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不愁嫁-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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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的身子如何了？”桃华的目光炯炯，似乎在期盼着什么答案。

　　　　福贵儿抬了一下头，又躬身下去：“圣上，龙体欠安。”

　　　　龙体欠安，连福贵儿也能知道的消息，恐怕，是不太好了。虽然是如此混乱的局面，但是，也许，她还真能回京城去看看尹老太太。

　　　　虽是做好了准备，仍旧是要遮眼。马车一路南行，快到岭南之时突然折转往东，随后换作水路，竟是一路北上了。

　　　　桃华坐在摇晃着的马车上面，想着京城里的情况。尹老太太如今究竟怎么样了，京城里面各家又会有什么样的反应。还有董家，不知道为何，桃华的心里总是有些惴惴不安，这个节骨眼儿上，可不要再出什么乱子啊。

　　　　一路上来，有仓皇逃离的百姓，但多是当地有天灾人祸，大多数人仍旧是在自己的家里照常作息。桃华隔着马车帘子一路观来，倒是心里有了些许羡慕。都是说高门大户里面穿金戴银，不愁吃穿，可是，真的到了这种新旧皇帝交替的时刻，可都是时刻悬着脑袋的。一步行差踏错，满门抄斩都有可能。纯臣纯臣，什么时候都能明哲保身自然最好，可是，秋后算帐这种事情，就不是你能预料到的了。早早的站队和明朗后的投诚，都是带着一定的风险的。桃华微微地闭了眼：不知道身处漩涡中央的董家，以后又会是什么样。

　　　　出来的时候桃华还是双身子，顾忌着她的身子，因而马车走走停停，一路耽搁的时间很多。现在回去，由于归心似箭，董行成不在身边，一个女人带着幼子，虽然有护卫保护，但是桃华的心里仍旧是七上八下的，恨不得插一个翅膀就回了京城，因而路赶得很快。不到半月功夫，已经到了京城了。

　　　　虽然尹老太太病重，但是桃华已经是出嫁女，即使尹府更近，即使她再想回去，但是也必须先回董家，这是礼法。

　　　　果不其然，董大太太发话了：“今儿个天晚了，你也累了，先歇下，明儿个一早再说别的。若是要出门，明儿个让奶娘把孩子抱过来。”

　　　　孩子还小，尹老太太的病也不轻，过了病，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也的确不是好玩的。桃华就是满心里有再多的话，如今也只能也必须是满口应了下来，退了下去。

　　　　不过才隔了几个月时间，再回到这里，虽然一草一木都没什么变化，但是晚间，仍旧是有些冷冷清清的陌生感，辗转了许久也睡不着。

　　　　她刚披衣起身，便听见了外面有人走动的声音。桃华警醒，喊了一声双萍。这是她新调/教上来的大丫鬟，今儿个值夜。果然，门开了，双萍披着大衣裳，脸上却是毫无睡意：“四奶奶，哥儿不肯睡，奶娘正在哄他。”

　　　　桃华想着尹老太太不知道究竟如何，怕自己走后这几日，哥儿没有自己睡不着，今儿个故意让奶娘抱去的。如此看来也是无法。命了奶娘将哥儿抱来，便让她退下了。

　　　　孩子到了她的身边，许是闻到了熟悉的气味，便打了个小小的呵欠，也不哭了，眼睛微微睁开看了看桃华，脑袋往她怀里拱了拱，动动小嘴，也就睡熟了。桃华将他放在床里侧，看着他，心里空荡荡的一块总算是安了些。

　　　　次日一早，桃华早早地便起了。她抱了孩子过去给董大太太请安，正好碰上了董大老爷来上房。瞧见桃华将孩子递给董大太太，突然说了一句：“这孩子瞧着，倒是像老四小时候。”

　　　　“可不是。”董大太太的动作顿了顿，顺手将孩子递向了董大老爷，“瞧着眉眼，竟像了个七分。”

　　　　董大老爷伸手接过了孩子。在场的所有人的动作都顿住了。桃华感觉到正在喝茶的二少奶奶朝自己投过来的视线，桃华却无所动，只是心念一动。

　　　　董大老爷像是没有感觉到周围的目光一样，沉默着看着这个孩子，半晌，他才将孩子交回给了董大太太，说道：“果然是有七分相似。”

　　　　董大太太脸上的表情十分自然，接过了孩子，对着桃华温和地道：“你去吧，若是有什么消息，打发人回来说一声。若是晚上能回来，就早些回来，哥儿小，离不得亲娘。”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在两人面前的桃华明显感觉到了董大老爷的动作微微顿了一下，不过她也没细想，就退了下去。

　　　　尹家的气氛在一片沉静之中，下人们说话也都是不敢大声了的。桃华回来，进了二门，她快步地往尹老太太的房间走去。

　　　　一进门就是一股药味，两个煎药的小丫鬟一见到桃华，连忙要行礼。桃华连忙止住了她们，轻声轻脚地走向了尹老太太躺着的床榻。

　　　　重病之人往往都是混沌着的，醒醒睡睡。尹老太太听见了脚步声，微微地转动了一下眼珠子，目光在接触到桃华的时候，瞬间就亮了起来，但却像是知道自己的身子一般，只是颤巍巍地伸出了手，朝向了桃华：“桃儿。”

　　　　声音里的有气无力听得桃华眼眶瞬间就热了，饶是再告诫自己不准哭，她也禁不住快步上前去，双腿一弯就跪在了尹老太太的面前，将头埋在她的臂膀处，将这些日子的担惊受怕全部倾泻了出来。

　　　　尹老太太知道有人会送信给桃华，但是，这也不过是十来天的事情，心下一阵欣慰，自己总算是没有白疼她，这样一来，她也就放心了一半。想到这里，她的手抚在桃华的头顶，强行打起精神来：“桃儿，我也就是这几日了。煜哥儿，烨哥儿，我可就交给你了！”说到这里，尹老太太神情有些激动，两眼倏地亮了一下，手紧紧地握住桃华：“就是拼了我这条老命不要，他们也绝得不了逞。”

　　　　桃华听了这话，抬起头来，看到尹老太太的目光，震惊之余，生出了一种果然如此的情绪。

　第85章　弥留之际



　　　　桃华出来的时候已是半下午，想起尹老太太中午就能喝下小半碗汤，再想起她那瘦削的手，心里一阵一阵地难过。这个时代对自己好的人，怎么一个个都这么早地就离开了呢，桃华想起了两个哥儿，忍不住迈步往他们的住处走去。

　　　　她刚走到垂花门前，瞧见一辆翠盖朱轮车停在那里，如今的尹太太正踩着凳子上马车，桃华眼神微微一暗，想了一想，附耳在双萍的耳边。双萍听了她的吩咐，快步回身过去。

　　　　两个哥儿之前的住处竟都是空的。桃华叫住了一个洒扫的小丫头子问，才知道两个哥儿竟已被尹太太给挪到自己的住处去了。

　　　　“大姑奶奶，不是奴婢不让您进去，实在是天寒，两位小少爷身子弱，怕是感染了风寒。”守在如今尹太太院子里的大丫鬟松香如是说。

　　　　桃华微微眯眼，浑身的气场瞬间降了下去，她目光灼灼地盯着那个丫鬟：“什么时候，我要去看我弟弟，还需要经过你的允许了？”

　　　　松香不自觉地将脖子一缩。她是桃华出嫁后才上来的大丫鬟，对这位大姑奶奶很是不屑一顾：不过是一个没爹没娘的孤女，能有多大的能耐？再说了，也是嫁出去了的，能够把她怎么样？

　　　　桃华不再看她，只是迈步直接往里走。

　　　　三天后，城门快关之时，几辆马车赶在城门关之前飞速驶进了城。马车一径地往尹家而来。马车在离尹家不过一条街的地方被老早就守在那里的几辆马车拦下。片刻后，马车一路竟是往董国公府方向来了。

　　　　正在屋里抱着哥儿来回踱步的桃华听见窗外匆匆的脚步声，眉微微一蹙，眉心一跳，还没来得及说话，只见福贵儿已经进来了。桃华看着他，目光里露出疑问。福贵儿点了点头：“少奶奶，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桃华这才觉得胸口一直提着的气像是才松了一些，点点头：“你先去歇息吧，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福贵儿退下后，双萍上前来，对桃华道：“少奶奶，方才派去打听的人也回来了，尹太太，的确是去了付府，待到日落时才回家。”

　　　　付大学士的大女儿，就是嫁给了敬王妃的内侄儿。这是，要拿尹家整个性命去赌了？桃华眸光一闪，立刻起身更衣，径直往董大太太这儿来了。

　　　　待到出门，已经是次日了。尹老太太的情况愈发不好，但是人还算清醒。她看桃华心不在焉的样子，略微问了一句。桃华以自己被孩子闹得睡不着这个理由搪塞了过去。尹老太太听了之后，并没再说话。只是在桃华走后，尹老太太叫进了身边伺候的人，问了一番，一个人思索良久。

　　　　当年将如今的尹大老爷过继给尹老太太，是上了族谱的，但是桃华的两个亲弟弟，却是没有过继在尹大老爷膝下的，仍旧是喊大伯。换言之，尹大老爷膝下仍是无子。当初那圣旨，只是说了让尹大老爷伺候尹老太太，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如今，桃华也不能够眼睁睁地看着尹大老爷带着整个尹家去冒险。她已经把尹大老爷夫妇去请来京城的族长和几位族里的老人给拦下并安顿好了。不管如何，桃华绝不许尹大老爷夫妇想将两个哥儿过继在自己膝下这件事情得逞。

　　　　只是，这件事情应当怎么办呢？若是皇上还好着，兴许还能请一道圣旨。如今这局势，皇家已是一团乱麻，各方蠢蠢欲动，怎么会有空理这些闲事。桃华还要再想想，再想想

　　　　是夜，桃华哄了哥儿睡觉后想了许久，一直未想出法子。她只得叹口气，正要起身，忽觉胸口一疼。她正要喊人，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桃华心里一凛，高声道：“什么人！”双萍的声音在外面响了起来：“少奶奶。”

　　　　双萍绝不是无事半夜不睡觉的人，桃华连忙唤了她进来。双萍打起帘子，却见到尹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如肃满脸是泪：“大姑奶奶，老太太不好了！”

　　　　桃华只觉得自己眼前一花，手连忙扶住桌子，这才稳住了身形，就要往外走。双萍连忙上前给她披了大衣裳。如肃跪在地上，双手奉上一封书信：“大姑奶奶，这是老太太让奴婢一定要亲手交到您手上的。”

　　　　桃华接过了信，也没来得及看，顺手揣进了怀里，便出了门。刚走出院门，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吩咐了双萍几句话，便带着小丫鬟们先去了董大太太的院里，再然后往尹府去了。

　　　　尹府里面的气氛十分的压抑，下人们来往匆匆，就连不当值的下人们都站在墙根儿底下。看见一行灯笼过来，众人都转过头看，见是桃华，瞬间精神一震，纷纷猜测起来。

　　　　桃华一径走进尹老太太所居的归墨院门前。踏进这熟悉的门，桃华的心里一阵辛酸：她又即将在这个院子送走一个亲人吗？桃华来不及感伤，匆匆地往尹老太太房里走去。

　　　　尹老太太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是微微睁着一双眼睛，进气多，出气少。她看到桃华进来，眼睛一亮，嘴微微一动。桃华上前一步，握住了她的手。尹老太太的目光看了她一会儿，又望向外面。桃华强忍着泪，握着她干瘦的手：“祖母，您放心，您的意思我都懂。尹家，我一定会保全的。”

　　　　“信……”尹老太太嘴唇动了许久，发出一个低低的声音。她话音还未落，只听门口一阵说话声。接着门就被推开了来，尹大太太一下子扑到了尹老太太的面前，头也没抬，用帕子抹起了眼泪：“老太太，您怎么就去了啊。”

　　　　尹老太太被气了个够戗，两只眼睛倏地一下子睁大了，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桃华气地受不了，一边给尹老太太顺气，一边怒视着尹大太太：“大伯母，您在这里做什么。老太太需要休息！”

　　　　尹大太太这才抬起头来，看向桃华：“姑奶奶，你已是出嫁的人，老太太原该是我们这些儿子媳妇来伺候着的，不劳你费心了。老太太，您放心，我和夫君，已经决定将烨哥儿和煜哥儿看做自己的亲骨肉，定不会亏待了他们。待到他们出头之日，我定会带他们给您烧高香的。”

　　　　“侄儿媳妇好大的面子，不知道，这是你们夫妇自己的意思，还是过问了族里的意思！”门外突然响起了一个浑厚的声音，隐隐带着怒气。

　　　　尹大太太一怔，正要说话，忽见她的心腹跑回来，脸带喜色，瞬间扬眉吐气：“几位长辈，侄媳这里有礼了。只是几位本是在老家养老，如今，天下不平，还是请几位长辈回乡去养老吧。”

　　　　“放肆！”随着族里几位长辈走进门来，福贵儿匆匆走进来：　“不好了，少奶奶，城东起火了！城门被人打开了！请少奶奶马上上车回府！”

　　　　尹老太太一听这话，心里一急，一口气上不来，一口血喷了出来，眼睛直直地看着桃华。此时，城东的天空，隐隐有红光冒出。


　第86章　结局

　　　　桃华看着远方天空那透出的火光，心知肚明，怕是真的要变天了。可是，自己的安危和尹家的前途相比起来，哪个更重要？两个弟弟，也是她亲生的弟弟。身边是刚刚落气的尹老太太，想起方才的信里所说的话，桃华心里思拊良久，面上却是越发深沉了。

　　　　而尹大太太见此，使了个眼色。几个腰圆膀粗的婆子悄悄地往尹老太太的遗体旁移动。福贵儿见此情景，悄悄地挪了几步，正好拦住了她们的去路，给双萍使了个眼色。双萍早是惯了的，悄悄地扯了一下桃华的衣角。

　　　　桃华蓦地回过头来，见到那几个婆子的模样，脸色一沉，声音瞬间提高了许多：“你们几个刁奴，竟意欲对老太太无语！福贵儿！”

　　　　“大姑奶奶，这是尹家的家事，如今我是尹家的女主人，竟就连老太太的装殓之事也不能插手了不成！”尹太太脸一沉，声音带着怒气，“老太太已然落气，该早早下葬才是！”

　　　　“慢着！大伯母，前日我带了大夫来，大夫说老太太尚有两月光阴，怎得才几天，老太太突然病情加重！几位叔伯，桃华自幼被养在祖母膝下，实是不忍看见祖母不明不白地离去！桃华若是让此事草草地过去，对不起祖母和父母多年来的养育之恩！还请几位长辈做主，让老太太能安心上路！”桃华说着，竟是就地朝着族长跪了下来，满脸是泪。

　　　　桃华的这番话一出，在场的人都变了脸色，目光在尹太太的身上一扫，游移不定。

　　　　正在此时，夜空中突然升起了几只烟火，在厅里的人俱是一惊。尹太太的脸色一松，立时就往门口冲。桃华说时迟那时快，快速上前几步拦在了门口，双眼环顾四周：“今儿，谁也不能出去。我不能让你们把尹家给毁了！”

　　　　外面的火光和隐隐的打杀声竟都传进了内宅，夜空中的火光益发地明亮，照亮了桃华满是泪痕的脸，却显得她一双眼睛愈发的明亮。

　　　　半年后。

　　　　“今日新皇登基祭天，要从这条街过去，倒是可以看看这传闻中长相俊俏的少年天子是如何模样了。”

　　　　“这太后嫡亲的儿子，模样能不好吗？别乱嚼舌根子，等会儿若是被谁听见了，有你们好看的。”

　　　　“那倒是。这不过半年时间，京城好象都变了天似的。端敬二位王爷竟都敢谋反了。幸好皇上早有防备，不然啊，这还不知道要乱多久啊。”

　　　　“就是啊，那段时间回想起来都是心惊胆战的，门都不敢出。听说皇宫前的血水都冲了三天呢。”

　　　　周围的议论声不断，一乘软轿隐在小街拐角处。轿里的人将轿窗内里的帘子微微拨开往外看着。到处是一片熙攘。也对，新皇登基的时候了，这半年，京城确实是翻天覆地了。想到这里，桃华心里一阵心悸，手轻轻放下，低声道：“回吧。”

　　　　当晚，皇宫的舒宜殿内。桃华坐在下首，垂着眉，似是坐了许久，直到身旁的董大太太碰了她一下，桃华才回过神来。她抬起头，看到七皇子，不对，新皇和太后俱是看着她。桃华将茶杯放下，站起身来，面上露出些惶恐：“臣妾惶恐，方才想事情想出神了。”

　　　　“四嫂不必多理，坐下便是。方才朕听闻大婶言到四嫂娘家还有两弱弟，可是如此？”皇上仍旧是一脸稚气，却已隐隐有些威严了。

　　　　之前的那一道类似于自己母亲催命符的圣旨，就是如今的皇上当年回去禀明了先皇而下。他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那是先皇对尹家的恩宠，桃华心里五味杂陈，更别提此次，尹大老爷与两位谋反之王千丝万缕的关系，尹家没有因此而全乱，也都是多亏了董行成的关系。想到这里，桃华心里一痛，低下头去轻应了一声。

　　　　“如今四嫂两位幼弟俱是年幼，族中之人必是照顾不周全。朕想着，不若让他们随着朕的弟弟和侄子们一道读书。母后，就将钟鸣阁收拾出来让他们住可否？”皇上徐徐开口。

　　　　桃华心里一震，连忙跪下，正要推辞，太后已然笑了：“在宫里读书倒是妥当，只是这钟鸣阁倒是路程远了些，不若随着哀家住。桃儿因着两位弟弟，也能多进宫陪陪哀家。”说着，太后已然吩咐了下去。

　　　　桃华听到这里，已知不易推辞，心内实在是犹如翻江倒海：祖母，祖母，如今的情景，到底是不是您想要的呢？虽然心里思绪许多，桃华却也镇定下来，对着太后和皇上恭敬地磕了头，口里说着：“谢皇上恩典，谢太后娘娘垂爱。”

　　　　董大太太听了新皇这一番话，哪里还有不懂的，便与太后商议了几句。一时皇上的胞妹朝如公主进来，携了桃华出去逛园子去了。

　　　　这厢太后看着两人转出殿，才叹了一口气：“那边还没有消息传来。你也要放宽心，没有消息总比坏消息好。行成从小在军中打磨，定是吉人自有天相。”

　　　　董大太太闻言已然抹起了眼泪，却是连连点头，声音却带着伤感：“只是桃儿看得我心疼。亏得留下了哥儿，不然，真不知她将如何。”

　　　　一直未开口的皇上突然开了口：“兄长之事，朕如有消息，定会第一个告知国公府的。”

　　　　桃华刚回到自己的屋里，奶娘抱了哥儿过来。哥儿满脸是泪，瞧见桃华便摇晃着扑进了她的怀里，低声叫着：“娘。”桃华嗅着他身上的奶香气，眼内一热，强忍着眼泪靠在哥儿的脑袋旁，亲着他的小脸：“娘回来了。”

　　　　是夜，夜凉如水。已过三更，庭院中雾气蒙蒙。桃华一个人站在那一丛蔷薇架旁，发着神。凉意一点点地从脚踝缠绕而上，慢慢地渗透进她的肌肤。天上只有一轮黯淡的月，在雾气中影影绰绰，不甚清晰。

　　　　只有这个时候，她才能放下自己的身份，一个人静静地待着。已经半年了，距离董行成离开已经整整半年了，可是，却仍旧是没有一星半点儿的消息。

　　　　还记得半年前尹老太太去世的时候自己在尹家的场景。如果不是尹老太太的那封信，桃华又怎么能够将尹大太太给扳倒呢。只是，桃华垂下头去，眼里已经泛起了泪花：尹老太太要自己给自己下毒来栽赃给尹大太太，只为了保全尹家和两个孩子，她自认做不到，也只能按照尹老太太的吩咐，当着族里众人的面揭穿，目的，就是要将他们从尹家的族谱上除名，才能够在这乱世中将尹家保全。

　　　　过后的殊荣，却是董行成给的。那也是桃华听说的。京城有七皇子守着，董行成在京城外面和七皇子内外接应，才有了现在的局面。她的父母的追封，自己的诰命，哪怕是哥儿如今刚封的王，自己两个弟弟的前途，这一切烈火烹油，都是董行成带来的。可是，在城破的那一天，为了追捕逃离的端王，董行成就再无音信了。

　　　　没有了他，这些虚名还有什么意义？虽然成亲的时间不长，她本来也以为自己对他，更多的是接受，没有办法的顺从。可是，当离别的时日渐渐增加，她对他的思念却越来越浓。尤其是看到孩子的眉眼，她总是想起他看自己那含笑的模样，心里就忍不住的一阵心悸。原来，有一种思念，即使从来没有说出来，却早已深入骨髓。在这个世界，原来，她还有一个那么牵挂的人。可惜，她明白的，太晚了。

　　　　又是秋叶金黄。桃华轻轻弯腰摘下了几朵玫瑰，思索着等会儿给哥儿做一些糕点。她还未直起身，一只腿就被一只软软的小手臂给捉住了：“娘，娘，念儿捉到的蝴蝶，你看好看吗？”

　　　　桃华回过身来，看着念儿手上的网兜里面扑闪着翅膀的彩蝶，脸上露出了笑容，摸了摸他的脑袋：“念儿真厉害，今天的大字可写了？”

　　　　“念儿都写完了才出来玩的。”念儿冲着她重重地点头，认真地说道。他看了一下桃华手上的花，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娘，这个是要给念儿做糕糕的吗？”

　　　　桃华笑着轻拍了他的脑袋：“是啊，快去让双萍给你洗洗，瞧跑的这一身汗。”说着，桃华给他擦着额头。

　　　　念儿挠了挠小脑袋，扯开一个笑：“娘，方才我看到了祖母他们给娘送来的贺礼。娘生辰快乐。”

　　　　桃华看着虽然还不到两岁却如此懂事的念儿，抱住他，眼里盛满了泪。自从半年前她从董家搬到这个城郊的别院开始，念儿就成了她唯一的依靠。每日里，也只有他能给自己带来些安慰。虽然府里隔三岔五地就送东西来，但是她回去的次数确实寥寥无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