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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可安可-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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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是梵乐声声,大伙儿都入了戏。
涂诚静静立着,一贯的眉眼冷峻,倒真有几分杨逍睥睨众生、谁也不放在眼里的傲劲儿。汪司年扮着个伤者的妆,歪靠在佛祖金像脚边。他始终一眼不眨地仰视着涂诚,紧张得手心滋滋冒汗,一种说不上来的不安感弥漫心头。
棍阵最前头的僧人又瞠目高喊:“诵经心自在,提棍驱邪魔!”
随他话音落地,众僧一跃而来,仿佛鹞子入林虎下山,乱棍齐向涂诚击出。
这是一场精心设计过的打戏,棍阵既有气势又好看,然而涂诚不能强攻只能挨打,脚踢拳挡几下之后就落了明显下风。
一个僧人高高跃起,照着他的头颅就砸下一棍。涂诚不得不抬起手臂抵挡,木棍与肌肉猛烈撞击,咔嚓就断了。
大周没有喊卡。这样真实的打戏场景,看得他热血沸腾。
汪司年看见这幕,心狠狠揪了一下——方才那断裂的声响太骇人,他几乎分不清,到底是木棍断了,还是手臂断了。
看着涂诚没大碍,以另一手摸了摸被砸的手臂,又继续接招。
然而雄狮难敌群狼,何况还被限制了手脚,他被几个僧人以棍棒掀起,空翻之后落在地上。
还没站稳,又数棍同时砸在肩上,他禁不住这下猛击,单膝点地地跪了下去。一旦失去招架之力,那些僧人便乱棍而下,噼噼啪啪全砸在他的身上。
大周仍然没有喊卡。
一旁的汪司年看得双眼冒火。眼见一个喻家班的武替如慢动作般高高举起一棍,朝涂诚死命挥砸下去,他二话不说冲了上去,扑挡在涂诚身上。
涂诚完全愣住。他感受到一副温暖的躯体紧紧钳着自己,抱着自己,旋即为自己挡下一棍,痛苦地喊了一声。
棍子以个炸开花的姿态断了,汪司年喉咙里立时泛起一股腥甜。他强把这口血沫咽下去,第一反应,原来古装戏里被打到吐血的场景都是真的。
大周终于喊了卡。
“你们、你们这根本是借戏伤人!”汪司年明明被打得半死,还强行支撑着自己站了起来,他才不管不顾眼前是不是享誉国际的大导演,点着大周的鼻子就破口大骂,“武替、群演也是人,凭什么只能挨打不能还手!乱改剧本就为草菅人命,这戏老子他妈不演了!”
说罢演就罢演,汪司年扭头就走。没走出片场,就痛得站不住了,将倒欲倒之际,涂诚及时将他带进了怀里。
起初还是架着走,还没回到酒店,人就彻底瘫软下俩。涂诚把汪司年横抱起来,直接抱回了酒店房间。
两个人都没卸妆,还是一副古人打扮,汪司年自己摘了头套,脱了长衫,撩起上衣趴伏在大床上,叽叽歪歪地喊着疼。
这一下必然够疼的。一道棍痕青中带紫,触目惊心,皮肉都破了。
涂诚站在床边,垂目看着汪司年背上伤痕,表情很淡,语气也很淡,好像分不清是感动抑或不高兴,只说:“你没必要为我挨这一棍。”
汪司年扶着腰,也说不上哪儿疼,反正这一棍要了他半条命,心肝脾胃肾无一不难受,他边哼唧边说:“我也……我也不能总让你保护我吧,我也想保护你啊……”
涂诚淡淡说:“护着你是我的本分。”
汪司年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护着你是我的本能。”
空气静滞了数秒钟。汪司年也没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多温存,多漂亮,脸往枕头里一埋,又哼唧起来。
只是涂诚微微瞠目一愣,心口忽觉酸酸麻麻的,好像是被绒羽之类的东西轻拂慢拨了两下,这感觉细不可察,却又惊心动魄。
“操他妈的,姓喻的想借戏杀人,这事儿我们没完!”待本能退却,剩下的就全是埋怨,汪司年费劲扭头望着涂诚,连他也骂,“还有你!老实得跟牛一样,但比牛还蠢!我不都说了你不想演就告诉我么,留不留片场我们再想办法,凭什么白白挨他们的打?哎哟,痛死我了,我肯定是要残了……”
“也没白白挨打。”
“什么意思?”汪司年回过头,求知若渴地望着他。
当着对方面,涂诚将外头那件黑色衣袍脱下,又解了内衫。汪司年看见他穿着一件深蓝色的背心,材质看着挺特别,不薄也不厚。
同样的,他也从手臂上脱下了一双护具,跟背心一样,藏在宽衣大袖的古装里,完全看不出。
“这是?”汪司年懵然地转了转眼睛,好像已经明白了。
“最新的PA防弹背心,还有特警专用护具。”涂诚垂眸看着汪司年,最后嘴角戏谑地勾了勾,他说,“我刚才就跟你说,你没必要替我挨这一棍。”
第二十一章 你这样像和尚
方才还说对方是笨牛,如今一看笨的那个居然是自己,汪司年完全愕然,瞪着眼睛看了涂诚半天,然后恶向胆边生,彻底爆发了:“操,你不早说!我脊柱都差点被打断了,下半辈子坐轮椅,你他妈得养我!”
动静太大,又痛得躺到下去,嚎叫起来。涂诚冷眼看着他,依旧是波澜不惊的正经脸色:“忍得了粗茶淡饭,就养你。”
“呸!金屋藏娇懂不懂,粗茶淡饭就想养我?你那么结实,闲来就给我去工地上卖力气,搬砖也得搬座金屋子回来!”汪司年还想骂,手机突然响了,一看来电的人是殷海莉,大呼不妙。
汪司年不愿谈话被涂诚听见,人起身往卫生间走,接起电话,那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跟大周说你不演了?!这个机会千载难逢,你知不知道我为你前后铺垫打点了多久?”
殷海莉嗓音尖锐,汪司年把电话拿离耳朵一些,确认那边不发火了,才又凑近了说:“不是打我的人我才这么说,如果这戏还是藤原伸介来演,大周铁定不敢真打,不止不敢真打,还得当祖宗哄着供着。凭什么?群演也是人,群演也是爹生娘养,这种人的戏我拍不了。”
殷海莉的调门更高了:“放屁!你少在这儿跟我装模作样谈仁义,你为了修复声带,折腾国内国外那么多医院,还欠经济公司多少钱?你他妈把钱还清了,想拍什么拍什么,我绝对不干预!”
涂诚坐在床边,汪司年跟殷海莉的对话他全听见了。这小子外表张牙舞爪,犯起浑来匪夷所思,一颗心却从来殷红又柔软。
“你明天给我滚回去向大周道歉,好好拍戏!”
“好啦好啦,知道啦,好姐姐。”
挨了一通训,收了线,汪司年扶着腰,磨磨蹭蹭地回来了。他现在走不快,动作更不敢大,一快一大就浑身都疼。见涂诚居然还留在屋里,惊讶地问:“你怎么还没走?”
涂诚此刻已经卸掉了头套与一身古装,将防弹背心与特警护具都递给汪司年,说,“这些给你,这个剧组危机四伏,你一定要小心。”
汪司年将背心护具都接过来,仔细摸了摸,背心犹带涂诚的体温,令他心里也煨上了一团小火,暖意融融的,更是说不上来的宽慰安心。
“今晚我留下守着你,”涂诚说,“你早点休息。”
“留下?”汪司年转转眼睛,把脸凑到涂诚眼前,笑得狡童一般,天真又坏,“一起睡?”
涂诚直接盘腿坐在地上,背靠着床,说:“我就坐这里。”
汪司年又哼哼唧唧地趴回了床上,想想仍不甘心,对涂诚拍了拍香软的床铺:“不如床上睡吧,有软绵绵的枕头,香喷喷的被窝,还有一个予取予求的大美人。”
涂诚不理他,干脆闭目养神。
汪司年悻悻趴回床上,窗没关,时有夜风送爽,如温柔的手,撩拨拂动着两个人的额发。
涂诚头发短一些,显得五官尤为立体,脸型也很精干。汪司年凑头过来,盯着他看。越看越觉得明朗英俊,他不禁笑弯了一双眼,又动起了坏心思。
他靠过去,把头搁在涂诚的肩膀上,嘴唇贴在他的耳边吹了口气,以撩拨的口吻轻轻唤:“诚哥哥……诚哥哥?”
涂诚不睁眼,不说话,一动不动。
“长期禁欲会不举的!”这人比柳下惠还柳下惠,简直没劲透顶,汪司年撇了撇嘴,做了个涂诚看不见的怪脸,“嗳,你这样真的很像和尚!”
成心气人似的,涂诚真就闭着眼睛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啊!气死我了!”汪司年怪叫一声,趴回床上,拿起枕头就闷住了自己的脑袋。
待汪司年好像睡着了,涂诚才慢慢睁开眼睛,削薄的唇角轻轻一勾。忍了一晚上了,这会儿真真笑了。
回头向大周赔礼认错,大周居然反过来也向汪司年道歉。大周说自己是个戏疯子,确实疏忽了对群演及替身的关心,他那通脾气发得很有道理。
既然有道理,也就有则改之,既往不咎了。如此一来,又平平安安拍了几天戏,汪司年接到殷海莉的电话,说近期给他安排了一个活动,会替他向剧组请两天假,让他去参加时尚周走个大品牌的秀。
汪司年已经是很上镜的窄脸型,人也纤细,但他这回参与的大牌素来喜欢那种瘦到不似人形的排骨精,还美其名曰这是一种“吸血鬼”的气质。所以殷海莉给他下了死命令,为此必须至少禁食五天,她还要来探班检查。
山里的拍摄条件已经非常艰苦,还成天吊威亚、拍打戏,体力与精力双重消耗之下,再不准吃一口饱饭,简直活着都没了奔头。
他带来的助理全听殷海莉的,以往他的三餐都开小灶,荤素合理搭配,色香味自不必说。但海莉姐一声令下,他就只能靠水煮青菜过活了。到了固定的午餐时间,汪司年扒了一口碗里半生不熟的菜叶,盯着不远处树荫下正在取盒饭的群演们,唉声叹气。
今天的盒饭两荤两素,黄瓜脆生,茭白鲜嫩,青椒酿肉看着就下饭,最重要的是每个人还都有一只肥腻的酱香鸭腿。几个群演席地而坐,抓着鸭腿就啃,满嘴红爽油亮。
助理们防他都跟防贼一样,想偷一口腥都没机会。远远看着那些焦糖色的鸭皮与浸透油汁的鸭膘,汪司年又深深长长叹了口气,把碗一推:“不吃了。”
涂诚对吃没讲究。汪司年开小灶的时候他跟他一起用餐,汪司年只能喝菜汤了,他就吃那种军用的压缩饼干。他咬了一口干巴巴的饼干,劝对方:“你下午有一场策马的戏,还是别饿着的好。”
助理们总算也去吃饭了,树下就他们两个人。汪司年好色无厌,能跟涂诚独处,甭管干什么都是高兴的。但饱暖才能思淫欲,他眼下饿得了无生趣,眼里只有可望而不可即的鸭腿:“都成和尚了,还活个什么劲儿……”
声音太蔫了,说完又歪着脑袋连连叹气,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涂诚顺着对方饥渴的目光望过去,看见了正在放盒饭的剧组工作人员。他了然一动嘴角,旋即放下手中压缩饼干,起身往那片树荫走了过去。
涂诚去拿盒饭,发现箱子已经空了,工作人员往更远的地方一指,说那里还有。
他刚走过去,一群喻家班的人就围了上来。工作人员见势不妙,悄悄溜了,其余正在用餐的群演也都变了脸色,赶紧往一边让一让。
喻信龙逢人就笑是假客气,喻家班仗着人人能打,俨然已是片场一霸,谁都怕他们。
涂诚碍着自己的身份,不想主动跟人起冲突,但很显然,来者不善。他拿起一盒盒饭,一个喻家班的人就伸手将饭盒打落在地。这人冲他呲牙一笑,神态分外阴鸷。
涂诚不做声,又弓腰去拿另一盒,刚拿到手里,又被对方一脚踹飞出去。
涂诚淡淡看着眼前挑衅的男人。这人演的是元国师身边一个亲信,面向凶恶,眼神阴狠,比普通武替地位高些,也更能打。
对方动了动脖子,咔咔发出怪响,笑笑说:“你不是跟着大明星开小灶吃软饭么,兄弟们打了一天都不够吃了,还跟我们抢什么食儿?”
涂诚忍让第二次,转去另一只箱子里拿盒饭,对方却打定了主意挑衅到底,一抬脚,连着扫腿,把两只大箱子全踹翻了。
热烘烘的饭菜散了一地,围观的群演们暗自惊呼,明里却都不敢吱声。
涂诚扭头就走。有个蹲在树下的老人也是群演,看不过去了,走上来喊他一声,把自己手里的盒饭递上去,说:“小兄弟,你吃我这盒吧,我还没动过。”
老人发须皆白,还微微驼背,一张脸满是斑点褶子,看着足有七八十岁。可能真实年纪也不那么老,但终究不是被岁月善待的人。
“不用了,谢谢您。”涂诚微躬上身冲老人致谢,但没有迎上去接老人的盒饭,他也知道这些群演辛苦,每天这点报酬,能吃顿饱饭不容易。没想到又一个喻家班弟子冲上来,嘴里骂着“老畜生多事”,一拳就砸在了老人的脸上。
一个手不缚鸡的老者哪能招架得住这样势大力沉的拳头,如遭铁棒砸头,老人当场后仰着倒了下去。手中盒饭掉地,鼻子跟失修的笼头似的往外喷射鲜血,只怕这一下不仅鼻梁骨折,都可能砸出了脑震荡。
涂诚再难忍怒意,一步上前,连续又迅速出腿旋踢。他出腿速度奇快,力量狠悍,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就用脚背赏了这人十个耳光。然后当胸一记重踹,直接把人踹飞出去,后背撞在了一棵老槐树的树干上,叶子扑簌簌地落了一地。
喻家班的人全涌上来,危机一触即发,涂诚握了握拳头,全身肌肉进入高度警戒的备战状态,神态倒是风行于水般轻松平常。
众人围而不攻,人数优势明显,赢是赢定了的。但这人实在太厉害了,谁先上谁吃亏。
有人在喻家班弟子身后呵斥:“全给我退下。”
一拨人自动往两边分开,喻信龙慢悠悠地走了上来。他手里托着一个与群演手中不一样的饭盒,步伐沉稳有力,脸上还带着客气的浅笑。
喻家班恶人先告状,对喻信龙说,这小子无缘无故就打人。
“我都看见了,是你们先挑的事儿。”喻信龙还装得比谁都深明大义,骂完手下人,又对涂诚解释说,“这些都是苦孩子出身,没怎么念过书,也不太懂礼数。他们看你功夫漂亮,不服气,想切磋,所以才挑衅你。我代他们向你赔罪,绝没有下回。”
涂诚去把老人扶起来,把身边带着的钱都给了老人。又问别的群演借了支笔,拔出笔杆咬着笔帽,在对方手心里留了个自己的手机号码。他说:“赶紧去医院看看,要这点钱不够,你再联系我。”
待目送老人被扶着离开了,他转过身,再次面对喻信龙。
喻信龙把手中的盒饭递上去:“你吃我的吧。”
对方嘴角古怪又笃定地翘着,仿佛手里拿的不仅仅是个饭盒,涂诚微微皱眉,将信将疑地从对方手里把东西接了过来。
掂在手里分量就不太对,打开一看,居然薄薄铺底的米饭上没有荤菜素菜,只有一张支票。
喻信龙笑着说:“我真的很欣赏你。”
涂诚将盒饭重新合上,淡淡说:“过奖。”
藤原伸介落马可能就不是意外,因为涂诚事事小心防备,汪司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从鬼门关前被救回多少次了。
很显然是碍着事儿,喻信龙上次威逼不成,这回直接利诱:“加不加入我喻家班另说,就做事也不必太认真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大家都行个方便。”
涂诚没理对方,弯下腰,将老人留下的盒饭拾了起来。米饭与蔬菜虽洒了一些出来,鸭腿还好端端地留在盒子里。
见涂诚转身就走,也没留个话,喻信龙不解地问:“这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涂诚经过那棵老槐树,看见刚才那个喻家班弟子还捂着胸口靠着树干,哧溜哧溜地张嘴喘气。他一抬手,就将喻信龙的那个盒饭盖在了对方脸上,还扭转手腕用力摁了两下,任对方挣扎不得,只能呜呜叫唤。
支票飘落在地,米饭半数都被强塞进了这人的鼻孔与嘴巴里,涂诚淡淡说:“粒粒皆辛苦,别浪费了。”
他带着老人的盒饭走了,用行动给了身后人并不想要的那个答案。
喻信龙目送涂诚离开,走远,旋即含笑一抬手臂,将身旁一根人臂粗的树枝劈得粉碎。
汪司年还病歪歪地躺靠在树下,哼哼唧唧地说自己饿得快升仙了。确实俊美似仙,他今天是一身华贵的青衣,以汉白玉冠束着发,系着翠色欲滴的翡翠腰带,衬着一张眉目如画的脸,整个人仿佛融进了这青山碧水之间,就是饿得没力气。
扭头看见涂诚回来了,汪司年缓缓眨动眼睛,有气无力地问:“去哪儿了,去那么久……”
涂诚也坐在了树下,直接把盒饭递过去。
跟见着救命仙丹似的,汪司年立马坐直起来,两眼迸射精光地盯着鸭腿一晌,就一脑袋扎进了涂诚的怀里。
敢情刚才那要死不活的状态都是演的,人精神了,那点淫邪香艳的心思全跟着活泛起来。他偎着涂诚,抱着涂诚,两手不安分地大行揩油之事,嘴里还大义凛然说得仿佛有凭有据:“诚哥哥这是救了我的命了,你就让我以肉身报恩吧……我不要紧,我挺得住……”
“神经,吃你的去。”涂诚把人往外边推了推,也没真用劲。汪司年心满意足啃鸭腿的时候,他就又拿起了压缩饼干,咬了一口慢慢咀嚼。
不远处,喻信龙一直看着他。那目光仿佛阴风袭来,令人不寒而栗。
涂诚也看着对方。他知道,自己敬酒不吃吃罚酒,早晚是要跟这人交手的。
第二十二章 似是故来人(一)
下午拍摄杨范二人策马的戏份,剧组来到了雁眠山的山脚下。山下这条沟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白鹤送归”,据说冬天由此望出去,能看见远处山巅上覆着白雪的一块块奇石,模样肖似仙鹤,仿佛真有仙人在此羽化西去,留下了一行白鹤,或静立守候,或昂颈盼归。
藤原伸介上回堕马就受了伤,这回剧组为其临时定制了一匹木制的假马,拍戏只露上半身,而策马狂奔的戏份就交给了涂诚。
汪司年还没接到这个角色的时候,就在殷海莉的授意下练习了骑术。虽说如今电影特效逼真,一桌一椅皆可为“马”,但演员亲自策马上阵,无疑是个宣传点和加分项。
剧组的驯马师牵来两匹高头骏马,刚要扶着汪司年上马,涂诚就出声说:“等一等。”
他自驯马师手中接过马鞭,不用他人扶助,自己一踩马镫就跨了上去。持缰,挥鞭,脱镫,一系列御马动作利落娴熟,这匹马在涂诚胯下令行禁止,连驯马师都发出了“了不得”的惊呼。
涂诚骑马小跑了一圈,确定这马没被人动过手脚,才跨马而下。
“小涂还真谨慎。”喻信龙在一旁似笑非笑地看着,看似随口跟大周夸了一句。涂诚跟他对视一眼,然后就扶着汪司年的腰,将他轻轻松松托举到马背上。
汪司年挺得意,比自己挨夸还得意,低头垂眸,小声问涂诚:“刚才那驯马师看你骑马看得眼睛都直了,直夸你骑术了得呢。哎,你这也是在蓝狐学的?”
“不是,”对方在马上坐稳了之后,涂诚跨上了另一匹,“我是蒙古族。”
一天的拍摄都很顺利,约莫三个小时就全拍完了,比预计的收工时间早了不少。
汪司年向大周提了个建议,想跟着涂诚再练练马术,晚一些再把马还回去。大周大方应允,给两人留了一匹马,就让工作人员先收工回去了。
下午四点多钟,两人共乘一骑,策马跑了一会儿,就幕天席地地坐下休息。
“白鹤送归”虽不比山上峰青岭翠、云蒸霞蔚的景色雄奇壮阔,但一道瀑布数十公尺,落地后化作溪水潺潺不绝,水汽在空中变换出七彩颜色,也别有一番梦幻风情。
汪司年枕靠在涂诚膝盖上,放声就唱,唱了一首蒙古民族歌曲。到了高亢雄厉的地方,他唱不上去了,就扯着嗓子瞎喊。
高音上不去,低音下不来,汪司年也知道自己唱得很不好听。别人面前他要么不唱,要么就是带着鱼死网破般的孤注一掷,只有在涂诚面前能卸下所有心防,他是真的唱得痛快。
涂诚似乎也不嫌他唱得不好听,闭着眼睛,手指轻敲柔软草地,像是为他打拍子。
汪司年唱完最后一句,便仰起脸来望着涂诚。而涂诚恰于此时睁开眼睛,两个人就这么一上一下地互相凝视着。
涂诚非常英俊,五官深刻得不是混血胜似混血,全无刻板印象中蒙人的相貌特征,若不是对方主动提及,汪司年也想不到他不是汉人。
他问他:“你骑术那么好,小时候肯定常在草原策马奔腾了?”
涂诚摇头:“我妈是汉人,我出生起就和我哥住在汉海,逢年过节才会回去,那时我哥就会教我骑马。”
提及涂朗,涂诚一刹眼神黯淡,汪司年知道自己在这故事里扮演了什么角色,却又不能宣之于口,心里难受便也黯然地问:“你哥……是什么样的人呢?”
涂诚说:“我哥比我厉害,他在蓝狐是狙击手。蓝狐能打的多,能百步穿杨百发百中的,就只有他一个。”
市局的张大春说涂诚在整个蓝狐队史上能排前三,事实也是涂朗是他的替补,涂诚此刻却说自己不如哥哥,足见兄弟俩的感情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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