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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之友-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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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风还想再说,考兰打断他的话:“哥,事实已经告诉我们,只要有本事就能为自己打下一片的想法是错误的。或许自己有本事也重要,但绝大部分时候,这抵不过躺在床上发一次骚好使。”
考风犹豫道:“那我自己去寻他,我自己去跟他说,不必你去。”
考兰笑了:“哥比我有出息,万一以后功成名就了,难道一辈子要背着爬崔三床一事么?你一辈子就被捏在他手里了。”
考兰提起衣袍,不想再多作讨论,哼着小调往马边去了。他马鞍边挂着兵器,鞍上的口袋里却随时放着香膏,他抠出一大块儿来抹手,心意已决。
不一会儿,远处崔三和端王从湖边漫步走回来,明明大老远还牵着手,到了靠近人群的却松开来。端王居然还故意掩饰般的往前多走了几步,身后崔三笑的一脸无奈,只得分乘另一匹马去。
再往南行不过几日,他们便穿过长城旧址的缺口,进入肃州。
肃州大营内已经几乎没多少兵留驻,他们入了肃州城内居住,在三州一线,崔季明就像是归了家,州刺史出来迎着风尘仆仆的端王与崔三,将一行人安排在崔三以前来肃州住的院落。
那处院落并没有什么胡风,几乎还是大邺最广泛的地板矮桌式结构,四周可推拉的门敞开,屏风或帷幔后的矮床也不过是个比地面高两三寸的木台,被褥都是现铺开的。
崔季明的旧伤还需养,殷胥也想在三州一线随时得知战况,二人便停留在了肃州。
院落内主屋之间隔得有些距离,殷胥又不想跟崔季明住到一起去,离得远了又觉得心里不舒坦。幸而他也有许多手头事情要做,暂住的主屋内摆满了四处而来的消息,他扶持的一批新人在南地也渐渐伸展开手脚,但不可避免的与陆双也产生了许多矛盾,这些事情都需要他来处理。
只是这日,他特意与俱泰见了一面。
俱泰也是个会做场面的人,他换上了朴素的布衣,打扮得活像是个烧火的奴仆,进屋后先对殷胥行了个大礼。
这礼有几分真心诚意,殷胥暂且不论,他跪坐在原地生受了。
俱泰似乎觉得再说些套路的客话,也是再耽误殷胥的时间,便开门见山的问了。
俱泰:“见到主上本人也有些时日了,如今招某来是有什么想问的事情么?”
殷胥手指敲了敲桌案:“你这一趟,辛苦了。跑到牙帐再归来,这一场大获全胜,你功不可没,回来了,却没有得到什么应得的报酬。”
俱泰不会说自己并无所求,只是道:“我是个侏儒,主上明知我身份肯用我便是福气。人一生的福气有限,我曾腰缠万贯,也曾再为官奴。世事激荡,不能什么都抓得太紧。”
殷胥轻轻发出一声笑:“你不必与我说这种看破红尘、似是而非的话,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看得出。只因我知道了你在伺犴面前开口想要陇右道的野心,便谨小慎微起来了?”
俱泰也不否认,他已经不像当初刚入皇宫那般,满头大汗的与能决定他生死的贵人说话了。他道:“只是知晓了主上的计划,我意识到了自己或许看的还太浅。我非大邺人,不可能像端王殿下那般事事为大邺考虑。自由散漫惯了,怕是也惹人碍眼,若可能,请殿下放我一个人离去。”
殷胥道:“你这是另类的求官啊。先向我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再作出想要孤单离开的名士模样,实际想告诉我,你从大门走出去,就带着陆行帮的秘密,可能去为旁人做事了。”
俱泰这时背后才微微沁出一点汗来。
这话中威胁意味很重,他只提到了陆行帮的秘密,而最大的机密,难道不是端王本人么?
他一旦入了陆行帮,了解了他们传递消息的方法,又得知了如今端王的势力范围,怎可能活着离开。
是俱泰忘了。他看着每日端王跟崔季明在闹,表现出来少年性子,便忍不住小瞧了他。
殷胥没出声,空气凝滞在屋内,他看着俱泰半晌无言,才道:“你不是想要陇右道么?但权力向来不是唾手可得的。”
俱泰抬起头来,殷胥道:“先从州郡小官做起,如此一片复杂的疆土,不是随便想管就能管得了的。陇右道夺下后,南北道二十三州,有的是官职空缺,你的身份想要爬得高,需要履历来支撑。”
俱泰有些不可置信,道:“端王殿下想要我做到哪个位置?”
殷胥松开眉头:“不是我想,一看你的本事,二看天命时运。”
俱泰道:“若殿下要在陇右道培养官员,完全可以选择家世清白相貌出众的寒门年轻人,为何找我——”
殷胥:“我做事,还需要事事像你讲清缘由?”
俱泰咬牙:“我从不信会有好事福运掉到头上,这事或许也会让我死不瞑目。”
殷胥:“我从未说这会是好事,它会给你带来厄运还是权力,要看你自己了。朝中我已经打过招呼,你如今的身份会成为沙陀某分支的旧族主,只是后来因战争流落在外经商。大邺任命边疆城池刺史时,常常会启用当地有名望的胡人。这是一个清白的起点。”
俱泰抬眼,心下或许明白,若是踏入仕途,而不是再偷偷摸摸行事,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他猛然叩头下去,道:“俱泰谢过殿下知遇之恩!”
殷胥思索道:“陇右道附近的陆行帮,我交给阿继,你看如何?他年纪轻轻,却也有自己的稳当,你如今不是他师父了么?又同在陇右道,你的官员身份也可助他几分。我想让陆行帮,扎的比陆双当年在时更深。”
俱泰心下也明白,如今殷胥算是将陆行帮的大半,都转化成隶属于他自己的组织了。而如今在南地的陆双还未必知道这件事呢。
俱泰道:“臣愿意前往。只是关于陇右道,端王殿下可有什么能提点的,哪怕是一两句,或许也足够臣受用。”
殷胥犹疑了一下,半晌道:“如今削弱府兵制的公文实行已有一年,圣人必定不会在西域设立兵府,或许六座大营会变为七座大营。你虽插手不了军权,但在一个大营建立过程中,总需要很多人、很多钱财关系,你或可以想些其他办法。”
俱泰眼睛一亮,猛地行礼,谢过殷胥的提点,怀揣着激动退了出去。
殷胥解决了心头一件大事,翻来覆去看那些信件,想着今天自早上起来还未见过崔季明。要不要拿糕点酸梅引她来陪他?不过他埋头做事起来便容易忘了她,她一定又会跟前世那样百无聊赖的打滚吧……
而院落的另一边,崔季明总算得到了可以洗澡的机会。
这些日子旧伤已经好了大半,终于可以下水。只是没有一个知晓她身份的下人在,崔季明想要洗澡,不得不屏退所有下人,叫人提前备好可添的热水,仔细侧耳确定身边无人时,才褪下衣物,到屏风后的浴桶内沐浴。
下人们只道她是世家少爷的怪癖,也未有多问。崔季明将最内里穿的皮甲也一并脱下,挂在衣架上,揉了揉被皮甲勒红的后背,缓缓进入了浴桶。
这几个月来,这样的洗澡对她来说实在奢侈。她拎了点皂荚汤到头发上,简单搓洗一下泡在了浴桶中,她纵然被热气蒸腾的昏昏欲睡,也是要耳听八方并不敢真的闭眼睡着。崔季明搓揉这小腿上凹陷的伤疤,忽地听着屏风外好像有些细微的动静。
那声音太轻,几乎不像是脚步。
崔季明也没在意,好像是衣物从屏风上滑落,便懒得动弹。
只是几秒钟后,她便好似感觉到有人就在她背后!崔季明刚要回头,一双白皙的手探入浴汤,掬着热汤拎在她肩头,声音有些娇懒的沙哑,轻声道:“三郎,可要奴来服侍?”
崔季明猛然回过头去,考兰裸着身子,跪在地上,下巴搭在浴桶边缘,正偏头瞧着她。崔季明惊得头皮发麻,动弹不得。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用武艺隐藏了脚步么?刚刚那衣服掉落的声音,原来是他在扒光自己?!
崔季明声音冷了下来:“你想做什么!”
考兰伸手便要环住她脖颈,咬着唇,笑的魅惑人心:“三郎与奴见过多少面了,兜兜转转,是缘分。奴这回是真的被人追杀,不得不来投靠三郎的。总要有些报答。”
浴桶就这么大,崔季明起身不得,又无法躲避,竟被他勾住了脖子。浴桶内的水很清澈,她裸着身子,纵然泡在水里也掩饰不了,考兰更甚,他竟要伸手朝她胸口摸来,崔季明猛地一掌打出去,水花连着掌力推到考兰面前。
他似乎早料到崔季明会恼怒出手,反手顺着她胳膊滑下来,抓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拽出了浴桶。
崔季明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热衷光屁股的小妖精居然会这么干!
考兰用的是青铜重斧,看着瘦弱,力道却足。崔季明被拽的起身,水花从麦色的肌肤上滑落,考兰本欲待他起身后一把扑上去,到时候又摸又掐的,两人缠在一处,崔三未必会有定力。
崔季明一起身,猛地拽过屏风上挂的外衣披在了身上,一把抓起了浴桶外放着的长刀!这些动作的幅度,总是需要用些时间来完成。
只是一瞬,考兰也足够看清。
他跌坐在地,以为自己看错了,居然半天未能合上嘴。崔季明套上了松垮的外衣,腰带系在腰间,但敞开的领口无论如何也挡不住她的身体。
考兰满面呆滞,这会儿才明白自己发现了多么不得了的事情,心头涌起不好的预感:“三、三郎……”
崔季明的滴着水的长发搭在肩上,两三根衔在口中,黑色的外衣只让她泛着水光的肌肤看起来更有风情,她面容上却是杀气腾腾。长刀的刀尖,抵在了考兰的眉心,往下摁去,留下一点伤痕,正顺着他眉间往下淌血。
考兰竟感到浑身发抖。
崔季明冷笑道:“你真的是在找死。”
第133章
考兰坐在地上,竟被她的杀意逼的半天没能爬起来。崔季明抬手就拿起她的一件外衣,披在浑身裸的考兰头上,反手拧住他的胳膊,将他拎了起来。
他的确是足够聪明,也是一瞬间明白,崔季明的女子身份暴露意味着什么。她是贺拔姓为数不多有血缘的亲属,又在代北军中算得上有声望影响;崔家如今在朝廷中插手极深,太子与睿王的伴读皆是崔家子……她若身为女子,这些系在她身上的权力也将被斩断。
崔季明这样的人,是绝不可能暴露自己身份的。
她手劲极大,显然恼怒异常,直接把考兰仍在矮床上,膝盖顶住他后背,跪在床上,无声的整理她自己的衣物。
考兰只感觉心肺肝脏都让她的力道给顶碎,他几番挣扎,却根本动弹不得。崔季明窸窸窣窣穿衣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考兰两条腿跪在床外的木地板上,也不知是冷的还是惊得,瑟瑟发抖起来。
而他手中无刀,浑身除了一件外衣再无兵器。崔季明却穿戴好衣服,将放在床边的长刀拿起,横放在手内。
崔季明的身份,杀她甚至不需要一个解释。
俱泰将崔三视为恩人,端王根本就没有多看过他一眼,除了考风,没人会在意他的死活。若是三郎一刀割下他的脑袋,只需淡淡说一句私闯入屋内,都没人会质疑。
崔季明将长刀握在手中,这才从背后拈住他一缕头发,在手指上绕了绕,道:“你说说……你是怎么想的?觉得我是个好乘凉的大树,想要爬上床来再贪点什么?”
考兰被她膝盖压的脊背都快断了,背后骨骼发出嘎吱的痛响,他发出一声痛楚的呻吟,道:“……我不会说出去的。”
崔季明轻笑一声,松开了膝盖,将他从床上拎了起来。
屏风后,崔季明坐回了矮床,她身上几乎已经穿戴整齐,赤裸的双脚踏在地毯之上。考兰趴在地上,痛苦的大口喘息着,指甲扣抓着地毯。
考兰脑子在疯狂的运转,他该怎么做,才能逃得过一死。
说出去这件事,对他没有半点好处。崔季明的女子身份,不能给他带来半分的利益,只会让他只剩一条死路。
而不说出这件事,以他与崔季明之前在楼兰的交锋,她决计不会信任他,怕是想直接一剑对穿了他,是最省事最无后顾之忧的做法。而若崔季明动手了,考风必定前来拼命,在这肃州,考风想杀崔三,怕是等到的只有一个死字。
这半年间失去了半营、杀死夷咄从突厥逃出,好不容易看着能平稳了一些,却让他搞砸了。与他这个打小就混在胡商圈子里拿张着腿换粮食的人不同,考风却痛恨自己的容貌,若非后来阿哈扎带半营扫荡他们居住的旧镇,或许考风会划烂了自己的脸去入伍。
但考风后来也渐渐知晓,若不是这张脸他或许早没了活路。
兄弟二人活到今日,实在不易。
考兰心里头一阵绝望,他却起身朝崔季明爬去,崔季明垂眼望着他,手中长刀刃尖的部分搭在了他颈上,割下一道浅浅的血痕,血珠顺着脖颈留下,道:“我以为你会跑出去两步呢。正想着杀了你埋哪里合适。”
考兰颤颤巍巍的将下巴,搁在了崔季明膝头,他挤出一个笑来:“三郎不问奴为何想攀上您么?”
他的话语,崔季明没大听进去,她还未来得及带上床边的琉璃镜,但足以看清考兰的笑容。考兰生的很美这件事,崔季明打从见他第一眼就意识得到,只是如今他面上淋满了水,身体还在因为变故和惊恐而颤抖,却做出了他自以为完美的笑容,抿唇故作乖巧,双眼在睫毛下惴惴的不停观察着她的神色。
惹人怜的不是那样貌与语气,而是他拼命想着给自己找活路,小心翼翼的样子。
崔季明猛地意识到——他到底曾多少次这样看别人脸色,来定自己的生死。
她刚刚的确有考虑过要杀考兰,不过一瞬的想法。于形势而言,她不该给自己留隐患,更何况考兰性子乖张难测,她怕的是控制不住他。于内心而言,崔季明来到这一世,也杀死过不少人,蒋经、龚爷、突厥兵们,数不尽数,考兰算不得什么。
但他也未必有什么错,通过卖弄身体来尽量抓住乱世中的稻草,这是他活下来这么多年,命运世事教给他的法子与习惯。如今这样撞到崔季明枪头上来,也只能说是点儿背。
考兰听她不回答,心中更是惶恐。他不敢再伸手勾肩搭背,崔三的女子身份显然不会再吃这一套,只得硬着头皮又问了一遍。
崔季明面色稍霁,道:“为何?”
考兰知道话是说一句少一句,连忙道:“考风想要入伍,但以他的相貌,怕是从底层募兵进军营,活不过来年。奴想着三郎也知晓考风武艺高强,若是能与哪位营内将军提上一句,让哥哥做个亲兵也好。为此……奴什么都愿意做!”
崔季明笑道:“一个做过马贼头目、杀人放火无数,又去给突厥人做奴才的人,武艺再高,我为何要引荐他。开口引荐,花出去的是我的脸面,他日后出了事情,怕是要我来担待。你可知所谓的一句引荐,意味着什么?”
考兰渐渐平复下来,道:“考风既不是什么世家人,也没有和代北军中任何一姓牵扯。我们兄弟二人愿为三郎所用,三郎之后怕是要回长安,便让考风做三郎在军中的眼线,只要有任何动向,他一定会报给三郎。若三郎不信任,奴的性命还捏在三郎手里不是么?三郎身边没有个信任的内侍,必定多有不便,奴愿意替三郎做事……”
崔季明湿发在两肩上留下水痕,她心中有些被说动,面上好似嘲讽的笑了:“这也能算做跟我谈的筹码?就你们俩这到处攀高枝的性子,今日是觉得我姓崔有势力一副忠心模样,转了脸有更有权有势的,估计毫不犹豫就把我卖了。”
考兰竟反驳不出,只得道:“我只为了活,若忠心只能让我死,那我必定不忠心;但若不忠心只有死路一条,那我必定比天下人更愿意忠心。”
崔季明伸手指,微微蹭了蹭他脸颊,明明是极其暧昧的动作,却使得考兰微微发抖,她笑了:“如你所说,我身边的确缺个内侍,你样貌雌雄莫辨又生的美,能替我挡掉许多事情。但你要知晓,纵然你将我女子身份说出去,我大不了归家,做个不嫁的崔姓嫡女,而你和考风,大概脑袋就被挂在西城门外了。你也应该庆幸,你没有什么家人亲友,否则怕是到时候西城墙太窄挂不完。”
考兰瑟瑟,挤出一个笑容,如女子般一福身:“奴知晓了。”
崔季明又道:“从今天起,只要我要找你的时候你不能立时出现,我便当作你私逃了。三州一线内,看你能逃到哪里去。”
考兰连忙点头,心知自己今日不必死。如同一只娇懒的猫儿似的,头枕着她膝盖,故作媚态道:“那是自然,奴便是与三郎绑在一处……”
崔季明勾唇,手覆在他头顶:“你还不配跟我绑在一起,不过是身上一件饰物罢了。”
她正笑着,忽然听着外头的长廊响起了脚步声,她皱眉,刚想道是哪个奴仆竟如此大胆,便看着门被推开,殷胥探进头来,手里端着一盘糕点。屋内摆着许多屏风,他一时竟没看见崔季明在哪里,试探的唤了一声:“季明?”
考兰就生生看着刚刚还邪魅狂狷的崔季明坐在床边,整个人一哆嗦。
她几乎是拎起考兰,就往床内塞,慌手忙脚的就要去扯床帘。考兰让她扔进床里,脑袋撞在了床栏上,疼的痛呼一声。
这一声绝不属于崔季明的惊呼,引得殷胥的注意,他只看着床帘在抖动,皱眉道:“崔季明?你在不在?”
他一路进来,连个守门的下人也没有,院落里空空荡荡的,便觉得不对劲儿了。然而崔季明却不知道这穷乡僻壤之地现抓来充场面的下人,一个个听说要退下,就当成了放假,一窝蜂全跑到后厨里玩去了。
崔季明听着他走近的声音,惊得脸都快白了,颤颤巍巍回了一声:“哎,我在换衣裳,你别过来。”
殷胥果然站住了脚步,只是他面前的地上有一团艳色衣物,是有些像裙像袍子的样式,显然不会是崔季明会穿的衣裳。
他再想着刚才有旁人的惊呼,殷胥脸色一变:“有别人在?”
崔季明眼看着床上根本藏不住考兰,矮桌下更不必说,慌忙道:“没、没有啊!”
殷胥猛地快步走进来,他先见到了兀自冒着热气的浴桶和满地水渍,而床边却传来了窃窃私语:“三郎我没那么瘦啊,我藏不进这缝里啊——”
“我他妈要是完蛋了,全都怪你!”崔季明低声从牙缝里逼出这句话。
殷胥几乎要冷笑了,他朝床边走去,崔季明忙不迭的回身,一屁股坐在床沿,将合拢的长长床帘也坐在屁股下头,活像是下属见到领导一般,伸出手笑:“哎呀!九妹你怎么过来了——我都说我在换衣裳了。”
她刚沐浴后,并没有穿中单,只几件长衣松垮的搭在身上,双脚还赤裸着,衣领朝后弯,露出她一截脖颈来。若平日里,殷胥大抵要有些脸红,只觉得她太衣冠不整,但此刻,想到院内下人都不在,她沐浴后跟别人在房内不知道干些什么,这种衣冠不整,唯有刺眼。
崔季明还在笑,殷胥脸色却冷到冰点:“崔季明,你是不是觉得我傻。”
崔季明内心抓狂:她不是觉得他啥,是觉得这根本解释不清楚啊!
早知道她就应该踹一脚考兰,将他扔出去,往床上藏什么藏啊!!
殷胥靠近她,居高临下俯视:“把床帘拉开。”
崔季明咽了咽口水,道:“咱俩说说话呗。”
殷胥穿着深蓝色金边绣纹的宽袖长衣,本就显得比平日高冷,如今这语气,明显让她觉得危险。他毫不犹豫,拽着床帘就扯开来,四目相对,里头的考兰正拼命想用软被把自己卷成一个毛毛虫,装作自己不在。
只是这艰难的工程才刚进行的一半,考兰跪在床上,一片沉默中不开口又不太好,极其尴尬的对殷胥打了个招呼:“端王殿下,好巧……”
殷胥气的几乎笑出声,却一打眼便看到的是他裹着崔季明的外衣,衣领内空无一物。
崔季明都不忍心瞧这场面,心中大叫完蛋,她都能预想到未来的一百种死法了。
殷胥半晌冷笑:“好得很啊,崔季明。”
崔季明直接省略“你听我解释”那句废话,猛地起身指着考兰道:“我跟你讲,我洗澡的时候从来不喜欢别人伺候,然后这小婊砸居然趁着没人的时候,过来偷袭我!你说我是那种来者不拒的人么!他竟然扒光了自己往我浴桶里跳!我这不就拎他出来了么,你看他脑门上脖子上都是我用刀划得——他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崔季明紧紧抓着殷胥的胳膊,站在他身后,活像考兰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控诉着。
殷胥:“……”
考兰:老子真是日了狗了。
第134章
殷胥倒是前世就知道她沐浴时不喜旁人在,斜睥道:“你还要脸呢。你觉得这种话我能信?”
崔季明连忙道:“我怕你想多啊!再说我要是真想那啥啥,我可以回长安去啊,在这儿咱俩还住一个院,我是不嫌动静大么?”
殷胥气笑了:“你还想回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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