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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箫英雄榜-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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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鸿儒道:“身为莲花圣姬不呆在芙蓉紫府,到江湖上抛头露面,这还罢了,与男子厮混胡闹,成何体统,置本教教规为何物?如今教主宠信陆鸿渐,教务日渐废驰,我的话是听不进去了,老哥是教中元老,可得出面主持局面啊。”说罢恭敬的瞧着空空儿,似在候他示下。
空空儿又是点头又是摇头道:“是啊,啊呀不对,……空空儿是教中一散淡闲人,不关本教生死存亡,百事不问。这个不敢置喙。”徐鸿儒又道:“圣姬本该赋闲紫府,终生幽居,现也参与起教中事务来了,老哥虽是散人,但也是先教主倚重的老前辈,如何又不能置喙了?何况于此五宗十三派谋战攻伐、朝廷厉行禁止之际,花仙娘把持教务,陆鸿渐胡作非为,难道也是不关本教生死存亡之事?”空空儿道:“圣姬是明事理的,你多劝劝她,何必动刀动枪的?”徐鸿儒道:“老哥说的是,但圣姬违犯教规,非同小可,岂能等闲视之?”空空儿急得抓耳搔腮,道;“徐三儿,我不过吃了你一顿饭,你就这么难为我,啊呀我不干啦。”说罢拔足开溜。
十三太保中的魏七、唐十三两人正好站在门口,见空空儿要走,连忙挡在门前。两人俱是膀大腰圆,门口上站仿佛两尊门神。就见空空儿双手一推,立将魏、唐二人推了个仰八叉,足不停步的向院门冲去,口中兀自叫道:“天没下雨,不必留客……”正要跨出院门,忽从走来一人,眼看就要撞上,空空儿暗叫:“啊呀不好!”双掌平推,刹那间被他弹了回来。他大是奇怪,瞧着挡在眼前的是个大和尚,便道:“原来是只秃驴挡道。”
那和尚正是玉支。他不知空空儿武功深浅,适才冒险受他双掌拍胸,虽使“千斤坠”站稳了脚跟,不似其反弹而回,但正因如此震得五内翻腾,真气大乱,看似内功高人一筹,其实他只有才知自己稍逊。此时又被空空儿一骂,气得怪眼圆翻,说不出话来。心想:“这小老儿武功着实了得,不能小觑了他。”过了一会儿缓过气来,才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个道理你没听你老爹说过么?”俨然当空空儿是小孩子了。空空儿说不过他,便道:“我可没功夫跟你瞎耗,喂,你别挡着我的路。”连抢几个方位,却如何也不能找到玉支的空隙,忽然纵上墙头,嘻笑道:“大和尚,你以为我非得走你的大门么?”挥挥手,便欲离去。
少冲连忙高声叫道:“空空儿前辈!”空空儿凝身转头瞧向少冲,道:“我叫空空儿,不叫空空儿前辈,是你叫我么?”少冲道:“你是不是萧先生的朋友?”空空儿道:“你又错啦,他比我后生,不是先生。你想让我救你是不是?不行不行,我只是一个散人,职位太低……”少冲心想:“他不让别人叫他前辈,也不许让别人做‘先生’,当真是个怪人。”说道:“连朋友也不救,太也不够义气了。”空空儿欲待分辩,突然从墙头栽落下来,重重跌在地上。少冲大惊:“瞧他也是位武林高手,好端端的怎么就跌下来了?”再看空空儿爬起身,弄得灰头土脸,浑身抖个不停,天气虽凉,却也没凉到这个地步。只听他道:“啊呀徐三儿,你在豆浆里下了什么毒?我,我好冷……”说到后来,牙齿直打战,显是冷极。
徐鸿儒微笑道:“此乃天山雪芋芽榨的汁液,有个名儿叫‘一滴水’,只须小小一滴,就可致人死命。老哥当真了得,到了这会儿才发作。”空空儿忙运真气相抗,哪知那寒气化作无数条到处乱钻,五脏六腑、四肢百骸如灌冰水,寒彻透骨,任他内功浑厚也有些承受不住了。全身蜷作一团,渐渐鬓发胡须上都结起冰珠,脸罩寒霜,肌肉也越来越僵。
少冲叫道:“空空儿,你不会死吧?”转头向徐鸿儒道:“喂,残杀同教兄弟,罪名不小啊。空空儿天性纯真,才会你这奸贼的当。”白莲花道:“徐鸿儒,你给空空儿服下解药,教主面前我什么都不说。”徐鸿儒一笑道:“既然你已怀疑我谋反,我就是不想反也被你逼反了。残杀同道比起叛教谋反的罪名又算得什么呢?只要他答应为我徐某人做事,就万事好商量了。”走近空空儿向他道:“你若服从小弟,眨眨眼便是了。”少冲只道空空儿忍受不住当场屈服,哪料他反而睁大了眼睛,好一会儿也不眨一下,暗赞道:“‘死不了’虽是魔教中人,却比有的正派中人还有骨气。”
徐鸿儒道:“老哥倒是个硬骨头,‘死不了’这一下成了‘死翘翘’。”转身命丫环道:“把那小姑娘带出来。”又向空空儿道:“小弟让你见一个你十分想见的人,老哥见过之后,还要谢我呢。”不久丫环带着一个少女从后堂出来,少冲喜叫道:“玲儿!”他本有三分猜到,见出来的真是玲儿,但见她神情黯然,双眸无光,对少冲的叫声直是不闻。少冲又道:“玲儿,我是傻蛋,你说话啊!”站在他身旁法号“高大士”的胡僧收紧环索,示意他不要乱动。
徐鸿儒牵着玲儿的左手,把她手腕展给空空儿看。玲儿的左手腕上戴着一串铜铃,共是八个,每一个铜铃刻着一字,合起来是“此情不渝,永志勿忘”八字。以前玲儿常指经少冲看,说是她爷爷奶奶的定情之物。空空儿一见之下,脸色大变,竟然伸出手捉玲手腕,叫道:“玲……玲儿……”玲儿吓得忙缩回手去。徐鸿儒道:“老哥曾托小弟找寻你这个孙女,如今老哥与孙女久别重逢,真是可喜可贺!”

第二部 慧剑心魔  第十九回 香醉芙蓉
空空儿曾一个很要好的朋友死前把孙女托他照顾,但后来不慎走失,空空儿急得没法,见人便问,山南海北几乎找了个遍,却哪有“叮叮当当”消息?这串铜铃是空空儿与其夫人的定情之物,他与夫人仳离多年,早把她忘了,虽然前尘往事如烟,但一见这串铜铃,往事立刻浮现脑海。徐鸿儒也是后来见到玲儿腕上的铜铃,才知道她是空空儿丢失了十几年的孙女。
徐鸿儒一手掐住祝玲儿脖子,含笑道:“老哥能在临死之前见到孙女,也算死得瞑目了。”空空儿连忙使劲眨眼,以示同意。此时他已全身僵硬,口不能言。徐鸿儒道:“老哥是前辈高人,言出必行,小弟信得过你。”当下叫手下给空空儿送去解药。又命人拿来一壶烧酒,上了两碟佐酒菜。徐鸿儒让祝玲儿斟酒,祝玲儿无精打采的遵命而行。少冲见她对徐鸿儒的话无不依从,暗自奇怪不已。徐鸿儒道:“老哥喝酒暖暖身子。”空空儿只是抱臂互搓,不敢喝酒,生怕徐鸿儒又在酒下毒。说道:“我不喝你的臭酒,拿开拿开。”仿佛小孩子受人欺负,别人再来讨好,他便赌气一般。徐鸿儒道:“小弟要在酒中下毒,也不用给你解药了。何况我的解药只救得老哥的命,至于老哥的武功,怕是去了十之八九。”空空暗运真气,果然若有若无,难以会聚。他一生游戏江湖,什么事都由着心性来做,生死从未放在心头,今日栽在徐鸿儒手上,仍未有丝毫惧念。
徐鸿儒一笑道:“小弟还要请老哥喝喜酒呢,哦对啦,我该改口了,称‘岳祖父’才是。从今起,我便是你老的孙女婿了。”空空儿道:“不行不行,你已有了八个老婆,要‘叮叮当当’为你做妾,万万不可。”徐鸿儒道:“此事还不简单?我把八个老婆休了便是。”转头向祝玲儿道:“玲妹,你愿不愿意啊?”祝玲儿只是点头。
少冲叫道:“姓徐的,你给玲儿吃了什么药?玲儿若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不会放过你的。”徐鸿儒啧啧连声,道:“就凭你?”对四大金刚道:“此人对我们一无用处,拉到外面结果了吧。”高大士应命拉少冲往门外去,少冲使出“千斤坠”的功夫,足如钉地,只把高大士拉得面红颈涨,也不能动少冲分毫。少冲道:“昨晚天黑吃了你亏,如此死了,我心中不服。”
徐鸿儒道:“倘若人人都想死得心服口服,枉死城也不会有那么多冤死鬼了。矮金刚、胖罗汉、瘦尊者,你三个上去帮忙。” 这四大金刚恰好各为高、矮、胖、瘦,胡名难记难念,徐鸿儒便称他们高大士、矮金刚、胖罗汉、瘦尊者。却听玉支道:“檀越可知此人是谁?他便是武当山大闹掌门人大会,三才剑阵逼退王大教主的那个小乞丐。他追随过王大教主一段时日,可说是咱自己人。若非黑夜之中攻了他个措手不及,能否擒下他尚属难料。”四大金刚虽不大会讲汉语,却能听懂浅显的话,当下听了玉支之言,攘臂揎拳,个个不服。
徐鸿儒道:“也好,左右无事,不如瞧几个猴儿杂耍。玲妹,你说呢?”眼光温柔瞧向祝玲儿。祝玲儿面无表情,不置可否。少冲瞧了极感恶心,心想必是徐鸿儒给玲儿服了什么药,但愿不是恶人谷的“脑神蛊”。瞧情形也不似,中了“脑神蛊”起实并无异样,发作之后则暴躁易怒,情绪不受控制。何况“脑神蛊”发作,也要等到虫卵孵化后进入大脑,至少在一月以上。
高大士解开金环,向少冲搦战。少冲活动筋骨,趁机向四大金刚逐一打量,见高大士身高过丈,仿佛一座铁塔;矮金刚乃一侏儒,手操一根绿幽幽的短棍;胖罗汉体胖腰圆,手拿戒刀;瘦尊者枯瘦如柴,未带兵器,但少冲已从他修长的十指看出他擅于暗器。
少冲扫眼这四人,突然身形一闪,侧身去抢高大士手中金环。高大士左手金环打少冲下腹,右手金环来套少冲。哪知少冲这一招十实九虚,身形已闪到他身后去了。高大士双手舞动金环,身周丈内金风飒然,两个环一下子化作了无数个环,把少冲包裹在万千个环影之中。少冲稍有不慎,便会重蹈被金环套牢的覆辙。只见少冲满厅游走,虽一直未脱环影纠缠,但始终未被套住。原来他已瞧出高大士的一个大破绽,正是“尺有所长,寸有所短”,高大士上盘功夫厉害,却够不着膝盖以下范围。少冲低身游走,避其锋芒,瞧准时机,突然一个扫堂腿扫中高大士膝弯。高大士身子一挫,舞挥中双环不禁套在了自己身子,立忙直腿撑腰。便在此时,少冲挥掌横削。他这么随意一掌,正好削中高大士膝盖下一寸的膝跳,牵动筋骨,加之身子正在后倾退开、双手忙乱之时,再也站地不稳,再后倒退几步,重重倒在厅前的大柱上,柱虽未断,却也震得屋顶瓦灰簌簌而落。
高大士败得又是狼狈,又是滑稽,徐鸿儒抚掌喝采,他手下却没一个敢笑。
矮金刚怪叫一声,身形暴起,绿光一长,疾如电闪,向少冲大腿的环跳穴猛地戳至,来势既疾,手法又怪异之极。少冲提腿让过,倒翻上一张梨花椅。矮金刚的绿铁棍跟着打过来,立把梨花椅打得粉碎,再看少冲脚尖在粉墙上一点,纵到厅前的圆木柱上攀住,捷如灵猴。矮金刚急步上前抡棍便打。
厅前两根梁柱均大有半围,少冲使出上乘轻功,在两柱间纵来绕去。他在武当山曾得真机子指点,“莲花落”的轻功中融入武当派的“鹤云纵”。矮金刚的绿铁棍都打在梁柱上,他用力不敢太猛,以免柱断梁塌,但也震得瓦灰纷坠。徐鸿儒面前有十三太保环护,倒不怕少冲打过来伤他。此刻正倚坐在祝玲儿身旁喂玲儿吃荸荠,一块瓦片落下正好把荸荠的竹篮打翻,他顿即敛容不悦道:“矮金刚,你是怎么回事?”
矮金刚略一怔,手中稍缓。就这么一缓之际,少冲一腿踢中他后颈,矮金刚滚下石阶,正将站起,额角一下子撞在石棱上,眼前金星乱冒,差些昏去。
胖罗汉怪叫一声,向着少冲“唰唰唰”便是几刀。少冲见他出刀甚快,且又招势怪异,出刀的方位往往出人意料,便绕着梁柱兜圈子。他闪动灵捷,真是瞻之在前,忽焉在后,胖罗汉刀法虽快,但转身颇不灵便,如此两相抵消,刀法的威力大减。他气得怪眼圆瞪,瞅准少冲背影,使足十分的力道一刀猛砍而去,哪知却砍中梁柱,入木甚深,竟是拔不出来。他索性舍了戒刀,双臂挥动如风车,绕着梁柱滴溜溜直转。使的是西域的“磨盘功”。少冲转不过他,脚尖忽在他头顶一点,翻身到了厅内。胖罗汉也跟着转进来,他双臂在身周化成一团灰影把他包裹住,如一个高速旋转的陀螺,莫能撄其锋。桌椅都随着他的旋转之势带动起来。少冲用板凳挡格,立即被他劈为碎片。吓得他咋舌道:“想不到老驴推磨也这么厉害!”
瘦尊者早已按捺不住,这时见的背心正对自己,如此良机怎肯错过,摸出一枚“铁莲子”甩手即出。少冲正在寻思破解胖罗汉的法子,忽然察觉背后凉风袭来,也是反应极快,别人尚未看清,他已矮身从胖罗汉侧边闪开,此时白莲花才失声叫道:“小心背后!”
瘦尊者却惨叫一声,向后便倒。而胖罗汉左臂鲜血淋漓。原来瘦尊者打出的“铁莲子” 没打中少冲,竟被胖罗汉反弹回打中他自己,而胖罗汉却也因此受伤。徐鸿儒正要说话,却听“嗖嗖”两声,站在白莲花身旁的两个太保尽皆中了羽箭。白莲花身形忽闪已在大厅之外,厅前冲来五个青衣剑婢,当中一年长的叫道:“蕊香,你护送大小姐快早!”
荷珠、雨萍、濯清、宜远手执机弩,漫天的弩箭向厅里射进来。十三太保护着徐鸿儒奔向后堂逃避,少冲急上前救玲儿,却见玉支走过来挡在身前。白莲花在外面叫道:“你不想活了么?还不快走!回头再救你的玲儿妹妹吧。”叫声中少冲已用“随心所欲掌”打出三掌,都被玉支挡回,只觉他内功远过自己,好在他的掌力半实半虚,遇强则及时收回,否则比拼不过反受其伤。此时荷珠四人冲上厅来,箭如飞蝗般射向玉支。玉支袍袖一拂,射到的飞弩又都反射回去,四人急忙腾身闪避,濯清避之不及,被射中肚腹。
空空儿一直躲在桌背后,这时突然从玉支身后冒出来,叫道:“臭和尚看招!”挥掌拍他后心。玉支迅即扭身避开来掌,手起一掌,按在空空儿肩头上。空空儿倒退数步跌地,大声呼痛,叫骂不止。
少冲自知难敌,一手扶起空空儿,道:“空空儿前辈,咱们先行退避,以后再找臭和尚算账。”空空儿有气无力的点点头,少冲背他上肩,一摇三晃,身形已在大厅之外。荷珠等三人扶着濯清边射边退,护在后面。
玉支内功虽高,轻功却有所不及诸人。待赶至院外时,只见五匹骏马一路扬尘,驼着白莲花、少冲、空空儿等人如飞而去,再也追之不及。
白莲教在各地都设有堂口,但邻近几省都是徐鸿儒的地盘。众人不敢走大路,尽拣荒野陌间行去。到天晚时,才见密树林里有户人家。众人下马借宿。家主人倒也盛情,倾其所有招待来客。荷珠主动帮着做饭,实则暗中查看,一家三口只是寻常庄户,未见可疑之处。濯清伤在小腹,所幸弩箭入肉未深,早在逃出后便拔了弩箭敷上止血生肌的膏药,静养几日自可痊愈。空空儿中毒在先,肩头又中玉支一掌,一路上呻吟不止,到晚饭时食不下咽,情势堪忧。少冲知他伤在手阳明大肠经,叫白莲花屏去闲人,手贴在空空儿后背上,以“快活真气”注入他体内,以激荡其自身真气舒通他经脉,疗其内伤。哪知才运功不久,一股寒流自空空体内突然窜出,自少冲掌心直钻入手厥阴心包经。少冲立觉其寒彻骨,浑身打了个激灵,想抽回双掌,发现双掌似乎粘在空空儿身上一般,大骇之下,额头汗珠直冒。白莲花正在门口守关,瞧见这情势忙冲进来道:“徐鸿儒阴险狡猾,没有给空空儿解药。”忙抱着少冲双臂往后急拉,才把少冲与空空儿身体分开。空空儿道:“你们别管我………酒……给我酒……”
少冲心想:“酒舒筋活血,倒是可以暂缓毒气侵袭。”忙向家主人要酒。哪知这户人家无人喝酒,家中也是涓滴也无,荒野山村哪里去找沽酒之处?正在彷徨无计之时,白莲花却从空空儿腰间找到一壶酒。空空儿喝过酒,又在床下生了炭炉,稍觉好受些,不似先前冷冻欲僵。勉强吃过饭后睡去。白莲花道:“这也只能支撑一时,找不来解药,空空儿恐怕挺不了两三日。”
少冲道:“徐鸿儒不过会些歪门邪术,没什么了不起。倒是那臭和尚玉支有些真本领。”白莲花道:“徐鸿儒诡计多端,就是没有玉支,你也对付不了徐鸿儒的歪道邪门。要救你的玲儿妹妹,我看难得很啊。”
这时响起了敲门之声。荷珠、雨萍执剑冲至门边,向外叫道:“谁呀?”外面良久没人回应。众人的心提到了嗓子口。忽听“扑扑”声中,泥墙罅缝中飞进来一物,直扑空空儿。少冲正坐他床边,连忙拾起枕头把那物掷落在地。宜远正想上前看是何物,却见枕头微动,那物又飞了起来,荷珠眼明手快,一剑劈下,将那物劈落在地,血肉横飞。细看原来是只蝙蝠,牙尖齿利,两耳血红,较之寻常的蝙蝠稍大。濯清一声惊叫,只见屋中黑影乱窜,又飞进来五六只。风声火影中甚是可怖。倒也奇怪,蝙蝠只袭击空空儿、少冲和白莲花三人。众人合力扑打,不一会儿便将这六只蝙蝠尽行打死。白莲花道:“把墙洞堵住,别让那些吸血蝙又进来了。”众人这才想到这一着,荷珠、雨萍、宜远忙用屋中所有细软之物封堵墙上的缝隙。众人知蝙蝠怕光,又将炉火热得更旺。
少冲忽似听到什么,大惊失色道:“不妙了,这次来的更多。”空空儿已被惊醒,吓得抱紧棉被,呼天叫娘。众人都听到“吱吱”之声四面响起,越来越大,似乎有成百上千只蝙蝠,你望我我望你,均觉事态之可怕超过想象。门栓“啪”的一声折断,屋门大开,一团团黑影随着一阵大风潮涌而进。荷珠、雨萍、宜远忠心护主,围成一团保护白莲花。少冲激荡内力,“随心所欲掌”频频使出,蝙蝠尚未近身便被他强劲的掌力震退。吱吱声萦耳,飞来扑去的吸血蝠,竟是源源的从门外而来。
便在此时,忽听马蹄声由远及近,绕着茅屋转圈子,似乎来了一大批人马。当中有人叫道:“蒋祥坤,你对头出三千两银子买你的人头。我知道你就藏在里面,识相的出来受死!”叫声中十几枝火箭射进来,屋子四周都燃起大火,把狂飞逃生的蝙蝠烧死了不少。白莲花道:“出去再说!”众人相互掩护,掩面奔出茅屋。火光照见外面人马来去纵横,马上骑者皆是一袭夜行衣,只露出双眼。有人道:“老大,出来了七八个,点子不在里面。”那老大叫道:“尔等的人头不值钱,快给老子滚得远远的。”
少冲心想:“真有如此凑巧!原来是黑道上的杀手在此杀人。”
白莲花道:“要滚得快,那就借我几匹马吧。”突然飞身上了一马,把那骑者掼了下去,夹马便走。到了少冲近前手一带,把少冲拉上马背,马蹄翻飞,驼着两人奔入茫茫夜色之中。只听到后面的叫骂声渐行渐远,渐行渐无。
少冲被一只蝙蝠咬中了腰间的要穴,当时便觉麻痒难当,知是中毒,当时无暇理会,待出了茅屋只觉一阵眩晕,差些跌倒。白莲花拉他上马时,丢下了空空儿,这时才想起来,说道:“他们还在后面……”白莲花道:“他们没事的。你中了毒,不要多说话。”少冲知毒气上攻最受不得颠波,便道:“你放我下去,我要运功逼毒。”白莲花见路边有个水磨坊,便揽辔驻马,扶少冲到里面坐地。
坊内蛛结尘封,看来废置已久。少冲运气把毒逼向伤口附近,却无论如何逼不到体外。白莲花紧咬嘴唇,瞧这情形非得用那个法子不可,便道:“不行的,你要是相信我,就俯身躺下,让我瞧瞧。”她少冲听她与人商量的和婉语气,竟不忍拒绝,便俯在一个石臼上。白莲花摸出一枝高丽人参,用小刀切下半截,放入少冲口中,要少冲嚼碎吞下。高丽参可作补气吊命之用,白莲花想借药物之力,助少冲抵御毒气侵袭。少冲吞下高丽参后,觉白莲花掀开自己上衣,露出背脊,正想着她要如何驱毒,忽然伤处浮起一团湿湿的暖意,混合麻痒的感觉甚是奇妙,原来是白莲花正用嘴为他吮吸毒液。
少冲又是吃惊又是感动,欲待抗拒,白莲花按着他道:“你我都身在魔教,声名已不足挂心,何必在乎世俗的眼光?”少冲一想她说的不错,柳下惠坐怀不乱,一样的受人尊敬,只要对得起天地公心,又何须守什么俗规陋矩?只是担心毒性厉害,她也承受不住。
事有担忧,往往每想每中。白莲花吐出几口浓黑的唾痰,便觉头昏脑胀,再吸得两口忽然眼前一黑,趴在少冲背上昏了过去。少冲心中一紧,叫道:“白姑娘……”探鼻息尚有气在,先自松了口气,此时天色已亮,曙光自外透入,照见她颈项下衣衫破损,雪血的肌肤上有两道爪痕,显是被蝙蝠所抓伤。本来蝙蝠的翼爪并未蓄毒,但适才白莲花为少冲吮吸之时,不慎染到了爪伤上。少冲不及多想,立即撕开她的衣襟,用衣角轻轻擦去肌肤上的毒液,用嘴吮吸她的伤口。有明一代礼教甚严,无亲无故的男女同处一室已大违礼法,这么搂抱吮吸,更是为世法不容。这情形本来极是尴尬,又甚荒唐,但生死攸关,哪还顾及那么多。
白莲花面容如何,只因她戴了面具,不得而知,但她肌肤粉嫩细腻,如丝绸,如琥珀,如凝脂,透亮得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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