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阴曹地府还贷录-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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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暗暗地放心下来……
　　在他的叮嘱和监督下，这只呆瓜没有再瘦下来真的是太好了……
　　天知道，这只呆瓜在知道奶奶得了病之后就把自己逼得有多紧。
　　每天早早地写好作业，为了能拿奖学金去做志愿者，去考证，为了能省钱，在学校的中饭就点一个素菜，点一堆的饭吃，明明她是最喜欢吃肉的，他以前见她是每顿饭必要吃一个肉的……就连从家里到学校的路，也硬是被逼得记得一清二楚，即使他不给她带路，也可以毫无阻碍地在两个地方来回了……
　　结果刚上大二的第一个月，钟岐就这么眼看着那只呆瓜愣是减掉了她脸上原本最让他喜欢的婴儿肥……
　　钟岐知道，萌萌的家境注定了她要很努力，所以他即使看着萌萌这么的忙碌，也无力阻止，他能做的，就只有在中午饭点的时候拉着她一起去吃饭，点一大堆的菜，然后又做出一副难吃的表情把所有的菜都夹到对面那个出了个蔬菜和饭什么也没有的盘子里，说着什么不好吃什么不符合自己审美的话来，看着那只呆瓜吃一点进去……他能做的，也不过是在那只呆瓜找兼职的时候，因为怕她被外面的人骗，打着“找工作”的旗号，暗地里拜托家里人拜托同学自己上网看报明察暗访找了家正规机构，再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引着这只最会迷路的呆瓜路过那个地方，看着她一脸兴奋地跑进去，陪着她问东问西……
　　可即使他暗地里为了她已经做了很多，可他依旧觉得不够……如果他能再成熟一点，如果他已经有了工作，自己开始赚钱，如果他是学医的，如果他可以抚平她一直以来的不安，如果他可以断言她的奶奶会长命百岁，如果他能一语成真……
　　说到底，他还是无能为力……他能做的，不过是陪在她身边和她一起经历那些……本不该她经历的一切罢了，他能做的，也只有在她身边，在她需要安慰需要帮助的时候，挺起自己的胸膛，暗自准备好一切，然后暗示她“快来找我”罢了……
　　钟岐苦笑一声，却听到身后那只呆瓜愤愤不平的声音：
　　“明明都干了一个学期，怎么到了暑假，你就成了讲师，我还是助理！”
　　“不带这么歧视女性的！”
　　钟岐不用回头，也能想象得到身后女孩气鼓鼓的脸和走起路来特别用力跺脚的姿势……
　　“不是歧视女性~只是歧视呆瓜~”
　　其实论教学水平，钟岐自觉还真没有身后这只呆瓜厉害。这只呆瓜总能在课后解答学生问题的时候，对不同的学生用不同的方法，两三句就能了解学生的思路，然后给他们指出错误的地方引导着他们自己说出正确的答案……就像有很多年的教学经验一样……就只是表情看上去迷糊了点，但事实上，只要是去问过她问题的学生都知道这个萌萌老师一点也不像表面上那样迷糊……很多学生的奇葩想法他要反应很久才理解，可这只呆瓜却可以眨巴眨巴眼睛，就明白人家错在了哪里……
　　也许她真的适合做老师。
　　钟岐想着。
　　至于为什么他最后成了讲师，而她没有嘛……谁让在他们班上课的都是女生，而他偏偏长得又很帅呢~钟岐觉得自己的心里就像有一个小人在做摊手无奈摇摇头的动作……噗嗤，连他自己想想都觉得自己这样好欠揍。
　　……
　　……
　　“……所以，当我们进行演讲的时候，我们要和场下面的听众经常交换眼神，和他们对视，做出你的话是在对他讲的态度，让他们愿意认真的聆听……”
　　钟岐转过身，手里的粉笔在黑板上写上“眼神”的字样，重新转了回去，在所有人低头做笔记的时候，看了一眼坐在后面唯一抬着头看着他的秦萌萌，冲着她一抬下巴一挑眉，传递出“厉害吧？”的信号之后，得到了她扭过头的白眼一枚。
　　钟岐弯了弯嘴角，重新又变回一本正经的样子，咳嗽了声，接着讲课。
　　“……除了眼神，手势也是很重要的一个加分因素……”
　　“……今天的课就到这里，下次课大家准备好演讲稿，我们要开始现场模拟演讲……”
　　钟岐点头送走了所有的学生，走到教室后面去，低头看着正一手撑着脑袋学着他听课的欠揍模样还闭着眼睡觉的秦萌萌，终于还是忍不住赏了她一个“毛栗子”。
　　“oh！”那个呆瓜惊叫了一声。
　　
　　钟岐看着那个呆瓜捂着脑袋可怜巴巴的表情，心里软了一下，然后又回过神来。
　　“怎么讲师上课，做助教的不好好听呢？嗯？秦助教~”
　　他的最后一个字念得尾音上翘，希望看到她如同其他的女同学亦或是女学生一般被迷住的眼神，却只看到了心不甘情不愿……
　　他听着她的嘟囔：
　　“这个演讲与口才课，根本就没有我这个助理什么事嘛~干嘛好端端把人家从奥数班调过来……还说什么人手不够……”
　　钟岐越听心里越气。
　　把她调过来的原因她就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吗？！
　　奥数班的师资配备是一个讲师两个助理，她跟的老师是个有了二十年教学经验的老教师，钟岐打听了一下，也放心这个老师的教学水平和人品……可问题是那个跟萌萌一起做助理的同样也是师范专业的那个比她大一届的男生！
　　同是男人，钟岐怎么会看不出那个男人对萌萌有企图？！老是提出要送萌萌回家，还在各种节日送萌萌比其他人更贵重的礼物……大概也只有这个呆瓜以为是因为他们都是奥数班的助理的原因了，其他人都看出来到了好嘛？！
　　那个男人都展开追求的攻势了，难道他还要看着这个呆瓜被那个不知内里藏着些什么的男人给带走吃干抹净么？！
　　哼。
　　钟岐心底冷哼一声。
　　他看上去就那么像一个大度的男人么？！他才不会把自己盯了这么多年的肉拱手让人呢！

　　☆、50｜2。33｜城

　　萌萌头上带着博士帽，身上穿着学士服，从厕所里跌跌撞撞走出来，一下子跳到站在楼梯口等着的钟岐，在他面前张开双手转了一个身，还自配音乐“当当当当”。
　　“好看嘛好看嘛？！”她很激动地问面前的钟岐。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也不是第一次拿到毕业证书，萌萌却觉得这个的毕业证书比上一个要让她兴奋得多。
　　上一个毕业证书还是在上上世那会儿萌萌为了能攻略男主不停地跳级拿到的，当时就只想着要快点进男主所在的那所学校教书，其他的什么都没想了，可现在这个却不一样。
　　萌萌还没有真正地拿到那份证书，心却已经飞扬起来。
　　奶奶要是看到证书的话，一定会很开心的。说不定还会做她最爱吃的鱼和肉什么的~来庆祝她毕业呢！
　　萌萌想着。
　　她的奶奶最大的愿望就是她能平平安安从大学毕业，能找一份养得活自己的工作。
　　而她最大的愿望就是能达成奶奶的心愿，能用自己的钱养活她的奶奶，能让她的奶奶在活着的时候开开心心，在死的时候能得到很多很多的纸钱，不用像她一样要为了房贷奔波……想住在地府就住地府，想穿越就穿越，想喝孟婆汤就喝孟婆汤，可以任性，可以自己选择，可以不用再考虑她让人担心的孙女，可以……可以不用再忙忙碌碌没有尽头……
　　她的奶奶明明知道她已经可以做兼职赚钱了，可还是不愿意就这么闲下来，总是唠叨着读书的时候就要读书，赚钱的事情不应该是她这个年纪该想的什么的……
　　秦萌萌深呼吸一口，眨眨眼，看着钟岐眼里倒映出来的自己穿着毕业要穿的学士服的样子，原本因为担忧奶奶的病的心情一下子好转开来。
　　从现在开始就不会了。
　　她的奶奶再也不用忙着给别人钉纽扣了，她可以赚钱了，真真正正地赚钱了，而不是兼职。她的奶奶也再也找不到借口接着为了她忙碌了……萌萌第一次觉得，长大是一件好事，她以前也不觉得长大是一件坏事，毕竟有的时候她只能长大了才能找到男主、攻略男主……可这是她第一次那么期待着长大，不是为了男主，而是为了自己，和她的家人。
　　家人呢~
　　萌萌想着这个词，眯了眯眼，真是两个温暖的字眼。
　　突然她感觉到了头上多了份重量，那是……是面前这个钟岐的爪子！秦萌萌瞪着死鱼眼看着这个一直让她恨不得用勺子敲上好几下的钟岐嘴巴动了动……果然又不是什么夸奖她的话>_<
　　“能把一件学士服穿得像是小孩偷偷穿了老爸的衣服，还能帽子一歪一歪的，扣子也扭错，作为一个身高不到一米六的大学生，你也不容易。”
　　如果是漫画的话，秦萌萌想，自己的额头上一定多了一个“十”字。
　　是谁在自己进厕所的时候扬言要是五分钟之内不出来就扔下她自己去操场拍毕业照的？！
　　是谁混到发衣服的地方随便捞了件大号的衣服就丢给她的？！
　　头小是她的错嘛？！
　　身高不够是她的错嘛？！
　　而且……
　　“奶奶说我这种身高多的是男孩子喜欢！是你没有审美！”
　　……
　　……
　　钟岐简直气到笑了。
　　他没有审美？
　　他的确没有审美！
　　他要是有审美怎么会爱上一个怎么看都长不大，小小个还迷迷糊糊的都不知道是要称呼她为“女孩”还是“女人”的……呆瓜呢？
　　“是，我也觉得我没什么审美。”他轻飘飘的一句话，得到了对方“这家伙脑子坏掉了”的神情。
　　钟岐看着面前这个呆瓜依旧歪着的博士帽，还有扣错了只顾着和他吵架没有扣好的纽扣……终是忍不住伸出手，给这个还嘟着嘴的小呆瓜整好了帽子，扣好了扣子……
　　真是的，她是要全校的人都来看她丢脸吗？！
　　她愿意，他可不愿意别人知道他这个被称作是天才少年的人喜欢的人是这个样子……
　　钟岐打理好了萌萌之后，一下揽过她的肩一边下楼梯，一边说着“走吧，再不走要赶不上他们拍照了，这么丑的样子怎么着也要拍下来留个纪念~”，不顾怀里这姑娘的挣扎，把她往楼下大操场带。
　　马上就要毕业了啊……
　　钟岐看着秦萌萌伸出手和操场上的同学兴奋地打着招呼，欢天喜地的样子，心里觉得很无奈。她到底知不知道现在老师的工作不好找，就算她有两年的在教育机构做老师的经验，没有背景没有正式的实习经历也是不够的啊……
　　“萌萌~快过来拍照~”钟岐回过神，就感觉到女孩脱离了她的怀抱，眼看着她往那个叫她对她招招手的女生那里跑过去……
　　钟岐只能笑笑，双手插着裤袋，不急不慢地往操场走去……
　　既然这个没心没肺的呆瓜想不到，那就只好他替她想了，不然要是找不到工作，人家急得哭鼻子……心疼的妥协的不还是他……
　　……
　　……
　　秦萌萌怀里抱着文件袋，眼睛亮亮地一步一跳回到家，拿出钥匙打开家门，朝着门内大喊：“奶奶~萌萌回来啦~啦啦啦~”
　　然后立刻换了鞋跑到了房间，看着依旧坐在床沿边低头缝着扣子的奶奶，走到了她的面前，紧紧抱着怀里的文件袋。她的奶奶终于反应过来，抬起头，摘掉了老花镜，眯着眼，皱着眉，然后瞬间张开了眉，裂开了嘴：
　　“我们的萌萌回来啦~饿不饿呀？奶奶给乖孙女做吃的去。”
　　说着就要起身站起来，却被萌萌又重新按了回去。
　　秦萌萌看了看放在床上篮子里一箩筐的衣服，吸了吸鼻子，把文件袋里面的那份合同抽出来，递给她的奶奶，用颤抖着的声音说：
　　“奶奶你看，我，我的劳动合同，我，我以后就是高中老师了~可以每个月领工资赚钱的老师了~”
　　萌萌奶奶手里拿着合同，重新戴上了老花镜，眯着眼看着，然后抬起头笑着说：
　　“我认得，这是‘劳动’两个字，我们萌萌以后就是大人了，可以自己赚钱了……奶奶要给你做好吃的。”
　　说着说着，又要站起来。
　　萌萌连忙摇手：“我们今天不在家里吃了，我们到外面去吃吧！”
　　从萌萌到这个世界开始，萌萌就没有见奶奶出去吃过饭，没有下过馆子，没有吃过牛排没有肯德基也没有麦当劳……倒是萌萌自己还记得自己在小学的时候，有年生日奶奶给她带过一个也不知道是肯德基还是麦当劳的鸡肉卷……她已经忘记那个鸡肉卷的味道了，只记得她的奶奶那时候低着头笑着问她：
　　“好吃吗？”
　　她也学着奶奶的样子笑眯眯地点点头，双手拿着鸡肉卷，嘴里还含着一口，点点头，模糊不清地说：“好吃。”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想起这件事情，萌萌就觉得有什么东西卡着喉咙，噎得她说不出话来。
　　“到外面吃？”
　　她的奶奶一脸的犹豫，那只没有捏着针线的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和脸，又摸了摸那只每次到了阴雨天走起路来就会有些跛的脚。
　　萌萌一看奶奶的动作，就知道奶奶是怕给她丢脸——就像每次的家长会，她的奶奶都会穿她看上去最新的衣服，把头发盘了一遍又一遍，照了很久的镜子才肯出门一样，她只是怕她的孙女在学校，会因为她而被别人看不起……
　　可是怎么会呢？
　　她是全天下最好的奶奶啊……
　　她骄傲还来不及，显摆还来不及，怎么会觉得她丢脸呢？
　　“去吧，我们去吃……去吃……”秦萌萌绞尽脑汁想着她的奶奶到底能吃些什么……奶奶的病让她很多东西都不能吃，让她不知道该带奶奶去哪里……
　　“算了吧，等我的乖孙女拿到了工资，奶奶穿件像样的衣服再打扮打扮，和我的乖孙女出去吃。”
　　萌萌犹豫着，点了点头。
　　“好，等我拿到第一个月的工资，我们去吃。”
　　……
　　……
　　钟岐和办公室的同事们打完招呼，看了看手表，出了门，等在了一楼的楼梯口，不一会儿就看见了那个和他在同一所学校做实习老师的萌萌拿着一个信封兴冲冲走下来。
　　他一把就拉住了那个想绕过他自己走的呆瓜，看着对方泪眼汪汪地用控诉的眼光回头看着他，惹得他不由地心虚。
　　“咳，今天发第一个月的工资，请你吃饭，去吗？”
　　钟岐刚把话说出口心里就懊悔了，他应该语气再软一点的，他可是，可是在追她啊……
　　“不去。”那个呆瓜摇了摇脑袋，后面的马尾辫一晃一晃的，
　　“干嘛不去？！”
　　人家都拒绝了，他还考虑什么语气？！
　　先问清楚人家要去哪里要见谁才是真！
　　钟岐看着那个呆瓜冲着他显摆着自己装着工资和工资条的信封，用很欢快的语气说：
　　“第一个月的工资要和奶奶去下馆子，我找到了一家很好吃的饭店，离家还很近！”
　　“我也去。”钟岐不假思索地说，果不其然，收到了对方的一个白眼和一个后脑勺。
　　“你去干什么？！”
　　他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了一个理由——
　　“就你这脑子，真的记得清去那家店的路？你确定不会把奶奶拐到我家门口？”钟岐想到了他们第一次见面，不就是这个呆瓜迷路到了他家门口么……
　　他看着她僵硬的背影，听到了她生硬的语气：“那你来吧……不过你一个大男人吃的比我和奶奶肯定多，你要多出钱！”
　　“好，全我出好了。”
　　钟岐看着那张突然之间转过来露出的笑脸，觉得自己这句话说得果然是没错的，在内心给自己点个赞。
　　“那走吧，回家。”他率先往前走去，那个呆瓜反应了一下，马上追了上来。
　　一路上，钟岐都很安静地听着萌萌掰着手指头絮叨着自己和奶奶的未来规划。
　　“……要每顿吃到肉，要给奶奶买保健品，听说药店有种药对治疗奶奶的病很有好处的，要给奶奶买来试试……”
　　“……还要再存一笔钱，每个月都存点，这样过年的时候就可以带奶奶去温暖的地方过冬，我们这里冬天还是太冷了，对奶奶的身体不好，奶奶还没有出过这个市，我要带奶奶出去看看……”
　　“……要带奶奶吃一次火锅，上次聚会回去，我跟奶奶说我吃了火锅，奶奶都不知道火锅是什么……”
　　“……要努力工作拿奖金，听说隔壁市有个看骨科很厉害的医生，要带奶奶去他那里看看脚，不能老是让奶奶雨天就下不了床……”
　　“……要……”
　　钟岐听着萌萌的絮叨，觉得心里安宁了很多，感觉这不是这个姑娘一个人的目标，而是他们一起的目标——他们要一起带着奶奶旅游，带着奶奶吃饭看病……
　　说到一半，萌萌突然收了嘴，从衣服兜里掏出了手机：
　　“唔，要给奶奶打个电话，跟她说今天不要烧饭了，等会儿出去吃。”
　　她一边走着，一边说着，手指按着键，把电话放到自己的耳朵边。
　　钟岐陪着萌萌又走了一段路，发现身边的女孩脚步越来越慢，到最后停了下来。
　　“怎么了？”他问。
　　女孩用很惊恐的眼神望着他，嘴唇颤抖着：
　　“没人接，我给奶奶买的老人机，没人接。”



　　☆、51｜2。33文｜学城

萌萌的奶奶听说走得很安详。
　　　　萌萌在没有听到电话接起的时候，就开始拼命往家的方向走去——这条路，她已经可以很熟练地选择在哪个地方转弯，在哪个路口往哪个方向走，又从哪里穿过可以超近路到达自己的家……为了中午能用最快的速度把从食堂打包的热腾腾的饭菜给她在家里老是要找事情做闲不下来的奶奶……
　　　　钟岐跟在萌萌的身后，跟着她穿梭着，最后抬着头看着她站在了家门口，手插着钥匙推开门，直愣愣地站在那里……
　　　　之后的画面，就只是一些记忆的碎片了，救护车的声音，在过道上站着用怜惜的眼神看着女孩的邻居和路人，站在门口方向给那些来往的人让路的已经愣住了的女孩，还有站在女孩身边搂着硬是将她僵硬的身体往自己身上靠的自己的心跳……
　　　　接下来钟岐能记得的就只有在医院在抢救室门口的那一段了。
　　　　钟岐记得自己就这么陪着萌萌坐上了救护车，然后跟着那群护士护工急救医生小跑到了急救室，然后……被关在了外面。
　　　　钟岐当时就一直站在已经瘫倒在椅子上的女孩的身边，看着她垂下的头，看着她仿佛也没有了生气的马尾辫。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最后，还是那个坐在椅子上的女孩先开的口。
　　　　“我不是一个好姑娘。”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让他整颗心都在颤抖，让他很想开口告诉她，她是一个好姑娘。
　　　　“我从来没有孝顺过他们，爸爸妈妈，爷爷奶奶，还有很多人……”
　　　　“明明，明明如果不是他们的话，我活不到现在的，可是，可是我从来都没有去考虑过他们……”
　　　　“我，我老是做让他们失望的事情，老是，老是离开他们，老是问他们要这个要那个的，什么事情都自作主张……”
　　　　“从来不去想他们在知道我的情况的时候会是什么感受，也不管他们失去我之后会有什么反应……”
　　　　“所以，这是报应吗？”
　　　　女孩的声音一下子低了下来，让他要很注意地去辨认，才能听清楚她的每一个咬字发音。
　　　　“明明我已经知道错了的……”
　　　　“明明我已经开始在改了的……”
　　　　“明明我，我都已经艾特过了那只鬼的……”
　　　　“为什么惩罚不是在我的身上呢？”
　　　　“明明做错的是我啊……奶奶已经，已经过得那么苦了，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好不容易有了盼头，为什么要这样……”
　　　　……
　　　　……
　　　　对于有些时候，有些事情，有些人们，只能无能为力。
　　　　例如面对那个打开急救室门摘下口罩说“我们尽力了”的白褂医生，例如看着睁大了眼睛没有说话，只是一副“你特么在逗我”表情，仿佛只要说一句“真的”就可以让她崩溃……
　　　　又到了领工资的日子，钟岐把放在桌上的信封塞进了外套内侧的口袋，冲着办公室里的所有人告别之后，快步走出了办公室，和所有路上的向他问好的同学点头，绕过了他们，走到了最底层的楼梯口处，他站在老地方，等着那个要等的人。
　　　　没过多久，就听到一个很熟悉的脚步声从楼道口传来——是他的呆瓜萌萌啊~
　　　　钟岐又一次拉住了那个女孩的马尾辫，迫使女孩又一次泪眼汪汪地看着他。
　　　　
　　　　“这次你又想干什么？”
　　　　钟岐看着这个鼓着脸恍若一个月前还没有发生过那些事情的萌萌，心里暖暖的。
　　　　真是太好了啊……
　　　　他想。
　　　　她没有最后一蹶不振，能继续和他打打闹闹，对他作出各种各样的表情，真的是太好了……
　　　　钟岐想起在奶奶死后萌萌不吃不喝的样子，每一顿饭都要他从学校食堂带过来，坐在床沿边用筷子直接塞进她嘴里，求着她吃一点，喂她喝水，维持着她的生命……直到大概三四天后，萌萌的阿姨突然出现在家里，说了句：
　　　　“你奶奶的葬礼。你去吗？”
　　　　萌萌仿佛突然整个人又有了意识，开口说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