恃君宠-第1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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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我都知道了！”林嘉若打断了他，“说裴纲！”
　　“大理卿裴纲以担忧甘明琮五千兵马不足以镇守代州为由，请求在恒州和沂州加派驻军——”
　　“加派多少？”林嘉若追问道。
　　“五万！”袁宴轻笑道，“就以现在的代州守军退守沂州和恒州！”
　　林嘉若却笑不出来。
　　代州往东南毗邻恒州和沂州，往西面是陇西，把守关的精兵拿来守沂州和恒州，这是要把甘明琮孤立防守起来！
　　来年，甘明琮若迎战戎人，胜了，有背后五万关中军的襄助之功；败了，那五万守军未必诚心来援；就算戎人不来，也有他们的震慑之功。
　　五千兵马镇守代州，根本就成了一句笑话。
　　然而，这么一个提议竟无可辩驳。
　　“裴纲说得不错，代州兵力不足，慎重起见，沂州和恒州就不能太空虚。”袁宴道。
　　林嘉若冷笑道：“他要把代州的五万守军调去防着甘明琮，那是不是淮南道的三个州府都不要了？”
　　袁宴莞尔一笑：“你放心，代州既然要加重防守，我二叔责无旁贷！”
　　听他这么一说，林嘉若确实放心了不少，既然裴纲的奏请无可挑剔，让袁准来守代州，至少甘明琮遇险时，不至于后退无路。
　　但这样还是不甘心。
　　“裴纪曾在宁武关击退过夫蒙察七次，为何没有请赏？”林嘉若问道。
　　袁宴眸光微闪，笑道：“明日早朝，我就为裴纪请赏！”
　　竹林小径即将到头，她放缓了脚步，声音压得更低，语速极快地说：“如今代州已经没了裴纪的用武之地，当升职回调，戍卫京师！”
　　“是！”他低低地应了一声，“贾南犯事，是裴纪识人不明……”
　　目光往前挪了几许，正看到她精致娇美的海棠绣鞋踩在了竹林小径的尽头，心中蓦然喟叹。
　　然而下一刻，就见她脚下不稳，一个踉跄向前冲去。
　　“小心！”他来不及多作思考，箭步上前扶住了她的手臂。
　　这一冲，彻底冲出了竹林，林外日色朗朗，甚至有些灼人。

　　☆、第373章　一起闹（卷终）

　　林嘉若只是脚下一时没踩稳，她早就换上了常服，不至于摔倒。
　　但袁宴来扶她也是出于好意，所以在瞥见熟悉的身影携着杀气冲来时，她下意识地将袁宴护在了身后。
　　冯文通被摔断肋骨的前车之鉴犹在眼前，解释刻不容缓！
　　“我跌了一跤，他就是来扶我而已！”林嘉若快速地说，几乎没指天发誓，“就扶了一下手臂，哪都没碰到！”
　　林致之冷沉的目光往下挪了挪。
　　林嘉若这才发现自己正紧紧抓着袁宴的手，大概是刚才太害怕袁宴被丢出去了。
　　不等她主动松手，袁宴的另一只手就覆了上来，轻轻地将她的手拂了下去。
　　“一时情急，冒犯了公主殿下，请两位殿下恕罪。”他语声缓缓，带着一丝歉意。
　　林嘉若听了不由得对他心生好感。
　　她和袁宴认识这么久，单独相处的次数也很多，他虽然有时候态度不太正经，但从未在举止上冒犯过她，一直都是以礼相待。
　　不得不说，某些方面，袁宴比某人君子多了！
　　突然被瞪了一眼的林致之心里窝火得不行，不是他小气，可袁宴那点心思他能看不明白吗？刚刚被阿若抓着手的时候都笑成那样了！
　　结果甘明琮又火上浇油了一句：“这有什么呀！上回我和阿若遇刺的时候，还抱着她滚了好几圈呢！事急从权，阿若又不是瓷人，怎么就碰不得了？没事没事！”
　　林嘉若瞥了一眼脸色越来越沉的某人，心里也恼了起来。
　　都是再正常不过的接触，他这么大的人了，闹什么怪脾气啊！她都还没闹呢！
　　那就干脆一起闹吧！
　　林嘉若冷哼一声，斜了他一眼，凉凉地说：“大哥不是在桃林那边吗？怎么又跑这里来了？”
　　林致之微微一怔，眼睛微微眯起，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脸色渐渐淡下，上前一步，不容分说地牵起她的手，吩咐道：“公主累了，我先送她回宫，此处令乐平郡王和永嘉县主作主！”
　　林嘉若出宫的时候坐的是御辇，不过公主的车驾也带来了。
　　林致之将她半强迫地送上马车之后，自己也钻了进来，坐在她身边。
　　林嘉若的车驾超出了普通公主的规制，高大宽敞得足够林致之这样高的人直立有余，尽管这样，他往身边一坐，林嘉若还是感受到了压力，决定坐到对面小满身边去。
　　刚一动身，就被他拉了回来，搂着她的双肩，不许她再逃走了。
　　林嘉若心虚地和小满对视了一眼，那丫头惊惶地埋下了头，瑟瑟发抖。
　　林致之笑了笑，若有所指地说：“小满跟了你那么多年，迟早是要知道的。“这丫头话不多，人却很机灵，或许早就察觉了。
　　林嘉若瞪了他一眼，道：“别以为我怕了你，我是给你留面子才没反抗的！”她的品级可比他高呢！闹起来还不是得听她的？
　　他不知何时已经散了怒气，爱怜地抚了抚她的秀发，问道：“你看到我在桃林了？怎么不喊我？”
　　林嘉若“哼”了一声，嘟囔道：“我怎么好意思打扰你……”
　　他轻笑道：“阿若吃醋了？”
　　“才没有！”林嘉若否认道，“我当时忙着去找袁宴，哪有空管你跟别人卿卿我我？”
　　“不许胡说！”他顺手在她脸上轻捏了一把，低声道，“我不过被她喊住说几句话而已，哪里就卿卿我我了——”
　　他伸手将她的脸扳过来，抵着她的额头，低声道：“我只跟阿若卿卿我我……”
　　林嘉若脸上顿时烧了起来，下意识地看了小满一眼，她显然也是听到了，恨不能把头埋进胸口。
　　脸又被扳了回去，他唇边噙着一丝微凉的笑意，语声温和得有些虚伪：“你去找袁宴做什么？”
　　“去问他前天朝会的事……”
　　“为什么不来问我？”他当然猜得到她去找袁宴的目的，可分明这两天他好几次主动送上门要告诉她，都被她躲开了。
　　林嘉若轻哼一声，嘟囔道：“你忙得很，哪里敢打扰你？”
　　这已经是她今天第二次说这样的话了，联系一下前面说这话的原因，林致之有些忐忑起来：“阿若，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见她傲娇地不说话，只能软语解释道：“我刚才是想去找你的，偶然碰到凌素素而已，她是跟我说了几句话……不过我都跟她说清楚了……”
　　“说清楚什么？”林嘉若忍不住悄声问，她隐约猜到凌素素拦着他要说什么。
　　他低低一笑，也悄声回答：“说我已经有了两情相悦、盟定三生的心仪之人……”
　　她一张小脸晕满了霞色，眉梢眼角尽是娇羞可爱的欢喜，偏偏扬起的唇角又被她强行压下，低声嘟囔道：“少来骗我……爹爹说你要执掌江南，多半要从江南六姓中选妃，不是虞氏就是陆氏，最好再从袁氏选个侧妃……哼！”
　　原来是这事！
　　他顿时松了一口气，搂她在怀，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来，一直到她恼羞成怒地捶在他胸口，才勉强止了笑意，道：“这种事，陛下不清楚，你还不清楚吗？我哪里需要和江南士族联姻——”
　　抓住她捶在胸口的手，举到唇边轻轻一吻，柔声道：“我需要联姻的，一直都只有阿若一个……”
　　林嘉若眨了眨眼，偷偷瞥了一眼仍旧低头装死的小满，忽然勾下他的脖子，偷了一个吻。
　　她亲完就退，林致之正要反追——
　　“两位殿下，已入午门了！”车外突然传来询问。
　　小满下意识地抬了抬头，正巧看到那位郡王殿下搂在她家公主腰上的手缓缓松开，目光却还在公主的唇上流连。
　　她急忙低头，再也不敢抬起来了。
　　“去紫宸殿！”语声清雅，温润动人。
　　“去紫宸殿做什么？”林嘉若问道。
　　“此间事了，我们该回江南了！”他温柔笑道。
　　这姑娘，最近和袁宴走得太近了，偏还叫人挑不出毛病。
　　紫宸殿中，皇帝陛下讶然抬头：“你要带阿若回杭州？为什么？”

　　☆、第374章　害羞的姑娘

　　四月初三朝会，鲁王林敬生奏请，于余杭县修建皇陵，以安林氏先祖遗骸。
　　四月十六日，秦国公主奉旨以圣驾銮仪返回故里，代天子拜皇陵。
　　然而，刚刚离开京城没几天，林嘉若就弃了圣驾銮仪，轻骑数人，转道往河南府去了。
　　初夏风暖，陌上草薰。
　　坡上信马缓行，放眼望去，山坡下一派田园风光。
　　甘明琮对田园风光不感兴趣，他的目光还黏在林嘉若身上，又是惊艳又是新奇。
　　“阿若这样打扮真好看，像个少年郎了！”也不知第几次这样赞叹了。
　　他们此行是有要事去嵩阳书院，方便起见，林嘉若换了男儿装束。
　　林致之也转头看了她一眼。
　　青衫束发，身段修直，乍一看，确实像个俊秀的少年，但这眉眼弯弯的模样，还是显出娇俏神态。
　　“不过是明面上过得去而已！”他笑道，“稍微有点眼力的都能识破你的女儿身，不要太当真了！”
　　林嘉若不服气地睨了他一眼，策马往坡下村庄跑去，十几名公主卫紧紧跟随。
　　林致之笑了笑，喊住甘明琮交代起到了书院后的事。
　　跑到村口时，林嘉若突然勒马，蹙眉喊了一声“燕子”。
　　燕子从马背上跃起，一把抓起那个正在行欺男霸女之事的少年，丢到了林嘉若的马蹄前。
　　被解救的布衣少女似乎一时没能从变故中反应过来，抬起头，愣愣地望着马背上的青衫少年。
　　这布衣少女不过十一二岁模样，一双圆圆的眼睛有些发直，但看着十分可爱。
　　林嘉若猜测她是被吓到了，便好声安抚道：“你别怕，我定叫他以后都不敢欺负你！”说着，从身上摸出一块令牌，丢给燕子，冷声道：“把人交到县衙去，日后这位——”
　　呃……
　　“这位姑娘怎么称呼？”林嘉若轻声细语地问道。
　　小少女突然红了脸，小声地回答：“我叫宋彤……”
　　林嘉若点了点头，继续吩咐道：“交代登封知县，日后宋彤姑娘再有任何差池，我就找他算账！”
　　逞完了威风，又换上了温柔可亲的语气，向宋彤询问道：“宋姑娘，请问——”话未出口，林嘉若就愣住了。
　　这里是嵩山脚下，去往嵩阳书院之前，他们要去探望一下宋彬的家人。
　　宋彤？宋彬？
　　正含羞带怯等着她询问的宋彤忽然把目光挪到了她身后，顿时惊喜交加，不由自主地向前跑了两步，脆生生地喊道：“林大哥！”
　　林嘉若调转回头，看到林致之与甘明琮正并驾而来。
　　林致之看到小跑而来的宋彤，立即翻身下马，迎了上去，目光矜持地在她脸上打量了两眼，笑意温存：“阿彤似乎长高了！”
　　宋彤顿时笑靥如花，目光亲昵中带着敬慕。
　　这情形，怎么看着挺眼熟啊？
　　“致之表哥怎么偷偷藏了个妹妹啊！”甘明琮不知何时凑到了她身边，一边看着林致之和宋彤叙旧，一边感慨道，“这看着就跟你以前似的，不过你们现在不这样了……这姑娘倒比你更像他妹妹了……怎么会这样？难道你和致之表哥疏远了？也不像是疏远了啊……”
　　林嘉若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才疏远了呢！我跟大哥哥好得很！”说罢，翻身下马，静静地看着那状似兄妹的两人。
　　嗯……还是有点不开心……
　　他仿佛感应到了她的情绪，抬头望了过来，笑意晕染，向她走来。
　　“这是宋彤，宋彬的妹妹！”他介绍道。
　　林嘉若也猜到了几分，没有太意外，便朝宋彤微微一笑，道：“那我和阿彤姑娘真是有缘了！”正要去宋家，就在村口碰上了。
　　眼看那姑娘又脸红了，林嘉若笑得更开心了，第一次见到这么害羞可爱的姑娘呢！
　　林致之清了清嗓子，为宋彤介绍道：“这位是我家中三弟，林平之！”
　　小姑娘红着脸，小声地唤了一声“林三哥”。
　　林嘉若忍不住得意地睨了林致之一眼，你看！就有人识破不了！
　　林致之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挡在了她和宋彤之间。
　　“这位宋姑娘可真爱脸红！”甘明琮凑在林嘉若耳边嘀咕道，看了看前面带路的两人，忽然一笑，“我怎么从来没见你脸红呢？听说姑娘家都很害羞的啊！你看看人家！”
　　林嘉若“噗嗤”一笑，道：“我跟你脸红什么啊，你倒是说点让我害羞的话啊！”
　　甘明琮绞尽脑汁地想了半晌，还是放弃了：“这个我不擅长——那她刚才脸红什么？你说了什么让人家害羞的话了？”
　　林嘉若一脸无辜，她又不是前面那个人，哪里会说什么让人害羞的话？
　　说话间，前面两人停下了脚步。
　　眼前屋舍整洁宽敞，在这村庄里算得上宽裕人家了。
　　可想起宋彬曾榜眼及第，又被招为驸马，宋家也曾一夕登天，再看这乡间农舍，林嘉若不禁心中黯然。
　　大哥哥说，爹爹也曾为宋彬平反，要抚恤宋家人，可是被宋父拒绝了，宋家人执意回到故里，不肯接受朝廷的任何赏赐。
　　“林大哥，你不要再提让二哥读书的事了……”小小的姑娘满脸忧色，“我爹他今年身子不太好……”
　　林致之轻叹道：“我知道了……”
　　宋彤又瞥了林嘉若一眼，小声地说：“我爹……也不想听到那位陛下的事……”
　　林嘉若愣了一愣。
　　宋彬之死，原来宋家人一直记恨着爹爹吗？
　　“我们都会注意的。”林致之温和地说道。
　　宋彤点了点头，这才推开了宋家的大门。
　　“怎么觉得宋家人不太好相处啊？”甘明琮嘟囔道。
　　林嘉若也觉得心情有些沉重。
　　好在宋家人并没有甘明琮以为的那么不好相处，虽然态度淡了点，至少待林致之还是有几分亲切的。
　　但，一切在林致之向他们引见了甘明琮之后就变了。
　　“甘明琮！你是甘明琮？”宋彤的二哥宋彰猛地弹跳起来，少年的一张脸涨得通红，目光局促得不知往哪里放，也不知是兴奋还是害羞。
　　原本无精打采的宋父也突然坐直了身子，眼冒精光地打量着甘明琮，语气十分激动：“你真的是甘明琮？那个八百破燕、五千踏戎的甘明琮？”

　　☆、第375章　阿若妹妹不单纯了

　　日影下壁，霞彩西沉。
　　林嘉若躺在院子的葡萄架下，身子舒展开来，任晚风拂面，惬意极了。
　　“林三哥……”少女羞怯的声音轻轻地传来。
　　林嘉若忙坐起身来，朝她微微一笑：“阿彤妹妹！”
　　大哥哥说宋彤和她一样的年纪，可看起来却比她小多了，又这样柔柔怯怯的，十分惹人怜爱。
　　她双手捧了一盆洗净的桑葚到林嘉若眼前，红着脸道：“乡下没什么好东西，这桑葚是刚采的，林三哥不要嫌弃……”
　　林嘉若笑道：“阿彤妹妹太客气了，这已经是顶好的东西了！”
　　说完一句话，立即有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人捧着湿帕子为她擦干净了手，她才拈了一串桑葚放入口中。
　　见宋彤还捧着桑葚站在面前，她忙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一起吃吧，我一个人正无聊呢！”
　　他们原计划今天上山的，奈何宋家人盛情难却，硬要留他们住一宿，或者说，硬要留甘明琮住一宿。
　　此时，宋父正用珍藏多年的美酒招待心仪已久的小甘将军，林致之自然是要作陪的，不会喝酒的林嘉若只能一个人在院子里看晚霞。
　　宋彤依旧捧着桑葚，小心翼翼地在她身边坐下。
　　“林三哥见谅，我爹和二哥一直很仰慕甘将军，今天突然见到了，实在是情难自禁，并非有意慢待林三哥的……”宋彤解释得不是很有底气。
　　林嘉若“呵呵”一笑，善解人意地说：“我知道！我知道！”要是没甘明琮，所有人都得被慢待了。
　　“今天的事，还没谢过林三哥……”
　　林嘉若摆了摆手：“举手之劳而已，阿彤妹妹不必放在心上——”不禁一叹，“若是你大哥还在，你又怎么会被人欺负……”
　　“昔日，我与你大哥也曾有过数面之缘，永康十四年秋，宋大哥领众士子午门鸣冤时，我也在场……他那样好的人……如今，他的亲妹妹却流落乡野为粗鄙之人欺凌……”
　　说到这里，林嘉若也是心酸得想哭。
　　如果说姚叔景之死是求仁得仁，宋彬之死就真的纯粹是被她爹所连累。
　　她看到这个小姑娘时，难免有些弥补的心思在里面。
　　宋彤早在她提起宋彬时就红了眼眶，现在更是抹起了眼泪。
　　林嘉若忙拿了帕子替她拭泪。
　　“大哥、大哥说他以后做了官，要接我去京城住……在京城给我找个好人家……可是京城害死了他……我情愿他从没去过京城……”
　　宋彤悲痛抽泣的话语听得她阵阵心疼，忍不住将她搂在肩头安慰：“我、还有很多宋大哥的好友，我们都没有忘了他，我、陛下也一直想替宋大哥照顾你们——”
　　“我们不需要你们的照顾！”
　　宋彤突然直起身子，湿润的双眼清澈而坚定，“我爹说，大哥死就死了，我们不能用大哥的死去换取什么，我爹娘都在，还有二哥，我们不需要别人照顾！”
　　似乎是觉得自己语气太硬了，又垂下眼眸，软了几分道：“林三哥，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是我们宋家，不想要谁来道歉，更不要谁来弥补！”
　　林嘉若怔怔地看着她，半晌才讷讷道：“那……就算了吧……”
　　“咳咳！”屋门处传来两声干咳。
　　宋彤猛然站了起来，磕磕巴巴地喊了一声“林大哥”，就低着头冲进了屋里。
　　“她这是怎么了？”林嘉若目瞪口呆地看着。
　　林致之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满脸无奈：“你是不是忘了你现在是男儿身了？”
　　跟人家小姑娘坐那么近，还搂搂抱抱的……真是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林嘉若恍然大悟，悻悻道：“你不是说有点眼力的人都能识破吗？”
　　林致之失笑道：“阿彤比你还小几个月呢！她人又单纯，哪里会想那么多！”
　　林嘉若听他这样亲昵地说着宋彤，忍不住犯了酸，嘟囔道：“难怪那些年有人不舍得回家，原来是在外面有了个单纯的阿彤妹妹……哼！阿若妹妹不单纯了……”
　　他眸光一暗，眼底却燃起炽火，隐隐地烫得她闭了嘴。
　　他就这么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轻笑一声，低低地说：“阿若妹妹这样误会我，日后少不得要找个机会好好解释解释……”
　　他把“好好”两个字咬得既轻又缓，如同绣着繁复花纹的丝绢拂过耳畔，摩擦得人心头忽冷忽热，有些难耐。
　　林嘉若脸上一热，目光闪烁，生硬地转移了话题：“你怎么不告诉宋彤我是谁？哼哼，难道是怕人家知道你有别的妹妹？”
　　话刚说完，就一阵懊恼，怎么还是转回这个话题了？
　　他低声一笑，道：“我哪里还有妹妹——不过是宋家人还记恨着萧环月那件事，对陛下也仍怀着芥蒂，你身份特殊，说出来平白添些尴尬。”
　　说起这个，林嘉若的情绪瞬间低落下来。
　　“那件事，也不是我爹爹愿意的……萧环月都死了，他们要记恨到什么时候……”
　　他轻叹道：“萧环月纵然死了，可宋彬也不会因此活过来……”
　　“宋家原本也只是乡间的庄户人家，因为宋彬有读书的天赋，被明道先生破格收入书院栽培，宋彬也争气，少年中举，就是解元，宋家也因此脱离了庄户身份，到后面，宋彬更是榜眼及第，光宗耀祖——”
　　他没有再说下去，也没必要再说下去了。
　　爬得有多高，就跌得有多重。
　　林嘉若沉默良久，终究一叹，不无伤感地说：“算了，记恨就记恨吧……”
　　他摇了摇头，轻声道：“记恨对我们来说是没什么，苦的也是他们自己——”
　　“宋家人认为宋彬之死是读书之过，原本宋彰也是在嵩阳书院读书的，宋彬死后，宋彰就辍学了！”
　　林嘉若一面惊讶一面恍然，难怪之前宋彤让他不要提宋彰读书的事。
　　“仅仅只是如此的话，也不过是宋氏一家的选择。”他的语气逐渐凝重起来，“阿若，有件事你大概还不知道——”
　　“去年四月的恩科，八月的秋试，今年三月的春试，嵩阳书院数百学子，无一人参与！”

　　☆、第376章　甘明琮需要你

　　永康十五年的春试，两百名进士，有三十二人出自嵩阳书院，其中宋彬高中榜眼，二甲二十七人，三甲四人。
　　也曾听说过，每届秋试，凡嵩阳书院的学生，应举没有不能过的。
　　然而，去年林时生称帝后，几乎所有嵩阳书院出身的官员，都跟着韩文黎请辞了。
　　尽管后来被林致之留下了一批，也还是让大周朝堂元气大伤。
　　现在他说，大周开国一年多，嵩阳书院的学子至今无人肯入仕。
　　林嘉若的第一反应是心疼。
　　宋彬和姚叔景之死，至今被人记在她爹头上，嵩阳书院的无声抗议，是打在大周朝建隆皇帝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