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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明(考拉)-第2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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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快有请”柳随风把书信收入衣袖中。
片刻之后,门外传来刘文秀沉重的脚步声,他早不是在云南那般布衣毡帽打扮,从一品的总兵服让他看上去很有气势。
见到柳随风,刘文秀单膝跪地,供起双手道:“参见柳侍郎”
柳随风露出不满的神色道:“哎呀,不是跟你说过吗,我不是巡抚,也不是总督,你不用对我下跪,若是传到摄政王耳朵里,你这不是给我添麻烦吗”
刘文秀讪笑着站起来。他是流贼,但还知道礼部侍郎比巡抚的品级高。
柳随风问:“近日还有什么难处吗?”
刘文秀连忙摆手表态:“没有,朝廷的粮饷都到了,军中士卒振奋,都想着早日为上阵杀敌,报效摄政王。”他是个聪明人,不提皇帝,只说摄政王。
柳随风冷笑一声,问:“云南那边消停了吗?”
刘文秀正是为此事而来,道:“我才得到消息,孙贼不断招兵买马,云南粮饷有限,李将军受尽排挤,已有归明之心。”
柳随风露出不满之色,道:“他有此心不是一日两日了,但一直这般犹豫下去还要等到何时?去年朝廷平定广西之乱,本有继续派兵讨伐云南之意,被我力阻。”
刘文秀投靠明廷后,柳随风对大西军内部变动更是了如指掌。刘文秀与李定国是好友,两人现在仍然各处一边,但暗中一直保持了联系,正因为如此,孙可望对李定国的猜忌越来越深。
刘文秀透露:“孙贼虽然未断李将军粮饷,但军械等物是一点也没有了,李将军对孙贼已经心灰意冷了李将军想见大人。”
柳随风心中大骂:“说话不说重点,前奏如老太婆的裹脚布,又臭又长,后面原来藏着如此重要的消息。”他想了想云贵明军与大西军对峙的形势,道:“你转告李将军,让他来安南卫见我。”
刘文秀道:“安南卫前有孙贼兵马据守,李将军的意思,罗雄州与贵州府之间的一个好去处叫店桥镇,李将军请大人到那里与他相会。”
柳随风略一沉吟,道:“好”
他无家眷,独自一人留在贵州府了无牵挂,最担心的就是摄政王把他给忘了,所以每隔半个月必上奏折,禀告西南局势,没有事也要强行找出点事情出来。
大西军之事已经拖得够久了。
刘文秀告辞离去,立刻联络李定国。他的兵马就驻扎贵州府在通往罗雄州道路上,与店桥镇相距不远。
朝廷威严渐重,尤其是去年许义阳平定广西之乱,郑芝龙在闽粤臣服,贵州巡抚和总兵简直把柳随风当做爷爷一般供着。
听说柳随风要去面见李定国,贵州巡抚前来劝阻。
去年柳随风以朝使的身份独闯云南府,即使出了事也不关他的事。但柳随风久住贵州府,这次要是出了事,难保朝廷不会怪罪下来。
好说歹说,贵州总兵皮熊坚持派出五百兵丁护送。他们对刘文秀这样的流贼降将本能的不信任。
三日后,刘文秀入贵州府禀告,与李定国约定五日后在店桥镇会晤。
柳随风突然问:“你还有亲信留在昆明城中吗?”
刘文秀犹豫道:“有是有,但自我离开云南后,再没有联络过。”
“你把我此次会晤李定国的消息转告孙可望。”
刘文秀呆住了。他也是流贼中有心计的人,现在才知道与大明的文臣比,他只配给人家提鞋的份。
柳随风做出悲天悯人的神色,道:“李将军已经犹豫许久了,你我必须合力推他一把。”
刘文秀吞吞吐吐道:“孙贼在贵州府有密探,我只要稍露口风,孙贼就会知道。”
“好,既然如此,你就传出消息,说李定国此次与我见面是为了共谋云南,朝廷已答应命李定国为云南提督。”
“真……,真的吗?”刘文秀瞪大眼睛。
柳随风笑道:“真真假假,谁又能说的清楚。”
刘文秀躬身退去。
柳随风不怕他阴奉阳违。刘文秀与李定国是好友,但从近日刘文秀对自己表现来看,他很好的认知了自己的角色转换。刘文秀是大西军四府将军中第一个投入朝廷怀抱的人,已表明了他的眼光和他坚持的人生准则。
朋友虽好,命运和前途更加重要。
五日,足够孙可望做出反应了。
柳随风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他也不是算无遗策,只是不放过任何一次机会。
这五天,贵州很平静,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皮熊重兵驻守安南卫,对大西军严阵以待。
一个天色朦胧的早晨,五百雄壮的兵丁护送柳随风的轿子走出贵阳南门。
贵阳本就不繁华,清晨更是没多少行人。柳随风的举动像是不想被人发现行踪,其实就是欲盖弥彰。他知道孙可望是个多疑的人,特意起个大早装装样子。
皮熊派过来的五百人都是军中遴选出来的壮士,看上去很勇武,但柳随风很怀疑他们的战斗力。他听说皮熊曾与大西军打了两次大规模战斗,十几次小型战争,没有一次取得胜利。
出贵阳城走了大半天,刘文秀率五百亲兵在路边等候。他们今日要在刘文秀的兵营中过夜,明日再前往店桥镇。
刘文秀在轿子外禀告:“大人,末将昨日已经命人封锁了店桥镇进出的道路,方圆十里都有兵马据守。”
柳随风在轿中答道:“刘总兵想的很仔细”
一行人继续前行,终于在天黑前到达山脚下的营地。
营地四周点燃了许多篝火,刘文秀小心候着柳随风下轿。山中飞虫猛兽多,比贵阳城中环境恶劣,刘文秀在大帐中点了许多熏香,把柳随风侍候的十分周到。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直到太阳高照,柳随风才再次出发。
走到中午时,前方有马蹄声传来,片刻之后,刘文秀来禀告道:“李定国已经到了店桥镇。”
轿子里的柳随风没有说话。
一路走走停停,半下午光景,远处有许多脚步声。突然,外面传来一个浑厚的中年男声:“拜见柳侍郎。”
柳随风下令:“落轿”
侍卫掀开门帘,柳随风走出来,看见李定国正供着身子对着自己。
“李将军,别来无恙。”
李定国抬头。柳随风看他风采不像去年,神色有些疲惫,想来在因为大西军分裂烦心。
年初,孙可望斩杀刘文秀部将王先壁,刘文秀叛出大西军时,李定国本可以率部拦截住,但为了大西军不同室操戈,他忍了。他这一忍,使他与孙可望之间再没有回旋的余地。
店桥镇就在眼前,李定国出镇三里迎接。
这是是一片大山中的小集市,山民常常来此交易货物,现在里面百姓都被驱走,已只剩下刘文秀的兵马。
集镇当中有一座客栈,是这里最完整的房子。
刘文秀在前引路,请柳随风与李定国二人入内。他是两人都信任的人。
“此地简陋,柳大人与李兄里面请。”他脑中转动,该称李定国为李兄。
客栈内放了两张椅子,与周围的装饰不搭,一看便知是刘文秀特意准备的。
柳随风先坐下,朝李定国道:“请”
刘文秀识趣告退。
李定国没敢坐下,侍立在柳随风面前道:“柳侍郎,末将愿受朝廷招降,但有一个条件。”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失意,一山难容二虎,孙可望想独霸云南,他要么臣服,要么离开。
柳随风没想到他如此直接,急忙问:“尽管说来。”
“末将愿降,请朝廷恩准,不让大西军同室操戈。”李定国想了想,心中不忍,又道:“孙可望若是能及时悔悟,请朝廷留他一条生路。”
“这是两个条件”柳随风笑道:“不过,只要李将军愿降,莫说两个条件,就是二十个条件,我也会向摄政王去争取。”
李定国道:“末将归降后,愿率军北上,攻伐陕西”
柳随风哈哈大笑,道:“李将军有此心,也不枉费我在贵州住了半年。”
如此看来,他在孙可望那里花的心思是白费了。
☆、第656章 宁可我负人
山风习习,天色渐晚。
刘文秀准备的甚为细致,提了几只狍子和竹鼠走入镇子,他腋下还夹着一个纸包,里面装了些一包嫩笋和于蘑。这些东西都是他昨日在这个集市里顺手牵羊取的。
狍子和竹鼠都很肥美,是山珍中的极品,烧烤后散发出诱人的香味。青笋和于蘑做好后也是色香味俱全。
柳随风品尝后暗叫可惜,东西虽好,可惜这里没有好厨子。
他一向不饮酒,只拿了半只竹鼠大快朵颐。李定国表明心迹后,他的心思完全放松下来了。眼看大功告成,也不枉他在贵州熬了半年。
刘文秀恭敬招待,只是李定国看上去有些闷闷不乐,酒倒是喝了不少。
三人各怀心思,在店桥镇中过了今夜,准备次日再各自回程。
柳随风宽言安抚二将,言语中少不了透露他在摄政王面前的说话的分量。
李定国的声望要远大于刘文秀,是他很看重的人。他不想让李定国如刘文秀那样仓皇逃入贵州。否则,也太长孙可望的脸,损朝廷的威望了。
而且,这是他的功劳,一个值得大肆宣扬的功劳。马士英运用人情和心计说服了郑芝龙放弃勤王。他孤身一人平定西南,免除两省百姓刀兵之苦,摄政王不给他个合适的官职只怕说不过去。
有功必赏,有罪必罚。军中和朝中,运转的规律都是一样的。
亥时之后,三人各自回屋歇息。
次日清晨,天尚未明亮。
柳随风年纪大了,早晨醒得早,但没有起床。山间瘴气重,他今日不准备练习五禽戏。
靠在床上想在南京城里一团麻的关系,他渐渐又有些困意,突然隐约听见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和叫喊声。
柳随风没有上阵打过仗,但在忠贞营中呆了半年,对军情并非一无所知。只听动静,他知道一定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
他从木床上爬起来,打开窗户往外看。光线迷迷糊糊,只能看清楚十几步之外。
就在这片刻,呼喊声到近处转换为嘈杂声。安静的山镇像是被突然煮开的一锅粥,外面马蹄声,咆哮声,惊起无数巢中飞鸟。
柳随风这个院子归皮熊派来护卫的士卒守卫。
他披着衣服推开木门走出来,两个睡眼惺忪的兵士揉着眼睛,满脸惊疑,朝他行礼。
“走,出去看看”柳随风踩着被朝露打湿的道路往外走去。
一个侍卫跟着他,另一个侍卫匆忙去叫醒尚在睡梦中的兵士。
推开院子的木门,柳随风看见数百士卒举着火把左右穿梭。他眯着眼睛看了片刻,正准备命亲兵去找个人来问问发生何事,一个身穿官服的武将大踏步朝他走过来。
柳随风看清楚来人,喝道:“刘文秀,发生何事,如此惊慌?”
刘文秀拱手道:“大人,大事不妙。孙可望昨日趁李将军不在,偷袭了罗雄州。李将军部众群龙无首又措手不及,罗雄州已经落入孙可望手中,不知逃出来多少人马。”他说话的语音有些冲,好像有怨气。
“啊”柳随风一声惊呼,他瞬间猜到是什么缘故。
是他做错事了
他让刘文秀传那些消息给孙可望,原想借孙可望之手逼迫李定国投降。没想到孙可望如此毒辣,竟然借李定国与他相会之机,背后釜底抽薪,偷袭了李定国。
刘文秀神色狰狞,手上青筋凸起。
从前孙可望欺辱他时,李定国帮了他不少忙,两人不说亲如兄弟,但至少可以说是相互信得过的朋友。否则,李定国也不会通过他联络柳随风。
他暗自把李定国出卖,虽说好心做错事,但心中歉疚和愤怒一时难以平息。他恨孙可望狼子野心,枉费昨日李定国还对他暗自维护,也恨自己怎么受了柳随风的蛊惑。
李定国若在罗雄州,借孙可望一个胆子,他也不敢出兵偷袭。
刘文秀紧咬钢牙,道:“柳大人……”
柳随风伸手止住他的言语,问:“李将军身在何处?”
刘文秀道:“李将军部将白文选刚才逃入店桥镇禀告消息,李将军心忧部众,已经走了末将正准备起兵前去接应。”
柳随风已经恢复了冷静,李定国部遭到偷袭虽然可惜,但他没有太过歉疚。
一战之败算不了什么,若是能借此机会一举荡平大西军,他的功劳又非只招降李定国可比。
“既然如此,刘总兵立刻去接应李将军,能胜则战,不能胜,先退回贵州,从长计较,朝廷不会任由孙可望如此猖獗下去。”
柳随风这番话说的十分沉稳,语气十分严厉。他眼神锐利,刘文秀刚才的表现让他甚为不满。
他称呼刘文秀为“刘总兵”,暗含警告之意,投靠了朝廷,便要受朝廷法度管辖,那几万石粮食和几万两银子不是白领的。
“遵命”刘文秀声音果然软了下去,转身率部离去。
柳随风看着他的背影,又喊道:“你让李将军收集部众往安南卫方向撤退,我会告之皮总兵率军接应。”
刘文秀的身影顿了顿,回头大叫:“好”随后率部冲出店桥镇。
东风出现一丝鱼肚白,四周的士卒各自灭掉火把。
柳随风这才感觉到凉意袭体,他刚才着急,只披了一件单衣就出门了。
回到院子里,他命侍卫找来笔墨,笔走龙蛇,手书三封信件,分别命人送往贵州巡抚衙门、安南卫和南京。
目送信使快马加离去,他喃喃自语:“孙可望啊,孙可望,你这真是自寻死路。”
孙可望这是狗急跳墙,担心李定国反戈一击,先下手为强。
想了许久,他暗自感慨:“宁让我负天下人,不让天下人负我这孙可望也算是个枭雄了”
只是李定国这般淳朴性子的人,千万不能让他是自己在身后捣鬼。想来刘文秀不敢开口,自己不说,这便是个永远的秘密。
柳随风想起刘文秀刚才的表现,还是觉得有些不妥,暗道:“此事可以瞒过李定国,但不能瞒王爷。只需把李定国和刘文秀分开,两人天南地北,各自驻守一方,便永远没人再提及此事。”
☆、第657章 艰难的抉择
李定国双目皆赤,不停的催促胯下战马。
在前面带路的白文选渐渐有些支撑不住了,他身上有七八道伤口,虽说没有致命伤,但也流了不少血,狂奔一夜之后,已是筋疲力尽。
他强自支撑身躯,到最后已近乎趴在马背上。
“白文选”李定国勒住马,道:“你不行了,不要再随我去了,先回店桥镇去养伤”
白文选强挤出笑容道:“将军,我没事”
从听到罗雄州遇袭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心中的隐痛仍然让李定国的呼吸有些不顺畅。他冷静道:“你再回去也于事无补我要回去见孙可望,我要问他为什么”
“将军”白文选苦笑。还需去问什么吗?从此以后,大西军分裂出来的两部将是不死不休之局。
李定国长叹一声,道:“你回去找柳侍郎,我现在是走投无路了,不知道朝廷还愿不愿意接受我。”
这倒是大事白文选觉得由自己与柳随风谈,比李定国谈效果更好。他确实早就想投靠朝廷,但从未动过背叛李定国的念头。
他拨转马头,拱手道:“遵命”
歇息片刻后李定国继续前行,往前再走一个时辰,路上渐有溃兵,见到他的旗帜后,无不跪地放声大哭。
李定国命斥候沿几条小路往罗雄州方向打探消息,收集逃出来的部众。店桥镇往罗雄州约莫一百多里山路,他担心孙可望继续攻击,不敢太莽撞,小心翼翼前行。
不过这些小路狭窄难行,不利大军行走。孙可望即使想借机攻打贵阳,多半也会从安南卫突破。
半下午光景,他离罗雄州已经不是太远,斥候禀告罗雄州城门紧闭,孙可望已经封锁过往的道路。
看看身边的三千多残兵,李定国欲哭无泪。
他部下有两万多众,现在只剩下了这些人,其他人若不投降,多半是要遭孙可望的毒手。
大军找了一座稍微平坦的山头驻扎下。夜幕时,刘文秀率军前来接应,两兵合作一处。刘文秀见李定国郁郁寡欢,胸口处如有一万只蚂蚁在爬动。
他走过去安慰道:“李将军,孙贼毒辣,今日认清他的面目也不算晚,他这般下去,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那又如何”李定国眼中像是要喷出火来,“孙可望做事一向决然,只怕罗雄州内早已血流成河。”
刘文秀道:“多行不义必自毙”
两人闷坐都不再说话,现在唯有等柳侍郎与大明朝廷的消息。他们也是有靠山的人。
次日辰时,刘文秀早早升帐点兵。
在这片山岭中驻扎五千兵马已是极限,李定国命部将率两千身上有伤且惶恐不安的败军先回,自己点了一千兵马直奔罗雄州。
临行前,刘文秀劝道:“孙贼既然已经动手,将军再见他又有何用。不如且率军先回贵阳,请大明朝廷发兵前来讨伐云南,战场上见分晓。”
李定国闷声不语,他心中虽痛,但还有一缕情义牵在大西军身上。
当初,义父张献忠残暴无道,他也做了不少违心的事情。大西军在四川被吴三桂击败,义父身死,他们四人逃至云南,好不容易恢复点生气,难道现在自己要亲手毁掉大西军吗?
刘文秀见他心意已定,不敢再劝,指挥士卒在险要处布置工事,做好抵挡孙可望军的准备。
李定国拨马而行,刘文秀看着他的背影喊道:“孙可望阴毒,一有不对,请将军速速回来。”李定国愈痛苦,他愈歉疚,只是他死也不敢透露是自己出卖他。
李定国率军全神戒备穿过小道。罗雄州前原有不少集镇和村落,前日的兵变吓破了山民的胆子,现在一个人也见不到。
他率军一直到罗雄州城东门外,没有人出来截击。
“大西”的旗帜仍然树立在罗雄州城头,只是“李”字旗换成了“孙”字旗。
李定国远远看见城头悬挂了一排首级,只觉得胸口如针扎般疼痛。他再也按捺不住,催马飞驰而出,在东城门外高喊:“孙可望,你给我出来”
城头一阵骚动,出现一排士卒,各持弓箭鸟铳,如临大敌。李定国的威名在大西军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李定国在城下暴跳如雷,喊道:“孙可望,你给我出来”他家眷儿女都在罗雄州内,也不知是否已经遭了毒手他连喊了十几声后,城头响起一个阴恻恻的声音,“李将军,你还敢回来”
孙可望的身影出现在城头。
李定国骂道:“你卑鄙无耻,怎能同室操戈,偷袭我罗雄州”
孙可望道:“你忘了起兵的初衷,想效仿叛逆刘文秀投靠朝廷,还有什么脸面在我面漆大言不惭”
李定国道:“岂是我要投靠朝廷,你两年前便派人去南京求降。你逼走刘文秀,又偷袭罗雄州,难道不怕寒了兄弟们的心吗?”
孙可望道:“大西军以我为帅,你想当云南提督还没那么容易。我今日不杀你,是想让你看清楚背叛我的下场。
说完之后,他也不等李定国答复,转身下城。
他前日趁李定国不在罗雄州赚开城门,指挥大军杀入城内。李定国部众战斗力强悍,但因孙可望还是大西军的统帅,他又在李定国军中布置了奸细做内应,许多士卒不明事理,弃械投降。只有白文选等一于死忠,率部杀出罗雄州,前来找李定国报信。
控制了罗雄州后,孙可望立刻以叛逆之名斩杀了一百多名李定国的死忠部将。李定国军在大西军中有名的能打仗,他不可能把这两万多人全杀了,只想借机控制这支兵马。
他把一大半降卒调遣往昆明,想采用分散驻扎的办法慢慢分化李定国军,还有些不听话的人再慢慢清除。
李定国在城外喊了一阵,罗雄州内再没有回应,他万般无奈,只能率部返回。
这场兵变改变了西南的局势。
李定国率残部退到贵阳城外驻扎,贵州总兵皮熊和刘文秀各据守险要处,对云南严阵以待。
柳随风疾书南京城,短期内他是回不了南京了。
大西军在云南甚得民心,西南道路艰难,朝廷在江北连开三处战场,短期内只怕无心再启西南战事。
柳随风先给李定国吃了一个定心丸,表示两人之前的协议仍然有效。
使者从贵阳往返南京最快也许二十日,这二十日对李定国是度日如年。柳随风知道他家眷失陷后,连忙联络潜伏在云南的锦衣卫密探打听消息。
十日之后,云南和贵州边境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就像从未发生过这场兵变。
今日密探有消息传来,柳随风连忙把李定国请入府邸。他的住处幽静,四周侍卫把守严密。
朝廷尚未正式宣布李定国的官职,柳随风仍然称呼他为将军。
十日前,他看李定国有些纠结沉郁,现在已是面容憔悴。
仆从上茶,柳随风请李定国坐在自己对面。他在贵州染上品云南普洱的习性,现在李定国只怕喝什么茶都是苦的“李将军,不要太过担心,你的家眷被看押在昆明城,孙可望不敢造次。”
李定国强笑道:“多谢柳侍郎。”投入朝廷后,他算是体会到当官的难处,只怕再也寻不到当初在罗雄州的自由。现在他什么都没有了,许多事都要倚仗柳随风,不敢再也从前那般平等的心态去看这位柳侍郎。
柳随风品了一口茶,道:“李将军不要担心,我可以给李将军做保,孙可望绝不敢对将军家眷无礼。”
他这句话说得极为突然,李定国知道这位柳侍郎心机深沉,不回胡言乱语诓骗他。
他颤声问:“大人真有把握吗?”毕竟于系他一家五十多口人命。要是家人全都因此丧命,他虽然会痛恨孙可望,只怕也会痛悔不该接受朝廷的招安。
“我当然有把握”柳随风从衣袖中抽出一封书信仍在桌子上。
李定国迷惑不解,伸手拿起来取出信件。他看见信件里的字迹,未等看内容已是脸色大变。
柳随风稳稳的喝茶,这件事他做不了主,只怕还要摄政王拍板。但摄政王命他主持招降大西军一事,一定会尊重他的意见。
信件很长,李定国好久才看完,然后重新把信件装回信封,双手禁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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