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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钗黛]咸猪手,蟹黄酒-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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莺儿娘笑道:“果然如此,就更妥当了。”也不敢多耽搁,又说了几句话,不过是回了些日里宝钗交代的事,就自下去了。
这边宝钗继续练琴,以备宫选之用,刚刚把一支曲子弹了几回,就听到金锁里那个声音又开始嚷将起来。
宝钗也并不感到诧异。她已经知道金锁里的声音跟香菱有莫大干系,每次见了香菱后自己的耳朵总要热闹这么一回的。今日里安静了这么大半天,还以为她转了性子呢,如今总算是开始了。
其实这日的事情对金锁里的声音来说,也是颇为震撼。谁能料到被刘姥姥、香菱等人赞不绝口的姚先生竟是一名女子?况且她口中所言,字字句句说到自己心坎上。虽然那女子被宝钗借故驳斥了一番,含恨而归,但她说的话仍然撩人心弦。
“为什么?为什么?女儿谷有什么不好?为什么要拒绝她?你可知道女人家一辈子要受的那些苦!”那声音嚷嚷道。
“恐怕这还是你头一回为和香菱无关的事情开口发话呢。”宝钗如是说道,心中却对姚先生多了一层警惕。她和金锁里的声音打交道了将近十年,如何不知她除了香菱事外,余事皆顾头不顾尾的那般性子?如今竟肯为姚先生开口,可见姚先生的说辞蛊惑人心,威力非凡。
“其实她说的,也有不少有道理的地方。”宝钗慢慢解释道,“只是她说得天花乱坠,仿佛若朝廷肯应允她兴建这女儿谷,世间女儿便万事不愁了似的。如此眼高手低,志大才疏,如何能够成事?再者,我也并不和那长公主相熟,万万没脸面在人面前说话的。”
那声音听她如是说,倒讶然一声:“说起来倒也奇怪,她如何知道你曾见过长公主?看她言之凿凿说长公主对你颇为青目,难道这竟是真的,是她从宫里打听来了消息不曾?”
宝钗摇头道:“怎么可能。宫中事哪里是那么容易打探到的。她若真个能把宫中事打探清楚,只怕也就不会寻到我这里来了。”
两人争辩一番,也没得出什么结果来,最后不了了之。因金锁中的声音听说香菱要买了宅院住到城中来,转而和宝钗欣喜盘算着这里头的事了。
宝钗只道姚先生之事就此终结,岂料又过了一日,意想不到的客人就造访了梨香院。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宝钗昔年的教养嬷嬷——孙嬷嬷。
孙嬷嬷当日教导宝钗的时候,装束和举止都颇为老气横秋,生生把年纪拉大了好几岁,如今再度登门做客,却是恢复了她这个年纪应有的衣着,连脸色都比那些年明亮了几分。宝钗一怔之下,一句孙嬷嬷便叫不出口,心中寻思了一回,改口叫师父。
这却是孙嬷嬷教导宝钗时候,纠正了好几次的称呼。孙穆忙含笑从座位上站起来,连声说不敢当,禁不住薛姨妈和宝钗说,退让了好几次才重新坐下,叙过寒温,言罢多年离别之情,这才话锋一转,淡淡提到自己有个金兰姐妹,有事要宝钗相助。
话说到这一步,薛姨妈便借故离开,孙嬷嬷把姚先生之事细细讲了一遍,宝钗只觉得诧异:昔年师父是何等精细乖觉的一个人,一向秉承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原则,如今居然也成了姚先生一伙了吗?
宝钗见左右并无外人,当下定了定神,把自己的顾虑细细说了一遍,不过是担心朝廷不允、世人不容、管理不善、人心不齐诸如此类。孙嬷嬷一面听一面点头,末了叹道:“你说的都很有道理。只是这世间的事,总要试过了,才知道究竟成不成。”
宝钗愣了愣,也禁不住为师父的决心而感动,她沉吟片刻,最终说道:“既是如此,徒儿也不好再说什么。我家的事师父已尽知,但凡我所有,师父吩咐便是。至于向长公主进言之事,却不知师父从何处知悉,兴许是什么地方有了误会。要知道我只和殿下见过一面,劝谏之事更无从谈起。”
孙嬷嬷将信将疑,见她如是说,也只得罢了。宝钗虽然许诺肯资助银钱,任她开口,但她是何等人,怎会连这点分寸都没有?也就不便多提,只好说些闲话。因想起宝钗那无名的怪症,遂说道:“说起来,我这个金兰妹妹药理倒是极通的。什么时候让她替你诊诊脉,兴许把病根都给去了也未可知。”
宝钗笑笑,也不好说什么,只是一味劝孙嬷嬷吃桌上的点心。其实香菱也曾提过此事,宝钗本有意试探一下姚静的医术,岂料见面之后,见对方冒失偏激,怎肯相信她能治好许多名医都束手无策的怪症?须知医理之道,重在积累,不是浸淫其中几十年,断然难有成就。那姚静年纪既轻,性子又急,怎么看怎么不像真个有本事的。
孙嬷嬷无奈,只得转而问宝钗近况,见除了姚先生之事外,她和自己相处之情,孺慕之心,却如往日一般无二,心中叹息之余,又有了几分安宁,渐渐地两人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的日子。
两人正说话间,突然见外面人影一闪,莺儿会意,跟出去看,不多时回来,一脸欣喜,冲着宝钗挤眉弄眼。
宝钗尚未及言,孙嬷嬷先笑了。原来莺儿自幼服侍宝钗,孙嬷嬷在薛家当教养嬷嬷时,莺儿便服侍在侧,因此孙嬷嬷对莺儿也是极熟的,甚至将一手压箱底的针线活倾囊相授,此刻见她一脸有话要说的样子,便笑道:“还是这么沉不住气。我白交你这么多年规矩了。”
莺儿笑着说道:“这可怨不得我。是姑娘自己说,若是有了消息就第一时间来知会她。嬷嬷又不是外人,咱们自家人关起门来说话,又有什么说不得的?若是故意背着嬷嬷,反倒是见外了。”
宝钗听了也笑着说道:“不过说了你几句,你就说了这许多话来。今个我和师父难得重聚,有什么话改日说不得,非要在这时候说?”
孙嬷嬷笑道:“定然是什么了不得的大喜事。闹得我也心痒痒的了。快说出来我听听。”
莺儿方道:“嬷嬷不知,我们家姑娘虽是在这府里做客,却也有个极看重的姐妹。前些日子她家里有事,姑娘因此牵肠挂肚的,隔三差五总要唠叨一回,又命我们私下打探消息,一有风吹草动立即报给她。这不,我就赶来报喜来了。”
宝钗闻言,不由得眼睛一亮,不由自主起身道:“林姑娘果真回来了?”
见孙嬷嬷正含笑望着自己,这才回过神来,忙向孙嬷嬷解释道:“师父有所不知。这位林姑娘是我姨丈一母同胞的妹妹的女儿。她年纪小,人又生得纤弱些,我们这些年长的自然要多留意关照些。”
孙嬷嬷笑而不语,眼睛里似有深意。
宝钗无奈,继续解释道:“不瞒师父说,她在我们姐妹之中算是出挑的。人物生得极风流婀娜,父亲又是探花,书香门第出身,通身自有一股子书韵清华。也怨不得大家都疼她。如今她父亲没了,还不知哭成什么样呢,因此我才命人留意打探她的消息,预备着宽解几句。”
孙嬷嬷这才缓缓点头,道:“你能有这份心,自然是好的。”遂把此事掩过了不提。
莺儿原以为宝钗知道林黛玉回京的消息就要急着赶过去看的,因此不惜惊动孙嬷嬷也要先将此事告知。想不到宝钗全然没有一点这方面的意思,依然不紧不慢陪着孙嬷嬷说话,又忙着吩咐厨房预备孙嬷嬷爱吃的菜色。反倒是孙嬷嬷先坐不住了,笑着说道:“如今我就在京城中住,叨扰的日子还多着呢。”起身告辞。
宝钗苦留不住,只得连声致歉,又言改日必登门拜访。莺儿也深悔先前多嘴,她是个直脾气,就赶着要磕头认错。孙嬷嬷笑道:“你这样多心,我反倒不安了。我只是虑着怕静儿妹妹生事,想早些回去,倒没有别的意思。”
宝钗这才罢了,又感叹孙嬷嬷和姚静姐妹情深。孙嬷嬷欲言又止,临出门时犹豫再三,方向宝钗说道:“我知你觉得静儿生性偏激。只是她原本不是这样的,只是生了一场大病,转了性子罢了。她其实是再稳妥不过的一个人,若不信时,你只管朝尊亲府上的宫裁娘子打听便是。”
宝钗知道她口中的宫裁娘子是青年守寡的李纨,诧异之余,想了一想,道:“说起籍贯来,李嫂子确是和姚先生同乡。”还想说些什么,一眼窥见孙嬷嬷的脸色仿佛不大好,也就硬生生止住了,和薛姨妈一同在门前送客,目送着孙嬷嬷的车子越走越远。
第66章
孙嬷嬷这日来的早,又未在这里用过中饭,离去时尚不到晌午时分。
薛姨妈由宝钗扶着慢慢回屋,一边走一边问宝钗道:“她有些年头没未见了,这次来寻你,究竟有什么要紧事?”
宝钗情知女儿谷之事太过惊世骇俗,只是笑着掩饰道:“也没什么要紧的,只是问我宫选课业如何。”
薛姨妈便叹了口气道:“这也就罢了,她这么大年纪了还嫁不出去怪可怜的,若是有什么能帮的就帮她一把吧。”
宝钗正想争辩说,只怕孙嬷嬷一辈子不嫁人才正是乐得其所,就听得薛姨妈又吩咐道:“今日难得日头好,依我说,你也不必窝在家里练那劳什子的琴了,倒是去你二姨母那边走动走动方好,去跟老太太请个安。你也许久未见你宝兄弟了,正趁着这时候多处一处,休要辜负了你二姨母的心。只怕你林妹妹过些日子就要回来了,到那时候还不定怎么说呢。”原来,贾琏黛玉回府的消息,尚未正式传到梨香院来,故而薛姨妈还蒙在鼓里。宝钗倒是通过茜雪她们的消息网先知道了。
“是。”宝钗原本就是打算待送走了孙嬷嬷后去看看黛玉的,若论目的地倒是和薛姨妈的吩咐不谋而合了。只是薛姨妈这话里话外,仍然是把黛玉当成情敌来看,宝钗一听就知道定然是来源于王夫人的说辞,她也曾为此分辩过几次,但王家姐妹抱定了这个心思,已经先入为主,只能越描越黑。
宝钗心里有几分好笑,在王夫人眼中,不学无术、空有皮囊的宝玉倒似香饽饽一般,倒把她们这些女孩子的气量眼界想得忒窄了!
可是转念一想,宝钗却也知道,似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其实已经到了说婆家的时候,若不是有个宫选横在前头,只怕薛姨妈的唠叨要胜如今百倍了。就连黛玉,固然比自己小了几岁,也没剩下几年清静的日子了。如今都是闺中女儿,嬉笑坐卧皆在一处,他日若想再见恐怕就难了。
宝钗这般想着心事,脚下却是不停,一路出西南角门,绕过王夫人正房,走到南北宽夹道上,看见北边的粉油大影壁后头凤姐的住处,婆子丫鬟进进出出,倒比往日更忙碌了许多,便知道茜雪送来的消息非虚,贾琏果然是回府了。
宝钗忙加快了脚步。贾琏送林黛玉回江南时候,贾母就曾发过话,说如何将黛玉带走,定要依旧照原样带回来不可。料想以老祖宗之威,贾琏定然是处处留心,无微不至,想来已将黛玉送回贾母处,交割清楚,安置妥当。
又往前走了几步,刚过了东西穿堂,来到贾母后院,就看见紫鹃雪雁带着一大群丫鬟在院子里,一个个或捧着笔砚,或抱着书匣。紫鹃眼尖,宝钗尚未说话就已经瞅见了,忙笑着说:“我算准了你今日必来的,果然不错。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宝钗点点头,向四下里一望,道:“这是在打扫房舍?怎么这个时候才弄?”
紫鹃道:“原先是早收拾好了的,谁知道姑娘这次回来,带了许多书籍,少不得重新安插规整一番。”
雪雁也笑道:“你来得倒巧了,林姑娘和宝二爷都在老太太房里呢。”
宝钗闻言,就径直往贾母房中走。刚走到转弯处,就望见前面梨花树下,贾宝玉和一个女孩子正站着说话。那女孩穿着月白色缎袄,白绫素裙,身量颇为单薄,头上金饰全无。宝钗心中一跳,凝目再看时,那女孩却微微侧过身子来,露出一张清丽脱俗的脸,不是黛玉却又是哪个?一阵风吹过,梨花花瓣如微雨般纷纷落下,黛玉周身犹如笼罩着一层轻烟薄雾,当真是飘逸出尘。而宝玉身上依旧是他家常穿的银红撒花半旧大袄,带着项圈、宝玉、寄名锁诸物,华丽夺目,珠光宝气。
宝钗原本是要上前去打招呼的,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突然有一个念头闪过,竟犹豫了一下,就要不惊动人,悄悄转身离去了。
反倒是黛玉一偏头看见了她,抢先招呼道:“这不是宝姐姐?在那边风口站着做什么?”
宝钗这才走上前去,将黛玉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却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一年时间不见,黛玉又长高了些,人也越发标致了,只是眼圈微微带着红色,显是方才见贾母时候,悲喜交接,大哭过一场。
宝钗因知道黛玉体弱,有关林如海的话题就不好再提起,以免惹她难过,故而只是问些江南风物,沿途见闻。黛玉也一一作答,将一路之上所见所感娓娓道来。宝玉却在一旁等不及了,笑着说道:“宝姐姐来的正好,你帮我作证,你说说看,那位北静王爷是不是世间少有的人物?”
宝钗知道宝玉也是在故意寻话题,以免黛玉过于伤感,也淡淡笑着回答:“这我哪里知道?我福小命薄,哪里有资格见王爷金面?更不敢妄言评判了。”又向黛玉说道:“颦儿你不知道,前些日子宝兄弟见了这位王爷,竟是像丢了魂似的,隔三差五往北静王府里跑,学业也不顾了,愁得二姨母跟什么似的,每日里到我们院子里跟我母亲抱怨。”
黛玉听了,也有几分好奇,问道:“若是这么说,难道又是一个秦相公不成?”一面说,一面跟宝钗使眼色。宝钗会意,回之一笑,表示自己也不甚知之。
宝玉却道:“岂敢。唉,说起鲸卿,我也有许多日子未曾见了。他家诸事不顺,刚没了父亲,如今听说他自己又染了重病。我早有意去探望,怎奈老祖宗说我年纪小,体弱,怕过了病气去,执意不准,只得靠茗烟几个打探着。着实让人忧心啊。”一面说,一面叹着气,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这却是宝钗知道的。自秦可卿过世后,贾家对秦家的态度也就一日不如一日。不过宝钗并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要知道薛蟠和冯紫英等人交好,知道很多内情。他前几日带回来的消息令人心惊胆战,说什么秦可卿之父秦业之死别有隐情,与其说是病逝,倒不如说是畏罪自杀。由此推论,秦钟之病,只怕或多或少也有几分朝廷的意思在里面。这个时候,明哲保身才是上上之策。
贾宝玉也是个聪明人。就算他在秦可卿死前,对秦家的事情还一无所知,但其后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他不可能没有发现一点端倪。如此说来,这个人能在此时尚念及朋友情义,对秦钟之事牵肠挂肚,也算是难得了。
但是这些大老爷们儿之间的情义,和宝钗毫不相干。因此宝钗只是略想一想,就抛开了去。
因黛玉舟车劳顿,宝钗也不好多扰她,又说了几句话,就嘱咐她好好休息,去贾母房中请过安问了好之后,就先行离开了。继而去向王夫人问安,一问方知王夫人竟去了梨香院。宝钗猜想王夫人定然和自家母亲有体己话要说,此时倒不便回家,眼见中饭尚早,跟三春姐妹说了一会子话,见迎春和探春下棋正出神,惜春手中握着一卷佛经神游天外,也不想打扰,一转头看见李纨屋子里似有人影晃动,就打算去李纨房中坐坐。
李纨青春丧偶,整个人如同死灰槁木一般,但不知为何,竟与宝钗意外投契,两个人经常在一起讨论诗文针黹之事。这日也是如此,宝钗和她闲聊了一会儿女红,突然间心中一动,想起孙嬷嬷临走时所说的话,就欲向她打听打听姚先生的来历,向李纨说要向她打探一个人。
李纨起初也没在意,就问要打探何人,又笑着说:“只怕你问我却是白问了。我们家里你也是知道的,说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我从小就没怎么出过门的,便是同乡官宦人家的小姐,也不认识多少。”
可待到宝钗把姚先生的名讳形容说出,李纨却突然脸色大变,那神情活脱脱见了鬼,好半天哆哆嗦嗦没说出话来。
宝钗见到这幅情景,虽不明就里,却也知道是自己造次了,深悔太过依赖孙嬷嬷,事先没有打听清楚就贸然发问,忙不迭道歉。
待宝钗回到梨香院,用过中饭后,茜雪才悄悄走过来问道:“姑娘是怎么想到问大奶奶这个的?原先我也没想明白,现在想起来,大奶奶这副模样,难道那姚先生竟是先前赶出去的姨娘?只恨我年纪轻,认不出她的模样。”
宝钗忙问其中的缘故,茜雪便红了脸,支支吾吾说李纨当日嫁给贾珠之后,同贾珠原先收的屋里人十分投契,贾府里风言风语都说大奶奶性子古怪,只怕是那种人。这传言越演愈烈,直至贾珠和艳女鬼混,年纪轻轻熬干了身子,一命呜呼之后,贾母和王夫人就借着些小事发作了李纨,又逼她把贾珠的屋里人尽数赶出。“故我们私下里都说,若是这么看,只怕那传言是真的了。”茜雪吞吞吐吐地说道。
第67章
宝钗听茜雪如是说,呆立半响,却笑着说道:“世人多以讹传讹,有那心怀歹意的,专门喜欢造谣诽谤主人。那姚先生的举止形容你也是见过的,你仔细想想,她可像是能进你们这种人家的?大奶奶是何等正派人,竟也遭人如是编排,咱们可不能当真。这种话听听也就罢了。”
茜雪应了声是退下了,宝钗心中却有些不安。
薛家人寄住贾府,虽然一应日费供给皆是自家出钱,却始终不如住在自家来的方便。别的不说,贾府中人多嘴杂,若是薛家人一个不留神,竟得罪了什么人,传将出去,可是连带着将王夫人的颜面一起失了。因此宝钗越发留意,唯恐一个不慎,出了什么偏差,到那时候,只怕是在此间长住也难了,岂不是有违薛姨妈暮年之时和昔日姐妹厮守的心愿?
因这日向李纨打探姚先生之事,引得李纨失态,只怕有损平日同李纨交好之情谊,宝钗便寻思着该如何弥补,岂料她尚未想出什么好法子李纨竟在这日午后拜访了梨香院,当真是出乎意料。
李纨自贾珠死后,日日深居简出,除了伺候贾母、王夫人外,一向少出房门。想不到这日竟然主动造访,连薛姨妈闻讯都有些惊疑不定。因想着李纨是王夫人长媳,不好落她的面子,忙亲自款待。
宝钗见李纨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目光时不时往自己身上打量,心中便已会意,知道她是专程来寻自己的,忙笑着说道:“上次大嫂子说的那个花样,我已经描了出来。只是针法上还有些疑惑之处,倒要请教请教。”三言两语,把李纨请到自己房中,奉茶之后,就随意找了个由头把莺儿和茜雪都支了出去。
李纨只管盯着自己面前的茶碗出神,半晌并不说一句话。宝钗也不催她。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的坐着,好半天,李纨突然眼圈一红,幽幽说道:“她……如今还好吧。”声音轻得如同风中的叹息。
宝钗几乎怀疑她听错了。然而抬起头来看到李纨不同于往日的眼神,她才知道自己并没有听错什么。“尚好。”宝钗很快反应过来那个她是指谁,斟酌着说道,心中的疑惑却越来越浓。
正如宝钗向茜雪说的那样,她是不相信姚先生是贾府先前赶出去的姨娘的。因为她身上没有半点在大户人家生活过的痕迹。她那么张扬自信嚣张,这样的人,怎么能够容忍自己居于姨娘的位置上,只怕只会想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了吧。可是,一向深居简出的李纨,分明是认得她的,难道说?
李纨却没有再说些什么,她深深低着头,身体仿佛石头一般僵硬,默默坐在那里。宝钗看不见她神情,也不敢问些什么。一时间屋子里静的仿佛连一根针落到地上都听得见。
但是终于有细微的抽泣声传来,竟是李纨在哭泣。她并没有哭出声来,但整个人都在轻轻颤抖。李纨自贾珠过世之后,整个人都如槁木死灰一般,一张脸常年古井无波,少见笑容。贾府之中,宝钗还算和她走动较多的了,也从未见过她流露出如此剧烈的情绪波动。
宝钗此时问又不好问,劝又不好劝,只是取过一方帕子来静静为她拭泪。李纨接过帕子来,又捂着脸抽泣了好一阵子,才慢慢止住了。宝钗犹豫了下,并没有叫外头人打水来伺候李纨重新梳妆,自己取过暖壶来,往沐盆里倒半盆水,又寻了巾帕过来,亲自为她洗脸。这正是体贴她不欲别人知道之心。
李纨连声道“使不得”,忙自己接了过来,顿了顿又道:“你果真是个极细心又极有情义的,如此相待,我竟无以为报了。”说话时候犹带着一丝鼻音。除却二房长媳、贾兰寡母的身份,她其实也不过是二十多岁的女子。比她年纪小不了多少的王熙凤犹自鲜活,她却整日如同一个木头人一般压抑着自己。虽然宝钗不知道因何原因,姚先生之事激起她这么大的反应,但如此哭过一场,又何尝不是一种纾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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