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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暴君的糟糠妻-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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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丫儿和杨丫儿开始铺地毡,勺儿准备篝火和点心,含烟则收拾梳妆的物事出来,得给顾皎再弄弄干净。
一队护送嫁妆的顾家叔侄兄弟,来讨热水和吃喝,将石窟挤得满满当当。
顾琼推开几个年纪相仿的堂兄弟,让他们走远点,别憋着妹妹了。
兄弟们自然不肯,打打闹闹,嘈杂得没法。
正吵闹着,外面突然传来轰隆隆的声音。
顾皎吓了一下,“这是什么声音?”
顾琼跳出去,惊疑地看了一会,“像是马蹄声?”
几个叔伯摇头,“不对,不对,马声该是地动,这会是山在摇。”
顾皎白了脸,“不会是地震的吧?”
话音刚落,一阵落雪和碎石子贴着洞口狂泻而下,惊得外面的马昂立嘶鸣,纷纷挣脱逃跑。几乎又是立刻,无数斗大的落石坠下来,将地面砸出大大的坑洞,好几个车驾碎成片片,许多布匹和绸缎散落一地。
海婆比所有人都机警些,“怕是你们乌鸦嘴,真把山匪招来了。人家占了山崖的高处,正在滚石。赶紧让小子们操家伙,别管外面闹成什么样子,只护着小姐和少爷。”
所有人这才惊醒一般,左右呼唤着同伴,有胆大的贴着石壁出去,在外面车上抽了砍刀再回来;也有倒霉的没避开,被砸得头破血流,哀嚎连连。
顾皎何尝见过这样的阵仗,动也不敢动。老天爷,观音菩萨,如来佛祖,耶稣基督,管你们是谁,能救命都赶紧来救命吧!她口中念念有词,眼睛无神地看着洞口。
顾琼比她胆子大些,硬着声音招呼着兄弟们,没受伤的拿着兵器守在门口,受伤的拖到里面去包扎。
海婆拽着顾皎,推她进石窟最里面去。奈何石窟不深,依然有飞溅的石子进来。
惊马和乱跑的民夫中,有黑甲喊着军号来去。
猛然,鬼面李恒从洞口冲着过去,似乎要追跑走的白马。可上方的落石中,居然夹了根利箭,直端端扎入他肩膀中。他肩背上的护甲已除,箭头扎得深,喷出一大蓬血来,落在白雪上红梅点点。紧接着,一个拳头大小的石头落在他头盔上,窝出一个扁坑。他似被强力弄得晕掉,跌跪在地上,用力撑着身体不倒。
“李恒死了。”山上有一大声一吼。
“老天有眼,李恒给兄弟们偿命了!”
无数欢呼和嚎叫从四面八方传来,被山壁来回折射,犹如千军万马奔腾。
海婆突然将顾皎抓得紧紧的,“李恒死了?我没听错?”
“真死了?”顾琼激动地站起来。
他左右看,叔伯兄弟和护卫们样子虽然狼狈了些,但人是齐全的。他突然恶从胆边生,看着顾皎轻声道,“皎皎,真是天助我也。你们还没拜过天地,算不得真夫妻。等二哥哥去宰了他,再重新给你找个好儿郎!”
顾皎眨了眨眼睛,少年人,胆子倒是挺大的嘛。
可世上没有准备的勇武不叫胆识,叫鲁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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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夫人可好?
“不许去。”顾皎从地毡上站起来,拖着厚重的嫁衣抓着顾琼。
顾琼不敢推她,也不敢甩她,生怕一不小心将人给弄伤了。他道,“为什么?他这会儿受伤了,前后那么乱。土匪从山上下来还要好一会儿。杀了他,神不知鬼不觉,都以为是土匪干的——”
幼稚!李恒虽然搞到了一个暴君的号,但能从那么多路诸侯里杀出一条血路,怎么可能死在土匪手里?而且,攻来的到底是不是真土匪?
“来接亲的黑甲才多少人?囤在龙口县的又有多少?你怎么知道他们没安排人在关口那头接应?你怎么知道他们听见声响不对,不会冲进来救人?”顾皎本身烧得糊涂,这会儿激动,满脸通红,“咱们先不说他不死的问题,只说他要真死了,你以为剩下来的那些黑甲能饶得了龙口?”
若李恒真如温夫人和海婆所言狠戾,只怕带的兵士有过之而无不及。一旦主将死,失了约束,会干脆地将龙口屠戮殆尽来报仇。
海婆逐渐冷静下来,脸上消了些狂热,“二少爷,小姐说得对。”
叔伯兄弟里有机灵的,去拉顾琼。
顾琼还不服气,“你们不敢去,我自己去。出了事,我一个人——”
什么一个人?现在讲的都是家族聚居,除非被逐出家谱,另立谱系。否则,一旦出事,当然是整个家族背锅。
顾皎死命拽着他不放,“你以为把他杀了,土匪会放过我们?李恒来送聘礼的时候,斩了个毛大,说是给顾家的贺礼。他们来报仇,能把顾家撇开?你省点力气,留着打土匪。”
海婆立刻冲几个顾家人示意,其中一个出来,捏着顾琼的后颈使劲往后拖。他要害被人控制,一时间又挣不开,只得丧气地“哎”了一声。
顾皎连忙放开手,眼见得他被死死压在石壁上才放心。
洞窟中人屏息等候,半山上的摇晃逐渐消散,只偶尔有落雪和碎石。不时间能听见人呼喝着要下山,准备清场,将黑甲杀得片甲不留。
李恒还僵在原地,不知是真的要死了,还是在回神。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有兵士大声叫着“将军”,跑过来,将他拖到一边不知什么地方去了。
顾皎放松下来,一屁股跌在地毡上,这才发现全身又湿透了。
然没等喘一口气,山上居然又有落雪和碎石,一连串的惨叫后,几具人体从高处落下,砸在雪地上。
含烟捂着嘴巴‘啊’了一声,海婆立刻又抱住顾皎。
顾皎仰头看海婆,“怎么回事?落下来的,是土匪?”
麻布衣裳,胡乱围在一起的皮毛,没穿鞋。
海婆点头,捂着她眼睛,“怕是失足,山崖太陡了。”
可陆陆续续,又有许多人落下来。有立马咽气的;有还活着的,在地上爬着,想往关口外面去;还有从边上陡峭的小道顺利下山的,一边哭喊着叫诸如大哥小弟的名字,一边拎着刀要闯进洞来躲避。这是失足?只怕是被更高处的人给推下来了。
洞中人一片懵逼,不知发生了什么。可外面的人有刀,又是搏命的架势,哪儿敢发呆?顾琼便跳起来,连同叔伯兄弟一起,齐刷刷亮出自家的刀来,堵在洞口。
那边见这边人多,胆怯了,又退出去。
“跑啊!”有人在山谷中大叫。
“刚死的那个不是李恒!”
“被骗了。”
“山顶还有人,在推石头。!”
“两头关口被堵住了,上冻河走。他们的马不敢踏冰——”
顾皎吞了吞口水,和顾琼面面相觑。
顾琼一手执刀,另一手擦额头的汗。
她道,“李恒没死。”
不仅没死,还是假的,还用迎亲的队伍做饵,引土匪群出,再围杀之。
顾琼干巴巴地笑一下,“皎皎,我是不是又犯蠢了?”
何止啊,还差点把顾家一大家子给搭上了。要是顾青山晓得自己千辛万苦弄了个假女儿来保一方平安,结果被自家亲儿子一个冲动给毁了,怕是要气死。
“是。”顾皎点头,“所以刚才的事情,千万别多嘴乱说。”
海婆立刻站出来,环视洞中人。有个年纪大的顾家伯伯厉声道,“顾家上上下下,同气连枝。嘴巴都给管严点,别喝几口猫尿到处乱说。要我听见有人——”
话没说完,一个物什从洞外飞来,撞上石壁,又滑落下来。热血混着残肢,撒了一地,显然是一具尸体。
众人几乎同时抖了一下,惊惧地看洞口,逆光处一片雪白,光芒里走出一匹白马。
马上人着银甲,红披风,鬼面被掀起一半,露出红唇和尖下巴。他扫一眼洞窟,驭着□□白马踱步而来,轻松地舞着画戟。立刻有十来骑黑甲重骑围到他身后警戒,混杂着零星的惨叫声。
洞口还有刚落下来没咽气,却实在无法动弹的土匪。他看也不看,用力将画戟射出去,人牢牢地钉在地上,挣扎两下,不动了。
李恒。
顾皎倒抽一口凉气,抱着她的海婆也全身颤抖。更不用说身后的几个丫头,含烟甚至咬着唇咿唔哭起来,但又怕招了煞星的眼,憋得很是辛苦。
所有人,严重低估了李恒的残酷性。
这下不用顾家伯伯交待,没一个敢乱说曾经想要取李恒项上人头。
马上人居高临下,环视下方,“我的夫人,没事吧?”
声音清亮,又带着金铁。
无人敢应。
白马又走近了几步,行动间皮毛肌肉如缎子起伏,被雪光照得既强悍又优雅。
顾琼本能地退后一步,感觉不太对,立马顿住。
魏先生从后面走来,他衣衫整洁,一点狼狈也不见,只对李恒道,“没想到会遇上土匪,幸好将军来得及时,咱们也都无事。只是将军,你也太粗暴了些。顾家人纯善,想是没见过这般场景,都给吓着了。”
“吓到了?”李恒不满的样子,“我的夫人,岂能如此胆小?”
顾皎两腿发软,后背冰凉。这会儿高烧还在,可她已经完全感觉不到身体的不适,只在心里不断咒骂。鬼老天,死老天,怎么偏她穿来配个煞神?狗屁的将军夫人,谁爱做谁TM做去呀!
骂完一阵,情绪宣泄完毕,还是得面对现实。
顾皎碰了碰海婆,海婆长舒一口气,走出去一步,碰了碰刚那顾家伯伯。顾家伯伯脸上仍有惊惧之色,但坚持着带上顾琼,似要出洞交涉。
也是巧,魏先生后面又走出来一人,肩上扎着一根箭。他取下头上变形的鬼面,露出一张古铜色的硬朗面孔来,冲李恒行礼,道,“将军,前后关口都堵上了,跑冻河去的也被截住了。死去的不论,活捉山匪,计三十八人。”
“好。”李恒颔首。
魏先生笑道,“此间着实乱了些,志坚的伤也要尽快处理。”
周志坚无所谓地碰碰箭尾,“小伤,不碍事。”
“你是个粗人,当然无所谓了,可夫人和舅爷年纪还小,需得先挪出去修整修整。赶紧地,着人清块干净地方出来,还有这些碍眼的东西,都搬走了。”
周志坚拱手,自带着人下去了。李恒却不下马,伸手拔出画戟,在雪地里插了几下清理干净。他招手,领着身后的铁骑,又呼啸着去了东边。
魏先生走近,顾琼迎上去,道,“先生,刚发生了何事?”
魏先生笑一笑,“遇上山匪了。将军自来龙口县,剿匪的事一日不曾停歇。前日取了他们老大的人头做聘,定被恨上了。今日将军大喜,他们不敢攻城,便守在此处报仇。将军新婚大喜外,又添一桩军功,简直双喜临门。你们说,是不是呀?”
顾皎对一向和气的魏先生刮目相看起来,能厚颜无耻地说出这番话,简直人才。也是,暴君能成其为暴君,非一人之功,该当有个团伙才对。这伙人借着剿匪威慑龙口地主,强行娶了顾家小姐,又借着婚礼招惹山匪,然后迎亲的时候一窝端了。
一套套地,将所有人算得干干净净。
魏先生是排头号的军师,刚才那个假扮李恒的周志坚,只怕就是二号打手了。
顾家伯伯陪着笑,拉着顾琼称赞将军鸿运当头,双喜临门。
顾琼勉强地敷衍了一阵,告退。他让各个兄弟赶紧出洞,帮黑甲收拾尸体的收拾尸体,收马的收马,套车的套车,再将散乱的箱笼重新整理好。
待重新井井有条,他垂头走到顾皎面前。
“如何?”顾皎问。
顾琼不说话,一屁股坐到地毡上,看着勺儿重新开始准备汤水点心。他在反思,众人也就不打扰他,各就各位地忙碌。
不一忽儿,洞口的尸身被拖走,只留下一些带着血的残雪。黑甲来来回回,马也逐渐找了回来,更有一些衣衫破烂的山匪被绳子套成一列,驱赶着,踹着,也往东边去了。
顾皎捧着一个手炉,眼睛却盯着那边看。
黑甲衣冠严整,兵强马壮;土匪落魄,没好衣裳,也没鞋子,甚至连好点儿的武器也没有。
“我真傻。”顾琼喃喃自语,不知想到了什么。
顾皎见他要魔怔了,抬手冲后脑勺打了一下。他捂着脑袋,“皎皎,干嘛打我?”
“怕你走火入魔。”
顾琼恨恨地嘟囔,“世上怎么有李恒那样的人?”
海婆一人递了一碗热汤,“外面在打仗,十几路诸侯,谁也不服谁。你们以为山匪是怎么来的?外面人活不下去了,不是被抓去当兵死在战场上,就是留老家饿死。咱们龙口也是占了地利才少了些灾,可好些人家的儿郎还不是被征走了?出河西郡看看,只怕比他还恶的人也有。”
顾皎小口小口地喝热汤,内心十分赞同。
顾琼喝不下去,盯着勺儿另做了两大桶热汤,和柳丫儿一起拎给外面人。
片刻后,魏先生在洞口,说将军想请夫人去前面。
海婆脸白了白,丢下手上的物什,客气道,“先生可知所为何事?”
“只是问一两句话,不妨事。”他转向顾皎,“夫人,可还能坚持?”
能说不吗?只怕说了不,这笑面虎能另找出几个婆子来,抬也要将她给抬过去。
顾皎起身,“请先生带路。”
魏先生做了个请的姿势,顾皎昂然去了。
海婆无法,只得小跑着跟上。
山谷内已经清得干干净净,那些尸体已不知去向。黑甲铁骑守着两边,中间安置了一个挡风的帐子。李恒端坐帐中,白马在旁边来回踱步。
帐前跪了几列狼狈的山匪,每人身后均站着个黑甲兵士,将他们的头颈按在雪地上。
顾家的车队贴着山壁,小心翼翼不发出任何声响。顾琼正在和众人分食,见顾皎被带着去了帐子那边,丢下勺儿就要追,又被几个兄弟强行拖了回去。
雪风猎猎,群马齐喑,杀气冲天。
顾皎吞了吞口水,这样的场景,找她真不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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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开个玩笑
“将军,夫人来了。”魏先生将顾皎引进帐子。
顾皎有点无措,身边站的是铁甲刀兵,上面坐是心黑手黑的李恒,下面跪的是一帮亡命之徒。李恒上半张脸依然被鬼面挡得结结实实,下半张脸却被银甲衬得格外俊气。顾皎纵然看不见他的眼睛,也知道里面只有冷漠。她垂头,跟着魏先生叫了一声,“将军。”
他没应声,指指旁边还空着的一个临时座位。下面用箱子撑起来,上面铺了没弄脏的缎子和皮裘。
魏先生笑道,“夫人,请坐。”
顾皎不敢不坐,也不敢当真就坐下去。想起温夫人和海婆的教诲,只好半个屁股搭在位置上,整个人以很艰难的姿势强撑着。
李恒道,“来了?正好有一事请教。”
顾皎口称不敢,坐得更不安稳了。
“裴潜选在河西,做了十年郡守。”李恒玩味地看着顾皎,“河西郡既有龙口粮仓,又有龙水河灌溉,还连通京州和青州,商事繁忙。粮有,路通,以裴潜的美誉,河西该被他治理成富庶之地才是。那么,龙牙关口盘踞的山匪久不剿灭,为何?”
顾皎瞥了一眼那些跪着的,一大半神情激愤,若不是被按着后颈,只怕早跳起来杀人了;一小半早失了全身力气,趴着等死;还有一小半却有哀求之意,显然求生欲强烈。
“我不知道。”她摇头,这种天下大事的问题,问她一个小女子,找错方向了吧?
“岳父乃是龙口首屈一指的大善人,多次被裴潜表彰,两人也十分要好。”他进了一步,“夫人,你前年曾写了一篇《丰产论》——”
顾皎暗暗叫苦,别乱叫夫人啊,堂还没拜过,不算的。另外,《丰产论》又是什么玩意?她求助地看向不远处侍立的海婆,为什么没听说过?海婆明显焦急,显然也没料到会有眼前的场景,因此毫无准备。
“魏先生读了后,大为赞赏。你猜测为何?”李恒稍微靠向她的方向。
顾皎再看魏先生,魏先生道,“夫人说天下万民,虽是万物之灵长,但求的也是一日之温饱。国中为缺粮烦恼,常言乃可用之地太少而致。你说不是地少,乃见识少。若将兴兵之人力,物力和有识之士,用在改良种植之法,选育良种,兴修水渠上,天下何愁有饿殍?”
尼玛!
顾皎有点黑线,本以为那个顾皎只是被娇养的小姐,结果人真的是个有见地的天才姑娘。可这话一出去,那些部曲千千万的豪强,或者争霸天下的诸侯,岂不是恨死她了呀?顾青山居然能让这文章传扬?搞什么?
再有,李恒要剿匪便剿,何苦又让人假扮自己?又何苦然让周志坚伤了后,在洞口盘亘?
恐怕杀的是山匪,指向的却是——他怀疑顾青山捣鬼?
想到此,顾皎打了个寒战。怪不得自己被单拎出来,明说是请教,其实是质问。
她喏喏道,“小时候胡言乱语,当不得真。”
“裴潜当真了。”魏先生接口,“他将你引为知己。”
更不敢说话了。
李恒把玩起腰间一把匕首,“夫人,泰山大人最近可有和你谈过裴潜?”
顾皎摇头,稳住声音道,“自上月起,身体一直不好,反复风寒高烧,整个人都是迷糊的。父亲诸事繁忙,并不会刻意提及。”
他用修长的手指试着锋口,刀光衬得白肤如雪。他道,“裴潜对顾家照顾得很,泰山大人没想过为他报仇?”
这种问题就太贱了。
“或者——”他遥遥地点向坐下的土匪,“这些人便是泰山大人自家养的,所以裴潜在的时候不剿,裴潜不在了正好用来为他报仇?”
顾皎这几日只被教这些规矩风俗,背了一脑子人名和地名,对整个世界的构成迷糊得很。纵然顾青山有野心,私下养了部曲,又弄了土匪,她能怎么说?回答不知道,李恒显然心中早有成算;回答不是,她怎么就知道不是了呢?她被逼到死角,脑子沸腾起来,短时间内却一个字也打不出,只急促地呼吸着。
“放你妈的狗屁。”有个性烈的壮汉挣扎起来,“李恒狗贼,你杀了我家小弟,又弄死了我大哥。老子不弄死你,就不是人——”
李恒笑一下,右手将匕首玩着抛接的游戏,“别着急,就快要不是人了。”
“天下被你们这些人搞得乱七八糟,我老父老母,连同妻儿一并都死了。老子带着兄弟们进山,你剿的什么匪?你是杀良冒功。”男子被黑甲死死按住,脸别在雪地上,依然不住口。
“这么激动,被我说中了?”李恒一把握住匕首,定睛看着那壮汉,“就是顾青山养的你们吧?”
“有便有,没有便没有。”男子啐了一口。
“将军大人。”后排一个浑身颤抖的老者开口,“我说,我说。是不是只要我说了,你就能给条生路?”
顾皎不敢再沉默下去,“我爹不会做这样的事!”
顾青山不是蠢人,武力抗不过,肯定要苟。既然要苟住了,便不会让一群土匪来打草惊蛇。
李恒用匕首尖抬了抬她的下巴,“夫人别急,为夫明察秋毫,绝对不会让人冤枉了他。”
那老者心存侥幸,只当指证了顾青山便能获救,吼道,“是顾青山,是他给我们钱,又告诉我们——”
李恒扯了扯嘴角,扬手甩出匕首。空中一道雪亮的弧线,直入老者的耳际,掠过后深深扎入雪中。一道血线散开,耳上开了一刀口子。老者埋头哀嚎,雪地顿成血地。
壮汉叫了一声阿伯,喉间发出咯咯的吼叫,却又无可奈何。
雪风嘶嘶,寒凉入骨。
无论是帐中的顾皎,还是不远处的顾家人,只觉命悬一线,随时呜呼。
魏先生站出来,温温道,“将军和夫人开个玩笑而已,你们莫要胡说八道,趁机攀咬。”
李恒起身,有黑甲恭恭敬敬地将匕首捡起来捧给他。他接了,将其插入鞘中,道,“确实,开个玩笑而已。难道都当真了?”说完,他转头看顾皎,“这玩笑不好笑吗?你怎么不笑?”
顾皎笑不出来,那样地看着他。
他走到她身边,“夫人,这些山匪说我杀良冒功,又说来报仇是因为我用毛大的头做了你的聘礼,所以故意选今天来坏咱们好事。咱们夫妻说句笑话,他偏跳出来冤枉泰山大人。你说,该杀还是不该杀?”
颠倒黑白,歪曲事实,顾皎可算是知道魏先生的厚颜无耻从哪儿来的了。
她也站起来,垂头看着尤不认命的壮汉,以及瘫倒在地呜咽的老者。
可人想活着,有什么错呢?
“杀,还是不杀?”李恒凑到她耳边,似在温柔呢喃,又如恶鬼催命。
顾皎飞快看他一眼,感觉后背汗湿的衣衫结出了冰壳子。她勉强笑一笑,“还是别杀了吧。”
地下嚎叫的众人停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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