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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祚高门-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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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之徒”,没有一个流露出些许善意。
  沈哲子早知此行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受此冷遇倒也能处之泰然。他明白自己被拒之门外应该不是王导的主意,况且凭他的身份也惊动不到王导,多半是名帖传递过程出了问题,被人截留阻挠也有可能。
  站在这里受人冷眼,沈哲子思忖良久,渐渐有些明白纪瞻让自己来拜会王氏的深意。
  老人家未必能猜到自己根本连门都进不去,但肯定也明白此行不会有好结果。之所以还让自己过来,一方面大概是要再考验自己处事应变的能力。另一方面则是要借此事让吴兴沈家跟王门侨姓做一个了结。
  沈家的背景过于复杂,既为南人,又曾与侨姓王氏勾搭成奸,旋即转又投向颍川庾氏。看似与诸方都有瓜葛,但其实却不能见容于任何一方。正因如此,才会被宗室借势威逼。
  纪瞻就算想出面保下沈家,也要考虑后续的影响,尤其要考虑此举会给台城中的皇帝传递怎样的信号。皇帝会不会怀疑南北士族借吴兴沈氏为纽带,联合起来向皇权施压?
  所以,沈哲子拜会王家的使命,就是要向外界宣示,沈家已经不再见容于王氏,以此与侨姓划清界限,完全归于吴士团体中。简而言之,就是要送上脸来给人打,被打的越狠则效果越好。
  如此一来,纪瞻再出面就是保护吴士的利益,凭其身份名望是理所当然,也能稳定南人人心,让南人明白关键时刻唯有桑梓乡人才可靠。皇帝就算有所怨忿,也不好因此事借题发挥。
  一俟明白这个道理,沈哲子心态便平和下来,就这么站在王家门外,承受着诸多宾客的冷眼蔑视,务求这一幕让更多人能看到。同时心里也是由衷的对纪瞻感到佩服,看似寻常的举动,却饱含着深意。跟这些老狐狸们相比,自己的谋划就未免痕迹太露,用力过猛,还需要修炼。
  正如沈哲子所料,他在王家门前虽然备受冷遇,但其实建康城中并不乏人对他关注有加。
  作为沈充的嫡子,这个年纪不大的少年却是吴兴沈家在建康城最重要的成员,他的一举一动,便可以视作沈充的态度。
  沈家虽然清望不著,但却是江南土著中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其最终何去何从,在某种程度上甚至可以影响到动乱后时局的演变。
  首先发现沈哲子动向的是南顿王司马宗安排监视他的人马,那群人没想到少年反应那么敏感快捷,一俟发现被跟踪便做出应对,脱离了他们的监视。
  一群人焦急的沿秦淮河畔扩大搜索范围,过不多久就在乌衣巷里发现了沈哲子的踪迹。他们不敢在王家门口放肆,只能一面守住这附近,一面派人返回报信请示。
  南顿王司马宗官居左卫将军,执掌宿卫,依律应该驻守台城。此前数年他与兄长西阳王司马羕虽然有从龙拥立之功,但只居显位却无权柄,始终被干晾在一边。一直等到新皇登基,有志摆脱权臣钳制,他们这些宗室处境才渐渐有所好转。
  在剿灭王氏叛乱的兵事中,司马宗得以执掌禁卫,一朝权在手,益发感到此前人生都是虚度。皇帝扶植宗室以拱卫皇权的意图极为明显,司马宗自然要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来巩固自身的权位。
  司马宗交好国舅虞胤,但虞胤情况与其类似,本身并非高门,得近幸攫升,暗室相谋则可,并不能给其提供更大助力。旋即又与其兄跟南下勤王的流民帅苏峻之流暗通款曲,但流民帅骄兵悍将,亦非可靠的外援。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司马宗将目标锁定为沈充。吴兴沈氏江东豪首,若能与之联结,不止能稳住自己的位置,甚至将手伸到三吴之地,钱粮武力俱得取用,想想就觉得兴奋!
  虽然有了这个念头,司马宗也不敢贸然行事。此前庾怿在吴兴迫降沈充,皇帝在欣喜之余,却隐有忧虑。司马宗将之看在眼中,适时表示可示好沈充,甚至沈充加号安东将军,就是司马宗提议。
  皇帝虽然对沈充颇有厌恶,但还是同意了司马宗的提议。这其中传递出的信号不言而喻,其后庾怿台城奏对触怒皇帝,将之扣留在台城中,这无疑是帮司马宗扫清招揽沈充的障碍。
  吴兴沈家已是孤木难立,司马宗深知自己的机会来了,当机立断安排人送出请柬。只要沈充的儿子踏入自己府中,那么沈充就算还别有怀抱,也于事无补了。
  请柬送出后,司马宗便一直处在亢奋之中,虽然身在台城,心却早已经飞向远处。
  当听手下人汇报说道沈充之子在王府门前求见却连门都进不去,司马宗心里颇不是滋味,认为自己竟被一个孺子小觑,将自己的示好丢在一旁,转而去求自身难保的王家。
  不过旋即他便冷笑起来:“这小儿能对时局略有所知,已经算是难得了,但也实在幼稚得很。他家先自绝于王氏,现在却又去王家求援,难道真以为王门乃是不计前嫌的圣贤之家?不过是自取其辱而已。”
  嘲笑过沈哲子的天真之后,未免再节外生枝,司马宗又吩咐道:“待其离开王家府邸后,即刻将人请到我府中。若是胆敢反抗,不妨给他一点教训!”
  将手下人打发走之后,司马宗又示意内侍将此事传进内苑中。虽然皇帝没有言明,但司马宗也深知自己若是有所隐瞒,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与此同时,庾亮脸色阴郁走入少府官舍中,径直走进庾怿居室,手指抬起狠狠指了指对方。
  庾怿尚为自己台城奏对出错而忧心忡忡,又担心沈哲子无法应对变数,看到大兄这副模样,心中更觉惊悸,忙不迭问道:“大兄,发生何事了?”
  “你还有脸来问我!那沈家小郎正在王府门前求见,这就是你信重的人?”
  庾亮恨恨不已,倒不全是因为失去沈家这一外援,而是对方转投王氏之举令其倍感羞辱。
  庾怿听到这个消息,也是惊在当场,脑海中混沌一片。他可是豁出性命才将沈家从王氏一方拉过来,仅仅只是失联不足一日,对方却又转向王氏。如此一来,他先前那自以为名著当时的壮举如今看来,只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庾怿低着头,任凭大兄训斥良久,始终不发一言。一直等到庾亮离开,思绪才渐渐理顺。别人不了解沈哲子,只将之当做一个不喑世事的小童看待,但庾怿深知此子之能,绝不是一个眼界如此浅薄的人,此举必然有其深意!
  只是沈哲子的真实意图究竟是什么,庾怿绞尽脑汁,也实在想不到。


第0033章 轻轻的我走了
  从午后一直到夜幕降临,沈哲子在王氏府邸外站了将近三个时辰。
  其间不乏人进进出出,对少年的存在,由最初的冷眼相加,变为完全无视。偶尔也有品性宽厚之人上前想劝少年离开,不要再留在这里自取其辱,寥寥数语点到即止,见少年不为所动,也就有之。
  沈哲子站在这里倒也不是一味枯燥无聊,细微处能咂摸出许多味道。
  有人的地方就分左中右,所谓的侨姓也并非铁板一块,到来的宾客中,其中琅琊诸葛氏、泰山羊氏、陈留阮氏等所受礼遇最厚,其他一些名声不著的则要稍逊一筹。
  而老牌的颍川荀氏、陈氏之类,并没有什么重要的族人到场。至于庾氏,压根就没人过来。如今居显位的济阴卞氏、陈留蔡氏,同样无人到场。
  当然,这些宾客也非尽为北人,吴士中同样不乏人到场。其中吴郡张氏玄风最盛,与侨人也最为相契,顾陆之家也未缺席。里面也有一些曾与沈哲子有交集,在吴郡集会时有过点头之交的,在这样场合下遇见,就不免有些尴尬。
  沈哲子倒还处之泰然,不过那些人就有些不够淡定,低头匆匆而过。须知这些人家不久前大多接受过沈家馈赠,眼见到沈家新的后台颍川庾氏偃旗息鼓不再为沈家发声,态度便又发生了摇摆。
  对此沈哲子倒也没有多少怨忿,一人尚有百念杂生,更何况一个传承悠久的世家,多头下注对冲风险已经成为时之常态。只要自家能够保存下来,往后就是细水长流的来往,撒出去的钱财终究不会白花。
  一下午的时间,沈哲子可谓充分领略到时下官场的世风百态,对于士族之间错综复杂的联系,也有了更清晰的认知,并不算是浪费时间。
  站在王家门口数羊的同时,沈哲子也不乏庆幸,幸亏这段时间没有那些所谓名士进进出出。那一类的家伙,放诞任性,没有素质,以狂悖不拘礼节为美,一旦夸起人损起人来,都是没有什么底线的。
  譬如谯国桓彝追在王导后面拍马屁,家门口一路跟到台城外,也是蛮拼的。
  以沈家在目下侨姓中的风评,一旦沈哲子被那种人撞上,可想而知会有多尴尬。大概名士们惯于昼伏夜出吧,庆幸之余,眼见天色将晚,沈哲子觉得火候应该差不多了。
  对他有关注,想要知道他动态的,应该也都已经知道了。对他没兴趣的,再站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效果。
  一念及此,沈哲子便往王府门前又挪几步,在王氏门生警惕的目光中,正对着大门口深揖一礼,然后便洒然离开。
  这个过程,一定要注意脸上不能有怨忿或是不甘,神情要淡然,如云朵聚散,如清风撩人,去留无痕。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这一幕眼下或许不会有人关注,但在日后肯定会被人频频提及。
  作为一个注定要声名鹊起的人,沈哲子对于自己的形象是有要求的。遭受了这么久的冷眼,终于熬到可以装逼这一刻,一套动作完成下来行云流水。在王家门生略带错愕的眼神中,沈哲子率着刘猛等早已经赶过来的护卫离开王府。
  沈哲子刚离开不久,一驾牛车缓缓停在王府门口,一名中年人步下牛车站在道旁望向少年的背影,神情若有所思。
  王府门生开清来人模样,认出乃是侍中诸葛恢。时下王葛并称,琅琊诸葛氏清望尤要高于王氏,两家本为姻亲,诸葛恢又身负南北人望。几名门生自然不敢怠慢,忙不迭由门庭内趋行而下相迎。
  诸葛恢不理王氏门生的恭维,却指着少年渐行渐远的背影,问道:“那是谁家小郎君?怎么过门不入?”
  门生便道出沈哲子身份,又将对方死赖在门庭前整整一下午的事情讲述一遍,神态间诸多不屑。
  诸葛恢听完后,神情微微一变,后退一步,抬头看看王氏恢弘门庭,突然叹息一声:“修筑了这么宽阔的大门,是为了让人进出方便,怎么会发生高门难入的事情?那个小童等待良久也不得入门,离去时却是若无其事的样子,这是并不把高门看在眼里啊!”
  王氏门生听到这话后,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应对,接着便又听诸葛恢说道:“我家六郎是否还在府上做客?请告诉他我在这里等他一同归家。”
  听到诸葛恢过门不入,门生们心里便是一惊,唯恐是自己应答出错,连忙派出一人进府中去请示。
  王氏府邸庭院宽阔,楼阁层层林立,宾客们宴会集中在丞相长子王悦王长豫所居的云和楼中。偌大的厅堂中座无虚席,有的人站在窗前,有的人站在廊下,酣饮玄谈,并不拘礼。
  此时厅堂中一场清谈已经白热化,一方是尚书郎羊曼,另一方则是博士阮放。二者皆为高门名士,玄理精深,棋逢对手,词理精微达妙,每发清奇迤逦之语,便令满座皆惊,纷纷传颂,自愧不如。
  门生快步走入厅堂,便听阮宏伯又得清论,阖座拍案称奇,以妙辞佐酒,情至酣处,或引吭高歌,或大声吟咏。一时间鬼哭狼嚎,场面混乱到了极点。
  门生行走在这群放达宾客之间,躲避着挥舞的手臂麈尾,叫苦不迭。待其走到王长豫案前,衣衫凌乱满是酒渍,须发也都杂乱不堪。
  王悦正与身边宾客笑语轻谈,看到门生这幅狼狈模样,心内顿时不悦,怒斥道:“你是要让我失礼人前吗?”
  门生有苦难言,手忙脚乱抚平衣衫,身躯倾斜避免酒气冲撞到大朗,将诸葛恢不入门之事低语告知。
  王悦听完后,脸色蓦地一变,当即便向宾客告罪长身而起,走出厅堂后往门庭方向而去,行至半途后才突然收住脚步,脸上满是疑窦望向身后门生:“葛公怎么会过门不入?这其中是否还有隐情?”
  此前场面混乱不方便详谈,此时门生才将缘由道出。王悦脸色益发不悦:“沈家的人来求见,我怎么不知道?”
  门生苦着脸回道:“名帖送入门时正被二郎看见,二郎将名帖撕毁只道不必理会那小郎君。”
  “唉,事情怎么会到了这种程度!”
  王悦自然深知自家二弟是个什么脾性,向来眼高于顶目无余子,撕毁人家名帖将人拒之门外再正常不过。其实从他心底而言,对沈家那个小童也并不怎么在意,尤其沈家先前有背弃之举,如今却上门拜会,前倨而后恭,让人不齿。
  可是此事被诸葛恢看到且还说什么高门难入,情况就不同了。
  王悦沉吟良久,觉得此事自己不好出面处理,便又走回府内,要把此事告知父亲征求意见。
  此时宾客盈门的王府,尚有一处安静祥和所在。
  纱帷亭中一人独坐,手抚瑶琴却无雅音轻鸣,此人面有落落之色,视线落于对面青竹,偶或轻叹一声旋即便目露沉吟,只取哀而不伤古韵,并不沉湎孤寂之中。这便是素有江左夷吾之称,司徒王导。
  王悦急匆匆行来,将近小亭时才放慢了步调,立在纱幔之外调匀了呼吸,才慢慢走进亭中:“父亲。”
  看到儿子身影,王导展颜露出笑容,招招手示意王悦到近前来:“难得我儿尚念老父冷清,大郎确是有了养亲奉老的担当。”
  王悦听到这话,面色却是一窘,先前他处厅堂中,耳闻名士妙语,并不曾想到父亲这里冷落无人。只是眼下心中有事,暂压下愧疚之情,将前庭发生的事情详细的讲述了一遍。
  王导初时只是神情淡然,而后眉头便渐渐蹙起,及至听到诸葛恢过门不入,才叹息一声道:“小儿辈不能自处,你们要大宴宾客,如果能求得安心,也是一件好事。道明这是在怪我家表里不一,唉,你们想要宾客盈门,二郎他怎么能把客人拒之门外呢?”
  王悦素知父亲不喜二弟,不忍其再受责难,便说道:“沈氏狡黠,也难怪敬豫会有不忿。葛公他以此见责,过于严苛了。”
  王导听到这话,手指一勾琴弦:“你这么想,也是不对的。沈家不同于我家,沈士居素与大将军相契,厄难临头时,就好像纱罩的蚍蜉,难免会有慌乱。没能及时让他安心,是我的疏忽。如今他让儿子来拜访,理应礼待他。道明并不是责怪你们,是怪我长居庭院之中不理外事。”
  王悦谨然受教,旋即又征询道:“那沈家小郎君已经离开,是否要再将人请回来?”
  王导笑着摇摇头,指着儿子说道:“没能见到沈家那个小郎君,这是你的遗憾啊。如道明所言,苦候不得入门,离开时又若无其事。这个小郎君,他是不打算进我家门的。沈充有个好儿子,这是以后能跟你一起坐而论道的人啊!”
  王悦听到父亲对沈家那小郎的评价,却是有些意外,同时也有些不以为然。吴兴沈氏既为南人,又非高第,其家儿郎就算略有聪慧,又怎么能跟自己相比。
  相较而言,王悦还是更在意那尚在门外的诸葛恢,便又问道:“葛公那里,应该如何应对?”
  “由他去罢。”
  王导摆摆手,旋即便站起身来,对儿子说道:“通宵饮乐于身无益,你早些休息去。我也要睡了,明早还要去台城。”


第0034章 授经之厚
  再回到纪氏府邸门前,沈哲子看到纪友与纪况早已经等候在那里。
  纪友脸上略带戏谑笑意,说道:“沈家小郎君去了这么久,可是被王司徒引为座上宾,倾谈如故?”
  沈哲子哪里听不出对方话语中的调侃,诸多冷眼都承受下来,这种无甚恶意的取笑自然也激怒不了他,闻言后只是自嘲笑道:“王氏高第,我这等小民,虽见其门,却难入其中。”
  纪况尤对自己被胁迫之事耿耿于怀,这会儿见沈哲子吃瘪,也忍不住调侃道:“琅琊王氏,不乏钟情雅癖之人,小郎君你妙策于胸,这是难不住你的。”
  沈哲子听到这话后便又道歉一次,脸上却也没有被言语挤兑而羞惭的表情,仍能平静自处。
  “小郎君辞锋雄健,纵横捭阖,有不逊苏张之能,若要据理力争,王氏门第虽高,也未必敢再把你阻于门外。”
  纪友半真半假道,他还记得自己被沈哲子言语挤兑的无从应对,这会儿看到少年远超自己能为的豁达,心里虽然还有些不服气,但也不得不承认,跟这个小郎相比,自己在某些方面确实是稍逊一筹的。
  “心内存之,才能由外撩之。郎君心存礼教节义,纪君雅趣横生,我这言辞才能有所效用。至于王氏诸子,方寸空空,我实在难施为,劳亦无功,徒费口舌而已。”沈哲子复又说道,不介意捧一捧这两人,免得他们再没完没了。
  听到这一番话,纪友与纪况纵使还想看沈哲子笑话,这会儿也不好意思再穷追不舍。两人一起将沈哲子领进府中,纪友又对沈哲子笑道:“舍下汤羹虽然不及王门味甘鲜美,亦足堪果腹。小郎君你若有需求,直令门下取用自便。我还要去大父房外侍候,就不陪你了。”
  沈哲子便再谢过,尽管他早知纪瞻让他去王府拜见的用意,但吃了一下午的闭门羹,此时在纪家享受到亲和礼遇。两相对比之下,心里也是颇有触动的。
  在纪府草草吃过晚饭,沈哲子又去纪瞻居室外请安问候,得知老人家先前醒来片刻后复又入睡了,临睡前则叮嘱让沈哲子先留宿府中,待他醒来。
  这不免让沈哲子更加负疚,垂死老人时日无多,身外已无所求,却还因自家的事而劳神。哪怕其更多的是出于别的方面考量而非只为保全沈家,但这份人情沈哲子也要铭记于心,注定无法回馈在纪瞻老人身上,那么日后也要对纪氏多加扶掖。
  比较让沈哲子感到意外的是,小仙翁葛洪对他的态度好转了许多,甚至还让沈哲子坐在其面前,讲解了内经素问一篇。讲解的内容是什么,沈哲子听得云山雾绕,主要是欣喜于其态度的变化。
  继承了其前任被符水灌死的怨念,加之自己对于那些所谓方术的敬而远之,那么当世沈哲子尚能抱有信任态度的养生专家,愿意性命相托的,也就只有葛洪了。希望这位高士能为自己制定一些养生食谱之类,最好是传授一些导养健体的本领,让他能够变得强健起来。
  不过葛洪的态度转变也就仅止于此,等到讲完后捡出几个问题提问沈哲子,沈哲子却一副茫然状,实在难以满足他好为人师的成就感。一副朽木不可雕的神情,挥着麈尾把沈哲子驱赶出去。
  沈哲子被如此对待,心中自然有些不忿,很想问问葛洪:你知道天花怎么治?你知道恙虫是什么?你知道丹砂炼水银的化学方程式怎么写……呃,这个他自己也不会。但无论如何,面对这个土法化学家,沈哲子还是有极大心理优势的。
  眼下还不是时机,沈哲子打算再过个一段时间,找机会便抛出一份来自后世的化学知识,一定要把葛洪震得目瞪口呆,纳头便拜,一雪今日之耻!
  晨曦微薄时,沈哲子尚在睡梦中,便听到门外叫他起床声,原来是纪瞻已经醒了要见他。
  沈哲子不敢耽搁,起身用冷水洗脸振奋精神,然后便在纪家仆人带领下又走入纪瞻的居室中。
  昏睡许久之后,早上醒来的纪瞻精神还不错,沈哲子走进房中时,还在侍女服侍下小口轻啜汤羹。沈哲子不敢打扰,便立在纪友身后,一直等老人吃完早饭,才一起在房内落座。
  再看到沈哲子,纪瞻脸上又流露出笑容,看得出他是发自肺腑的欣赏这个少年。纪瞻招招手示意沈哲子到自己榻前来,位置还要在孙子纪友之前,他笑问道:“明白我为何让你去王府拜见了么?”
  “略有所得,还请国老斧正。”
  沈哲子便将他昨天下午在王氏门前枯立时一些体会讲出来,房间内的几个人,纪瞻一边听着一边微微颔首,葛洪则是连连叹息以示对这种蝇营狗苟的行为想法之不耻,至于纪友则是大感诧异,他实在想不到如此简单的一个行为还有这么多说道。
  待到沈哲子讲完后,纪瞻才咂咂嘴巴,笑着指了指满脸不屑状的葛洪,旋即又望向沈哲子:“难怪稚川要说你心劳至损,玲珑心窍似贤似奸。被你这么一说,原来我自己也成了个老奸鬼。”
  葛洪冷哼一声,似在表示本就如此,旋即又因自己竟与这大小两个奸鬼共处一室而感到不可思议。
  沈哲子恭敬道:“小子境界粗浅,气度全无,对国老的深意曲解至斯,实在羞愧。”
  “应该羞愧的是我,方寸之暗谋,被你这个童儿窥得通透。”
  纪瞻笑了片刻,旋即又问沈哲子:“可有了表字?”
  “家父拟字维周。”沈哲子回答道。
  纪瞻微微沉吟,而后道:“下武维周,世有哲王。你父亲对你寄望很深啊,如此倒不用我越俎代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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