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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箫英雄榜-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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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顷,那女童从梯横间钻翻下来,手捧三枝梅花,二红一白,迳到楼上献给三位贵客,并取金杯奉酒。神宗大喜,道:“如今初春,南方才得有梅花,北方尚早,你却从何处得来?”女童道:“不敢瞒爷儿,这花是俺娘做的。”神宗见她眉清目秀,口齿伶俐,心生喜欢,说道:“原来是假花,却跟真的一样。你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女童跪下禀道:“俺爹姓华,四海为家,俺叫华凤,别人都管俺叫凤姐儿。”神宗道:“好个伶俐的凤姐儿。你还会演什么把戏?”凤姐儿道:“还会舞流星,顶天灯,跳剑,走马灯,多着哩。”神宗道:“走马灯戏又名皮影,你便做一出来看。”女童应了,便在席前摆了一张桌子,放上一个白纸棚子,后面点起两枝画烛,外面的灯灭去,便见前面的幕上印出人影子,手脚活动,如真的一般。女童一家三口唱戏,旁边锣鼓时鸣,演的是《天仙配》。直做到更深才完。点上灯烛,瞧那些皮影,皆为牛皮剪刻,彩绘而成,形象俊美。
神宗屏去闲杂人等,留下郑国泰、老丐及演戏的三人。老丐问凤姐儿道:“凤姐儿,你娘呢?”凤姐儿指着那妇人,道:“她不是么?”老丐道:“你们戏班子那洗衣做饭的田姑呢?”凤姐儿眼一湿,道:“田姑殁了。她在时,待我可好了。”老丐向华班头道:“孩子的事还是二位说的好。”华班头已听老丐说知,眼前老者即是孩子的生父,只得含泪对凤姐儿道:“孩子,其实田姑才是你的亲娘。她一个人带着你,怕人说闲话,才寄养在我家。你娘却一直在你身边照顾你……”凤姐儿闻言道:“我不信,你骗我。”泪水却已自眼中涌出。老丐道:“眼前这位贵人是你的亲爹。还不快去拜见?”凤姐儿望着神宗,又望了一下华班头,哭道:“你们都骗人。爹不要我了,卖凤姐儿与人是不是?”那妇人听到这儿,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却听郑国泰道:“爷儿,此事非同小可,依在下看,当从长计议。”老丐道:“郑皇亲,你怕老叫化儿以吕易赢,何不滴血认亲?”郑国泰道:“正要滴血认亲!”神宗点头允可。当下命人取来金盆两个,均盛清水。凤姐儿与华班头之血滴于一盆,与神宗之血滴于另一盆。结果前一盆血凝成块,后一盆血融在一外。郑国泰再无话可说。神宗便对凤姐儿道:“自今日起,你便改姓朱。”又赏赐华班头夫妇纹银百两,作为酬谢。华班头夫妇虽有所不舍,也无可奈何。好在得了这么多银子,倒是意外之喜,谢了告辞而去。
凤姐儿只是哭泣。神宗命人给她沐浴更衣,再出来相见,又道:“既是我朱家的女儿,当知诗书礼义,不可再做那卖艺的行当。明日拜祭了你的亲娘,随我回北京。”又命人送她到后堂休息,对老丐道:“朱爱卿,你为朕打回女儿,居功厥伟,不如随朕一同回京,官封原职,如何?”老丐跪下谢恩道:“老臣早已习惯了衣衫破烂、浪迹江湖的日子,再穿上玉带官袍,就浑身不自在。皇上总不愿看到丹墀之下有个叫化儿吧?”神宗道:“既如此,朕也不为难你,你要什么赏赐,但说无妨。”老丐道:“老臣不要赏赐,只求皇上能听进去老臣一句话。”神宗眉头一皱,道:“什么话?”老丐道:“皇上这次微服私访想必看到了,这些年天灾人祸,民不聊生,而朝廷的赋税去一年比一年重,如此下去,逼急了老百姓,迟早……”郑国泰插言道:“迟早什么?叫化儿当然替穷鬼说话,也别太危言耸听了。”神宗伸一下懒腰,打个哈欠,道:“朕明白了,你毋须再言。嗯,你既喜欢做个乞儿,朕赐你金钤、黄绫袋,行乞天下。有不施舍者,视同慢君之罪。”当下御书“行乞天下”四字,命工匠连夜赶制钤印。老丐道:“老臣还有一事启奏。前些时日本地一家镖局遭灭门惨祸,地方上至今未查出真凶,只道是铲平帮的强盗干的。老臣听说镖头苏纪昌的女儿幸免于难,现就在福王府内,还闻王爷有意纳为妃子。”神宗道:“竟有这等事!”召来福王详加质问。福王自以为此事十分隐密,不想为这老叫化儿所知,当着神宗不敢隐瞒,只得承认。神宗道:“镖局灭门,是否为你主使?”福王连连摆手道:“儿臣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啊。不过是见苏姑娘无依无靠,收留在府中而已,是谁在无端造谣?”
神宗道:“朕量你也没这么大的胆子。江湖女子,蒲柳之质,怎堪配皇家儿郎?早些逐出,免令人生疑。”福王口头上答应,心想:“父皇明日起驾回京,我装模作样放了苏姑娘。等父皇一去,再抢回来便是。这老叫化儿与我作对,得除去才好。”
当夜已晚,各人自归房歇息。老丐才想起徒儿,到原处寻时,已不见了少冲。便叫福府的人到处寻找,一直找到天亮,也没他的踪影。只好先接苏小楼、武名扬出府。三人正要上路,却听说在公主房中抓住一个小乞丐,他当即回去见神宗。
小乞丐果然是少冲。原来他久等师父不至,便到后花园凑热闹。对那皮影戏甚是着迷,看罢意犹未尽。回去的途中,路过一间房外,听见有小女孩哭得甚是伤心,识得是那演戏的女童。他在窗外轻声叫道:“喂,你哭什么?”凤姐儿见是个小乞丐,知不是福府的人,说道:“我不做公主,我要我娘……你能带我出去么?”少冲道:“不行,我师父会骂我的。”凤姐儿道:“我有个法子,担保你师父不会骂你。”少冲道:“什么法子?只要师父不骂我,叫我干什么都行。”便在此时,忽听有人喝道:“什么人?”少冲立即藏身花丛中,几个提灯笼的福府家丁从身边过去。待他们去远,凤姐儿开了窗户,叫少冲进到屋中。少冲双脚刚一落地,忽听凤姐儿点了四肢穴道,他正想说话,又被点了哑穴。心想:“想不到你会点穴功夫。我少冲栽在女人手中,真是倒霉!”见凤姐儿先褪去自己的外衣外裤,又把少冲的外衣外裤褪了,正自奇怪,却见她穿上了少冲的破烂衣衫,弄乱了头发,抹土涂脏了脸,才恍(书)然(网)大悟。这时凤姐儿将她的女儿装套在少冲身上,又给少冲梳了个双抓髻,屋中现成的胭脂油粉,也抹在了他脸上。再把他搬到床上,掩了被子。她向少冲打量了一番,不禁狡黠的一笑,飞身跃到窗外,再轻轻掩上窗,悄步而去。
少冲自怨自艾了一回,心想:“是我自己心甘情愿做什么都行,可怨不得别人。”好不容易捱至天亮,丫鬟来送面水,叫几声不应,便来瞧看。见“公主”四肢僵住不动,一对眼珠却转得飞快,大为奇怪。报到神宗那里,待众侍卫到来,方解了穴,发现这时的“公主”与昨晚的公主大不一样。但无论郑国泰怎么喝问,少冲总不答他。神宗忙命人四处寻找凤姐儿。这时候,老丐来见神宗,为少冲求情。郑国泰力主不放,道:“必是这小贼到公主房中图谋不轨,才被公主制服。不然单凭公主一人难以擒他房中,再行易装。”神宗怒道:“朱丹臣,你管教徒儿不严,若公主有什么不测,你这徒儿也别想活命。”
老丐对少冲擅自离开也颇为气愤,向他大声道:“少冲,到底是怎么回事?”少冲从没见师父这么生气过,忙把昨晚的事一五一十说了。郑国泰道:“只要不被师父骂,干什么都行。嘿嘿,高足眼中只有朱大人,没有圣上呢。”老丐心道:“这个罪名倒是不小。”口上道:“小孩子年少无知。为今之计,当是找回公主……”郑国泰道:“倘若找不回呢,朱大人又当怎样?”老丐道:“找没找,你怎么知道找不到?公主此去,必定往祭田妃,可着人速到田妃坟前找寻。”神宗觉得有理,立即着人去找。没多久派去的人回来禀道:“公主自己回来了。”神宗大喜,叫传进来。只见公主一身叫化儿打扮,到神宗面前磕头行礼,道:“女儿回来了,求父皇不要杀叫化儿哥哥。”少冲奇道:“你不是不想做公主么?既然逃出去还回来作什么?”神宗听了颇为不悦。郑国泰喝道:“混幛!这儿哪有你说话的份?”却听凤姐儿道:“我不回来,我爹会杀了你的。”少冲才明白她不愿让自己死,心中大受感动。神宗扶起凤姐儿道:“咱们就当什么事也没有过。”言下之意,自是饶了少冲。老丐忙叫少冲谢恩。
谢恩毕,师徒俩即将离去。少冲刚走几步,忽转身向凤姐儿道:“我什么时候还能看到你的影子戏?”他可不知道凤姐儿身为公主,从此再不能吹拉弹唱。神宗听了他这句话,又皱了一下眉头。凤姐儿没有说话,清泪已自眼中滴落。老丐怕又惹出什么事来,牵着少冲胳膊快步出了福府,与苏武二人会齐。在一座破庙中落脚后,老丐告诉苏小楼那张字条乃他所写。苏小楼大为失望,拉着他手要回镖局。老丐摇摇头,道:“中原镖局已是一片废墟。”苏小楼身子一歪,差些昏去,武名扬忙把她扶住。苏小楼又问:“我爹呢,她是不是……?”老丐道:“你爹临死前托老叫化儿两件事,一是把这镖交还镖主,二是转告你的身世。”苏小楼吃了一惊,道:“身世?”老丐道:“十三年前,苏镖头押一趟镖去汉中,回来的途中在荒野间拾到一个女婴。当时无人照管,啼哭不已。料是为人遗弃,便带回家扶养。那女婴才两岁大……”苏小楼再也听不下去,捂住双耳,使劲摇头,道:“你胡说!我是爹娘亲生的,我娘去的早……我不是拾来的……”
老丐道:“老叫化儿话已带到,信不信由你。有一件事要问一下苏姑娘,那镖主你可曾见过?”苏小楼哭叫道:“你们出去,我要一个人静一会儿。”老丐只好退出来。到了晚上,又来见苏姑娘,道:“你想不想报仇?”苏小楼听了这话,止了悲声,定定的瞧着老丐。老丐道:“老叫儿起初怀疑,害你苏家灭门的是福王爷,后来一想,他与你苏家并无大怨,也不必偷偷摸摸的放火;也不大可能是铲平帮,铲平帮意在玉箫,绝不愿看到人箫俱焚。黎镖师突然发狂,发帖途中必是遇到了什么。瞧手法极似魔教邪术。苏姑娘,你爹在外面与什么人结过怨?”
苏小楼摇头道:“爹从不愿得罪人,别人就算有怨言,他也会想尽办法化解。”老丐点点头,道:“那就是了。此事多半因这趟镖而起。无论福王、铲平帮、魔教或是别的什么人杀了人放了火,都是受人利用而已。老叫化儿怀疑有人栽赃嫁祸与你中原镖局。”苏小楼本就冰雪聪颖,一点就通,当即接口道:“前辈说的是镖主?”老丐点点头道:“老叫化儿只是推测。镖主逾期不来接镖,而此镖恰恰是被人传为玄女赤玉箫。老叫化儿倘若没猜错,这趟镖就算是玉箫,也非真的玄女赤玉箫。”
苏小楼这才注意老丐手中一个长有三尽的紫檀木盒,揭口处贴有封条。想不到这么个小盒子意害得中原镖局一夜之间尽毁,她心中忽然有个冲动,要将它砸个粉碎,便扑上来夺木盒。老丐把木盒往背后一藏,伸手在她肩头推了一下。苏小楼一下子坐入椅中,一股气血往顶门一冲,立即昏去。在旁的武名扬一惊,冲上前护住她,向老丐怒道:“你干什么伤她?”
老丐适才没用丝毫劲力,没想到她这么弱不禁风,说道:“老叫化儿怕她一时莽撞,毁去了镖,无法向镖主交待……”忽在此时,他听外面衣袂破空,脚步声近,房顶上也有人落脚。少冲冲进来,叫道:“不好啦,外面来了好多人。”但过了好一会儿,来人并没进来,也不作声。老丐高声道:“何方鼠辈,藏头露尾,鬼鬼祟祟的作甚?”
却听外面有人道:“铁拐老,别人都说你任侠尚义,秉事公正,铁面无私,今日一见,嘿嘿……”老丐道:“嘿嘿什么?”那人道:“世上浪得虚名的人确是不少。”少冲曾在“客舟求剑”大会中听人提到风尘奇人“铁拐老”之名,对这位老叫化儿极是仰慕,这时听他们对话,似乎师父便是那位风尘奇人,惊奇的望着师父,有些不敢相信。
这老丐确是“丐仙”铁拐老,他在宦十数年,看透了官场的诡诈,混迹江湖后便把以前所有的一切通通抛弃了,甚至“朱丹臣”之名也弃而不用。从此游戏风尘,浪迹天涯,很少人知道他的真正身份。铁拐老当下道:“阁下若不是浪得虚名,便请进来说话。”那人道:“铁大侠号称‘天下第一掌’,蒲某便怕了你不成?”话音未落,庙门已被击破,进来了数人。前面一人苍髯拂胸,正是蒲剑书,后而是褚仁杰、徐爵爷、汤灿诸人。
铁拐老一见来人,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蒲、褚诸人面面相觑,不知何以发笑。铁拐老笑罢,道:“原来是几个不成器的蠢材,老叫化儿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不想与蠢材说话,快请滚蛋!”蒲、褚诸人闻言,尽皆变色。少冲听了师父的话,大觉痛快,叫道:“诸位‘瞎客’、‘贱客’倘若耳朵没聋,当听见我师父的话,快滚乌龟王八蛋!”他故意把“侠客”说成“瞎客”,“剑客”说成“贱客”,也是拐着弯儿骂人。蒲、褚诸人却没听出来,都道他仗着铁拐老的势,甚是气愤。
蒲剑书道:“蒲某今日才知道拐老还做过大官,不过今非昔比,你沦落成如今这个样子,整日价与苍蝇老鼠打交道,斯文扫地。‘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这句话应由蒲某来说。”汤灿道:“拐老夺人财物,假作好人,手法太也不高明了。”铁拐老道:“什么夺人财物,假作好人,老叫化儿听不明白,倒要请教。”汤灿道:“臭叫化儿,你手中是啥?还在此惺惺作态,亏你活了这么大年岁,厚得下老脸来。难道别人的眼睛都瞎了么?”铁拐老道:“倘若老叫化儿眼没瞎,这位是‘中原四兽’之一的汤灿汤大侠。不错,此物非老叫化儿所有,是苏镖头亲手交托老叫化儿暂管。”本来是“中原四秀”,他却说成是“中原四兽”,汤灿气得咬牙切齿,但见其他人没有动手的意思,他可不敢独战“天下第一掌”,只当没听见罢了。
蒲剑书道:“拐老说是苏镖头亲手交托,有何人为证?”铁拐老道:“苏镖头人已不在,小乞丐的话你们也不会信,老叫化儿只好以天地为证。”蒲剑书笑道:“没有人证,却以天地为证,此番怪论,蒲某还是头一回听到。”铁拐老正色道:“人可欺,天地不可欺。老叫化儿敢欺人,却不敢欺天地。”蒲剑书不以为然的道:“话说得倒是动听。”又对苏小楼道:“苏小姐家门不幸,老夫深表同情,有一句良言相告,‘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不可听人一面之辞就信了他。”武名扬在旁也道:“这老叫化儿确有可疑。当日他到镖局讨钱,说什么‘中原镖局不复存在,过了年节讨不到钱’,他若不是与贼人相通,又怎么知道?”
铁拐老当日不过一句戏言,并没料到成真,更没想到会授人口实。正要申辩几句,武名扬还以为他要动武,知他武功甚高,立即扶起苏小楼,躲到蒲剑书等人身后。徐爵爷道:“朱大人在江湖上名声甚好,咱们也信你不会杀人放火,夺人财物。可是江湖上的人却不会这么想了。唯有把玉箫还苏小姐,方能让天下人释疑。”铁拐老哈哈一笑,道:“说来说去,原是为此。好说好说。”向武名扬、苏小楼两人道:“腊月初八当晚,是谁将两位救到福府的?”
苏小楼不堪回首那个夜晚,听众人一再提起,大为难受,只是流泪,没有答言。武名扬道:“是蒲老先生、徐爵爷、汤大侠、何道长几位,怎么,你想杀人灭口?这么多人,你杀得了么?”少冲见他污蔑师父,大是气愤,说道:“武名扬,你也不想想,他们何以会同时在中原镖局出现?他们早商定好了趁火打劫,才是真的预知‘中原镖局不复存在,错过时机无处讨钱’。”武名扬从他的声音中听出是少冲,说道:“少冲,你什么时候成了叫化儿?”
苏小楼听是“少冲哥哥”,如梦初醒一般,喃喃的道:“少冲哥哥,是你么?”少冲正要答她,却听武名扬道:“小楼妹妹,此人扮作叫化儿回来,不怀好意,多半是报仇来了。”
徐爵爷道:“苏小姐不要怕,徐某虽与苏镖头生前没什么交情,但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害死他的奸人逍遥法外。”向铁拐老道:“朱大人,不如你跟咱们去见官,有无冤枉,让官老爷裁断。”铁拐老微笑道:“你们挖好了陷阱等老叫化儿去钻,老叫化儿可没这么傻。”蒲剑书道:“那可别怪咱们不客气了。”扬起右手中指,力发于根,顺于中,达于梢,“嗤”的一声,一股气劲向铁拐老膻中穴射去。
膻中穴乃人周身三十六死穴之一,中者非死即残。蒲剑书此招明是致人死地。却见铁拐老提拐一封,立听“叮”的一声,犹如金刃相击。铁拐老道:“好一指弹法!可惜为不正之徒所用。”说话间又连封了蒲剑书数指。他一手抱着木盒,单拐对蒲剑书十指,犹然大占上风。徐爵爷叫道:“姓朱的,今日不是比武,徐某可要得罪了。”挥右掌上前夹攻铁拐老。
铁拐老格开蒲剑书一指,杖头正好从他腋下穿出,撞在徐爵你小腹上。徐爵爷连退数步,甚为狼狈。褚仁杰、汤灿忙抢上前围攻,一个使铁砂掌,一个使紫金刀,再加上蒲剑书的一指弹,攻势一阵紧似一阵。

第一部 风尘丐侠  第七回 塞上曲
铁拐老嘻笑道:“耗子无法无天,猫儿好怕怕……”他瘸了一腿,另一手又抱着木盒,左支右绌,颇显窘迫。但落脚处无不是三人攻势破绽所在。少冲在一旁大为担忧,自知帮不上什么忙,便又是刮脸又是笑道:“真无耻啊,以多欺少,还称什么英雄好汉,我看是狗熊臭汉。那个大胡子乃是我的手下败将,老子面前耍指头,面皮实在是厚,还有褚大庄主,在外面逞能耐,一回家连老婆皱一下眉头也吓得屁滚尿流……”他胡说八道一通,意在分他们的心。他的话果收奇效,褚仁杰一不留神,立被拐子扫了一个跟头。
少冲正自高兴,不防有人伸手捂住他嘴,另一只手箍住他双臂。那人说道:“姓朱的,你徒儿在徐某手中,快快束手就擒!”正是徐爵爷。
便在此时,庙外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以众欺寡,胁持孩童,岂是名门正派的行径?”庙门外扑进一人,挥掌拍向徐爵爷。徐爵爷却举起少冲身子当作人肉盾牌相挡。来人不愿伤了少冲,几掌都生生的缩回。这边铁拐老又一拐把汤灿打个趔趄,跳出圈外,飞拐向徐爵爷右臂点到。徐爵爷连忙弃了少冲闪开。少冲人未落地,已被铁拐老的拐穿在腋下,扛在肩头。
铁拐老向援手的道士道:“多谢道长援手。鼠辈纠缠不清,咱们先走为妙。”道士道:“拐老言之有理。”两人且走且斗,冲出破庙。却有数十个劲装汉子从草丛、树间冒出,冲杀过来。铁拐老骂道:“福王府的爪牙杀不胜杀。道长,烦你带着这个木盒先行一步。”将手中木盒向那道士掷去。少冲这时已认出那道士便是何太虚,见师父把木盒给了他,大呼:“师父……”铁拐老一心格斗,哪有工夫听他说话,说道:“不要吵!”只见他一掌挥出,掌风之下,当者无不披靡。
何太虚和蒲剑书等人早已商量好,明知众人加起来也不是铁拐老对手,所谓君子欺之以方,先取得铁拐老信任,伺机得到玉箫。他没想到情势逼之下,如此轻易得手,心中狂喜,当即快步而奔。又生怕铁拐老追来,黑夜之中慌不择路,没多久已听不到后面的喊杀声。他又奔了大半个时辰,才停步大喘其气。一想到这玉箫为自己所有,心中兀自激动不已。
忽然远处亮起一团火,照得他满眼生花有个人瓮声瓮气的道:“喂,牛鼻子,你手中拿的是什么?”那人以火光照自己已甚无礼,问话更是无礼之甚,便没好气的道:“你管得着么?”他想瞧清来人面孔,便看上去都是白花花的。那人道:“不用多问,必是玄女赤玉箫。吃俺一掌!”掌如奔雷,势挟劲风。何太虚心中有气,想也不想,一掌早出。两掌碰在一处,黑夜中刀光石火的一闪,“轰”的一声剧响,如平地一个惊雷。何太虚便觉一股热劲窜到臂上,迅即散向全身,如置身火窟一般,立热昏了过去。后面的事便不知道了。
不知什么时候,忽觉有人急步走来,睁眼一看,天已大亮。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铁拐老和少冲。何太虚这一惊非同小可,心道:“我命休矣!”但全身酸软,连动一下也不能,不久二人奔近看见了他。铁拐老奇道:“道长,谁把你伤成这般?”只见他胡须焦了一半,浑身散发着一股刺鼻的焦臭味。再瞧他一只手掌,如抵在烧红的铁板上炙地一般。何太虚见铁拐老尚未识破自己,便可怜兮兮的道:“拐,拐老……快,……镖被……”谁知连说话的力气也没了。
铁拐老早已猜到,接口道:“镖被谁劫走了?”何太虚只是摇头,道:“没,没看清……”铁拐老正欲行功为他疗伤,何太虚怕久了被铁拐老识穿,更怕少冲揭自己的老底,连忙推拒道:“小道没,没事,快……迟了就追不及了。”铁拐老微一沉吟,向少冲道:“你扶着道长到附近就医,为师去追……”何太虚大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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