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汉祚高门-第58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只要框架还能维持住,就有可以修补的机会。但因为具体的运作账目沈哲子还没有看到,所以眼下也拿不出具体解决方案,想要听听庾条有何看法。
见沈哲子表态愿意帮忙而非袖手旁观,庾条不禁大喜,笑道:“浮财如流水,实在难聚合,家业立足传承之根本,终究还要落在田亩上。”
沈哲子微微颔首,对庾条有此认识倒不意外。任何脱离了实体的金融活动,或多或少都有欺诈的成分存在。尤其在这工商业并不发达的古代农耕社会,田地是最主要的生产资料,生产力达不到,一切所谓的资本都是虚妄。
所以他明知隐爵隐俸敛财之能,自己也绝不劳心费力的去推动,而是扎根乡土,一点点的夯实基础。
像庾条他们这些膏粱子弟有此认识,大概是奢靡享受之后,渐渐有了一点返璞归真的觉悟。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对于庾条他们的目的,沈哲子也依稀有了一点判断。
“令尊沈使君善治会稽,提兵北向破贼,文武齐备,江东豪首名不虚传!我们一干资友相聚,论及时事,对此都是钦佩有加,沈使君可谓江左武库!”
沈哲子听到庾条对老爹毫不吝啬的赞誉之词,会心一笑。西晋杜预,文武兼备,既有保境安民之善政,又有南下平吴之军功,世称杜武库。庾条将老爹与之相比,确是过誉甚多。
但好话谁不愿听,沈哲子自然不会跟庾条争辩他老爹跟杜预相差甚远。正如王导也不会见人就讲,其不如管仲管夷吾远甚。
“会稽净土善治,可为安家之所,我这一群资友颇有家庙迁此之念,不知哲子郎君能否襄助一二?”
一番吹捧预热,庾条才终于讲起这个话题。
果然这群既得利益的家伙们玩不起,怕引火烧身,想要卷款而逃了。时下江东各地,最好的去处自然是会稽,远离京畿、长江一线,守任者沈家乃江东豪首,武力颇强,能够抵抗晋陵、京口流民帅的问责追究。
难怪这些人对自己态度恭谨有加,甚至对他娶公主之事都分外热切,这是有求于人,在预交投名状啊。
对沈哲子而言,与其让这些人奢靡浪费,将其资财人力引入会稽,投入到会稽的开发中来,也是一件好事。但他不得不考虑这些人卷款而逃后,随后京口局面将会大乱的隐忧,而且会稽局势新稳,即刻便引入大量的侨门世家,与本土乡人必有冲突,对局势的稳定也有不利。
最重要的是,这些世家颇有政治前途,如今资财又充盈,若不管不顾将之引入会稽,或会有喧宾夺主之患。沈哲子已将会稽视为自家禁脔,在没能完全彻底掌握会稽之前,这些人要插手进来,想都不要想!
沉吟少许之后,沈哲子才说道:“南北合流,势在必行。家父言及此事,也是乐见其成。庾君资友既有此念,我当尽力推动。不过这也非一蹴而就之事,缓急权衡,若就此放弃隐爵隐俸未免可惜。我只是不忍见庾君经年苦功,就此虚置。”
庾条听到这话,也是深有感触。他家势位正隆,对于五级三晋所面对的隐患尚能保持些许镇定,但其他那些资友却是惊惶不安,唯恐返利不继而触怒流民帅令其发狂行凶,因而动念南迁。
“此法为我心血所系,为此不眠不休,耗尽心力,岂肯轻言放弃!如今所悔,一时计差以致途穷。膏粱难共事,如今我是深有感触!那些世家子弟,坐而分利则可,患难与共绝无!”
庾条感慨一声,痛心疾首道:“哲子郎君与我定策,还请你万勿弃我而去,相携度此难关!”
沈哲子微笑道:“庾君请放心,你既信重于我,我亦义不容辞。只是时下隐爵之势已成,已非你我对坐倾谈便可释难。待建康事毕,我当为庾君尽力斡旋,将你之伟业发扬光大!”
听到沈哲子表态,庾条松了一口气,只觉得胸中块垒都消散许多:“此事已非我一人之有,昔者因哲子郎君年浅不堪劳碌,我才勉力担之。如今郎君风度已成,与我家更是结连外亲,彼此扶掖共享,情理应当。”
沈哲子笑语道:“只是备选而已,尚在两可之间。”
“不然!今次我与郎君一同入都,当助郎君功成此事!此为挚友私话,郎君之才略如何,我最心知。公主乃我甥女,能托于郎君,才是最佳,世间再无第二可想!”
庾条语调真挚道:“家内昆仲姊妹,我与皇后情重相契,入都后当于皇后驾前力陈郎君之贤,绝不容第二等人幸进于郎君之前!”
沈哲子闻言谢道:“庾君信重提携,我实在受宠若惊。”
若庾条真能左右苑内皇后的想法,于他而言倒是省力许多。只是庾条这人虽然拙于政治大势判断,庾亮则未必肯坐视他家势成。
彼此又倾谈少顷,庾条才告辞离开。沈哲子赶紧让人将座席移出,人各有意趣爱好,这点可以理解,勿须强调,但人亦有对某些怪癖敬而远之的权利,喜恶不同,这又与道德无关。
练湖距离建康已经极近,休息一夜后,一行人转行车驾,第二天中午便到了建康城外。
因为有了昨日教训,庾条倒也不再将那南二郎携带身侧在沈哲子面前晃悠。行至城外时上了沈哲子车驾,指着城外东北角的钟山对沈哲子笑道:“此山中有高隐之士,等到入都安顿下来之后,哲子郎君可愿与我同入山中访贤?”
沈哲子倒不知庾条还有求贤若渴的品德,闻言后微微错愕,庾条笑着解释道:“此山高隐严穆先生,乃是中朝道法高人。据传此公年过两甲子,甚至曾与魏朝何尚书坐谈论道,尤其制散之法,冠绝南北。”
沈哲子听到这里,才明白庾条至今未忘此前欲以寒食散牟求巨利的想法。所谓何尚书,便是曹魏何晏,据传服散之风由其而兴。钟山内这位所谓高贤,居然能跨越时空攀附到何晏那里,可见制散手艺精妙。
第0134章 清风徐来
沈哲子一行,加上庾条等人并其仆从,合共两千余人庞大队伍,由城外篱墙绕至城南秦淮河畔,自长干大市辗转入城。
长干里乃是建康外城最繁华所在,市肆林立,民居层层,早年因王敦之乱而略有萧条,至今繁华更胜往昔。沈家于此有产业位于长干寺左近,于是便将一部分随员安置在此。
沈哲子待要再请庾条等人前往自家在秦淮河畔的新建大宅,庾条却推辞道:“哲子郎君远来辛苦,及早安顿休养精神。我等于城中各有归处,来日再与郎君一聚尽欢。”
于是彼此便在朱雀桁北告别,沈哲子一行才径直行向秦淮河畔沈家新府。
沈家这座新府邸还是早前他来建康时动念,委托建康城内族人们代为购地,以长干寺附近的豆腐坊收益建成,占地十余顷,横跨河道,在左近诸多高官大族园市别业之中都极为醒目。
得益于沈哲子先见之明,如今这附近地价较之两年前已翻倍余,人工物料皆有增长。若拖到现在才来购置,最少要多花百万钱!
进入自家庄园后,沈哲子才知老爹亦搬来此处暂住,只是清晨出门为人送行,至今还没回来。
既然如此,沈哲子略作休息后,便吩咐人去将建康城各产业内负责人请来,询问一下近况,才知成果喜人。建康城不愧京畿之地,消费力惊人,豆腐坊中虽然过了风头日趋平稳,但每日流水仍有数万钱,单此一项盈利每日便近万钱!供不应求,有各大族长期在此落订,未必钟爱这个味道,多半还是因其性寒清热,乃是服散者难得适合的食材。
不过让沈哲子略有不爽的是,他的钱又被老爹偷偷挪用,账面上损失百余万钱,乃是赠送给了西阳王司马羕。
五马渡江,西阳王司马羕乃是司马家宗族内最长者,如今不只官居太宰,还负责打理宗正事宜。沈家得以拔份列于帝婿备选之中,大概此人由此一项便获利甚丰。沈哲子都想不明白这些宗室诸王要那么多钱做什么,最后还不是要被干掉,为他人作嫁衣裳。
此事暂且不提,由豆腐坊一项账目,沈哲子就感觉到建康城内市场之大。尤其这些达官贵人追捧何物,根本没有道理可言,并不关心商品本身价值,惟求适意,实在有钱任性。
与长居建康的几名族人闲谈片刻,沈哲子这一认识更加深刻。沈家豆腐好歹还工艺独到,技术领先,贵的有理,过往更多爆款潮品完全就是名人效应。
譬如与沈家同选帝婿的泰山羊氏,其中一名族人羊聃在湘州为官,离开时只得当地土族赠送几万柄特产蒲扇,心甚不满,返京后耿耿于怀以致生病。其兄羊曼乃时之名士,名列兖州八伯,为其解难,出入皆手持蒲扇一柄,一时间风靡建康。几万柄蒲扇很快售卖一空,获利甚丰。
另有陈留阮孚,爱制木屐,因放诞任意不事产业,几近家无余粮,其仆从盗其所制木屐于市肆售卖,每双售价竟然高达数万钱!时人号为阮公屐,到现在仍有人高价求访而不可得。
这些成功的商业案例听下来,沈哲子益发有感于名气的好处,他以一篇《玉板赋》推销豆腐,跟那些前辈们比起来终究还是小巫见大巫。若他名气再大数倍,豆腐销售较之时下肯定会更为火爆。
“还是要培养名士啊,名利俱收!”
以往沈哲子对于名气之类虚名尚能淡然视之,可是看到这些营销成功案例后,却有些不能淡定。世风如此,与其攀科技烧玻璃,不如培养几个名士做招牌。这种招数华而不实,但牟利却是实实在在的,他需要用钱的地方太多,如此投入少产出大的产业,怎么能够错过。
于是他又问起早先那个花了很多精神调教的族叔沈沛之,当即便有一名族人笑语道:“沛之叔父如今已经不同往昔,清谈妙语诸多,三辟公府不就,雅量才气渐为时人所知,已是名声大噪。”
沈哲子闻言后便是一笑,不得入仕做官,是他给沈沛之下的死规定。只要这种视官禄如粪土的情怀彰显出来,哪怕才气只是等而次之,名气自然也会越来越大。沈沛之天分有限,打上这样一个鲜明标签后,才能保证不露怯,藏拙自重。
“沛之叔父虚怀若谷,不好争锋,常立其后如清风徐来,驱人俗气。每次见面倾谈,便如洁面沐身,身心俱感清爽。”
眼下虽然没有外人,沈哲子也要一本正经的夸赞,个人感官这种事情并无客观标准,只有重复的多了,才会连自己都相信起来。要加给沈沛之一个“清风徐来,驱人俗气”的光环,等到其名气渐大,自家人才更好受惠。久处馨室,顽石亦香。
话音未落,门外响起一个爽朗笑声:“我本形质如水,虽可一览无余,人皆莫识此态。哲子你则清韵充盈,才能与我感应相知啊!”
嘴里说着,大袖飘飘的沈沛之自门外行入。再清高的名士也得吃饭,他在建康并无生计,用度全靠族人接济,沈哲子便是他最大金主恩客,得知这位贤侄来到建康,即刻罢宴离场赶来这里。
听到沈沛之对自己为其苦心编纂的语录应用如此纯熟,沈哲子也颇感欣慰,连忙起身相迎。另几名族人也都靠近沈沛之左右而坐,想要感受一下是否真有清风徐来涤荡他们满身俗气,良久之后也只能感慨自己不具雅骨,莫说清风,屁都难闻一个。
坐入席中后,因有其他人在场,沈沛之只是与沈哲子说一些玄虚话题,等到其他人倍感沉闷离席而去,清癯脸上才露出一些有人味的笑容,探过身子来对兴致昂扬对沈哲子说道:“哲子,我……”
“叔父,仪态!譬如庖丁解牛,唯有熟能生巧,才可雅韵横流。”
若非囿于身份不好指点,沈哲子真希望沈沛之夫妻房内敦伦都保持宠辱不惊的淡然姿态,如此才能浑然天成,借假修真。
得了沈哲子指点,沈沛之讪讪一笑,继而坐稳身形,笑语道:“今日赶来,只为告知哲子一声,张季康与我言,他家并不属意今次备选帝婿。”
听到这话,沈哲子心内顿生古怪情愫。还没等到宗正垂询问话,他已听到两家退出。沈沛之口中所言张季康,乃是吴郡张氏族人。江东诸多高门之中,吴郡张氏玄风最炽,能对这种荣耀淡然视之,可见其家风如何。
以这种家风立世,诚然可以避免许多纷扰,但终究还是消极。如今吴郡张氏在吴郡四家中势位最弱,两千石以上大员者惟家主张澄一人而已。此前还有一位张茂张伟康,可惜已经被沈哲子老爹沈充顺手砍了。因此沈哲子早先还被张茂之妻陆氏挟众袭击,理屈在先,没有过分追究。
吴郡张氏玄风虽炽,但家势日渐消沉,其后转向也激烈,众多族人投身军旅武职,才在刘宋之时略有起色,但清望却因此大为衰弱,难与顾陆并称。而那时本以乡豪武宗著称的吴兴沈家早已后来居上,渐渐有了文化士族的气息,最终到南朝沈约彻底洗脱武宗之名。
无论事实还是自己的推测,吴郡张氏都不可能成为有力竞争者。听到这消息后,沈哲子也并不怎么欣喜,先是谢过沈沛之报信,然后才又笑道:“今次我来建康,还要驻留许久,眼前事毕后也要频繁往来。此宅屋舍多闲置,不如叔父搬来此地长住,我也能就近时时聆听教诲。”
自家这庄园极为广阔,如今也只修了秦淮河南一部分屋舍,河对岸尚有一部分废园宅地。沈哲子打算在那里建造一片园墅,用以接待交谊时下名士,打造一个交际圈子,沽名养望,不打算再让沈沛之孤魂野鬼一样在外浪荡。
沈沛之听到这话,当即便大喜过往,念及沈哲子刚才提醒,才没有笑逐颜开,只是脸皮微微抽搐,显得不够淡然。
又闲谈几句,眼见天色将晚,沈哲子吩咐仆从送沈沛之归其居所,来日再忙搬迁之事。
将沈沛之送至门庭外,沈哲子恰看到老爹车驾缓缓停下来,便连忙迎了上去。
沈充下了牛车,先拍拍沈哲子肩膀,然后才走向后方的沈沛之,说道:“我抵京多日,无暇抽身去拜会沛之,但也多闻你时下清名鹊起,宜当自勉,做我家后进子弟之德行表率。”
沈沛之此前曾为沈充掾属,对这位堂兄颇多忌惮,因此神态便有几分拘谨,看到沈哲子的鼓励眼神后,才潇洒的一转麈尾,笑语道:“朝日升,寒星落,各行其道,何必效我。二兄,彼此殊途,不必强挽。”
说罢,他将麈尾一甩,洒然而去。
沈充立在庭前,看着沈沛之背影渐行渐远,神色却有几分抑郁,转头对沈哲子说道:“狂生可恼,青雀不要效此姿态!”
沈哲子见老爹吃瘪后神色颇有不善,便也不再急于解释对沈沛之这位族叔的栽培,跟在老爹身后行入庄园中。
“今日庾叔预出都,往豫章去任事。当此时节,看来庾元规是不愿让我儿得选帝婿啊。”
行入房间后,沈充叹息一声,然后对沈哲子说道。
第0135章 肘腋生患
听到老爹的话,沈哲子才知他今天出城去了做了什么。单单这一句话,便透露出许多信息。
第一件就是庾亮对沈家已经不信任,有了自家掌握方镇的念头和权柄。豫章乃是江州大郡,庾氏将手伸去那里,意味如何不须赘言。江州刺史应詹乃是帝党重臣,庾家既然敢于公然越线,则意味着庾亮已经渐渐摆脱依附于皇权的尴尬处境。庾怿此去,应是为争夺江州方镇而铺路。
第二件事就是庾氏兄弟有了分歧,庾亮并不希望沈家成为帝戚,在这个时节将庾怿支出建康,原因可能是庾怿与大兄意见相悖。
第三层意思则是在选择帝婿的问题上,皇后有极大的话语权,而庾怿在某种情况下可能影响到皇后的选择,所以庾亮在这个时节将其支离建康。
这几层意思再集合起来引申出的一个含义,便细思极恐,那就是皇帝的处境已经非常恶劣,不独健康因素,更重要的是权力已经渐渐衰退。
这些只是沈哲子的猜测,但他现在最好奇的还是自家怎么能获得备选帝婿的资格。有实力并不意味着被认可,尤其是在门第婚盛行的时下,若门第不配而贸然求婚,对于被求婚者简直就是一种羞辱。
陈郡谢氏谢安之父谢裒为子谢石求婚于琅琊诸葛恢,其时谢家谢尚已经得列方镇,谢裒本身亦是九卿之尊,仍被诸葛恢拒绝,就差指着鼻子骂你算什么东西。一直等到诸葛恢去世,两家才得以联姻。
沈家这两年虽然煊赫一时,但也仅限于吴中而已,若说凭此就能与琅琊王氏、颍川荀氏等世家并列,未免有些过于小觑天下世家。吴郡张氏早早退出,深究下去未必没有耻于和吴兴沈家并列的因素。
就算如钱凤所言,皇帝心内早已钦定沈氏,也绕不过一干宗室去,因为这会拉低整个司马家的婚配标准。说到底,沈家只是南士,而且还是南士中的二等清望。
听沈哲子提起这个问题,沈充便微微一笑,继而说道:“我家得列备选,确为当今陛下之意。不过真正得列其中,却是全靠我家自己努力。”
说着,他便讲起当日在通苑中面君种种,临别之时,皇帝曾有副车虚置之语。帝居正驾,掌副车者号驸马都尉,自曹魏何晏开始,帝婿多居此任,因而后世以驸马相称。
听到老爹解释,沈哲子才明白自家得到这个机会,多赖老爹这个临时抱佛脚之举。怪不得吴人提起老爹都要言其诡变之能,关键时刻能见微知著,无耻的连执戟护卫这种谗佞举动都做得出来,面子之类这种身外物简直说丢就丢。
服散者情绪本就时而亢奋,时而伤感,大起大落,有种异于常人的敏感。而且老爹更发现皇帝似有暗疽爆裂之征兆,应是已经命不久矣。沈哲子曾经请教过葛洪并时下之人,服散者一旦暗疽爆裂,即便侥幸没有即刻毙命,情况也只会越来越糟,乃是必死的绝症。
垂死之际,人之情绪不免更加脆弱敏感。老爹有此示好之举,皇帝有感于怀,继而做出这种暗示,确是情理之中。
沈充则叹息道:“当时为此举,发乎心,发乎利,已不可体察。有此一得,确在意料之外。”
老爹这么说,沈哲子倒不觉得是什么推诿之词。说实话,就连他自己这样一个满腹阴谋论的人,眼看着一个颇有中兴之态的帝皇渐渐走入穷途末路,心中也是颇为感慨,略有伤感。
略过此节,沈充又说道:“随后西阳王理事宗正,遍览各家阀阅,我便筹措财货两百余万钱投献其门,我家始得备选。”
所谓阀阅,便是各世家祖上的功业,由此来评判门第的高低。无阀阅可览,哪怕家境再富足,势位再显贵,也只是寒门而已。时下最典型的一个例子便是陶侃,哪怕已经执掌荆州分陕之地,无阀阅可览,无旧勋可追,也仅仅只是寒素之门而已。
南人之所以低侨门一等,便是阀阅不堪,祖上在旧吴担任高官者,入晋后并不能得到朝廷的承认。沈哲子的老师纪瞻父祖皆为东吴台省高官,入晋后仍要以寒素入仕。阀阅不备,这是南士在面对侨门时最大的劣势。
时下并非皇权独大之时,殿试钦点状元,下朝迎娶公主。皇帝看一个寒家子弟不错,随手一指赐婚,未免过于玄幻。
就算皇帝属意沈家,如果连览阀阅这一关都过不了,剩下的那也不必再提了。沈家之阀阅,说有也有,说无也无,有或没有只在一念之间,花了两百万钱过这一关,仔细算算并不算贵。须知隋唐之后娶一个华而不实的五姓女,价格都不止于此了。
老爹肯花这两百万钱,便意味着他也认同钱凤的观点,认为自家入选的可能极大。想到这里,沈哲子不免有些沾沾自喜,原来自己在皇帝心目中,还算是颇有分量的。
尽管如此,也不能说沈家就笃定能够入选,还要看皇帝在这其中话语权究竟还有多大。
对此沈充却不甚乐观,摇头道:“我本居于通苑中,备选之后,即刻便被有司参奏不合礼制,所以才搬出来暂住。通苑可直抵内苑,时下苑中迷雾深深,有人不愿我这变数居于其畔啊。”
这个问题,就细思极恐了。老爹既然这么说,大概是察觉到一丝皇帝已被幽禁的迹象!
时下之形势发展,较之沈哲子所熟悉的历史已经大相径庭。但已经发生在另一个时空的事情,现在仔细咂摸一下,未必没有参考的价值。
原本的历史上记载,皇帝司马绍病重,深居苑中不愿见群臣,身边近幸者只有宗室南顿王司马宗等,南顿王密谋作乱,庾亮直接冲入寝宫痛陈利害,请求废黜司马宗等人,由自己入辅宫苑,皇帝未允,但却命令王导、庾亮等辅政之臣轮番入殿宿卫辅佐太子,不久之后皇帝便病逝。
皇帝病逝之后次年,南顿王司马宗谋反,罪名是阴蓄甲士、暗结豪侠以图谋不轨,被庾亮命右卫将军赵胤收而杀之。
对于这段故事,沈哲子的理解是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南顿王等执掌禁卫者控制皇帝,庾亮等人退求其次以控制太子。这样的事态强度已经不逊于一场宫廷政变,最终庾亮等人获得胜利。而在这个过程中,庾亮能够直接冲入寝宫,他必然已经在内廷掌握了不少的力量,最起码能让他见到皇帝并且确保自身安全。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