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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之友-第1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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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妙仪纵然不知事,也在长安听说过不少关于祖父的传言,此刻为难道:“有其他世家之人排挤……刺杀了祖父。”
    李信业也不知道是不甘心的恼怒,还是畅快的大笑,一时间嗓子眼里两个声音挤出来,如同打嗝:“死了好!死了——干净!早当年揣着天下万事的心思,为相也就罢了,棋艺一道也非要整个流芳千古不可,谁输谁赢心里有数!你跟他也学不着什么——来,过来!”
    他两眼瞪得跟要掉出来似的,脸圆个子又高大,妙仪战战兢兢往前靠了几步,李信业蹲下来:“你幼时跟他学棋?如今几年了?”
    崔妙仪摇摇头:“我记不得了,幼时跟祖父住在一起,小时候便看棋谱,但也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李信业看她又道:“把手伸出来我看看。”
    妙仪身处手来,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若是娇生惯养必定手细腻无比,她右手中指指腹侧边有常年捻棋子留下的老茧,还不知道都玩过什么,居然好几处划伤,指甲短短的,看起来实在不像是世家门内的贵女。
    李信业道:“你觉得这里如何?”
    妙仪:“有点吓人,但是我看门口有鸡,你们养鸡么?还有养别的么?我想看看!”
    她明明都十二三岁了,说话仍如稚子,毫无抱怨。
    是,若是真受不了,怕是路上一半就哭着要回去了。能到了这里,总不会是呆不住的。
    李信业道:“修棋,没几年出不去的,到时候你都是老姑娘了,也不想着嫁人?”
    妙仪从没把自己和嫁人两个字连上过,看着站直身子的李信业道:“我不嫁人不行么?要是不嫁人,阿耶会不会来这里,抓我出去嫁人!我可不想,嫁人就不能让我好好下棋了。”
    李信业大笑:“是!嫁人后相夫教子,哪里还可能一天六七个时辰望着棋盘不抬头。你来了就不能后悔要走,想走你也走不出去,过两日有你哭的时候。留三五个下人,叫其他的都走,会有人照顾你。”
    妙仪看着他往后院走,连忙提裙小跑跟上:“这里也有女弈者么?长安棋院里只有我一个,他们都拿我当异类呢!我到这里,也要一个人住,避开他们一个人练棋么?”
    李信业走进后院,院内坐着几个女人,手头上正在忙活着,里头有个矮矮胖胖近四十的女人,还围着围裙,笑的热络走出来。妙仪还以为是宅内的厨娘,却听李信业笑:“这是我女儿,也是这座棋院的另一个女弈者。”
    胖女人走出来,看着妙仪就捏着她胳膊,道:“哎呀,今日可以做锅焖鸡,来了个这么瘦的小丫头,要好好补一补。”
    妙仪已经呆了,她以为的棋院,焚香静室,远离尘嚣,时间如流水一般淌过棋子,如今却是深山农家院内,谁人都可能修得,棋绝不高高在上……
    妙仪呆了一下,笑道:“你要去捉鸡么?我要看我要看!”
    那胖女人也未曾料到崔家二房的嫡孙女,居然是这么个性子,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拽着她走出去:“走,我们一起。”
    妙仪对着李信业拜了两下,就小跑着跟着那胖女人走了出去。
    而就在太行山外的西侧,不过几百里距离,朝廷的部队驻扎在了潞州。朝廷来的圣旨一到,康迦卫升成了去往太原这一支的行军主将,眼见着再行几日就要逼到太原。
    此刻康迦卫正在往一处矮小的帐篷里去,掀开帐帘,昏暗低垂的篷布下,一个灰袍青年正盘腿坐在地上看书,他有些风尘仆仆,抬起头来道:“康将军,有何事?”
    康迦卫在这样的帐篷里根本站不直,只得也坐到铺着皮毛的地上:“朝廷那头来了消息,说你既被废,就只能是庶民。说要不然你就回长安,圣人考虑要见你……要不然你想去哪里都随意,就当你没来过这里,但天底下不再会有永王这一名号。”
    兆偏过头来:“就当从来没来过?我能去哪里啊。胥是怕我觉得回了长安会被杀,还给了我多一条路啊。”
    康迦卫叹气道:“哪里都能去,天底下很多人都是失了根也能活下去的。只是如今河朔山东与南方都在战乱,你只能往关中或西域走。如此还不若回长安,如今圣人已经坐稳了位置,或许不会为难你,你也能下半辈子享着清闲。”
    兆已经随军许久,他手指卷着书页,道:“前几日,我提的关于潞州刺史和城墙结构一事,可对行军有帮助?”
    康迦卫点头:“算是有些用。毕竟如今军中没有太多了解山东的人。”
    兆:“那我能从军么?”
    康迦卫笑:“你若是想要功成名就,建议你别选从军。你如今已是庶民,要想从军只能从小兵做起。你知道普通步兵每年要死几成么?你住过他们的通铺大帐篷么?衣服里各种虱子,吃着半个干硬的饼子喝着菜粥就要上战场的日子,你能过得了么?不要想的太美好,你或许活不到往上爬的那天,就死在了军中。”
    兆在军中这段时间也渐渐明白普通士兵的生活有多么残酷,他抬头:“我想驻扎在这里,我想要那些人付出代价,我也不想让大邺分裂。就算是普通士兵,我读过书,骑射都不错,怎么也不可能一直留在底层。我想试试。”
    康迦卫瞥了他一眼:“这没法试,一旦受募入伍,你就不可能再做逃兵。到时候你违犯军纪被杀,你在战场上丢了命,我也不可能顾着你。你能活几天,就看你自己了。”
    兆沉沉的点头:“我了无牵挂,并不怕死。”
    康迦卫想说些什么,却又忍住,只道:“去找校尉报道吧,你的条件进了军中,最少也能有甲。以后什么路,真的要你拼了。只是名姓要暂改,你可想好了?”
    面对未来要迎来的生活,兆显然也没有多少期待,勉力笑道:“改姓万。万兆。”
    康迦卫点了点头,走出了营帐。
    几日后,一位识字读书且骑射优异的青年,成为了骑兵小队中的一员,罩上沉重的令人无法喘息的铠甲,随着浩浩荡荡的大队往太原的方向而去。
    如同这一年,大邺的大片土地上发生着种种变动,因此而改变的人并不在少数。
    蜀地成都府,关于允许民间报矿采矿的消息昭告天下,圣人提高了商税,却在成都率先开设了交引铺与榷货务。如此一来,商贾能插手的产业就更多了,舒窈是剑南道附近沸腾的不少人之一。
    离开江东到蜀地对于舒窈的产业虽然有不少损失,但她毕竟几年来积累了不少人脉,随着战乱一起逃至蜀地的并不止她一人,她不过十五岁,独自占有成都府内大片府宅庄园,手下能替她对外行商的亲信,已经有七八人。
    女子身份实在不适合当面与人谈事,她隐在幕后,不论是怎样的生意也绝不露面。
    府内,她此刻身上披着软被,正在榻上休憩,喜玉悄声走进屋内,秋初不算凉快,她居然还颇为奢侈的用着冰盆,股股水烟正在从屋内几个冰盆上缓缓沁出。
    喜玉收拾着桌案,回头看了一眼静静休憩的舒窈。
    本以为以家世与舒窈的相貌,她或许十三四岁就会早早嫁人,然而却看着离她嫁人的日子还有很远很远。这样容貌在长安都能数得上顶尖的姑娘,独自到江东又来蜀地,一个人手中捏着价值难以估计的庞大产业,天底下还没有哪个人配得上她。
    喜玉竟希望她永远也别嫁人。
    她这几年给舒窈做事,本就识字如今接手的事务也越来越多,望着舒窈折了的几张纸和卷宗,她粗略扫了几眼,心头一惊。
    身后,似乎是舒窈醒过来,眯着眼睛,娇懒的爬起来:“觉得如何?”
    “若是从官府的交引铺收生矾,到蜀地来炼矾,看起来倒是能有的赚头,打算收几成的量?”喜玉问道。
    舒窈伸了个懒腰:“九成以上,蜀地渐渐商贾聚集,练矾绝对是稳赚不赔的产业,投出去七成家产也要把此事办成。”
    喜玉:“全都捏在咱们手里,是不是不太好,蜀地不知咱们一家,或许会在其他行路上排挤咱们。”
    舒窈笑:“就算是全笼在咱们手里,也不能对外显示如此。让下头人分开挂名经营,到时候再做出互相争利,势不两立的样子了。商贾之间互相不问产业,他们都会以为是对方开的。”
    喜玉笑:“五娘子倒是都想明白了。只是这件事——”她手中拿着那卷宗,犹豫道:“太冒险了罢,如今朝廷正要插手,怕是不会肯放给咱们。”
    舒窈扯着披帛爬起身来,拨了拨脸侧的碎发,道:“造船一事,一定要做。而且要做的比朝廷好,怎么样从普通商贾,能正式入到朝廷眼里,就看此举了。不过不着急,未来这一两年,我都会主要忙这件事。有点凉,让人把冰盆端出去吧,我打会儿扇子。”
    喜玉连忙叫外头垂手等着的下人,看着舒窈打了个哈欠坐在桌案前,一只玉手翻看卷宗,另一只手打着一把嫩绿色的折扇,扇子用过许久,边缘有点陈旧的痕迹。
    喜玉是她贴身奴婢,自然知道这扇子来源,看她还在用,忍不住多望了一眼。
    五娘子消息一直准,她怕是早知道了睿王修逼宫失败,被烧伤后贬为庶人,流放出宫一事……
    她什么也没说过,也没感慨过,就好像是从不知道一样。
    舒窈忽然道:“给我磨墨,这里怎的有一处不太对。”
    她放下扇子,拿起笔,低头看向账目上几行细小的字,喜玉连忙从檀木盒中捏出细墨条,添水小心磨墨。
    阳光透过来,扇面上两只憨态可掬的幼猫,一如从前。
    
    第213章
    
    如今天下动乱最激烈的,便要数河朔了。
    山东附近几家势力都很壮大,而且站稳了脚步,只想着要再争一下靠近黄河最繁华也最重要的河朔。
    相较于夏季也慢慢过去伤寒最后一波爆发的结束,建康那尸骨埋田的周围州县终于迎来了一口喘息,战乱也渐渐稀少。
    此刻的崔季明正待在被围攻的元城。
    元城天降暴雨,这座小城内满是泥泞,如今这支势弱的军队蜷缩在元城、魏州这一代,虽说大将虽是世家出身,却是三流世家,手下势力并不广,如今的军队还有相当多刚刚加入的农民。
    附近层出不穷的农民起义军、各姓手下的反叛军,围在河朔这四条河渠平行的平原上,十几支队伍大大小小的争着每一座城池,今日这支军队灭了,明日那支军队再四分五裂,像裴家这样山东的世家,也想要来夺取河朔附近的围城。
    主将赵弘敬,祖上最显赫也不过是幽州刺史,如今围困在元洲,踏在水里走过营帐之间的水汪,黑色靴子上满是泥泞,看起来更像是个抢掠来铠甲的匪头,他进了主帐,拂了一把铠甲上的泥水,还没解掉披风,就听见有小兵急急忙忙来报。
    “将军,他们终于抓到了那些起义的流民,他们果然有头目!人已经押到元城了!”
    赵弘敬立刻惊喜地站了起来:“抓到了?!他的人马呢,能有多少?”
    “咱们围杀之后,也就剩两百多人了,那头目不知道他们抢了多少东西,马似乎也不知道是从哪家马场偷来的,简直各个膘肥体壮!估摸那头目就是个偷儿出身!”小兵报道。
    赵弘敬一听还有不少骏马,连忙道:“走,那头目押到哪里了,我们去瞧瞧!”
    这一伙流民不断的在魏州一代游荡,虽然没抢多少赵弘敬手下的战马钱财,却仍然见谁都干啥,似乎是从黄河上游逃窜而来,一时为祸。如今打了三个多月了,对方面黄肌瘦的流民跟兔子一样,进退无影,边打边逃。赵弘敬实在是烦不胜烦,却又不能不管,渐渐看着对方好似每次都很有组织行事,渐渐觉得这帮流民,比自己手下某些招进来的兵好太多了!
    这种流民要的不就是钱么?击溃了俘虏后,再收编,给够了钱,指不定还能当前头的主力。
    于是他想要收编之意愈来愈盛,偏对方还丝毫不理会他的诚意,那个头目跟他们斗了几个月看起来更成熟了,也更难抓着了。赵弘敬觉得再不打下他们,对方马上就要强势起来占他的地盘了,而且眼看着越来越精,再不抓往后就抓不住了。
    派出了足有两千人的队伍,总算是把这个头目活捉回来了。
    赵弘敬到场时,一个青年正跪在泥地里,双手被反绑在身后的木桩上,旁边看押他的军士猛地踹了他一脚,青年吃痛,倒吸了一口冷气。
    赵弘敬站定:“就是你?!三个多月,不还是了落到我手里!早知如此,不如在我第一次与你说时投诚!”
    那青年抬起头来,笑出一颗虎牙,口音听起来就是河北一带:“哪有那么多早知道,早知道我就不往魏州来,去往北抢了。”
    赵弘敬看他一头卷发,似乎有些胡人血统,耳朵上还带着青铜的塔状耳饰,左侧脖子上还有一只飞燕刺青,看起来像是个突厥血统的地痞流氓。
    赵弘敬看他毫无惊惧,笑的好似桥洞下混日子的地痞流氓,恐吓道:“你以为到了这儿还有命可以活?你这脑袋还能在肩上再扛两个时辰?名姓?出身?”
    青年仰头笑了:“赵将军,还爱打听死人名姓啊。在下姓季名子介,乃是赵煚后人改的季姓,出身河北。”
    季姓在河北一带也算是分布极广,赵煚曾任冀州刺史,广修沟渠,善名极广,在河北季姓也不是一支可小瞧的力量。
    赵弘敬心中一惊。他算是靠家世服人,这小子竟家世不比他差?
    崔季明这话喊出来,赵弘敬噎了一下道:“那祖上倒也都算姓赵,那你为何沦落至此?”
    崔季明还没开口忽悠,一个看守着他的小兵忽然开口道:“将军,不对,你看他耳朵后头还有刺青!”
    赵弘敬凑前一步,捏住崔季明的耳朵往后一瞧,果然耳后颈上有个圆环形状的刺青,这可是罪犯奴隶的标记!这小子哪里是什么赵煚后人,分明是借着季姓来骗人!
    不过估计这小子也是个偷摸抢骗起家的。
    他却心头松了一口气,往后退到:“好啊,一个罪奴也敢随便胡扯是什么名门之人了!”
    崔季明毫不畏惧抬头笑道:“大老远从魏州附近拉来,大人不会是非要让我在元城这小地方处斩吧。”
    赵弘敬心里想的却是,若这人真是赵煚后人出身,还不能留他,可若是罪奴出身,还能爬到哪儿去,他冷笑道:“你以为你杀了我那么多人,我会就这样轻易放过你?你可识字?会骑射?”
    崔季明道:“认识一些字,就是写字难看。赵将军这是要留我性命?”她明知故问。
    赵弘敬哼了一声:“看在你识字的份上,做个小兵吧,至于你的人马,我要全部收编!”
    崔季明跟耍赖似的道:“好歹让我当个骑兵啊,我阿耶就是胡人,我天生两条腿都比别人短一截,你让我当步卒不是送死么!”
    赵弘敬才不跟她多说,踹了她一脚冷笑道:“能多留一条命你就高兴吧!”
    说罢他甩手离开,崔季明低头倒吸了一口冷气,也终于缓缓的笑了出来。想从内部下手真不容易,如今到处都在抓壮丁,河朔附近已经找不到什么能当兵的男子了,勉力凑出来三百流民匪徒,为的就是给进一支军队当名片。
    河朔是必争之地,等到形势定了,河朔被统一了再想打就难入登天了,她必须利用现在尚混乱的局势!
    而黄河边这狭长地带中,以崔季明的眼光看来,最重要的不过是从西到东的滑州、魏州、博州。滑州比较靠近朝廷,如果发生了什么变动,她或许会被迫卷入和朝廷的战争,这当然是崔季明不想看到的。博州如今正在打仗,三家兵力争夺,血雨腥风搅动着她怕是很难插手。能选的,就是魏州了。
    只是赵弘敬打仗本事一般,守城本事却不错,虽然势力占据的地方只有指甲盖那么大,他居然还在裴家的几波攻击下,守城如此之久。崔季明想着既然无兵力,外功也打不下,只能内部攻破了。
    赵弘敬这个人也不算太难猜,计划实行这段时间,也终于达到了崔季明的目的。
    赵弘敬手下兵力损耗严重,不得不临时抓民兵来补,如今队伍里什么人都混杂,迟早内部要有矛盾。但她还不能在势力积弱的时候贸然露头,自立为军,总要先让赵弘敬先站稳了脚步。
    她正思索着,一把刀挑开她身后的绳索,大雨中对面一个兵将道:“季子介?你就季子介?过来——”
    崔季明两腿跪麻,踉踉跄跄起身,走过去,道:“我就是!”
    她接手,拿过了衣服,兵将道:“你的营帐在赵将军主帐不远处。”
    崔季明:“我不是小兵么?”
    对方道:“怎么着,你要是不愿意做亲兵,也可以让将军把你踢到大通铺去!”
    崔季明连忙笑道:“怎么会怎么会,真是感谢来不及呢!”
    她小跑着走向营帐,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她孤身一人来这里,早已做好了足够的准备,身上用绷带缠死,又用染料画了好似受伤的血痕,就是为了避免底层小兵的日子里换衣服洗澡的状况。
    她走进低矮的营帐,里头的地面上漏了不少泥水进来,她却仍然松了一口气。
    步步惊心,不可松懈。
    河朔山东的境况比她想的更差,路更难走。
    各姓节度使,鞍马光照尘,堪称是樽罍溢九酝,水陆罗八珍。
    下头村镇中,却背井流离,卖妻鬻子人食人。
    殷胥远在长安,也依然能听闻河朔山东的惨状,只是那是叛军造成的,他又能如何?只是关中地区,本来就贯行着两税法,他只能允许所有关中一代所有因为流亡而重新登记的民户,头一年赋税减免五成。
    崔季明说要做到到的事情,总是不靠谱的做不到。
    但说没法做的事情,就真是不会去做。
    比如说没法给他寄信,果真是绝情,一个字也没有。
    听闻山东的境况愈演愈烈,然而朝廷已经占据了汴州和太原,幽州的兵力也在北下,为此组建了两支常驻军队,来应对叛军的动作。然而如崔季明所料,叛军内斗的简直如同一群关在屋子里的疯狗一般,也有人想往洛阳汴州下手,被朝廷围剿到渣也不剩。朝廷的兵力也没有再往里打,里头的叛军更是觉得如果不争出个高下来,单独的势力不可能去跟朝廷做对,内部相吞愈发严重。
    殷胥却只想知道她过得如何。
    一如当初,他又好似被割裂成两个他自己,一个在朝堂上愈发如鱼得水,纵然有困境也能努力解决,好似什么都能看得到明天;另一个却总是惴惴不安到了极点,夜不能寐胡思乱想,天底下不好的事情都让他全都套用一遍,每日在惊惧中入睡。
    她绝对是天生一副铁石心肠。
    一面,他不停的催促自己,要千万倍的努力,做事要更大胆一点。唯有尽快的将大邺顶起来,才会能更早的与她见面。另一面却只告诉自己一定要小心行事,慢慢谨慎部署一切,千万不要犯了错误,要二人以后都没路走。
    时间就在这种煎熬中度过。他不是没有等过她,前世大部分的时候他也是在等待,如今却觉得时间又碌碌又难熬。等他再接到崔季明的信件时,竟已经是年后正月里了。
    他听闻有信来,心都漏了半拍,白日里下了朝路上拿到信,就裹着披风在甘露殿前的雪地里搓着手拆开看。
    多么短小的一封信,她什么也没能送给他,语句里满是歉意。
    她说如今魏州已经算是在她手中了,只是事情不如她想象那般顺利。
    没有说多少朔方的境况,只说自己又长高了半寸,说头发也长了,说又晒黑了。问他是否有吃了汤团和饺子,今年过年热不热闹,长安有没有下雪这样的话。
    她问其实也没有回应的,殷胥知道如今滑州又跟朝廷有了冲突,他很难将消息送到魏州去,而且贸然送过去,出了什么意外,指不定还是让她送了命。
    魏州距离这封信发出的汴州有很长一段距离。从汴州传来的消息,是说崔季明正要去滑州与当地大将谈判,连夜瞒着旁人策马从滑州而出,到汴州而来,两百五十里的路,不敢带一个奴仆,行了整整一夜,独自策马踏雪赶路,送至汴州城外的一处北机的驿站,掉头便是往回走,连多一刻都不敢留。
    他本来有许许多多的怨言,听了这话,一句再说不出。
    只问:“汴州接信的人,有说她如何么?”
    王禄答道:“那人只说,裹着黑色大氅,马颈上挂着灯笼,里头是薄甲,身量修长,面上有一点新伤。”
    殷胥:“就这些?没别的?”
    王禄道:“圣人若是实在想寄信,奴可以亲自跑一趟,毕竟见过崔季明,混入魏州再问领将,找到她身边应该也是有可能的。”
    殷胥摇头:“太冒险了。且不说这一行千里,万一她身份暴露,便是我害了她。我能做的除了信她,还能有什么呢。”
    他沉沉叹了一口气,勉力笑道:“至少我知道她还好好的。”
    开春之后那一年,信也并不多。
    若是可以,殷胥甚至想说她不要再写信了,每次她寄一封信出去总是要花很多代价。
    而这一年,生辰贺礼却仍然没有缺没有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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