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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明(柯山)-第2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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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马上开。”……
南门在时限之前打开。短军装的登州兵源源涌入张家口。
东门和西门在辽军用炮轰门之后,也陆续被打开。穿红色胖袄的关宁军各自入城,三方一改四城之战的混乱,按划定区域各自查封八家商铺。
登州龙骑兵负责整个南城,共有三家走私商人,吴襄辽镇宁远兵马负责西北,也是三家,尤世威的山海关兵马负责东北,只有两家。
登州的镇抚兵在四条主要街道巡逻,防止各镇兵马发生冲突,辽军对这支登州兵颇为畏惧,没有发生越界抢掠行为,但顺手打劫一下附近商铺的情形也是有的。城中慢慢有一些喊杀声,甚至还有红夷炮的吼叫。
八家的商铺、仓库、大宅都是清理的目标,其中的账房、掌柜、长工都需要逮拿,张东迅速就在城中纠集了一伙外地护卫组成的人马,这些人是唯恐天下不乱,对地头很熟悉又不是本地人,发财之后随时可以跑路。
登州兵的第一个目标是田生兰大宅,周少儿的第一连配一门野战炮负责此处,四磅炮毫不费力的把大门打个稀烂,第一连蜂拥而入,田家的护卫已作鸟兽散,有些无头苍蝇一般的仆人丫鬟四处尖叫乱跑。
田家大宅的外院十分宽广,房舍雕梁画栋,多用红黄两种越制的颜色,其中院落重重,周少儿这样的战兵不像特勤队学习过院落结构,进来就往里面冲,周少儿也在里面转得晕头转向,路上遇到有人就捆起来往外院送,由张东的人审问。
到了大宅北面,一个被打翻的仆人以为要杀他,对周少儿大声求饶道:“将爷饶命,小人知道田家的银窖,小人领各位将爷去。”
那仆人领着他们到了一个不起眼的院子,几个强壮的龙骑兵砸开大门,找到了地窖的入口,周少儿打着一根火把钻进黑黑地窖中,顿时看呆了眼。
在火把光的映照下,地窖中满是金银的反光,还有宝石珠翠发出各色绚烂的色彩。
关大弟从梯子下来,同样看呆了眼,周少儿吞了口口水道:“封住门口,找军需官来登记。”……
天色黑下来之前,城中的搜捕还未完成,络绎不绝的各家男丁、掌柜、账房、长工被押送到作为据点的田家大宅,还有另外两家的财货也一并送来,在外院中堆积如山。
吴襄换了一身文士服,风度儒雅的来求见宋闻贤。
“宋先生别来无恙。”
宋闻贤亲热的请吴襄坐左侧座位,吴襄却坚决不受,非要宋闻贤坐左侧。说起官职来,宋闻贤只是个赞画参将,比他差得远,吴襄可是实授总兵官,左军都督府都督同知。但吴襄在宋闻贤面前一点不摆面子,两人在京师就相识,后来宋闻贤多次往来关宁,彼此已经很熟悉。
吴襄坐下便对宋闻贤道:“宋先生大才,张家口奸商授首,陈总兵当居首功,然后便是宋先生了。”
宋闻贤让属下奉上茶,挥退属下之后对吴襄笑道:“此次吴总兵和尤总兵为国除奸,咱们两家合作无间,亦是吴总兵一向居中调和的结果。”
吴襄谦虚几句,然后压低声音道:“此次缴获十二家之货银,在下给陈大人留下一份,已经在帐外放着,还请宋先生转交陈大人,宋先生这里,在下也有一份心意,却是用京师的银票,如此也方便些。”
“哎!”宋闻贤一挥手道,“吴大人不可如此,你我相交贵在知心,何必落了如此俗套。”
吴襄满脸严肃的道:“宋先生如此说,就是见外了,这是在下心意,您也知道,在下就是个粗人,原本就是俗了些,但心意是真的,还望宋先生不要嫌弃下官粗陋。”
“这是哪里话,哎,既然这样,吴总兵下次万万不可如此。”宋闻贤一手收了银票,也没有看具体是多少就放入袖口中,吴襄很懂事,没有给他四海钱庄的银票,那样的话容易被登州的人知道。
吴襄送礼完毕,这才开始说正事,他喝口茶之后对宋闻贤问道:“宋先生,张家口各家的人基本都抓了,要说这有钱,今日连在下也是大开眼界,听说他们在各地还有分号,仅仅这里便惊人得紧,可见这帮人确实赚了多少黑心银子。”
宋闻贤微微一笑,其实辽镇能同意打击张家口,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吴襄也做边口走私,张家口这次遭受重创,蒙古方面有很多采购就只能仰仗辽西,至少喀喇沁的市场会全部被吴襄占据,而吴襄的货物现在大多从四海商社购买,是个双利的事情。
宋闻贤道:“张家口边贸已久,向建奴走私各类物料,咱们抓的人中,便有建奴细作二十三人,其中有真夷七人,估摸着还有十余人隐藏在各处,人证确凿。”
吴襄眼珠转转,他也不知道宋闻贤这二十三人是不是真的,就算没有的话,宋闻贤也能从俘虏里面提溜出来二十多个,硬栽到这八家身上也是可以的。
“宋先生,在下在锦衣卫还有路子,审出八家走私必定是有的,那些御史说不出什么来,但在下总觉着,还缺了点什么。”
宋闻贤轻轻拍着腿道:“确实缺了一点,朝中自然和张家口有些瓜葛,如今人在咱们手上,有些见不得人的事情问出来了,也不妨记下来,要紧的人就抓回去,想来朝中有些人愿意闭嘴。另外,咱们登州和关宁一西一南对付辽东,朝廷那点心思,也不用老夫跟吴大人说,这次偏偏是一起对付了这八家,走得太近是不好的,咱们便各自上折子,各说各的事情,最后嘛,再互相弹劾一下,也就齐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三章 厂公

当啷一声,一个苏泥勃青为青料的四美青花瓷瓶在乾清宫黑色地砖上四分五裂。
下面的曹化淳和另一高大男子立即跪下,在地上战战兢兢的等待发落。
“登州团练营坐营游击、山海关总兵、辽镇团练总兵,无令而行,强行破张家口堡,这是谋反!”
崇祯满脸激愤,平日苍白的脸色出奇的十分红润,他略带嘶哑的声音在养心殿中回荡着。旁边的王承恩也跪在地上,默默的不出声音。
“你们两人。”崇祯用手指着地上的曹化淳和那武官,“都说说,你们在辽镇和登莱都是如何做的?都得些什么消息,骆养性,你先说!”
那高大武官依然低着头,露出背后的三品武官虎样补子,他声音有些颤抖的道:“微臣,微臣每年派人去一趟登莱和辽镇,查访军民情形,‘听记’见在,微臣每年亦报入宫中……”
嘭一声大响,崇祯猛地拍在御案上,“报入宫中皆是海清何晏,那为何辽镇、山海如此张狂,连登州镇亦与其狼狈为奸,他们是如何勾结一处,你说!”
“微臣、微臣……”骆养性声音发抖,已经说不出话来。
这骆养性便是锦衣卫掌印指挥,手下十七个所以及南北镇抚司,在京师算是一号人物。他是个官二代,老爹便是万历年间掌管锦衣卫长达四十年的骆思恭,他掌权期间,锦衣卫在援朝之战和移宫案中曾有上佳表现。直到魏忠贤上台,他才被五虎之一的田尔耕接替。
崇祯斗垮魏忠贤之后。田尔耕也被打倒,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空出来。骆养性拼爹成功。成了锦衣卫的掌印指挥。这位仁兄外形威猛,内心软弱,虽说抄家发财的能力一点不弱,但却没有乃父的能耐,锦衣卫在他手上牙齿落掉大半。
锦衣卫成立两百五十多年,在骆养性手上算是最弱的时候,他能力不足是一方面,明朝中央政府对基层越来越失控也是重要原因,尤其是对于军头的约束力。区区缇骑远不足以对付手握重兵的军头。原本时空的历史上,骆养性就一直混着日子,崇祯十六年的时候,皇帝终于忍受不了他的无能,让他下课了。后来满清入关之后,骆养性又投靠了鞑子,比在明朝还混得好,当上了天津巡抚,不过只当了一年就又下台了。
实际上从锦衣卫的职责来说。他只管京师附近的事情,地方上的特务机构是各地镇守太监和监军。锦衣卫的缇骑鲜衣怒马,听着威风,实际上到了辽镇这样的地方。一样只能小心行事,这帮丘八连巡抚都敢逮,对付几个缇骑不费吹灰之力。
所以骆养性还是喜欢在京中干些对付京官的事情。外面的事情他办不好,这两年以来尤其如此。正事自然干得不多,结果崇祯问话他就答不出来。
崇祯对骆养性发怒完毕。又转向曹化淳,他长长出一口气,缓和了一下口气道:“曹伴伴,东厂亦有监察百官之责,登莱与关宁之间有何牵连,你们两月内必须给朕回报,让吕直用点心,让他在登州不光是上捷报的。”
“老奴遵旨。”曹化淳低声答应,又微微抬头道:“今日登州总兵王长福又发塘报到了兵部,言称钟财生系团练总兵属下,他当时力劝不得,言辞中又弹劾辽镇撺掇,非要将给建奴带路的细作与张家口商家牵连在一起,钟财生在竹帛口损失惨重,皆系细作泄露登州人马行踪而致,是以被辽镇一番挑拨,冒失之下去了张家口抓人。”
“果真如此?”崇祯有些疑惑的问道,“但无论如何,他应当禀明当地兵备督抚,查验清楚方能抓人,岂能如此先行逮人。”
曹化淳马上道:“老奴亦是如此说的,钟财生无令而行,必须严处,但内阁几位阁老颇有争执,还是说斩杀莽古尔泰一事,此事大振军威,钟财生是为首功,此时再说重处他,恐为百姓笑骂。”
崇祯重重出了几口气,几次欲言又止,莽古尔泰的首级已交到张宗衡手中,经多番查验属实,实乃奇功一件,此时处理钟财生,会让很多不明就里的人认为朝廷薄待功臣,确实给内阁也出了个难题。
终于崇祯挥挥手不耐烦的道:“张家口之事便如此了结,朕如今只要知道,登莱各将与辽镇之间有何瓜葛,不是听他们奏章塘报上如何说,是要你等去耳听目见,两月内给朕一个回复,若是只看塘报,要你等锦衣卫和东厂何用。”
下面两人一起磕头遵旨,崇祯疲倦的让他们退下,两人跪拜之后离开,王承恩跪在地上,偏头看看两人的背影,眼中变幻不定。
王承恩站起来对崇祯道:“皇上要不要吃一碗燕窝羹?”
崇祯眯着眼没有说话,王承恩低声道:“皇上是否还在担忧张家口之事,其实奴婢听人说过,这张家口中商人通奴或许确有其事,且与朝中颇有瓜葛。”
崇祯微微转头看他,然后摇头道:“朕说了,这不是张家口的事情,朕忧心的,是登莱与辽镇的瓜葛。祖大寿躲在锦州,连宁远都不回,即便勤王之时,也只是派吴襄、祖宽之流,朝令不行辽镇久矣,吴襄几次拿回真夷人头,皆与登州镇大捷相隔不远,其中的道道,朕难道真不知不成。”
王承恩小心的道:“曹老公还管着京营戎政,料理东厂的时候少了些,想来不是故意错漏,也或许那钟财生果真是个冒失之人,被辽镇撺掇才生出这等事情,奴婢听说自古猛将都是个粗暴性子,或许便是说的钟财生这等人。”
崇祯叹口气道:“辽镇难制,登州一向还算听调,如今若真是两方勾结。于朝廷远非益事,朕所忧者。朝中说辽镇好话之人不在少数,便是祖大寿亦有人开脱。如今想想,为登镇说好话之人比之辽镇更甚。难道他们都不明白,朝中众臣也好,禁中内官也好,若是朝廷都没了权威,他们又去何处得来好处。”
崇祯说完就闭上眼睛,长长的叹着气,王承恩偷偷抬眼,看着崇祯两鬓的少年白发。眼中不由有些湿润……
第二日午前,王承恩从宫中出来,回了自己在东华门外的家中,这里也是一个宽大的豪宅,其中的花园就有三个,各处走动的仆人和丫鬟往来不绝,见到王承恩都下跪问好。
王承恩这个宅子是陈新送的,不过仆人都是他自己弄来的,他弄的办法也不是买家奴或是招募。而是直接从京营和锦衣卫占役而来,也就是说,这些仆人实际上都还有工资的。
按照朝廷的规矩,宫中的管事太监都可以有仆役。名叫私臣(注1),人数从二十五人到六十人不等,旧例是太监掌印者六十人。余皆五十五人,左少监四十人。监丞三十人,典簿二十五人。余下职务递减(注2)。有了这个由头,这些太监又有职权,大肆侵占军匠、军户、京营人员,有职权的太监占役都是上百计,二十四衙门的管事太监基本都占役三百人上下。
另外朝中大员和王侯占役亦不在太监之下,也即是说,他们不但要占兵额,还要领这些兵的兵饷,朝廷相当于给他们养仆人,京营和锦衣卫的空额便是如此来的,明中时候清理京营,二十多万兵额只有五万在营,青壮仅两万。京师官员宦官王侯多如牛毛,京营那十多二十万兵额还不够大伙分的,谁要整顿京营就是跟整个京官群体为敌,岂有能顺利的道理。
就王承恩的地位来说,虽然职务不能和司礼监秉笔相比,但宫中能在皇帝面前晃来晃去的就只有他,数个年头下来,皇帝一直颇为嘉勉,这个地位是司礼监都不敢轻视的,反而要对王承恩多方讨好,所以他在宫中也是排的上号的,占役也达到了三百余人。
这位年轻的富翁在后院的花园缓缓散布,身后跟着二十多个仆役丫鬟,比起皇帝的排场不差多少。王承恩一路走一路低头想着事情。
他很明白崇祯的困境,祖大寿已经成了锦州和宁远的土皇帝,而登州镇是对付后金和辽镇的利器,这次在张家口却出现合流的迹象,自然会让崇祯头痛。
此时外边的门子来报,说张大会来了,王承恩停在原地静待片刻,抬头对门子道:“你就说咱家不在,最近都不回宅子,让他以后少来此处。”……
“去东厂。”曹化淳坐进马车,对手下的管事说了一声。
管事马上恭敬道:“是,厂公。”
马车很快启行,这种带簧片减震的四轮马车十分平稳,曹化淳躺在里面闭目养神,回想皇帝昨日的话,他自己想起来,陈新也确实有些不寻常的地方,但这次闯祸的毕竟是团练总兵下面的人,从他内心来说,他认为两镇这是顺手打劫,一起分赃吧了,他总觉得皇帝还是有些小题大做。
更重要的是,如果真查出来两镇勾结,朝廷又能拿两镇怎么办,光是一个祖大寿就够皇帝心烦的了,还非要扯上一个更强的登州镇。他认为皇帝这事儿有些本末倒置,要紧的不该是查出来,而是该先想出应付的办法,否则就是自寻烦恼。
他摸着扶手上面的狐皮套,想起这马车也是陈新送的,设计十分精美,冬天可以在桃木扶手上面套上狐皮的套件,手放上去暖和又柔软,到了夏天炎热之际,又可以取下来,冬天有外面添炭的小铜火炉供暖,轿厢内还有放檀香和冰块的专用台盘,这样的细节都想到了,加上里面装饰精美,连窗格都是用象牙做成,让他不得不对陈新颇有好感,而这种车眼下在京师俨然成了身份的象征,寻常的官员想买都买不到。
马车缓缓而行,很快到了京师东华门外,这里就是威名赫赫的东缉事厂所在。东厂比锦衣卫成立晚十多年,但因为由司礼监秉笔任厂公。又管辖锦衣卫,所以其地位还在锦衣卫之上。厂公一般由司礼监的二三号人物担任,为了彰显其地位,连印章也与普通内官不同,比如吕直这样的内官,关防印章就是“登州监军内官关防”几个字,东厂的却是“钦赐总督东厂官校办事太监关防”,还有钦赐的密封牙章一枚,用来作为密信的封口印章,所有奏报直接投入宫中。半夜即便宫门关闭,也可以从宫门缝里面投进去。
其中的员工大多是从锦衣卫抽调的,共有档头百余人,番子近千数,皆是锦衣卫中挑选出来最凶狠狡猾者,寻常文官听到东厂二字,都要打个寒战。
曹化淳因为还兼着京营戎政和司礼监秉笔,并非天天到这里来,但这次皇帝对东厂发火。他必须是要把主要精力放过来,直到此事了解。
马车从东厂西南的门道进入,在院中停下后,曹化淳拍拍扶手。外边的管事打开侧门,已经等着的骆养性上来,扶着曹化淳从马车上下来。周围跪下数十名档头齐声道:“叩见厂公!”
曹化淳轻轻点头,昂首走入大厅。骆养性和十多个大档头跟在他后面,两人一起进了大厅西边的祠堂。里面一座精美牌坊,上书“流芳百世”四个鎏金大字,上首供奉着历代东厂提督太监的牌位,被打倒的那些当然都不在了。曹化淳和骆养性上了香之后,回到正厅往右进了小厅,里面供奉着岳武穆的雕像,曹化淳和骆养性也去上了香(注3)。
明代军中拜岳武穆者居多,多以岳飞为武圣,直到满清入关之后,认为岳飞是抗金的,满清强行认了金朝为祖宗,所以岳飞这武圣就当不成了,连满江红都改得面目全非。岳飞只能让位给关公,明代的关帝庙也有,但是数量并不多,满清之后关帝庙才遍地开花。
把这些仪式走完之后,曹化淳与骆养性一起走出小厅,后面是一面砖影墙,上面雕着狻猊和狄梁公断虎的故事,狻猊为能吃虎豹的神兽,彰显东厂的勇武,狄梁公便是狄仁杰,以体现东厂的公正和能力。
转过砖影壁之后,众人进入了一个议事的小厅,曹化淳高坐上首,档头再次拜见后在两侧入座。
面白无须的曹化淳威严的扫视了一番正襟危坐的下属,冷冷的尖声开口道:“在座都是大档头,今日要说的事儿,大伙心里都清楚,皇上昨日将咱家叫去痛骂一顿,问东厂和锦衣卫干什么吃的。咱家如今也弄不懂东厂干什么吃的,要说起来,京中的听记、坐记、打事件这档子事儿,找个青皮喇唬也办得妥帖,还要这许多大档头干啥呢!”
下面的大档头都低头看着地面,不敢有丝毫动弹。
曹化淳声音越来越尖,他大声道:“张家口堡这档子事,死几个晋商还不算个事,京中有人收他们银子,想要给他们说话,那也不算个事。皇上要查的,是登州镇和辽镇之间的道道,你们中间有人收晋商银子,有人收登州好处,有人收辽镇好处,咱家都不管。”
曹化淳突然站起来,所有档头齐刷刷的跪下,曹化淳冷冷看了一眼众人,大声道:“各档头挑选最能办事的人出来,去登州和辽镇查探,不得与当地监军和镇守内官联系,咱家要你们自己的听记,不光是辽镇和登镇之间的道道,两镇各个将官、各个营头、幕府赞画的情形,都要一一明列,将官间是何关系,有无联姻等等之类,在在要见详情。这次若是还有人敷衍塞责,害得咱家在皇上面前交不了差的话,咱家就先让谁脑袋搬家。”
“遵命!”(未完待续……)
PS:注1:《酌中志》,“各家私臣,曰掌家,职掌一家之事,曰管事,办理事务,出纳银两,曰上房……掌班……领班……司房,其下则管帽、衣靴、茶房、厨房、打听……”
注2:《弇山堂别集卷十中官考》,臣等给事禁中,无胥徒可役,止取给于人匠不事工作者。太监掌印者六十人,余皆五十五人,左少监四十人……
注3:东厂布局参考《酌中志》中的记录,岳飞像是一个挂像,这里改为了雕像,东厂历代厂公牌位是真实的。

第一百九十四章 经济战

“你是说,朝廷要派人去登莱查探,还都是东厂的番役?”刚刚赶到京师的宋闻贤抬起头来,“关宁军弹劾咱们登州镇的塘报到了没有?”
张大会沉声道:“比咱们弹劾的塘报只晚了一日。”
宋闻贤点点头,“那就是对的,老夫特意跟他们约了个时间一起发,然后悄悄提前了一天。既然朝廷都收到了,为何还要派人去登莱。”
宋闻贤皱着眉头低头想着,张大会恭敬的道:“据给我报信的人说,是皇上把曹化淳和骆养性臭骂一通,非要逼他们去登莱的,要查的首要是两镇是否有勾结。另外,这几日王承恩忽然不见我了,我派人守着他的府邸,明明看到他进去,我跟着去求见,门子就说不在家中。”
宋闻贤抬起头看着张大会,“王承恩是皇帝最亲近的人,他这个态度,说明这次咱们联合关宁军的事情,真惹起皇上的留意,这倒是老夫始料未及。”
“宋先生无需责怪自己,在下看来,皇上一人留意并不顶用,祖大寿难道不被皇上留意,还是一样过得好好的。”
“话不是如此说。”宋闻贤挥挥手,“当年老夫与陈大人商议夺旅顺的时候,其中一条考虑,便是辽南与后金相接,有了孔有德和李九成这些人的例子,朝廷不敢逼迫过甚,但与朝廷的关系,总归是缓和些更好,否则的话,在登莱和山东或许无妨,但其他地方就要费劲了。”
张大会冷冷笑道:“皇帝倒是想。不过他要查,也不是那么好查的。”
“王承恩不见你。那曹化淳和骆养性又是怎生模样?”
张大会嘿嘿一笑,“所以在下说皇帝没那么好查。曹化淳虽不见我,但他的管事是要见我的,虽然没有明说宫中的事情,但给了一些暗示,接着曹化淳第二日就在东厂召集大档头会议,他是明知里面有半数都跟我有交道,用这方式跟我通消息。骆养性就更是如此,他只是不让我去他府上,而是在他养外房的别院见面。骆养性还请在下体谅,请我跟陈大人打好招呼,他绝不会干不利登州镇的事,请登州镇不要对付他派去的人。”
宋闻贤摇摇头笑道:“朝廷做事就是如此,不过这次东厂里面各个档头是分别前往,人数又多,难保里面没有钻牛角尖的人,还是要通知周世发他们小心戒备,实在收买不了的。就送去海中喂鱼。”
张大会嘿嘿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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