
    “……嗯。”朱月不自然地清嗓,“良儿,我想先歇会儿,晚点再梳洗,你先出去吧。”
    她拿起玉佩,在灯火下静静凝视了半晌,似乎还能嗅出上面带着污秽的味道。
    忽然脸上狞色闪过,她狠狠将玉佩砸向地面,玉石相激,发出清脆响声。
    朱月眼眶微红了一圈,她想起当初在吴廷尉家中初识大皇子的情形。
    那时她正倚栏观赏池中锦鲤,一位眉目端正,体态健硕的男子向她走来,低头细看她好一会儿,道了句“果然是个美人”。
    后来她才知道,那就是宫中不大显眼的大皇子。
    此后二人更是频频相遇,每一回他都会饱含深意地看她,视线直接而灼热。她自然被这目光看得含羞带怯,动了一番小女儿心思。
    以她的身份地位,若能随了大皇子,也是不错的……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朱月痛苦闭眼,指腹被掐得鲜红欲滴。
    若是能有选择,她也绝不会做出今日这些让阿绵与自己离心的事。
    
    阿绵散下青丝,正歇在榻上,重新仔细看这封字迹熟悉又略陌生的信。
    六年来的第一封信,宁礼并没有写什么特别的话儿。不过是问她这些年过得可好,长高了没,是否还像从前那般嗜好甜食,还是那般贪玩……
    看着这些话,阿绵几乎都要以为自己和七叔叔并未分开六年之久,他只是去远处游玩了一番,而已。
    随信附来的,还有一道治牙疼的药方,说是一位大夫祖传秘方,具有奇效。
    他记性真的很好,也一如既往细心体贴,依然记着她喜爱甜食,并且儿时偶尔会因吃多了糖而牙疼的事。
    那时候宁礼在宫中地位太低,连饭食都是几道过夜的小菜,带着一股馊味。她第一次见到时简直震惊无比,然后借着其中没有点心而大闹了一场,从此以后,宁礼的膳食就改善许多,并且御膳房牢牢记住了她爱吃甜食的喜好。今后只要每次她在宁礼宫中用膳,便会特地呈上精制点心。
    因了她,他偶尔也会用些甜食,然后就面无表情皱眉,似乎不能理解她为何会喜欢这种东西。
    忆起那时的事,阿绵弯眉轻笑,让正在整理首饰的香儿不禁开口,“小姐是看到什么了?”
    “没什么。”阿绵折起信来,唇角轻漾,“七叔叔还记得我,来信问候,我有些意外。”
    “七殿下自然记着您了。”香儿还是习惯这个称呼,笑道,“这些年哪次逢年过节没有给小姐寄礼物来,就连每次夫人看到,都说七殿下是个有心人,一直惦记小姐呢。”
    “我看香儿你记得反倒比我还清楚呢。”阿绵调笑她,“莫不是之前跟着我和七叔叔待久了,还没忘了人家?”
    “小姐胡说!”香儿跺脚,“亲近的是您,反推奴婢身上来了,真是,真是……”
    她不说话,臊红着脸出房去端水。
    阿绵收回笑容,把信放进了梳妆盒的最里层去。
    不管今天朱月说的是真是假,她都只当这是一封最简单的问候信,再无其他。
    第二日清晨,早膳还未用,阿绵就见程妍和程嫣挽着手一块儿过来了。
    这倒是奇了,这二人明明一向不对付的。
    见阿绵惊诧的目光,程嫣有些不好意思地松手,“阿绵,你可起晚了。”
    不紧不慢喝口粥,阿绵回道:“不知是谁,前阵子都睡到日上三竿,非要三婶亲自去撵才舍得下榻。”
    程嫣哼了声,坐下抱着她手道:“我今日可不是来和你耍嘴皮的,你可记得过几天是什么日子?”
    “……阿青姐姐的婚期?”
    “谁说你那庶姐了。”程嫣不满道,“是婉婕妤的生辰!”
    “嗯……”阿绵应声,她怎么可能记得这种日子,“所以?”
    “所以我们想去宫中拜见一番。”程嫣笑得有些心虚,被阿绵轻飘飘瞥一眼才不好意思道,“好吧,是阿妍想去,她说好几年没见到婉姐姐了,十分想念。”
    阿绵不由看向立在桌旁一脸阴郁的程妍,觉得有些难以相信。
    当初大伯母李氏死后,程妍就有些精神不正常,一会说是自己害了阿娘,一会又说是姐姐害了阿娘。而等程婉进宫后,她性子就越发沉闷了,再不复从前任性爱挑事的模样,甚至连亲姐姐也不愿去见。
    她会主动要求去见姐姐程婉?
    见状,程嫣凑在阿绵耳旁小声道:“她真的很可怜,这些年大伯母逝世,都没人管她了。大伯也是,整日待在妾室房中,根本连看都很少看她。”
    “你也知道,如今婉婕妤受宠,可能阿妍是想进宫去寻她做主也不一定。”程嫣仍像儿时那般拉着她撒娇道,“你就帮帮她,带她进宫去见一回婉姐姐吧。”
    这不是什么难事,而且也没什么不正当的,既然这两个姐姐都如此恳求,阿绵自然不会拒绝。
    她先去向程王氏请安,说了这件事,得了程王氏的话才换了身衣裳,准备带这二人进宫。
    待到上了轿子,阿绵才有些奇怪,“她……怎么穿成这样?”
    程妍穿的是一身半新不旧的菊纹上裳,配着黯淡的下裙,根本不是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该有的颜色风格。
    况且这是进宫看望身为婕妤的姐姐,无论如何也该打扮亮丽些吧。
    “我说过了。”程嫣无奈摆手,“她不肯换,我总不能押着她去,不过好歹是亲姐妹,想来婉婕妤不会介意的。”
    阿绵便不再追究,笑看程嫣,“既是阿妍想去,你怎么也跟来了?”
    “我不过是想去宫里玩玩嘛。”程嫣赖在她身上,“你明知道,还要揭穿我。”
    她们二人欢声笑语,程妍却仿佛真的改了习性,一路沉默寡言,面色平静。
    宫中程婉暂时还未得知消息,她正由贴身宫女铃儿擦拭额头伤口。
    铃儿心疼道:“陛下也太粗鲁了,娘娘娇弱的身子怎么受得住呢。”
    程婉微微一笑,没有解释。
    昨日陛下喝了酒,传她去侍寝,途中起兴就按着她的头朝殿柱撞去,她一时慌乱,情急之下唤出了阿绵的名字,这才逃过一劫。
    程婉心中颇觉屈辱,身为宠妃,竟然要靠堂妹才能得以安全地服侍陛下。
    不过因此她在宫中也算是特别的一份了,除去身居高位的皇后容妃等人,如今其他后妃侍寝时还真的少有不受伤的。
    “娘娘,安仪郡主来了,说是还带了家中姐妹,提前庆贺您的生辰。”
    才想到阿绵,人就来了。程婉心中一动,迅速将额头药水擦去,敷了些脂粉盖上,又坐好,“嗯,请她们进来吧。”
    阿绵将人带来,想着姐妹二人许久不见,她和程嫣拜见过之后就马上退下,留给她们叙话的空间。
    不料刚看到她还满面温柔笑意的程婉,转眼见到缓缓上前的程妍却是花容失色,嘴唇发颤,连连后退,最后竟是一个趔趄摔在了地上。
    “你……你,不要过来!”
    
    第三十八章
    
    程婉反应太过激烈,完全失去一贯的平和,让所有人疑惑不已。
    “婉姐姐,这是阿妍啊。”程嫣上前一步,将她扶起,“怎么这么久没见,看着阿妍就吓成这样?”
    “我……”程婉手微微颤抖,不敢看立在面前的程妍。
    阿妍长大了,她一直就长得像阿娘,如今……看起来竟一模一样了。程婉心有余悸,刚才的一瞬间,她还以为是阿娘站在了面前。
    她想起自己时常做的那个梦,顿觉浑身发寒,在这春日暖阳中一丝冷意却顺着肌肤渗入心间,让她忍不住手脚发软。
    程妍面无表情看了她一会儿,忽然露出笑容,亲热地上前挽住程婉,“姐姐这是惊喜所致吧,毕竟有好几年未见面了。”
    她在程婉耳边小声阴测测道:“姐姐,我是不是和阿娘长得很像?”
    程婉惊叫一声,甩开她的手,躲到了铃儿身后,“你不是阿妍!你,你是……你是……”
    半天没能说出完整句子,阿绵见了也深觉奇怪。
    但这毕竟是她们姐妹间的事,程妍一副不希望旁人在场的表情众人都看得出,送过贺礼后,阿绵便和程嫣识趣离开。
    程婉嘴张了张,在程妍的目光下终究不敢出声。
    程嫣央着阿绵带她去宫中奇兽阁一观,听说里面养了仙鹤白虎等寻常不得见的动物,她早就好奇得不行。
    阿绵笑道:“我可不能靠近,那里味儿太重,近了我可就受不住了。我叫个嬷嬷带你去,她也是宫中老人了,有几分地位,你还有哪里想去玩玩,和她说就可以,只别闹着要去什么禁地,到时候我也保不了你了。”
    “我看起来像那么不知轻重的人嘛。”程嫣不满道,“知道你要去寻你的太子哥哥,不耐烦管我了。”
    “不识好人心。”阿绵佯怒敲她,“酉时三刻我去婉婕妤宫中等你,你要是忘了,就把你一人丢在这里。”
    程嫣对她做了个鬼脸,跟着小九去寻那嬷嬷去了。
    阿绵与她分开,却不是要去寻太子,而是另有目的。
    虽然昨天才和太子说过要见元宁帝的事,可是以这些年来阿绵对他的了解,十有八九又是要糊弄自己一番,要不也不会是什么好结果。
    山不就我,我去寻山。阿绵眸光闪动,她要自己去见元宁帝。
    香儿有些担忧地看她换成统一的宫女服,“小姐,听说陛下宫外都守着许多带刀侍卫,若是偷进不成反被抓,他们认不出您,将您伤了怎么办?”
    阿绵眨眨眼,“你家小姐像是这么思虑不周的人嘛?”
    说着,她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来,正是前些日子她借机从太子那里讨要的。
    “可是这样马上就会被太子殿下知道吧……”
    “知道便知道吧。”阿绵满不在乎道,“反正那时候我已经见着人了。”
    更何况今日是固定的小朝会时间,太子才没那么快得知消息。
    阿绵早有准备,就等着这一天呢。
    香儿咳了两声,做贼心虚地四处张望,“可千万别碰着认识的人……”
    两人端了一盘佳酿来到光元殿前,连话都还没来得急说,就被侍卫开门同行,“怎么这么慢?陛下久等不到美酒,已经开始发脾气了。”
    说着,还将她们推了进去。
    阿绵:……???!
    这么容易!那她之前的几年都不敢偷跑过来是为什么???
    香儿长吁一口气,她一直提心吊胆,生怕被识破了。
    “香儿,你……”阿绵有些迟疑,不知道等会儿见到的是什么情景,“你就在这等着,如果有异动,再进去唤我吧。”
    香儿点头,“小姐可要记得时辰。”
    香儿知道,自家小姐虽然偶尔有些迷糊,但只要下定了决心的事,就一定会想方设法做到。她只是一个丫鬟,帮不了大忙,就只能在小事上予以支持。
    陛下原先对小姐宠爱有加,这么多年没见,小姐想去看一看也是人之常情。
    阿绵慢慢走进,将托盘随手放在石桌上。
    轻柔的纱帘随风晃动,一缕丝线飘至阿绵眼前,殿内景色缓缓呈现在阿绵眼前。
    一道四方巨大的温泉池横在中间,丝丝热气在上空浮动,使殿内气温要比外面高上不少。温泉池上方由琉璃瓦铺成,暖阳毫无障碍地斜入,让大殿明亮无比。就连夏季才开的花儿也在这温热的水汽蒸腾下提前绽放,一朵朵一盆盆在池旁盛开,姹紫嫣红,衬着袅袅烟雾,简直有如人间仙境。
    此时池内无人,元宁帝正斜倚在金椅上看座下美人起舞,面色阴晴不定,边将一壶美酒饮尽,罢了摔壶道:“酒怎么还未添上!”
    他语带煞气,眼神阴鸷,早有起舞的美人在瑟瑟发抖,仍不敢停下。
    稍远处跪了几个身着白色中衣面色麻木的死囚,元宁帝有时怒火太盛必须要见血才肯罢休,这些死囚便是用来以备不时之需的。
    李安道:“快了快了,老奴再去催催。”
    他微瞥上首的元宁帝一眼,见其眸中淡红从未退去,内心不由轻叹一声。
    其实陛下本不必到如此地步的。
    虽然几年前的那场意外,叫陛下做出了些糊涂事,可毕竟不是无法挽回。回宫后,陛下其实有想过等安仪郡主回来亲自向她解释。
    郡主主动愿意献血为陛下治病,陛下早就不止将其当成义女。可第二日长公主闻讯前来,不顾陛下仍在休憩就大吵大闹,出声讽刺,道以陛下这种疯状,根本不出几日就会把身边的人全部杀光,还强逼陛下现在就杀了她。
    陛下又怒又惊,就听得长公主接道,他害死驸马和安仪郡主至亲,她和郡主今生都不会再原谅他。若要她原谅,不如当场自裁。
    李安虽然也觉得陛下那段时日所为有些太过,可那毕竟是因为病症,陛下也无法控制,怎么能全怪到他头上?
    更何况陛下杀驸马着实是为了长公主,长公主身为陛下最疼爱的女儿,不体贴就罢了,反倒如此仇视,可真叫人心寒。
    长公主离去后,陛下就发狂怒杀了两个小内侍,并在太子殿下赶来时让太子将自己关在光元殿,命太子代理朝政,若无要事都不要再去寻他。
    太子劝过无果,只能按照陛下的话去办。
    李安跟了陛下这么多年,自然也是要一直跟随的。
    虽然他也有些怕陛下这病,可是他瞧着,太子忙碌,甚少能来看望陛下,皇后娘娘不闻不问,长公主更是似有深仇大恨。就连可以安抚住陛下的郡主,陛下也禁止她再前来。
    若他也离开了,陛下就真的是孤零零一人了。
    李安微佝着背,觉得自己想法有些大逆不道,可却又是事实。
    如今的陛下虽然依然大权在握,享尽世间荣华,每日纵情声色,可他却觉得,陛下真是这世间最可怜的人了。
    “你。”元宁帝忽然指着其中一位美人,“你为何与他人动作不同?”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美人忙跪在地,“奴,奴方才慢了些,没……没跟上她们。”
    元宁帝冷笑一声,起身下位,见那美人抖得额头汗水连连滴下,俯身抬起她下颌,“朕很可怕吗?”
    “陛……陛下天子之势,不…不怒自威,奴不、不敢直视……”美人牙齿打着颤说完这句话,竟然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不一会儿,裙下传来一阵腥味,点点淡黄液体蔓延至裙角,她竟被吓得失禁。
    元宁帝皱眉,直接将她放开,转身踹出,“丢出去,砍了双脚,既是不会舞,也不必再留着了。”
    他又对一位美人勾手,这位美人倒能勉强镇定,深吸一口气道:“陛、陛下。”
    “你……”元宁帝本想说什么忽然止住,“你熏的什么香?”
    “奴…奴并未熏香。”美人小心回道,她们怎么敢熏香,听说陛下闻不得这些乱七八糟的香味,一闻就要发狂。
    “哦?”元宁帝只面无表情道了这么一声,他确实闻到了一缕极淡极淡的香味,那味道清甜无比,带着一股让他心安的力量,也让他熟悉无比……
    阿绵俏皮稚嫩的笑颜在他眼前浮现,可随之而来的是那个混沌的夜晚,他满手的血腥,他想到了阿绵带着笑意仰看他说“我相信陛下不会伤害我”,还想到了长女清悦仇恨地看着他,“父皇既然已成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又何必还要假惺惺来安慰我!你杀了驸马,杀了安仪郡主亲人,改日就该是对我们下手了吧?总有一天,我和母后也要惨死于你手中,与其等到那日,不如你今日就下手吧!”
    那时清悦将剑塞到了他手中,硬逼着他在她颈间划出一道血痕。
    他只觉得手心滚烫,脑中混乱,长女脖间的血迹更是让他隐隐疯狂,他冲出了大殿,对着四周的宫人大肆发泄……
    元宁帝突然轻吟一声,抱住头,感觉那里疼得几近炸裂,口中喃喃道:“清悦,阿绵……”
    见他这模样,旁的宫人纷纷不着痕迹远离了些,这已经是陛下发病前的预兆了,头疼只是让陛下稍微不舒服,但却是能让陛下直接要他们的命。
    李安却上前一步,担忧道:“陛下,陛下,老奴去传太医来……”
    “不必。”元宁帝止住他,眸中淡红转深,大步往回走去,抽出悬在墙上鞭子,喘着气道,“不准走!”
    “继续!继续给朕舞。”他挥鞭在地上狠狠一甩,声响悚得那些美人都要哭不哭的,憋着眼泪重新起舞。
    而离得远些伺候的宫人则大松一口气,反倒有心思开始欣赏起这些美人跳舞来,他们这些情景见惯了,只要不祸及自己,有时候见他人受折磨竟也心生出期待和快意来。
    乐声也渐渐再起,可那股似有若无的香味却一直飘荡在元宁帝鼻间,他一会儿感觉心神安定,一会儿大怒,悲喜交加间竟再也止不住,冲下位对着那群美人一顿乱刺。
    惊叫迭出,宫人四处逃窜,李安耷着脸,面容毫无波动。
    在元宁帝开始忍不住自残时,阿绵终于忍不住冲了出来,不顾其他,一把抱住元宁帝腰腹,“陛下!”
    元宁帝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反手就要挥去,却在对上阿绵盈着水意的双眸怔住。
    “……阿绵?”他声音枯嘎,难听得像是锯木。
    李安终于有了神采,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再仔细一看,确实是安仪郡主的脸,虽然长大了些,可对着陛下的那股无畏可不是谁都能有的,“陛下,是郡主啊,是安仪郡主!”
    他几乎要老泪纵横,郡主终于主动来寻陛下了。
    “阿绵?”元宁帝又重复一声,手一松,剑和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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