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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之友-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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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向突然不见了。
    他并不是每天都来鸿蒙院上课,偶尔也有太子少傅,太子少师或者是朝堂上其他重臣,会跟他特别辅导一些政事,再加上偶尔旁听几次朝政、入万春殿书房内接受殷邛的教育,他比其他人忙的多,接受的东西也多。
    接受的东西越多,他就是越迷茫。
    每个人都带着各自的利益而来,有个各自的立场,讲的东西单听过来都很正确,揉在一起却互相矛盾。泽本来想问殷邛,却因为上次一篇跟林询谦有关的策论引来这等变故,他对于殷邛,提着十二分的小心翼翼,生怕自己问多了暴露了他的无知,更引的殷邛的恼怒。
    他如今就在这么一个如此尴尬的位置上。
    崔夜用希望他行事更温和,善听多听,认真思考,避免殷邛当年上位时期太过雷厉风行的种种动荡,能将大邺平稳的过渡下去,无为而治,百姓安居,方能长久。殷邛当年登基,第一个拿的便是崔翕,崔夜用如此的建议,无法不联想跟他自家的利益攸关。
    兵部尚书尤朝泽希望他重视战况,关注边关动态,加大军备的开支,如今大邺自中宗以后连连边关失利,版图一缩再缩,若不对外强硬,主动出击突厥,很有可能让高祖、显宗打下的江山沦落突厥铁蹄。可殷邛如今不断裁军,财政支绌,也是为了维持开支,迫不得已,尤朝的想法纵然正确,可支撑不住军费的巨大开支,也是极为现实的问题。
    中书舍人中的邵温书却提出了改制科考制度,广招寒门人才,能给朝廷提供更多其他阶级的官员来源,削减世家实力,更加集中皇权。这一点倒是非常符合殷邛的想法,可邵温书提出的做法却太激进了些,殷邛与世家摩擦了十几年,才如今在朝堂上大幅削减了五姓的官员数量,邵温书想要动晋升为官这条路子,如今世家怎么会轻易放手。
    各自都说着各自的抱负,符合着他们自己的利益,泽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或许这时候应该有个人出现,来指点他一番,可这个人该是谁,该出现在哪里,泽自己也不清楚。
    他在鸿蒙院外头的廊下这么思考着的时候,却看着修直蹦哒的拖着面无表情的殷胥过来了,后头还跟着嘉树和柘城,他愣了愣:“你们都去?”
    “对啊!我把他们都拉过来啦!”修满面兴奋:“我还叫了兆!”
    “你叫他做什么!”泽皱了皱眉头:“你上次不是跟他吵过一架么?”
    “吵架而已嘛,你说要是今天我们都挨了罚,单留他一个好过,我心里更不爽呢。”他的理由有点可笑。
    “原来是想再多加我一个垫背的,那我倒是应该不去,等你们都溜了,再过去找先生报告此事了?”兆背着手站在不远处,他脚步也很轻,如今似笑非笑突然开口,将修吓了一跳。
    不过兆纵然嘴上说的不好听,却还是过来了。
    殷胥掠过一圈人,心里头却想:能将这六个人全叫过来凑齐的,也就只有修了吧。
    之前还觉不出来,自从他们一同住在了东宫,唯有修整天不务正业,自来熟又厚脸皮,每天到各个侧殿去串门,从这里借一本书,从那里顺走一些点心。他最耐不住一个人,四处撺掇,进了东宫倒让人觉得过的最快活的是修。
    六个兄弟凑齐了,竟然都是因为修一句随意的想看看女先生,大邺如今的六位养在中宫的皇子殿下,如今正从弘文馆的后门溜出去,去到一墙之隔却大了好几倍的国子监。一个个贴着墙根走,如同做贼一样悄无声息,等到走入了国子监,兆率先直起身子来,看着修做贼心虚的都差点趴在地上,伸手拽了他衣领一把,嫌弃道:“你越这样越显眼!”
    修扁嘴胳膊肘拐了他一下:“我倒是没有你做贼有经验。”
    兆让这句话一噎,他生的本就看起来更显的有些阴郁暴躁,转过脸去看起来像是很不爽。修也不大在意,拽着他往前走了一把:“快快,咱们这边是律学,律学的先生都特吓人。”
    兆没有说话,但是往前走了几步,修拽了他一把,他那种浑不在意的厚脸皮与粗神经,反倒将兆面上那点煞气转瞬冲的几不可见,仿佛兆也是在怕他摆出来的脸色,使得修不再理他。
    “我以前爬墙过来的时候,老看着他们板着黑脸在那里训人——”修这话引来周围皇子一阵斜眼。
    看来他还真没少逃课乱跑啊。
    修缩了脖子嘿嘿一笑,一群少年,也就嘉树个子小显眼了些,他们离开了律学这边的院落,便昂首挺胸光明磊落的往太学的方向走。太学、国子学、四门学这三科讲习儒家经典的学科占据了整个国子监的半壁江山,学生人数也是最多,三科加起来将近两千人,常住国子监内的宿舍,入学年纪一般是在十四至十九岁,所以这帮皇子们也没有看起来太过扎眼。
    务本坊本就是靠着大兴宫最近的一个大坊,夜间从宫内望去,务本坊灯火相连,延袤十里,其中又有射圃、仓库、食堂与赎楼,连着十科的千百学生以及西域而来的留学生,又有科考的殿试,这个坊在显宗年间扩充了一倍大小,将旁边的崇义坊合并,才有如今规模。
    殷胥前世时,由于后期朝政混乱,大批官员离职,所以加大了每年科考的人数,来主持殿试的机会也有了许多次,所以对国子监也不算太陌生。
    今日萧烟清是有制讲,此制讲与前朝不同,前朝制讲规模宏大,多在祭孔、开年等等礼会时有三千人左右参加,又有赞者传声,才能使在场三千多人全部听清。
    而显宗改革了制讲,缩减规模,不限场地,也增加了频率。
    平均每个月都有几次各名儒的制讲,制讲先生资格既可以是非国子监内部的名儒,也可以是国子监十科的博士,提前预定场地后,国子监会提前十日左右将制讲的时间地点公贴。
    前朝参加制讲的生员多限定于六学生员,但如同大邺立国后降低了六学生员入学标准,于是八品以下官僚子弟与家中子弟前辈曾毕业于国子监的庶人也可参加。
    参加的人数多,可以开设制讲的范围也扩大,于是每到了春秋时节,制讲的数量可以达到一个月十场以上,张贴制讲信息的公贴板增加到现在并排的三块,纵然如此,在春季这样科考刚结束的热门期,仍然有名师的弟子为了争抢公贴板的位置而发生口角。
    但由于大量庶人子弟可以涌入,最热闹的竟然成了十科五花八门讲解常识或竞赛的制讲,如半隶属于十科下的棋院的升段赛事、乐律科的汇报演出、医药科的知识问答。十科的生源大多数都是八品以下官员子弟与庶人,并不像太学、国子学等等还要求家中几品官员,因此他们的制讲更有“季度招生”的目的。
    一个个也都巴不得弄得有趣些,多吸引些庶人子弟明年报考,于是每到十科年度两次的招生之前,十科各家都将国子监弄的热闹的如同寺庙,医药科的就差在国子监门口卖大力丸了。
    制讲的场地需要自己预约,但各个场地能容纳的人数都不同,国子监及丞便在如此频繁预约制讲场地的情况下,立了一条规定。凡是制讲开始时,人数不满场地可容纳的一半且结束时人数不足可容纳人数的三成者,半年内该位名师不可申请制讲。
    萧烟清就是因为忌惮这样一条规定,心里头考虑再三,才预约了最小的只能容纳百人的场地。她初入国子监为博士,如今国子学是最顶尖的、太学其次,最后才是四门学,各学对家世要求不同,她正是在中段的太学教授明经,可这几个月来,过的却并不是太顺风顺水。
    萧烟清大抵也了解这个状况,天下长安、洛阳、建康三监,能容得下她的,也唯有这天子脚下开明的萌芽之地了。不过生员不服、学官挤兑,她倒也能接受,本来在建康她都是沦落到躲到山上开了个小书院只教女娃儿们,如今也差不到哪里去。
    如今离开场只有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了,这个偏殿内还是一个人都没有,唯有矮桌与软垫孤零零的摆着,她身边的书僮奈莲是个厚嘴唇圆圆眼睛的十来岁小娘子,如今急躁的手指不停的扣着桌子,嘴里念叨的就只有一句话:“人都哪儿去了,怎么还不来呀,怎么还不来呀。”
    萧烟清手里的折扇轻轻叩了一下奈莲的后脑,嘴唇里吐出两个字来:“闭嘴。”
    这时候从门口探进来一个脑袋,声音很有精神的问道:“这里是萧先生的制讲么?”
    奈莲一下子从地上弹起来,招着手:“是是是,快进来!”
    那少年回头似乎在训着其他人:“我就说是这儿吧,你们还未必有我熟呢,那制讲的公贴我都快背过了呢!”来人,正是修。
    他很高兴的走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少年。
    萧烟清多年夜读毁了视力,一打眼望过去,就只看的见几个人影。走近了,等到几个少年都坐在前排了,她才看清。
    一看便知道这些少年必定不是六学的生员,小的才十岁左右,大的也不过十五,衣料金贵,说话神态也不一样。她又仔细看了看,怔了一下,才发现这些少年,明显都是兄弟,却长的太像她记得的某张脸。
    殷邛。
    十几年来殷邛还没与薛菱成婚,只是个闲散王爷时,萧烟清来长安找阿妹暂住一段时间的时候,与薛菱相识。虽然薛菱那时候极为混账,混的圈子与她不同,但她们私交不错,在史论策论方面有过不少相同的见解,也是薛菱的缘故,她见过很多次那时候的殷邛。
    如今下头几个少年,虽然各有特色,或活泼、或淡漠,或阴郁,或温和,但一个个都在眉眼上显示出来了血统的力量。
    萧烟清看了他们好几眼,他们也在看着她。
    刚刚在门外头还只是觉得一个素白干净的人影,走近了才瞧见样子。
    白衣素袍,浆洗的爬满皱褶,黑发全都拢作头顶的素髻,中间有一根简单的木簪。她打扮得很利落,连耳边也不留几根碎发,四十岁不到的样子,眼角明显有了些皱纹。少年们总期待着才女必定也会是美女,见后显然有些失望,原来就是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啊……
    不过走近了,坐在前排再细瞧,面容濯濯,神色皎然,一双眼黑白分明的清亮。深秋已重,她等的太久,鼻尖脸颊冷的微微发红,年纪虽长,她神态却如同稚子,仿佛天性如此,看起来十分使人亲近。
    不美,却令人心静。
    殷胥不知怎么的,想起长安那位出了名的气质美人崔舍人来。
    奈莲点了点人数,扁了扁嘴:“先生,这才六个啊……咱们……最少结束时有三成,那就是要三十个人呢,还差二十来个。”
    这头话音未落,却看着有一大队人排着队过来了。萧烟清这个睁眼瞎还没看不清为首的是谁,只看到前头六个少年大惊失色,特别是刚刚探头探脑的修,几乎是从地上滚着爬起来,大惊道:“怎么带了这么多人来抓我们了!不至于吧,午后的课业还没有开才是!”
    萧烟清可劲儿的眯了眯眼,就只看清了前头一个身材矮小还走路带风的男人往这边靠来,身后跟了一大帮子人,她连忙戳了戳奈莲:“给我点点,这多少个人——”
    “将近四十个了,够了够了!”奈莲一脸激动。
    来的人正是何元白,他半天也没捉到几个殿下,便带着点墨、鸿蒙两个院的世家子弟们来听制讲。点墨院他算是政务与学业都插手一点,但鸿蒙院可是他求了半天才允他带过来的,这帮少年们只要不坐在那死气沉沉的教室里,带他们上哪儿都高兴。于是何元白领着两个院几十个孩子,如同郊游一样到国子监来听制讲了。
    近十年不见的人站在触手可及的台子上,何元白甚至都没顾得上那几个被抓个正着惊慌不已的皇子。他看着萧烟清眯了眯眼睛,又松了一口气般的睁大眼,坐回原位面无表情,林里头也是一惊……
    十年不见,她就是这样的反应?
    谁能料到十年前的萧烟清还只是个假性近视,如今眯了眼瞧了半天也没看清那个矮冬瓜是谁,便放弃的不再使劲儿眯眼,坐回了原位。
    她那双眼,远远望过去是一种仿佛能看透人心的清澈,实际上却是一种对于自己的近视已经绝望了一般的放空。但这种放空,绝大多数时候能忽悠了绝大多数人。
    何元白对几个皇子点头道:“你们就在这里坐下吧,一会儿听完了制讲,一起回去继续下午的课。”
    修松了一口气坐下来,这才发现几个人当中,连兆刚刚都被何元白的出现吓了一跳,唯有殷胥以一种很有趣的眼神在何元白与萧烟清之间回看。
    修靠到他身边来:“哎,你就不怕啊。”
    殷胥转过脸来:“怕什么,哦,大不了挨一顿。”
    “啧啧,你就这么死猪不怕开水烫啊。”修努了努嘴角。
    ……他死都死过了,还怕被书院里的先生打两下啊。殷胥随意点了点头:“嗯,又打不死我,怕什么。”
    “切——”修被他这口气的耍帅劲儿惊了一下,又故作不屑的转过头去。
    萧烟清没听见修的窃窃私语,却听到了何元白说的话,才知道这来的都是弘文馆的孩子们,面露难色:“今日讲解的是《谷梁传》中一章,可你们大多应该没有学过吧……”
    泽的眼睛亮了亮,他的进度比绝大多数世家少年都要往前,《谷梁传》作为解说《春秋》的三传之一,其中讲解了大量的君臣关系,有非常浓重的尊王思想,主张天下各有其职,又说明帝王应如何约束自己的行为。这正是泽最想听的课程——
    他刚要开口,却看着在座绝大多数人都点了点头,这是鸿蒙院后期的课程,大家都说没有读过《谷梁传》,萧烟清叹了一口气:“那今日你们在此,年岁相差甚远,有的还尚幼,我也不知该讲些什么合适,你们可有些想听的内容。”
    泽本来就是比较顺从,不会拒绝也不会主动的人,如今看到大家都说学过《谷梁传》只好沉默不言。
    何元白也是心里头一阵后悔。萧烟清的公贴在公贴版上被撕了几次,他只勉强记下了时间地点,却忘了看制讲内容,如今带一帮半大小子,来听《谷梁传》,有些挂不住脸。
    她如此平易近人的问起众人来,大多数女性身上本来就有一种平和温善、为对方体谅的和睦性格,让下头这些从小被先生教育的不敢多嘴抬头的少年,心里头一热。
    当然心里头一热的也就罢了,修却是脑子一热。
    他越瞧越觉得萧烟清的气质与长相毫无关系,忽地开口:“先生不如讲讲,什么才算是美人、啊不美、美的标准!”
    “你是要问美的学问么?”萧烟清偏过头去。
    修作为第一个开口的,看着身边许多少年投来促狭的目光,也觉得自己犯了蠢,脸上烧起来,几不可闻的应了一声。
    “啊……美啊。美人的美,美味的美。”萧烟清展开折扇,手指头划过纸扇边缘,稍作思考,笑着哗啦一声收好折扇,在桌案上轻轻一敲:“那今日,咱们就来讲美吧。”
    下头的少年俱是有些吃惊,其中也包括了何元白。
    太学的博士,制讲不说儒家经典,竟然讲起了“美”。说好听了那算是剑走偏锋,说不好听的……就是给这帮家世最顶尖的少年们,讲这种不务正业的末流东西。
    萧烟清却悠悠开口。
    “咱们说美,说得太多了。这个字在汉人千百年的文化里,都是用的最多的子之一。乐律、绘画可以说美,容貌、食物、服饰、房屋,都可以说美。然我曾查遍起源,却并无此字的明解,何谓美?若我于千年萌芽之地,着皮草兽衣,与我说美字,我必定说的是,美,甘也,从羊从大。羊在六畜,主给膳也。甘,既是最早的美。”
    这说法,太直白了些。然萧烟清却又从金文之美字,如同带羊头装饰的巫师祭祀讲起,讲述对于直观表达“好吃”的感受,如何进化成一种活动,进而转换成文化、审美。
    她娓娓道来,少年们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样随意的,从史前讲起的根源,一个美字,她勾勒起了文化或者说是如今的社会形成的路子,讲起了异常漫长的从美学而来的“人化”的过程。
    纵然连殷胥也心岁神往,被她的讲述方式带入漫漫长河。
    “孟子·告子上言:口之於味也,有同耆焉;耳之於声也,有同听焉;目之於色也,有同美焉。自孔孟,美之享受从来都不是要被禁止的,然也并非狂放,时代与社会在要求人们去引导、规范与建构美和享受。此乃“礼”“乐”的诞生,《仪礼》《周礼》《礼记》并非空想的制度,而是从上古殷周就有的祭礼活动的传承——”萧烟清闭上眼睛慢慢道。
    刚刚是孔孟,这里是三礼。
    她用一个简简单单的美字,串通起了整个国子监最高学府主修课程的大中小经的起源与发展。少年们读书还少,随着她的脚步,如今正迈入先汉尊儒时代,讲起如何从礼开始了为了“正”政治之“得失”,君臣、内外关系正在如何演变。
    少年们是不明觉厉,何元白却是抚膺长叹,仰头望屋内横梁,心中震动到了极点。
    他心里头忽地生出四个字来:高山仰止。
    十年。她失去的仅仅是一点年轻的姿态,得到的却是如今的学才与成就,萧烟清并非惊世之才,她只善于钻研,耐住枯燥,沉静下心做好眼前的事情,专注到极致。这十年她迁往建康过得不太好,却比前几十年更专注,今日寥寥几语,他已知她得到了绝不可与当年相比的成就。
    而这十年,他除了在洛阳的国子监收获了名声,不断的写着辞藻惊艳的豪气诗歌,多了一群追逐他的诗迷,却仿佛在学问的领域里不进反退了。
    何元白想了很多很多能见着她以后,用来做谈资的话题,还想着如何劝她在国子监发展,不要再回建康那偏僻的小书院了,种种言语,如今却一口气都提不上来。
    泽很敏感,看到何元白神态不对,立刻转过头去,却看到何元白改抱膝坐地,埋下头去,肩膀抖动着几分。
    萧烟清却讲的很投入,她面上挂着浅浅的笑意,说起了由美学诞生的礼,又如何诞生了人性的自觉、讲述道德与生命。话题入的深了,却捡用了许许多多少年们烂熟于心的《论语》中的语句来补充说明。
    何元白将头埋得更低了。
    他几乎不能忍受某种内心的煎熬,猛然起身,纵然失礼他也要离开之时,忽地萧烟清看清了一个身影要离开,还以为是哪家坐不住的世家学生,连忙道:“哎,别走别走,再有几句,再有几句就讲完了!我废话不多——”
    何元白的身高,也看起来跟个少年似的,他止住脚步,看着下头几十个孩子的目光都投在了他那张羞愧到泛白的脸上,僵在了原地。
    “一会儿到时间的时候,他们会来查人数的,多一个也让我有点面子啊。”萧烟清双手合十恳求道:“你就再坐一会儿。”
    众少年又目送着他们那位何先生面色一沉坐回了原地。
    萧烟清果然再讲了几句就戛然而止。制讲的时间是一定的,少年们听的恋恋不舍,那追溯的长河仿佛还流淌在屋脊之上,他们心头品着那重重洗涤,却也不得不拜谢萧先生,准备离开去上午后的课业了。
    萧烟清显然也讲的很快乐,全程没有喝几口水,这会儿才恋恋不舍对他们挥手道:“你们赶紧回去吧,刚刚一开始的时候说话的那个人是弘文馆的先生么?可否过来在名簿上签下名字,毕竟领了这么多弘文馆的生员过来……”
    何元白:?!她态度如此疏离——见了他都只称作是“弘文馆的先生”么?
    何元白面如死灰的走到靠近台子的位置打算接过名簿,卷起宽袖站在台子边递过来的萧烟清却脚下一滑,在台子上没有站稳,一个趔趄。
    “小心!”
    “啊——”
    萧烟清一把年纪了,竟然如此不小心,差点翻到台子下头去,何元白眼疾手快赶紧接住她,却不料萧烟清也没当年那么清瘦了,他也不是那个腰好腿好浑身有劲儿的青年,两个中年男女摔成了一团,都唤了两声疼。
    她这时候从地上爬起来,扶着腰才看清了眼前跟她差不多高的男人,不可置信道:“何冬瓜?你——你怎么在长安啊!”
    **
    国子监层层叠叠的分院,兆正立在一个偏远的小湖边,他随意的坐在一块湖边的大石上,百无聊赖的等人,偏着头才发现身边另一块大石头上竟然被人用石子儿划出十几道纵横,上头摆着乱七八糟的尖锐石子儿,像是从湖岸边捡来的。
    他仔细看过去,才发现这竟然是个棋盘。十九道纵横,上头的棋子却因为都是石子儿,根本没法区分黑白,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下的,他既是不知黑白子,也没法看得出这棋盘的水平。这里一墙之隔便是单独的棋院,棋院生员几百人,或许有哪个怪胎跑过来休憩时候,摆了这么一盘棋吧。
    院子十分僻静,兆环视四周也没有发现旁人,他坐着稍微等了一会儿,便看到院落侧边门那里,摆来了一个细瘦的人影。
    说是摆来的,也真不为过。来者是个没骨头一般身姿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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