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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之友-第1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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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道:“我总是想,中原人到底最信的是什么?走过许多地方,从中原到波斯到天竺,让我感触最深的,大概就是中原人……信自己。几千年农耕,没有不劳而获和强取豪夺,不论南北,信的是天道酬勤,自力更生,信脚下的土地与自己的双手。我常常觉得,虽大邺不尊天竺的真经,却值得有中原自己的佛法。”
    崔季明听闻他的“顿悟”,无所谓不震撼。她对于佛法的粗略理解,只不过是一两句“阿弥陀佛”“立地成佛”,她从未考虑过,在佛门进入中原上千年的时间里,是多少人一代代改革与自修着,又有多少人想曾利用它来谋权政斗过。
    从胡人那里传来的佛法,到她所在教科书里、武侠小说里听闻过的模样,经历了多少像嘉尚这样的人的探索与坚持,像行归于周这样的操纵与野心,前世她从两三句话内潦草的纵观历史,是不可能去了解这种举步维艰的变革。
    她半晌道:“实际我并不信佛,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于我而言,佛法最重要的,或许不是什么机锋破执,什么即心即佛,懂得那些的只是一小部分人,而佛教是众人的佛教,不是几位高僧的佛教。能给信众带来怎样的什么,或许才是佛法的真谛。”
    嘉尚猛地抬起头来,似乎从未想过崔季明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确实如此,历尽千辛万苦取回来的真经,与能给无数信众给予安慰的讲义,到底哪个才是佛的真意?
    嘉尚坐在讲坛上,顿悟的是佛法几百年来艰难的历史,是为何不能长久存在的原因。而此刻他顿悟的是,真佛存在的方式,是佛法未来应该思辨与追求的方向。
    他目光澄明,面上竟浮现出浅浅笑意,道:“正是。大邺与汉魏皆不同,佛法亦有时代之分。用忍耐苦难的法子,纵然能笼络信众,使他们相信熬过此生便有来世,但这也太狡猾了……这是麻痹人心,这是逃避现世。空宗或许在当今这个百姓还不够富足的时代,能够大行其道,但它必不能长久。”
    嘉尚:“我的天眼,可看到端王的前尘重重,却看不清三郎身上的迷雾。但三郎毕竟是与旁人不同,这番话,是贫僧受教了?”
    崔季明却是一惊:“你能看见什么?你知道……殷胥是……”
    嘉尚点头,他不知为何,将崔季明与殷胥划作一路人,道:“看来端王连这种事,也可与三郎讲过。只是我一直不知晓,为何三郎身上也有些端倪,只是我很难看出。”
    崔季明简直吓得要倒退一步。妈的这种玄幻大和尚,永远都是对于女主角那种“什么时候才能回去”的问题,报以一个神秘莫测的微笑,好似思想能穿越时空到一千五百年后羡慕一下抽水马桶的发明。而嘉尚为何却不知她的前世,只知晓殷胥的重生……?
    她以自己的脑子,能解释的大概是她胎穿太久,看起来已经完全本土化了?
    崔季明想了想,忽然问道:“我问你个事儿。殷胥……前世是做了皇帝么?”
    殷胥总是一次次说不能再重蹈覆辙,也说过与她共死在晋州,她想过,这样的能力,这样的责任感,他是前世的帝王么?
    嘉尚点头:“既是本人泄露天机,那也无所谓说不说了。端王前世,正是大邺的第五位帝王。”
    崔季明以为自己会问类似于大邺是否亡国了,最后到底局势如何之类的问题,但她脑子里想的居然是——既然身为皇帝,二十五六没娶妻,是不是在忽悠她啊!
    可看他如今这傻样,也不像是跟别的女子有过接触的……那前世,他到底是怎么过来的啊?
    嘉尚等了半天,崔季明才表情古怪的试探性问道:“那他没别的女人?宫女也没有?”
    嘉尚:“……天眼不是用来看偷窥人家房内的。”
    崔季明心里得不到个答案,开始难受了,简直就像是噎了一口咽不下来的气。
    她真想知道前世,殷胥都干了些啥。不单是他与她都做过些什么,她甚至想了解他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做什么。崔季明好奇了半晌,道:“你那天眼……能不能窥到……嗯,某些人的前世?”
    嘉尚觉得自己当年为了向端王投诚的手段,如今成了别人闲来无事想看唱戏的法子,道:“或许能,但我上次用罢,双眼伤了半年多未能恢复。”
    崔季明只得放弃这个想法。她这会儿完全忘了刚刚讨论的什么佛法精深,脑子里全想的是,要是殷胥忽悠她,那他平日里,倒是很会装啊!
    嘉尚却定了定心思。他曾经有意找寻端王,一是天眼驱使,他曾窥得过天象变化,亦对大邺曾经的走向有过一丝了解,想要改变些什么。二则是他想要端王支持他与师父的真经著论,能让师父在回大邺后也有自己立足的宗派。
    然而前者,这位前世的帝王显然已经知晓自己的方向,他行事的计划由不得嘉尚这种外人插手。后者,如今他也已经明白,旧派的佛法是不可能在中原完全立足嘉尚猛地躬身行礼,道:“三郎,我负端王之命来保圣寺,佛法推行,或许需要位高权重之人的大力支持,但我不能为权势定制佛法,我走过长安,去过西域,还未曾走过江南岭南,我想去寻找真正适宜中原的佛法。”
    他说罢,拎着自己装满了锅碗瓢盆的破布袋子,就生怕崔季明拦他似的,雄赳赳气昂昂的顺着竹林往下走。
    然后就让砍断的矮竹节绊了一跤,连带着那袋内丁零当啷响的玩意儿,刹不住车似的朝坡下滚了下去。
    崔季明回过神来想捞他,没捞着,看着他刚刚那个大彻大悟,又满怀信心的青年人,跟一只失足的熊猫般卷着竹叶滚到快看不见了。
    她本来想说,说是去寻佛法,但能得到殷胥支持的机会,却并不多。或许等到他寻找到佛法,殷胥也找到了别的与空宗相抗衡的宗派,嘉尚和他的中原佛法,可能就像是过眼云烟一般还没兴起就被束之高阁。
    但她没法去说。毕竟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被嘉尚这种不懂的投机取巧的人改变的。很多领域内,也都是因为他这样无数固执且不计成败的笨蛋,才一步步兴盛起来的。
    若是殷胥知道,自己千里迢迢带过来的大和尚,却自己陡然要离开,不知道会如何做想。然而她想得更多的是……她好想知道,到底前世的殷胥,干没干过什么没良心的事儿!
    
    第151章
    
    殷胥是第二日夜里赶去崔家在苏州的别宅时,才得到消息说崔季明临时有事去了建康。
    他本是想只是去建康见她一面才走,但去建康的路上,一场南地近百年没有过的暴风雪,笼罩了江南地区。耐冬一路将在北地才拿出的皮毯和暖炉全都堆在了车内,艰难的顶着风雪才到达了建康。
    就在他们到达建康的第二日,江南绝大部分地区的官道因冻雪而无法通行,殷胥几乎是被困在了建康。最让他担心的,却是如幼苗般羸弱的新政,经不经的过这一场场风雪。
    他几乎是可以预见到这样一场风雪,会带来的后果。
    汉人是很早便有救助百姓的政策,自周礼时便有“保息六政”,但如今这种贫民救济,越来越依托于佛家寺院了。大邺的集会贸易、戏曲娱乐、病者隔离救治,基本都是依托佛教来运作,但其实背后很多的资金都是朝廷提供的。
    可百姓看不见这些。
    这场灾害更像是对他的打击,对于空宗的一场东风。
    但殷胥心中既然有数,他哀叹是没有用的,灾害时时有,就算显宗的盛世,也有天公不作美的时候,他必须要看清楚一场冻灾背后暴露的缺陷,尽力去补全他。
    他处处都希望修补,想要让大邺这个四处漏水的桶恢复该有的模样,但他连改政都不敢动手太多,一是时代未必能适应,二则是会有许多人盯着他的动作,寻找漏洞。
    殷胥没有住入建康的行宫,他不想弄的大张旗鼓。但前头一两天,他先随耐冬,暗访了当地的和剂局与慈幼坊,这是大邺除了佛寺外,最主要的朝廷安抚救助地。然而西京东京一代几乎是能厚养于民的两大机构,在繁华的建康状况却不是太好。
    他又前往了建康附近几处县镇,显然冻灾对于这些算作富庶的百姓影响都相当之大。
    他对于这些状况都心中有数,才沉沉呼一口气,想起了要见崔三,急急忙忙的往崔家老宅赶去。他像是个偷偷摸摸、不敢露面的情人,叫人换普通门马车停在角门,装作没见过大雪的建康游人去了崔家的那片开放园林,再从园内想进崔府。
    崔府的下人似乎不相识,他行迹又可疑,冻的面上通红,却连一件合适的信物都掏不出来。
    殷胥裹着斗篷,面无表情,心头却又后悔又羞恼。他怎么竟然连一件她的信物也没有呢,在下人怀疑的目光下,他满身也拿不出个能证明二人熟识的玩意儿,站在园林与崔府相隔的那道门前赖着不走,几乎要恼羞成怒的在心里暗骂崔季明。
    旁人家小姐跟人草丛幽会,都知道送个帕子香囊,她难道就没想过掏出个什么来送他?
    幸而那人看殷胥衣着不似凡俗,崔家又一般不会得罪贵人,便叫管事来了。
    老宅的管事可不比普通下人没眼色,崔季明提前打过招呼,说是端王可能会来寻她,但管事却没想着那位如今名声显赫的端王殿下,会只带着一个内侍,带着斗篷的兜帽,裹得像是个来寻仇的一般,偷偷摸摸从外苑园林摸过来。
    他连忙道:“贵人,真不巧,三郎出门去了。”
    殷胥面上神色未变,心里头却凉了半截,他刚要开口,那管事却又道:“但三郎说,若是您来了也可先进府等她,或许明后日她便回来了。外头天寒,许多老宅未曾经历过这样的风雪天,住进去都是折磨人。三郎已经叫人为您备下房间,您不若先住进来。”
    殷胥知晓崔季明幼时在这府内长大,自然想进宅去住,却面子上推拒了一下。
    那管事也是个人精,笑道:“这外头天寒地冻的,若是三郎想见您,怕是还要搭车出去找,路途遥远,出点事儿多不好呢。”
    殷胥也不得不承认这管事太会说话,一句“三郎想见您”,他半边冻凉的心都能暖起来,他无论如何这时也拒绝不了。
    那管事将殷胥与耐冬迎进了崔府。
    崔舒窈如今似乎也不常住在府内,她似乎年岁长大,这一两年也开始插手很多崔家的事务。如今就不在建康,崔府内的下人也不是很多。
    他前世去过崔季明长大后的将军府,那里萧条到他恨不得将国库里的值钱玩意儿全搬进来,到处点上大红灯笼,叫上千人歌舞团没日没夜的在院内唱歌跳舞,省的跟座荒园一般。但建康崔府却充满了华贵与优雅的生活气息,几位主子都不大回来,想来是眼前这位管事的功劳。
    那管事自称姓也姓崔,是崔家的庶门宗亲,打理这座宅子近三十年了。
    崔管事一路走过长廊花苑,不必殷胥问,便一一介绍。慢慢走过崔季明四五岁时夏日跳进去玩水的池子,又到她三番五次摔破了膝盖的假山。还讲到崔季明幼时满腿都是伤口,上房梁扒窗户没有她不敢做的事情,贺拔明珠几次气坏了,要拿烈酒给她涂伤口消毒,她受不了那疼才改好了一点。
    殷胥话不多,他听的很仔细,似乎连一点细节也不想错过。
    而崔管事心里头才是最复杂的。崔季明忽然说想让朋友进府内住几日,他想着收拾个客房应该不算难事,但崔季明却想了半天,又欲言又止找他来说……想把自己房内那些东西都撤掉,改成男子样式的房间。
    她想让对方进内院,能知道她是如何在这院落内长大的。
    这事儿就麻烦了,毕竟崔季明住的房间,在崔式当年初得爱女的狂热下,用上了无数娇滴滴的家具内饰,挂满了粉色鹅黄的帷幔。后来随着崔季明穿上男装,她简直对于自己一身骑装却要住在撒满碎花,绣满梅枝的房内,也感觉难以忍受,勒令下人将这些全都撤掉,换成更简洁男子气概的家具。
    当夜崔式就抱着她小时候穿的粉绿色小裙子,坐在她床头,挤出了两滴慈父的眼泪,还扯上了贺拔明珠当年的话来,崔季明头皮发麻,只能认输。后来也能夜里穿着集江南绣工最高水准于一身的粉色飞燕睡衣,坐在摆满妆奁首饰的梳妆镜前,与侍女绞尽脑汁用暴力手段对付她那一头卷毛。
    而崔管家要做的就是把这些闺阁娘子的内饰,全都收拾起来藏进库内,然后把屋内都好好换上男孩子长大,才用的玩意儿。当然也要留下一大部分,崔季明童年真用过玩过的东西。
    这真是一项大工程。
    崔管事心里也是又甜又苦,他本以为崔季明虽做个少年模样,但终究心里头还有点少女心思,或许她也偷偷恋慕什么人。他看崔季明如何在崔式肩头一点点长大,没有那些血亲对她抱有的过高期望,只想着她真要是能有欢喜的人,表明身份成婚也不错。
    但崔季明还要将屋内换做男子用物,显然是她虽有心思,却并没有暴露过身份。
    崔管事心里头又有点惋惜,又有点期待。
    他一路笑着指过崔季明爱攀爬的果树,说她六七岁时,曾可在那茂密的树顶一呆就一整天,殷胥抬眼望着那枝桠时,管事忍不住打量了一下这位端王殿下。
    可惜姓殷,又是个锋芒毕露的了,不是良配。
    个头倒是高,气度非凡,颇有魏晋之风,长得比崔季明能白一个色号,这样真能制得住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丫头么?从小到大倒从未见崔季明对谁有过属意,原来喜欢这种白白净净弱不禁风的?
    不行不行,崔管事觉得这跟他想象中,差了不止一点。
    但大娘子也到了思慕的年纪,崔季明显然都不敢跟妹妹和爹讲,也算是信得过他这老奴,他又想着给大娘子创造机会。
    管事一路领殷胥进去,他的院落就在崔季明的隔壁。下人备下饭食,殷胥看着轮换近百样不同的菜式点心,这才明白为何世家一向是平日都瞧不太上皇家。
    皇家有的东西,世家也不差。
    夜里院内华灯初上,成串的灯笼就挂在院内,在冬雪的映衬下,院内像是掉了十几颗月亮般明亮。崔家这种富庶华贵大多数都是有半旧的痕迹,但也往往显露在细微之处,地面是细陶块铺成,不知下头是否有热水流通,连地毯都被烤的暖烘烘。夜间有下人送来切块的新鲜果子,也不知道这种天是从哪里运来的。
    他没有来住的打算,自然未带衣物,下人离开就能备下几乎尺寸完全合适的全套新衣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崔季明与下人说过他怕冷,几处容易漏风的窗户都用毛皮盖住,点有无烟无香的暖炉。
    但殷胥对这些并不关心,他想去崔季明以前住过的房内看看。身为客人说这种话,实在是失礼,可他还是好奇胜过了理智,对管事开了这个口。
    管事显然早料到,只道:“两院相通,贵人想去尽管去便是,三郎既让人安排您住在这厢,院内又无女眷,您便是可随意走动。”
    殷胥这才披上厚斗篷朝她的旧屋走去。或许是崔家的规矩,为了迎接随时可能归来的主子,崔季明房内也亮满了灯,暖炉烧的屋内暖和的很。
    房门被合上,屋内亮如白昼,他站在屋内。深色皮毛地毯,墙面上挂有些兵器和山水,书架上摆的都是些乱七八糟的杂书,很多都是全新的,显然是崔季明拿来充场面的。
    他想去碰一碰,看看她的抽屉柜子,但一是觉得这样行为实在太过分,二也是想等崔季明回来,拿出些她收起来的小玩意儿,能够一起与他说笑幼时的趣事。
    他四处转了几圈。
    或许是他有些小心眼,或许是他难免在意,推门进了屋,他竟然想找寻言玉同她一起生活几年的痕迹。但或许因为他当时是下人,怎可能在主屋内留下痕迹,唯一或许能跟他有关联的,只是八尺鼠灰缎屏风后的一张半旧的榻,窄到很难想像一个成年人可以睡在上头。
    他移开眼,觉得自己或许不该在意这些。
    毕竟,如今在这屋内的人,是他。殷胥这么想了想,心头也松了松,他如同做贼般站到了崔季明的矮床边,先用手按了按被褥,这才缓缓试探的坐在了上头。
    她从小到大,有一直躺在这张床上啊。
    床内有熏香的味道,她其实也应该不大住在这里,但殷胥不知怎么的,就觉得这被褥内蒸腾出了一点属于她的味道。那不能称之为香味,毕竟崔季明往日里也不用香囊,但他就是觉得熟悉,仿佛一推门,就知道她在这里生活过。
    环顾了一眼周围的灯烛,他才有点后知后觉。自己这是在干什么啊。
    夜里坐在旁人床上等着,那些下人不知道怎么议论了。
    他越讲越觉得,实在是行径荒唐,但他却怎么都没法直接起身离开。
    屋内灯火跳动,他不知怎么的就想起泽成婚时候的热闹,想起了他自己纷杂的想法。他也曾想过,可以点着灯等她,亦或是被她所等待着啊……
    殷胥歪下身子倒在被褥上,揪出摆放整齐的软枕,捏在怀里,望着灯烛发呆,一会儿想冻灾之后艰难的政事,一面想她到底是去干了什么。
    有了前世的苦路,如今虽前路困难重重,但殷胥不信什么气数已尽。柳娘还未找到可根治中毒的药材,不过他也还没犯过一次头疼,满打满算不出意外,他最少还能活十年。
    十年能干很多事儿了。或许是因为前世与如今天差地别的不同,他心里怀有一种坚信的宿命感。
    这并不代表殷胥不怕失败。有时候,他又往往感觉,自己在跟黑暗中身形庞大的敌人在作战,对方不是猛兽,是一滩斩不断的粘液,无处不在,不死不灭。
    但他与崔季明的关系,与前世的如此不同,成了他心里头热烈燃烧的希望。他一想起来,就觉得世间万物都会往这般美好的方向前进。什么寿命长短,他也不那么在乎。
    他不想说,真要是病起来了,反正他耽误不了崔季明什么。届时死了,已经霸占过她最年轻时候的青春,再临死赚的某个负心人一汪泪,求得她一辈子也忘不了,就算是他再投胎见着崔季明娶妻生子,也算是心里有点宽慰了。
    若是有幸,柳娘能寻来药,他或许能多活些年,捡回命来,此事便不提。待二人老到发福,崔季明俊朗的面上多了两道法令纹,他要故作潇洒,偷偷喝一盅烈酒,将差点丢了命的事情说出口,也不知崔季明会不会当作他醉了的胡话,不放在心上。
    他这么想着,也不知是因几日奔波太累,还是屋内有使他醉的气息,狠狠捏着那软枕,竟就这么趴着昏昏沉沉,要睡过去了。
    他临睡过去前,还在想这行为实在不对,千万别让旁人以为他在里面胡作些什么。然而另一种胜利式的想法更占上风。
    除了他,天底下还没有哪个人,能躺在这张床上过夜!
    一切以后的特权,都即将也必须独属他一人。
    待到再度醒来,他分不清是因为明亮的天光而惊醒,还是因为一双手抚上了他的面颊,他猛地一惊,还未睁开眼睛看清眼前人,便先听到了某人带笑的夸张声音:“哎呀,这谁啊,躺在我床上弄这么一滩口水?”
    殷胥条件反射的蹭了蹭嘴角,他自信没有这样粗鲁的睡姿,却也一下子反应过来,是谁回来了。
    
    第152章
    
    殷胥抬起眼来,他睡得太沉,揉了揉眼角半天未能看清楚眼前的人。
    崔季明坐在床头,她笑嘻嘻的拿手去冰他脸颊,殷胥一个哆嗦,他印象中崔季明的手还从未冷成这个样子,条件反射的捏住了她的手。
    他躺在床褥上,崔季明坐在床边低头笑看他。外头雪光盈满了房内,也都映在她面上,她额上带着一道暗红色抹额,上头有蝙蝠的金纹,两道飞扬的眉压在抹额下,从他这里看,她的睫毛有令人心悸的弧度。殷胥一瞬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崔季明也没想到自己冒着风雪回来,真的能见到他。
    推开门,虽然屋内的床铺装饰是陌生的,但殷胥小腿还搭在床外,压着枕头睡的眉头舒展的样子,实在是让她心情大好。
    今日实际是行归于周的第一次会选,然而由于冻灾,很多人和信件都耽搁在了路上。每次会选,实际出席的人数并不太多,毕竟太多世家之人聚集在建康,实在太显眼。行归于周对于会选的投筹,这些年固定出了一套信件模式。
    为了防止中途改筹,所有的信件都有封死的一式三份,除去送至行归于周的一筹,其余二筹封死后由其他两方保管。上有花押与封蜡,一旦信件有了破损、时间延误与不相符的状况,便算作弃筹。
    当然这种手段也都是在一次次恶意的行为下渐渐完善起来的,为了平衡恶意造成弃筹带来的不均后果,各方在有弃筹的情况下,也会有算师进行每一筹的权重比例上升和降低。
    而各姓每年的筹数,以及支持的相公,基本是每年在各种决议上为己方争取权利的关键。筹数的评定有些类似于大邺如今的政绩考核,以姓氏划分单位,以各姓对行归于周提供的资金资源、以及在大小事情处理上的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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