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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枝恨(大爱诺诺)-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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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名婆子的哀告其实是在火上浇油,田吾正怒火更炽,暗骂一声:作死的老虔婆老枯骨吩咐站班皂隶们立即动板子。
婆子们在棍棒下嗷嗷乱叫的声音灌进耳朵,田吾正任县令多年,板子动过不少,哭嚎惨叫早已听得司空见惯,从未像今天这般听得畅快,于是腔子里的火气也渐渐消弭了不少。
第四章 私案(五)
第四章 私案(五)
七月十五,盂兰盆节,亦是民间鬼节。
所谓“七月半,鬼乱窜”,阴间鬼门打开,群鬼回阳,人们除了到坟头祭奠自家鬼魂之外,还在路边野外焚烧冥锭祭祀孤魂野鬼,或在水面放河灯以普度溺亡于水中的鬼魂。总之不是什么吉利日子。
卯时,天还是灰蒙蒙青慘慘的,衙门口就聚了不少人,蚊蝇般的嗡嗡声里夹着些哀声切切,直直送进县衙二堂,灌进刚刚上衙的田县令的耳朵里。田吾正心头不快,吩咐书吏出去瞧瞧是什么人在县衙外头哭嚎,烧冥纸烧到县衙门口来了不成?
书吏答应一声还未挪步,一通急促的闷响又传进来,有人在敲登闻鼓。田吾正急忙换了翅帽公服,升大堂问案。
衙门口的赵白氏见大门开了,立即从一具乌沉沉的棺椁上爬起身,领着一群妇孺进大堂喊冤。
“所讼何事?所告何人?人证物证何在?一并道来擅敲登闻鼓,若无大案要情,少不得吃板子以肃法堂”田吾正看见进来一群素衣缟服的重孝妇人,心里就老大的不痛快,最怕妇人打官司,比讼师还难缠,听不进道理,呜呜咽咽絮个没完,半日也扯不清一宗事。
所幸这为头的妇人虽然神情凄切,口齿倒还清爽利落。
“民妇赵白氏,系本县百草堂当家赵大经之妻,拙夫半月前一病不起,药石不济,昨日间故去了。民妇告的是万寿宫的道人,一个叫灵虚子的,还有一个香火道人,还有他们的主持,民妇一并要告”
田吾正一时有些错愕:“你丈夫自己病死,却与道士何干?”
“民妇告那些道人见死不救”赵白氏理直气壮地答。
“先夫在日,民妇听人说起万寿宫道人们法术灵验,就前往求药请符,不料那些牛鼻子们死活不肯,民妇苦求一日,奈何他们铁石心肠,别提符箓,就连一粒丸也不肯施。害得先夫得不着救治,这才去了。”
田吾正听完这一篇话,只觉得荒唐,“你以为,道士若肯施药丸,你丈夫就必定能活了?”
“那是自然,人家都说道士们法术百灵百验的……若他们肯发个善心,纵使先夫不得活,民妇也不来告他们了。”
田吾正沉吟不语,肚里思量着该用什么说辞才能让这妇人明白自己的荒唐可笑。
“大人哪,那一日求药求符的人很多,别人一个个都得着了,独独不肯施与民妇,这不是成心故意么?求大人明断”
田吾正脑中灵光一闪,随即恍然,道士为何不肯施药与赵白氏?不怕对头事,只怕对头人,这才是关窍所在。
田吾正有了主意,叙起了闲话:“本县前些日子染病,劳尊夫进府医治。”
赵白氏素白的脸上略现喜色,逊谢道:“该当的,老爷尊体要紧”
田吾正点头,话题一转:“那么你认为本县的病是谁医好的?是尊夫呢?还是万寿宫的道士?嗯?”
赵白氏嘴一张要答话,才吐出个“是”字又生生打住。
她想说是自己丈夫妙手医好的,可如此一来,就成了道士无能,就是自己打自己嘴巴,先前自己凭仗的一番理,就成了空谬。
要违心说是道士的功劳,自己告道士的理由是立住了脚,可丈夫半世行医活人无数积攒起来的名声就一言而毁。丈夫盛年而亡,已是不幸,如教他泉下得知,怎么瞑目含笑?
赵白氏瞪圆一双眼,直直望向高踞公案后安然又闲适的田吾正,半晌说不出话来。
“医者求医,道者行道,原本两不相干。你等回去,料理后事要紧。念你等妇人,擅击登闻鼓的责罚便免了。”
田吾正说完准备退堂。
赵白氏回过神,尖叫起来:“不对呀大人大人方才的问话实与本案不相干,民妇答与不答并不要紧,要紧的是先夫身上沾了鬼气才得的病,分明就该道士去救的”
鬼气?田吾正楞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鬼气何来?分明是说她丈夫到自己府中出诊沾上的。赵白氏撒起了泼,事情又扯到自己家里,田吾正忍不住光火,提笔疾书,写了张判词扔下来。
赵白氏不识字。田吾正道:“医者医身,道者医邪。道者染病,医者当救,不救当责。医者染邪,道者可救,不救不责”
赵白氏一头雾水,隐约也听出些不对味儿,含愤问:“敢问大人,何谓医者当救、道者可救?何谓不救当责、不救不责?“
田吾正冷声道:“本县讲得很清楚了,若还不明白,本县就说个例。若灵虚子患病求医,你丈夫不肯救治,灵虚子死了家眷来告,本县就要重重判你丈夫。反过来,若你丈夫患病,请灵虚子驱邪,灵虚子不肯,纵使他成心为难不肯施为,莫说老爷我,天子亲临也奈何他不得,懂了吗?“
赵白氏还是不懂。严医宽道,她想不通,她觉得不公,这大明律莫非是道人们定下的?
第五章 寇影(一)
第五章 寇影(一)
都道是京官难做,往皇城外面随便哪条街上抛一砖头,说不准就能撂倒一个皇亲国戚、权阀勋贵、科道堂官……乌纱翅戴得摇摇晃晃连带着脖子也长不稳。
可地方官也有地方官的苦处,大神不好对付,小鬼更难缠,坐一日堂,大事小情家长里短吵闹不休,大半精力被这些夹缠不清的刁民们耗掉了。读了几十年的圣贤书,学的是治国安邦的本事,满腹经纶的金榜进士竟陷在一团鸡毛蒜皮里头。
田吾正退了堂,坐在签押房里品茶歇息,“这帮子市井刁民越发刁钻古怪了”无声地叹一口气,又想起家事,死去的人为何还能活过来?为何还要活过来?不知外间是如何的肆意谣传呢
胡思乱想一阵,看看天色不早,放下茶盅准备下衙。
这时兵房主事进来,急匆匆的步履、惊惶的神色,田吾正心里狠狠一沉,有什么大事发生了“不好了不好了西边太平乡永济镇一带的流民反了”周开芳一张保养的极好的圆脸上挂着一层层汗珠子,一进来就大声嚷,连基本的礼仪规矩都忽略了。
田吾正立即心慌气急,眼前发黑。反了,只是迟早的事,可怎么就这么快?芮城县的天,终于塌下了一角
“打探清楚了?是扛枪竖旗拉寨结营的反了,还是小股流民哄抢作乱?”他不信,至少存了一丝侥幸。
县衙兵房同于朝廷兵部,兵房主事职责同于兵部尚书,但因本地承平日久,县衙里又无兵可管,兵房实际职责只是料理马政传邮之类琐细,未经沙场刀枪血火阵仗的兵房主事周开芳紧张得直擦冷汗。“永济镇的乡勇来报的讯,大人可以问他。”
田吾正这才注意到周开芳身后还瑟瑟缩缩地站着一个人,这人一身短打,身形彪悍,神情局促。见点到自己,慌忙闪身出来扑地往地上一跪,磕了个响嘣嘣的头,口中滔滔不绝地念叨起来:“草民孟饭儿,是风陵渡乡团兵,也是团主孟积珍老爷家里的护院,老爷指派小人前来寻救兵来的。那伙乱民到处乱窜,见东西就抢,但凡拈得上手的通通薅走,连活人都给协裹着跑了。”
田吾正面孔一板,神色却松了不少。“哦,照你这般说,不过是一伙子乱民打家劫舍罢了,怎么就成了造反?”
“太爷容禀,这伙人有刀有枪,扛着大旗子,写着”顺天倡义“的字样儿,我家老爷说这是学的闯贼呢,还能不是造反么?咱们那一大片好几个乡里都被他们祸害过了,乡亲们日里夜里都不敢出门,咱那点团兵不济事,大家伙儿盼着老爷发救兵呢这是好几个乡的团主老爷们合写的告急文书,请老爷过目”
田吾正接在手里,“知道了,先下去侯着”
田吾正打开那封告急文书,仔细看了一遍,孟积珍这个名字在他眼里一闪而过,而今顾不得许多了,有些事该靠边站,正事要紧。
周开芳道:“前些日子朝廷派了好几个卫的人马去西边剿匪,邸报上说连胜几场,会不会是败退的贼兵流窜过来了?”
田吾正点头,本县流民数量不多,要说明目张胆地造反,还远不够火候。这伙人平空窜出来,有刀枪兵仗,有胆子扯旗,绝非寻常的流民丐户。如此,倒好办一点,趁其尚在星火势微之际,一举逐之,以免成燎原之势。
离芮城县最近的卫所是蒲州守御千户所,远在数百里之外,骑上快马来回也要十来天,救不得急,大同前、后、左、右、中五卫就更远了,只有先往近处求救了。田吾正拿定主意,即刻发文向解州府兵备道告急;同时遣人往芮城县东北的陌底渡巡司求援。签押公文发了,快手差人也遣了,田吾正略略松了口气,“你也别闲着;着紧募些民壮;往校场上练一练,钱粮就从常平仓里支取;等援兵到了随同前往。”
周开芳应一声准备告辞。
“慢着,”田吾正喝住他,“还有要紧事体”
田吾正目光灼灼:”本县流民越来越多;毒瘤烂疮;若放任不顾;终成大患!此番前去;务要连着匪贼一同逐出境去。本县物丰民顺,容不得这些稗子野草作祟。”
“大人高明下官定将这些稗草清除干净,不过依下官看来,这些流民丐户衣食不周,见反贼们有吃有喝,不消咱们驱逐,自个儿就跟在反贼屁股后头跑了。大人不必格外劳神”
田吾正道:“看似乌合之众,乱起来能量亦不容小觑,还须谨慎从事”
周开芳领命去了,田吾正坐在黑沉沉的签押房里,心里也是一团浓黑。
他心里不踏实,点起灯火,又签押了几份公函往蒲州守御千户所、大同五卫递解。然后熄灭烛火,让自己陷在黑暗里。
近年来邸报上的坏消息太多了。自匪乱以来,朝廷屡屡出兵平乱,官贼双方交战无数,吃败仗的多是官兵。小股的贼寇见势不妙往山林里一钻,就让一众人多势众兵仗精良的官兵干瞪眼;大股的贼寇攻城据县,协裹着城里良善百姓,拉拢起大批饥寒之众,大成气候,官兵更讨不了便宜。
尤其是近几年,贼寇越打越多,越剿越壮,化零为整,大有春秋群小并为战国七雄之势,朝廷应付起来越发力不从心。流民成匪,良民为助,其势源源不断,如同一个巨大的雪球,越滚越大,自西向东,由南往北,在华夏大地上碾压而过,进而直逼朝廷中枢……
从前,因南面有黄河天险拱卫,他田吾正还心存一丝侥幸。现在,这个大雪球却自西而来,向自己迫近了。他无法闪避,只有打起精神拼劲全力去应对,然而他应付得了么?
田吾正心绪沉重,直到黑色的天幕完全罩下来,才头重脚轻地离开签押房,脑中突兀地冒出一个词儿:螂臂挡车
第五章 寇影(二)
第五章 寇影(二)
中原朝廷一旦势衰,虎视眈眈的边地夷族便会趁虚而入,践踏华夏江山,就像商时的武王伐纣,宋末的蒙鞑入侵以元代宋。这些边荒蛮夷,从未放弃过中原膏腴,踩着黄沙喝着冷风,口里嘀嗒着涎水,眼睛冒着绿光,磨着尖利的指爪,准备随时扑过来…
如今,瑟缩在东北一角的满洲建掳早已蠢蠢欲动,试探过不止一回了……偏偏这帮可恨的李贼、张贼、过江龙、八天王之流还要一窝蜂地窜出来添乱,万一大明江山被撕裂了,或者被满旗独吞了…。
“这帮罪人”田吾正突然一掌拍在饭桌上,震得杯盘碗盏叮叮乱响。
田孺人受惊地抚着心口,“老爷,谁是罪人?”
“反贼”田吾正恨声道。
满桌珍馐,他只觉舌尖无味,叫一声“摆酒来”,田孺人摸不着头脑,丈夫今日亥初才下衙归家,面色暗沉神情萎靡,像是老迈了几岁,不免暗忖,今日鬼节,莫非丈夫犯了什么禁忌着了鬼的道儿?
酒摆上来,田吾正连吞几杯,晦暗的脸色渐渐泛起红晕,停了杯,田吾正道:“家里有些事,该着紧办一办了”
田孺人有些讶然,还是恭顺地答应着:“老爷吩咐就是。”
“头一件,怀恩要立即动身返京,在家这一月学业怕荒废不少。”
田孺人点头应承,慈情难舍也不能误了儿子前程。
“第二件,扉娘明年就十五了,赶紧择个人家,不拘彩礼…亦不必拘门第,定下了就赶紧出阁”
田孺人心里酸溜溜的:“笄礼还没行呢”
“女大不中留,放在家里生多少是非?这丫头终是个冤孽”田吾正瞪起一双微醺的眼呵斥。田孺人反驳不得,勉强应了。
“第三件…姿娘,姿娘今年几岁?”
“五岁出头,六岁不满。”
田吾正点头:“嗯,下月廿四,把脚缠了”
田孺人“啊”一声,“她还小着,怕受不住疼,扉娘可是七岁上才裹的脚带,二姨那里怕是舍不得。”
“士绅之家,女童多是五六岁便行足礼。偏你娇溺她,已经溺坏了一个……”田吾正又吞了几杯下肚,梗着脖子道。
田孺人忍气吞声地应了,只是丈夫今日情态行止太过反常了,一定是出什么大事了。
“老爷,酒酿浅尝即可,过饮伤身,纵使天塌了,还有几根柱子顶着呢,有什么忧心事,说出来好过些不是?”
“说出来,只怕你受不住吓”田吾正酒杯一顿,呵呵干笑几声。
田孺人听得毛骨悚然,起身离座抱住丈夫手臂,“老爷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也该告知一声,免我悬心哪”
田吾正侧头看她,觉得此刻暮色苍茫的老妻比平日要耐看许多。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限来时各自飞,想起这一句,田吾正心里又生出些苍凉,那些临难的鸟禽们,为何要各自飞呢?一堆儿飞不是很好吗,就算前途难测,好歹也有个伴呀
“没甚么事”田吾正收回目光,手捏着酒杯道。
田孺人不信,丈夫一定有事。刚才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古怪,足有几次呼吸之长,使得自己局促又赧然。
匆匆用过晚饭,田孺人去了佛堂,她在内宅,职在家事,外事不能分担,唯一能做的,就是烧几柱香,磕几个头,求佛祖保佑。
田吾正能做的,除了等,等待救兵来援之外,还有些别的事。头一件便是筹备钱粮征发人役以加固城防。次日一早他没有上衙,而是骑一匹大青马绕城一周,在四个城门查看。
芮城县位于黄河谷地,地势低平,城墙筑的也不高,城内一些富户商贾家的宅墙怕都要高出城墙一截子。城门外有林有木,贼寇们往林子里一钻,不出一刻就会扛着带着青叶儿的云梯往城墙上一靠,然后,然后就完了……还有修正县的惨剧,邸报上说,“修正县墙郭甚低,贼寇积薪其上,合城俱焚”。
田吾正巡完四面城墙,心里越发堵得慌,加固城防势在必行
可县衙常平仓里除了半仓动不得的官粮,钱库空空寥寥,还要募兵,还有一大堆省免不掉的支出等在那里,对于兵工大事简直就是杯水车薪。筹钱通常的做法是富绅豪强身上刮一点,工匠民贱身上再挤一点,反正上至朝廷下至布政州府一层层摊派下来的已够多,不在乎他田县令再多薅几缕毛,就像海绵里的水,只要舍得挤,用力挤,总会有的。
这还得有个度,挤得承受不了,榨得精干赤条的民庶们,老实些的成了丐户流民,孱弱些的化作了黄土,而那些彪悍些的刁民,便扯旗作了反贼。
良善一日日少了,荒田弃地一日日多了,来年的粮赋人税就更少了,朝廷要养的兵卒要办的兵仗器械更多了,摊派下来的饷例随之就越发的多了……周而复始,恶性循环,将大明天下陷入一个可怕的漩涡,这个漩涡还在不断扩大,大明朝在不断下沉。纵使天纵奇才,先秦之卫鞅再世,国朝铁腕张江陵复生,只怕也是无力回天,更遑论他田吾正一介小小县令了。
混账简直就是个混账至极的世道害得两榜进士出身胸怀大志的自己揉着头皮一筹莫展……这是田吾正能做的第二件事:牢骚
他明白,芮城县原本不是什么富庶之地,这块海绵,不能再挤了!
然后他就做了第三件事。
他骑在马上,在街道上晃晃悠悠,时辰还早,日头斜斜地照下来,洒在人身上的温度刚刚好,他转悠了一阵,过了几条街,最后在一家测字打卦的铺子前停下来。
前番那测字先生说了,只可静坐观风月,切勿临渊去钓鱼。如今这情势,静坐就是等死,临渊钓鱼也不无危险,总之这句等同于废语。现在的他只想要一个确切的结果:朱家与李家,究竟谁胜谁负?
第五章 寇影(三)
第五章 寇影(三)
田县令一身便服走进这家测字铺。“朱姓与李姓,哪一个运势好?”
测字先生一个激灵滚过全身,谁不知道李姓的贼在和朱姓的皇帝在抢江山龙椅呢?看看面前这个不怒而威的大人物,再瞧瞧门柱上栓着的一匹高头大青马,他心里有了数。
“这不消问得,自然是朱姓好过李姓。”
“空口无凭,这等乱讲,还要你测什么字?把朱与李这俩字给我好好说道说道”
“是朱与李,皆有木,发荣之意。然朱字乃是木上加冠冕,王者之象昭然。而这李字嘛,木下有子,合该回家抱窝的哇”
田吾正很满意,至少黑沉沉的心里多了点亮光,他出门骑上马往县衙走,脑子里立即转了思路,不允许自己去考虑这测字先生言语的可信度有多少。至于爱新觉罗氏,他并没有考虑进去,因为目前朝廷正在与之议和,输银输捐。闹得最凶的,还是李氏闯贼一党。而且他十分不屑提起这个带着羊马腥膻味儿的古怪姓氏。
田孺人一早送走了长子,开始张罗女儿的亲事。终身大事马虎不得,丈夫饮了几盅酒就糊涂了,彩礼不论多少也就罢了,说什么门第亦不必论,堂堂宦家女儿千金之体,如何能纡尊降贵?
风声放出去,却迟迟无有回音,起先她还不以为意,反正自己也不愿女儿早嫁。可半个月都过去了,仍是乏人搭理,只有寥寥几个商贾之家找媒婆子来探了探讯。
县令嫁千金,理当是媒人踏破门槛的光景,可如今竟是门庭冷落,真是咄咄怪事。女儿复生之事坊间虽有闲言碎语,可流言如风,猛刮一阵不就过去了?何至于塌了天似的?田孺人坐不住了,遣了几个妇人出去探风。
半日功夫,出去的人陆续回转,聚在小花厅里向主母禀报。
刘嬷嬷去的是城西一带小门小户聚居之地,她瘪着缺了门牙的嘴道:“婆子我转悠多时,也没听见有什么言语,大伙儿各忙各的,自走自道。最后我往那人多的地方一站,刚嚷了一句县爷家里要择婿啦,就有人回嘴,他择他的婿,跟俺一尻子关系也没有婆子我自个思量,那些寒门祚户的,大概有些自知之明,晓得高攀不起,就不来接这个茬?”
田孺人秀眉一竖,哂道:“老货昏了头不是?我女儿再不济也不至于落到那种地方去”
刘嬷嬷讪讪地退到一旁:“咱瞧那地方人多。”
管事田忠顺的婆子金嬷嬷缩手掮肩地上前:“咱就在向阳街、明月街这一团转了转,也没听到什么风声,就到茶馆里坐了坐,听了一回书。”
“放着正事不做,听什么书?”
“可人家讲的是一段还魂记,茶客们起哄说听腻味了,叫换一个,咱就只听了一半半儿。”
田孺人一凛:“讲的什么?”
“还魂记呢,夫人”
田孺人将手中慢摇的纨扇往案上使劲一摔,胸膛不住起伏,难怪堂堂县令千金无人问津,竟不知被恶口毒舌编排成什么样子了。
“走,咱们也听听去,究竟多好的故事”
天刚擦黑,明月街上的老字号茶馆清心记就坐满了人,店面宏阔,摆放了几十张方桌,配着长条凳子。
田孺人领着田忠顺夫妇两个随着人流走进来,拣一张洁净桌子,点一壶茶和几盘点心,坐下来闲等。
田忠顺冷眼瞧着店里的茶客,士农工商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贫必贱,富必贵的局面不知是什么时候打破的,店里有穿破旧长儒衫的文人雅士,也有堂而皇之穿绫罗披金挂银的商贾江湖客,这些形形色色的人地方不够可以互相拼桌挤到一堆,发出很大的喧哗声,透着浓浓一股市井气。
田孺人的注意力不在这些茶客身上,她死死盯住坐在柜台边一张高桌后的干瘦老头,目光像两把锥子,那老头形容枯槁,稀疏的山羊胡子,生着两片薄薄的嘴唇。人道嘴唇生的越薄,口舌越是伶俐。田孺人又恨又奇,这糟老头焉不拉搭一对嘴皮子,能把自己宝贝女儿糟践成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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