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汉祚高门-第267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比如裴融之早先管理马政,厩马的数量和马力如何,是好是坏一眼就能看出来。一旦稍有懈怠,连累到战事,那真是脔割难谢其罪!
因为人人各司其职,也没有人过来跟裴融之寒暄聊天,他便自己安坐,顺便要来笔墨,梳理稍后若是得见,该要汇报的内容。
身为刺史府从事郎中,裴融之眼下负责的事务乃是周边屯垦事宜。荆州拥有大量由州府直接掌握的军户、吏户,在朝廷没有大量物用输入的情况下,这些户丁各委其事,维持着庞大荆州军的运作。
裴融之担任从事未久,但就在职任这段时间以来,他所见荆州屯垦事宜实在不容乐观。通过这段时间的走访,他发现账面上的数字与实际情况实在是出入很大。巴陵周遭在账面上有吏户五千余,田数则有万数顷。但其实真正在生产,能够有产出的人丁亩数尚不足七成。
而且就在这些本就缺额严重的丁口中,尚有大量的军籍,随着太尉准备用兵,从去年开始大量的青壮劳力便已经被抽调出来,劳动力严重的不足。新春再作耕种,能够可望的产出只怕连一半都达不到!
所以,近来裴融之也是忧心忡忡。太尉在军事上的布划,他是不敢置喙,但是可以想见,如果大战真的开始,那么物用消耗将会加倍。如果进行不顺利的话,可能还会加征丁力,那样一来,耕作压力将会更大。而且无论胜负,荆州所面对的局面只会更加严峻,届时只怕要有大量的人流失出去,逐荒于野,饿殍遍地!
除了担心荆州的未来之外,裴融之也在忧虑自己的前途。他从原本的马监厩使提升为刺史府从事郎中,可谓是显用。可是兴奋没过去多久,便被所面对的恶劣形势泼了一盆冷水。他甚至怀疑,陶公是故意将他安排在这个位置上,想要借机除掉他!
可是,为什么呢?
就算他此前因为结交驸马沈侯而见恶于陶公,可这只是小事而已,陶公就要因此要他的命?况且,陶公真要杀他的话,何至于如此大费周章?面对堂堂的分陕刺史,边镇重将,就算是直接拎出来砍掉,又能生出什么波澜?
在房间中枯坐了整整一个上午,一直到了午后,裴融之才总算等到了陶公接见。他连忙抛开心头诸多杂念,收敛心神,继而匆匆行往陶公所在。
刺史府内似乎正在召开一场大型的军事会议,沿途所见大量跨刀持戈的精锐兵卒们充斥在各个门户亭廊之间,气氛凝重,风声不起。
一路行来,裴融之垂首而行,不敢东张西望,很快便被人引到一个侧室暖阁中。入内一见,房中除了陶公以外,尚有南蛮校尉陶臻,还有先前见到的竟陵太守李阳。
待到裴融之上前行礼完毕,陶侃便摆手示意他入席,张口道:“裴……”
“裴长明。”
李阳在旁边提醒道,递给裴融之一个安慰的眼神,然后才又笑道:“裴君名门之后,风格雅重,不乏时才,南来多得荆襄名流赞赏,往年在竟陵任事也颇得力,他家丈人……”
“你且住口罢,老子度量使用,怎会不知其人才干如何!”
陶侃指着李阳笑骂一声,继而又转望向裴融之,开口问道:“我依稀记得,裴郎你早年似是与都中沈维周有所交谊?”
裴融之闻言后心内便是一凛,连忙起身将他与驸马沈侯的关系如实讲述一遍。其实说起来,两人之间本就没有什么深厚关系,除了曾经见过一面,再要说,那就是从杜赫那里能论出蛛丝马迹的牵连。而且他南渡日久,对于杜赫这个旧亲也实在陌生得很。
听完裴融之的讲述,陶侃只是点点头,脸色看不出喜怒,继而又让裴融之介绍一下他所负责的屯垦事宜。
裴融之对此准备充分,受到询问后便滔滔不绝讲述起来,只论事实,不置臧否,也不评价陶公用兵襄阳乃是近乎竭泽而渔。
“好了,你下去吧。”
听完汇报后,陶侃才摆摆手,屏退了裴融之,继而望着房中两人问道:“事实便如此,你们两人有什么所得?”
李阳沉吟不语,而陶臻在沉默良久之后,才笑声道:“仲父,我是不识其人,不敢妄测心迹。但所谋太大,我担心……”
“担心……担心什么?老子奋进至于今时,何须仰仗少年施舍。他是胆大如斗,难道我就会见笑于人?”
陶侃捻须冷笑一声,继而摆手道:“不必多说了,吩咐大昌准备东行吧。”
第0594章 拦江劫杀
彭泽所在,乃是江州核心,域内水网密织,流膏积腴,鱼米之盛,不逊吴中。豪宗游食,半集于此。
春风如笔,山泽抹翠。随着凛冬远去,万物萌生,彭泽周边也渐渐变得忙碌起来。较之往年有不同的是水道上航行的舟船明显增多,各载商货,自小流汇至大流,自大流涌入大江。
一艘装载满满的货船自水泽中连屋百数栋的庄园内驶出,因为吃水太深,要靠水道两侧纤夫拖曳才能排水而行。待到几条水道交汇处,水流渐渐变得充沛起来,河面也宽阔了数倍,货船才能自如的航行起来。
水道两侧纤夫就地集结返回庄园,船上人与岸上挥手作别,然后货船才向着北面大江方向行驶而去。船夫们各司其职,上上下下的忙碌着,几名管事者则在船头让人摆起小案酒食,怀揽和煦春风、目掠两岸美景,把酒笑谈,别有趣味。
“今次一船货用抵都,应是都内清议正忙,售价肯定又是匪浅!”
一名管事饮一杯酒,捻几枚果脯丢入口中,细嚼慢咽,笑语说道。
另一人则捻须叹息道:“可惜终究还是落后吴中貉子们一步,被他们占去先手地利,货用不好直接入都售卖,要先经他们手才能入市,咱们这一趟来回,所获未入主家囊内,已经先要被他们盘剥一层!”
“这话还是不要多说,若是说顺了口,待到入都后失言,被人寻衅耽搁几日入市,误了旺市时节,小心主家拔了你们舌根!”
“眼下你我闲言,那些貉子们又非声闻千里,又怕什么!”
话虽如此,这话题终究不好再多说,于是众人便又转言起江东诸多风物变迁。
船行半日,将近湓城,前方水道突然变得拥堵起来,许多舟船航行速度都放慢。而在更前方的水面上,却有几艘兵船锚定,彼此铁索连接,将水道封锁起来。
“前方发生了什么事?”
管事们见状不敢怠慢,放下舢板小船让人往左近去打听,又过片刻才有消息传回:“州府于此设立渡监,没有渡运关令者统统不能放行!”
几名管事听到这话,脸色纷纷一变,这一条水路他们早已经行惯,可从来没有听说这条规矩!于是又有两名随船管事下船去,想要更深入的打听一下内中隐情,回来的时候却是满脸颓丧。
“无关令不得通行,关令却要去镇治刺史府才能办理!趁着行途未远,还是赶紧让人返回通报主家。”
“刺史府这是要做什么?往年捐输,主家向来都是定例定期送去,如今竟还要设卡盘剥!”
发生了这种意外,抱怨也无用处。此处突然设立关卡,除了寥寥几户人家之外,余者统统被阻拦在了这里。
于是诸多舟船只能靠岸,等待各自主家传回信报。
足足等了一整天的时间,主家才有信传来:刺史府言道北面有流寇作乱,为防戕害民家,避免货运资助乱匪,所以水道要封锁起来。
言则冠冕堂皇,实则是又有加派,一份关令便要数万钱,而且只是单程。主家那里还在想办法疏通,但是货运却不能耽搁,让他们就地想办法解决,切勿耽搁了行程。
于是几名管事便又各自活动起来,或是求告左近交好人家,或是试图买通守卫,但却诸多无果。不过倒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打听到后退十几里另有一条稍窄的水道可以直通大江,那里还没有来得及设置关卡封锁。
于是管事们又亲自过去观察,发现的确有舟船从这条水道行过。为防这条道路再被封锁,他们也不敢耽搁,即刻返回让人转航。
这一条水路较之原本所行的旧路要偏僻一些,也没有太多舟船通行,沿途多山岭密林,几无人烟。一众人也是提心吊胆,放下小舟在前方探路,准备一俟发现不妙便即刻返航。幸在船过半途,都无意外发生。
然而这些人却不知道,早在他们转行进来的时候,后方便缀上了数艘轻舟,接着曲折水路和周遭密林的掩护,始终跟随在他们后方!
日夜兼程过了两天,眼见再行过后半夜便要离开这一片荒野转入平原人烟稠密之地,众人提着的心才渐渐有所放松。
“主家吩咐,今次载运所得不必急于带回乡里,可以先往历阳那里去看一看。稍后主家阿郎也会亲自过去一趟,郡中不乏大家已经在那里置业置产,若是没有兵灾侵扰,且能互相照应,不妨在那里浅试一二……”
夜中,几人正睡眼惺忪的靠在船舷上闲聊着,突然一人指着后方水面颤声道:“那、那是什么……”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水面上正有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向他们所在流淌而来!
“击鼓,快击鼓!放水栅,不要让它们靠近过来……”
几人也都是行惯水路,心内虽然惊慌,但还记得该要怎么做。急促的鼓声在甲板上响起,原本酣睡的护卫和船夫们纷纷起身,各自拿出刀枪兵刃,堆积在甲板上尖头锐利的水栅被绳索连接着抛下船去,在水波中载沉载浮,无论是人还是船想要靠近过来,都要被那尖刺掼透!
这时候,那烈火已经越来越近,火光后隐隐有人影在攒动,同时有叫嚷声和金铁交击声撕破夜幕传来!
“加速,加速!甩开这些水寇!”
话音未落,水面突然传来砰砰巨响,继而整个船身都动荡起来,几名正在甲板上飞奔的护卫猝不及防,当即便跌倒在甲板上。几根火把抛扔下去,才看到前方水面不乏硕大浮木半露水面,当中似有铁索连接,随着货船的冲撞,纠缠在了船头位置甩脱不开!
这货船载量本就不小,受到浮木纠缠,阻力不免更大,近乎停止下来。
“摆弩,上弦!”
眼见甩脱不能,管事们也放弃了徒劳,吩咐护卫们准备应敌。幸在今次意外发生之后,主家又有人手来支援,甚至包括一位主家的郎君,船夫加上护卫足足百数人,若是小股不成气候的水寇,也根本不必惧怕。
火光在距离货船尚有里许位置便熄灭下来,已经能看出那是一大块载满薪柴的竹排,上层燃尽,下面则被江水浸湿,如今散落在江面上,仿佛浮荡的尸骸!
那些火光熄灭,货船上燃烧的火把便成这寂静夜中唯一光源,而后便在管事们仓促呵斥声中熄灭。天地间复又恢复黑暗,一个个脸色惨白者张弓箭指夜幕中骚动传来的方向。
黑暗没有持续太久,突然在河的一面岸上再次亮起了火光,原本只是星星点点,倏忽间串联成片,火光中大量衣衫褴褛者吼叫着自山岭密林之间冲出,仿佛黄泉中涌出的恶鬼,扑在了岸边似乎早就备好的简陋竹排、舢板上,或木板、或长杆、或手脚并用,乌鸦鸦的往货船冲来,看那规模,最起码都有千余众!
“放箭!放箭!”
在惶急的叫嚷声中,船上凌乱的箭矢往冲击者抛射而去,夜中传来一连串的惨叫声,水面上泛起了扑腾的水花,然而却有更猛烈的咆哮声响起,悍不畏死的冲向货船!
很快,冲在最前方的竹排便撞在了货船周围放下的水栅上,继而便响起了竹破或是贯体声。那些被尖刺贯穿的人一时没有气绝,在水面上剧烈的挣扎,仿佛上了钩的鱼儿,甚至将那些半木半铁的水栅都给扯动起来,令得连接水栅和船舷的绳索都绷紧疾颤!
黑夜掩盖了惨绝人寰的画面,那些盗匪也是悍不畏死,前赴后继,陆续撞击在了一侧的水栅上,后方人踩着竹排,踩着那些被掼透身躯仍在挣扎的同伴身体,迎着没头没脑的抛射,踏波冲来!
很快,有第一个人攀着船舷冲上了船,湿漉漉的发丝垂在脸上,褴褛的衣衫鬼纹一般紧紧贴在瘦骨嶙峋的身躯上,水鬼一般狰狞咆哮着,手中则攥着一根简陋到可笑的木刺,张牙舞爪要扑向正面的对手!
然而迎接他的,却是一柄锋利无光的长刀,疾风骤降,整个人从额角自左肋霎时间崩现一条血线!前扑之势陡地顿住,而后那整个躯体便蓦地往后抛起,重重落在了水中,泛起了一片片深色的水花!
“杀敌,杀敌!”
凄厉的吼叫声在如此嘈杂的环境中仍显刺耳,一名盗匪虽然被斩落下去,但后方却又有更多的人头涌现出来,甚至令船身都蓦地往这侧一沉。
被贼众冲上了船,长弓劲弩再无用武之地,货船上护卫们只得将之抛开,各自挺枪挥刀冲杀上去!幸在这些贼众虽然凶狠,但是武器实在难称精锐,简陋的竹枪木刺杀伤力实在太小,剧烈的厮杀中,尸体很快填平了船舷!
整个甲板陡然变得滑腻起来,腥臭的味道弥漫在整艘船上,说不清是血味还是河底的烂泥。夜幕虽然限制了视线,但也让人变得专注起来,只需要让刀枪旋飞起来,护住眼前这几尺方圆,余者都不必关注。
突然,一名护卫脚下打滑,身躯不受控制的俯冲向前,手中长枪似是扎中一物,那阻力抵消了他的冲势。护卫心内不禁一喜,脚下错步,方一立稳,却看到身前正立着一个神态扭曲到了极致的佝偻身影,胸前正扎着他那一杆长枪,过半已经穿透!
“狗贼……”
护卫低声咆哮一声,枪杆向后一抽却未抽出,然而腥风却在耳际吹来,那挂在枪杆上的身躯竟然向他扑来,继而整个人便被扑在了甲板上,枯枝鸡爪一般的手指紧紧扼住了他的喉咙!
再惨烈的厮杀,总有尽头。东方破晓之际,围绕着货船周遭的厮杀总算平息下来。依稀晨光中,那艘载满货品的大船吃水更深,因为除了原本的货品之外,尚有满船的尸体!
岸上出现了十数骑,后方则是数百阵列整齐的戎装兵士。队伍最前方勒马而立的乃是一名体态魁梧的中年人,兜鍪下一张张扬中带着些许阴鸷的脸庞,乃是正在王舒麾下任事的郭默。
“唉,这些游食伧贼疲不堪用,足足千数众不过只是拦截一货船,居然丧了过半,真是浪费了前几日的米粮!使君命我招募游食成军,也真是为难我!”
郭默下马,指着已经被拖曳靠岸的那艘货船叹息道。
“用这些奴命换来满满一船资用,也算是尽用。以此为本,来日主公麾下强军可期。”
听到主将的感慨,亲卫头领上前垂首说道。
郭默听到这话后,脸色却转为复杂,怅然一叹:“使君单以令遣,却不配一卒,分明对我仍未足信,但却不得不用。如今的我,也是拥众多离散,只能俯身甘做牛马之劳啊!这一船的资用,不可擅动,清点完毕使人送往豫章镇所。”
正在这时候,突然那一船的尸体中探出一只血肉模糊的手掌,继而便有一个血人自尸体下探出了头,颤声道:“救、救我……我、我是南昌罗、罗丁……”
见此一幕,早有亲兵冲上甲板,将那人拎出来在江边浸了浸,冲掉满身的血浆,露出一个瑟瑟发抖、面唇青白的面孔出来,然后才将之拎到了郭默面前。
“郭、郭侯、我见过你……我、我是……”
郭默弯腰饶有兴致打量这人一眼,然后便笑语道:“你是谁,我不关心。既然还未死,那就清清楚楚将你家如何勾结流贼、作乱乡土的罪状交代出来!”
第0595章 长治江州
豫章治所南昌,如今的江州刺史府正位于此。
刺史府守卫森严,内里却是喧哗一片。近来境内关卡林立,又有匪踪频频出现,可谓不靖,一时间气氛紧张到了极点。境中各家因此受害良多,因而都纷纷登门请见刺史王舒,却被告知刺史生病,已经卧榻日久,不便见客。
“我等绝非不念使君病痛,强要叨扰。只是如今境内颇多不宁,不乏乡人遭难受害,颇多惨况难以历数。当此危急时,使君却深居不出,这让乡人如何能得安居啊!”
众多乡人聚集于此求告危难,却难见刺史一面,自然不肯罢休,长留刺史府内,徘徊不去。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了两天,职任南昌令的王允之才出面接见治中各家代表,言道:“使君卧病,缠绵于榻,不能礼见诸位乡贤,实在抱歉。诸多匪踪跨境作乱,应是境外游食流窜于此,境中兵士久偃,未能及时追摄贼踪。使君已经分遣诸将奔行于外,集众备战,只是这些贼众行踪飘忽难定,一时未能建功。”
“贼事发乎猝然,使人惊悸不定。府下群僚众将,只能倍以任劳,以补前疏。这些贼众何以能够悄无声息过境,令人思之凛然。诸贤群集于此,也是于事无补,徒增忧扰。不妨暂且归家安守,若使庭门之侧有贼迹显出,还请急报郡县,必疾驰剿之。若是仍然不能自安,唯有治中分遣兵伍入乡分据守境。”
如此一番回应,既没有交代匪事源头,也没有说明镇所具体的军事安排,自然不能让人满意。众人还待要争执喧闹,可是王允之已经不顾群情,洒然而出。
刺史府内庭中,有高墙环绕,诸多兵卒游守,将喧闹隔绝在外,尚算安静。
王舒并不是装病,他是真的抱恙在身,倒也不是什么急症,而是南渡以来便落下的病根。江东湿寒,气候迥异于徐州乡土,每逢春秋之交,便有风寒侵体令他关节痛楚难当,安坐不能,可谓苦不堪言。
时下虽然回温渐暖,室内仍是炭火环置,颇有燥热。服过一剂散佐药散尽后,体内寒弊也有缓解,因而王舒精神显得不错,面色红润半卧榻上,正持笔批阅各方汇总而来的函文军情。而室内侍立的婢女们,却都已经是汗透衣裳,轻薄衣衫熨贴于身,不乏娇美姿态,但却只如物事闲置,不得主人丝毫旁顾把玩。
“父亲正宜安养,诸多事务自有儿并群下分劳,不宜强起劳神。”
王允之应付过治中各家代表之后,匆匆返回,看到父亲病卧理事,连忙上前说道。
“又不是老不堪用,闲极反而无聊。”
王舒闻言后,放下手中函文纸笔,笑吟吟望向儿子,示意王允之到榻前近坐,然后才问道:“那些人家,可曾散去?”
“仍在前庭喧闹,不满今次之答。”
王允之摇摇头,眼见父亲精神尚好,便吩咐婢女退下备羹。
“他们自然不会满意,各自深据于乡,于镇卫颇多怀怨,只道平安世道乃是天授!哼,这也不妨,且由得他们喧闹,不必深顾。”
对于治下这些豪宗人家,王舒也是怨望已久,江州民风较之三吴闭塞之处尤甚,这些豪宗们分散于乡野之间,各自高墙连栋,不敬王声,一个个俨然自绝于世道之外。对于自己这个刺史,都有诸多无视,不受统御,悖礼至极。
一边说着,王舒一边将刚才处理过的函文递给儿子,诸事轻重缓急都有标注:“这些事务,稍后分付各署。稍后你也前往鄱阳整军,不必久留镇内。为父此症旧患,过了这段日子也就无碍,不必我儿长侍。”
王允之点点头,将那些函文置在案上翻看片刻,其中有不理解的地方,便都仔细询问。
王舒一边耐心回答着儿子,目中不乏欣慰。病中这段时间,镇内诸多事务他都委于儿子,一件件都处理的井然有序,已经颇具方面之才。自己在这个年纪的时候,可达不到如此的举重若轻,可谓后继有人。
“你此行鄱阳,余者都可略缓,重点还在整军。江州旧军,多与乡宗土豪勾连牵扯,陋师久弊,难足为用。趁此时机,广募游食,集练成军,如此才能少受宗贼掣肘!”
王舒到镇之后,原本也是打算与境中各家和平相处,可是那些人家实在过分得很,不畏王命,与他之间意趣也是相悖太远,维持了一段时间的表面和气,终究还是渐如陌路,令州府诸多政令都难广行,让他受困不已。
对于这些盘根错节的豪宗,王舒早就想动手,只是因为周遭强敌诸多,一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机会。最近州境外的钳制总算有所松缓,哪怕没有太保传信授意,他也准备动起来。
首先便是从军事入手,他要甩开江州旧军那些枝枝蔓蔓的牵绊,新建一支完全由州府掌握的军队。江州境内颇多难民游食,其中不乏壮力丁勇,稍加整编,便能成军。成军之后顺势扫荡鄱阳等地为患已久的山越等蛮部,一取练兵,一取安境,清扫出来的区域足以安置流民大肆屯垦。待到州府直接掌握的丁户、田亩和军力都有增长,那些豪宗钳制也就不足为患。
这一整套计划,王舒酝酿良久,至今总算得以实施,可谓得偿所愿:“彭泽所处,鱼米之盛不逊三吴,正宜深耕而养息。这不只是今世之功,更能收长久余泽。你父为你勾划框建,来日长执此方功业之基,可以不惧忧扰。”
客居南乡,究竟该要落根何处,这是侨人们在南渡伊始便面对的一个选择。第一良选自然是三吴,虽然是南乡僻壤,但若能长久经营起来,未必就逊于乡土,而且地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