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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骚(贼道)-第2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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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胸插细刃的舞女跪了下来,细腰鼓撞在地上“咚”的一声响,舞女一手依然握着细刃末端,一手扶着细腰鼓支撑战栗的身躯,昂着头,眼睛一直盯着张原,用纯正的大明官话说道:“小女子原是景福宫人,永昌大君——”
  “闭嘴!”
  柳东溟大喝,又扬声道:“军卫何在,军卫何在,将这贱婢拖出去。”
  舞女决绝凄美的眼神让张原动容,开口道:“且慢,这女子利刃入心,命在顷刻,人之将死,岂不能容她把话说完。”走近两步,问那舞女道:“你有何话说?”
  舞女想必已经疼痛难忍,美丽的面容有些扭曲。声音发颤:“三年前永昌大君殿下被流放江华岛,但光海君却还不放过永昌大君殿下,让这个人——”朝柳东溟一指,“就是这个人去江华岛害死了永昌大君殿下。永昌大君殿下才八岁——”
  舞女泪流满面,心口一阵阵绞痛,手已经扶不住细腰鼓,身子一歪,倒在地上,口里开始吐血,眼睛却还斜看着张原,继续继续道:“永昌大君。才是朝鲜国王,光海君幽废母后、杀害兄弟,他不是朝鲜王,天使不该。不该来册封他的世子——”
  柳东溟忍无可忍了,上前一脚将舞女踢翻,那舞女抽搐了几下,就此一动不动。
  内禁卫大将柳东溟喘着粗气,愤怒得浑身发抖。双手挥舞着吼叫道:“来人,来人,把这班贱婢全部拘押起来严加审问!严加审问!”
  朝鲜卫兵冲了进来,穆敬岩、舍巴、马阔齐、王宗岳。还有甄紫丹领着一众锦衣卫也冲进来了,穆敬岩等人见张原安然无恙。这才放心,那些朝鲜卫兵则拖拽着那二十一名女乐出厅。一个卫兵探了一下那个蜷缩在地上的舞女的鼻息,禀道:“大人,这舞女似已气绝——”
  柳东溟吼道:“拖出去,拖出去。”还追过去朝那已死去的舞女踢了几脚,又冲礼曹参判禹烟吼道:“禹参判,女乐是你从京中带来的,出了这等事,你该当何罪?”
  禹烟脸色煞白,分辩道:“这是礼曹下属的声乐司蓄养的女乐,并非临时招募,何曾想会出这等事!”
  “不但是禹参判,就是礼曹崔判书此番也难辞其咎。”
  柳东溟冷“哼”一声,转过身来,却见张原冷冷看着他,那眼神让他不自禁打了个寒战——
  只一瞬,张原就垂目下视,用手揉着额角,说道:“我有些头痛,今夜的酒真是喝得不痛快,还是早点散了歇息吧。”说着往厅外走去,心惊肉跳的阮大铖赶紧跟上。
  柳东溟、柳西崖、禹烟几位朝鲜高官面面相觑,柳西崖快步追上张原,连连作揖道:“张大人,张大人,出了这等事的确是小邦上下扩卫不周,让天使受惊,罪过罪过,但张大人莫要信那舞女之言,舞女乃下贱之人,不知受何人唆使,胡言乱语。”
  张原点头道:“嗯,嗯,我知道,我知道,这是意外,几位大人不要再跟来了,今日旅途困倦,我们要早些休息。”
  柳西崖尴尬地站住脚,看着张原几人出厅而去,回头问兄长柳东溟:“兄长,这如何是好?”
  柳东溟拉长着脸,半晌道:“先审问那些女妓,提防其他作逆之人——两位天使那边,明日再小心赔罪解释。”
  ……
  夜已深,张原沐浴后自己烹茶,以此来梳理一下思绪,这套茶具是王微的,他带着路上用——
  炭火微红,壶水已沸,散发淡淡清香的岕茶已经放在青瓷盏底,但张原却迟迟不注入泡茶,他在沉思,光海君屠兄杀弟之事他早就知道,帝王之家素来有手足相残的传统,不足为奇,然而从史书上了解到的毕竟隔膜,张原以前并没觉得光海君有多么天人共愤,但从方才那舞女那决绝的一刀,这才是真正的血泪控诉,这给张原以极大的震撼,这舞女以在大明天使面前自杀的形式揭露光海君的罪恶,舞女是刺客,她刺杀的是她自己,这似乎比刺杀别人更需要勇气——
  院中有人低语,随即便是叩门声,阮大铖道:“介子,还未安睡吧。”
  张原开门让阮大铖进来,说道:“惊吓得不轻,哪里睡得着,集之兄来一起品茶。”为阮大铖泡了一盏茶,两个人坐下品茗说话。
  阮大铖道:“我们自上月二十二日出京,一路都平安无事,岂料到了朝鲜西京竟出了这等大事,介子,我们是代表大明朝廷的使节,发生了这样的事若装作若无其事也有损我等体面,但不管光海君囚母妃、杀兄弟之事是真是假,我等作为使臣也无法指责或者干预,目下形势我们该如何处置才不损体面又能不辱使命?”
  张原淡淡道:“这可不是蔺相如使秦,只是册封而已,就是做好了也算不得什么不辱使命,我们先在平壤歇息几天,范通事不是病了吗,那明日我也病了。”
  范通事这几日一直身体不适,都是躺在马车里赶路的,今日到了平壤,已延医诊治。
  阮大铖问:“介子的意思是——?”
  张原道:“朝廷让我等出使朝鲜册封世子,本未规定行程日期,拖延几日何妨,何必定要听那柳东溟之言疲于奔命赶在五月初八册封,缓几日,静观其变。”
  今夜之事,让张原对那个柳东溟观感大恶,虽说作为使臣要以大局为重,但人都是有性子的,而且张原感觉光海君政权还不稳定,暂时的观望是有必要的——
  阮大铖道:“介子你足智多谋,还是我来病吧,不然那些朝鲜人会整日磨缠着我。”
  张原道:“反正即便是真病也会被柳东溟他们认为是装病,不如就一起病吧,旅途辛劳、水土不服嘛。”
  阮大铖笑道:“的确辛苦,也该小病几日了,小病娱情嘛。”
  阮大铖走后,张原又让人去把张儒绅叫来,吩咐了张儒绅一些话,张儒绅领命而去。
  ……
  次日一早,柳东溟、柳西崖兄弟二人与平壤府参尹来驿馆求见张原,昨夜饮酒时原本说定由柳西崖、禹烟陪同两位天使游览平壤城,并去箕子庙和檀君祠祭拜,平壤离王京汉城只有六天的路程,可以在平壤休整一日,五月初一再启程,初六或初七到达王京正及时——
  一个精通汉语的朝鲜通事来到两位天使居住的馆舍院前,向当值的锦衣卫说明来意,那锦衣卫板着脸道:“两位大人贵体有恙,不能去谒庙进香。”
  这通事慌忙出去向柳东溟等人报知天使病了的消息,柳东溟眉头紧皱,来回踱了几圈,吩咐随从速去请医官来给两位天使诊治——
  柳西崖低声道:“兄长,哪有这么巧,两个人一起病了?”
  柳东溟冷笑道:“要摆一下天使的架子嘛,我们又不能说破,当然要延医为他们诊治了——还有,多送些肉米果品给天朝使团,再派四个侍女去侍候两位使臣,病中岂能无人服侍。”
  柳西崖问:“还是从那班女乐中物色人选吗?”
  柳东溟道:“那班女乐经连夜讯问已经查清,只有那贱婢是景福宫遣散的宫女,其余的都没问题,好在那贱婢还有一口气,先救活再审问,定要揪出其幕后主谋,借此事把废妃一党尽数铲除,这就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
  辰时二刻,一位医官来到大同馆为两位天朝使臣看病,这医官早已得了柳东溟的叮嘱,很配合地说两位天使的小恙是旅途劳累所致,休息一日身体便可痊愈,明日就能照常上路,还开了一剂食补汤,说是七十年前的宫廷御医徐长今留下的名方,由金鸡、草豆蔻、松茸、枸杞子合炖而成——
  张原靠坐在床上,问:“医官说的徐长今就是有名的大长今吗?”
  医官奉承道:“天使博学多闻,无所不知,佩服佩服,徐长今就是大长今,因药膳食补之法出神入化,我中宗大王封她为大长今。”
  张原在后世并未看过《大长今》这部超长的韩剧,耳闻而已,也没什么好打听的,看着医官炖药膳汤,这医官炖好汤还要舀出一小碗自己先喝,好让天使放心——
  医官正喝汤时,一个锦衣卫校尉来报,说礼曹禹参判送了四名侍女来侍奉两位大人的病,问张大人要不要让她们进来?(未完待续)




☆、四百六十一章 处士与少女

    酷爱戏曲的阮大铖强扶病体在张原这边房间准备喝药膳汤,听说礼曹禹参判送了侍女过来,不禁精神一振,以声色来养病正是古来枭雄之惯技,当下以手揉着额头,闭着眼睛听张原如何回话——
  张原可不象阮大铖那样单纯好色,他考虑的事情要复杂得多,昨夜宴会那美丽舞女决绝的一刀和血泪控诉,使得他对此次朝鲜之行有了另一种想法,当然这还只是一个想法,是否可行还要看形势发展,这种时候若容留两个朝鲜侍女在身边岂不是自找麻烦,所以他拒绝了,顺便把阮大铖也给代表了——
  锦衣卫校尉去而复回,道:“禹参判和金参军想进来探望两位天使的病情。”
  天朝上国那就是不一样,外国使臣待在北京会同馆,等闲不得外出,而张原住在平壤大同馆,朝鲜高官求见还要先得到张原许可——
  张原心想:“总不见人也不好,那等于把自己给软禁了。”便点头说:“有请。”
  过了一会,朝鲜国礼曹参判禹烟和书状官金中清进来了,张原两眼无神有气无力地起身与他们见礼道:“在下晨起忽觉头晕目眩,明明是脚踏实地却如腾云驾雾——”
  金中清与张原熟络得多,赶忙上前搀扶道:“张修撰,快请坐,请坐,阮大人,请坐请坐。”扭头对禹烟道:“这一个多月来赶路实在辛苦,张修撰是江南人。以前出门都是坐船,象这样乘马行远路是第一回。”
  禹参判深表理解道:“是辛苦,两位天使诚然辛苦,且先好生休息,午后柳国舅会来问候两位天使,并解释昨夜宴会时的意外。”
  张原淡淡道:“请柳国舅明日再来吧,我今日精神不济。恐致失礼。”
  礼曹禹参判与书状官金中清对视一眼,禹参判道:“那下官就这么给柳国舅回话。”
  这时,那平壤府的医官向张原、阮大铖说道:“两位天使。这药膳汤还请趁热喝为好。”说着,捧了一碗药膳汤给张原,又捧一碗给阮大铖——
  禹参判摇着头道:“两位天使不肯要小邦女子侍奉。旅居着实不便,下官忝为礼曹参判,甚感接待不周,心下惶恐,恳请两位天使允准许女乐数辈奉欢,如何?”又补充道:“这四位挑选出来侍奉天使的女子虽然身份低贱,但都是清清白白的处子——”
  张原心道:“清清白白的处子又如何,难道侍寝后还能带回北京去,姚宗文等人一本奏疏就会让我麻烦缠身,官场岂能率性而为。而且我张介子也没那么饥渴。”
  张原峻辞,禹参判和金参军二人只好告辞而去。
  待那医官也走了,阮大铖把那碗药膳汤往身前小案一放,不满道:“什么大长今的留下的名方,简直难以入口。”
  张原笑道:“集之兄。是不是有个朝鲜美人用汤匙一口一口喂你你就甘之若饴了?”
  阮大铖失笑,说道:“苦差啊苦差。”摇着头回自己房间去了。
  张原也没喝那碗药膳汤,泼到了窗外滋养花木,窗外种着一排当作篱墙的木槿,这木槿只有三尺高,农历四月末天气。有些早开的木槿已经绽放花蕾,花瓣白色,蕊芯鲜红,《诗经》有云“有女同车,颜如舜华”,舜华就是指木槿花,可见此花之美,但此时的张原看着那白瓣红蕊的木槿花,联想到的却是舞女洁白胸膛插着的洇血细刃——
  “怅恨独策还,崎岖历榛曲。山涧清且浅,可以濯吾足……”
  大同馆西边院墙外有人在吟唱诗歌,嗓音苍老,却颇具穿透力,吟诗声中还伴着竹杖击地的拍子声,张原负手立在窗前倾听——
  “漉我新熟酒,只鸡招近局。日入室中暗,荆薪代明烛。欢来苦夕短,已复至天旭。”
  这是陶渊明著名的《归田园居》组诗的第五首,张原一向喜欢陶诗,在这异国他乡听到有人用汉语吟唱陶诗颇觉亲切,心想:“这是田园隐者之诗,吟陶诗的人是朝鲜隐士?”
  木槿花寂寞绽放,墙外吟诗声已悄然,大同馆地处平壤府城东北端,不远处就是大同江,静心倾听,似能听到江水奔流之声。
  张原展纸磨墨,写《丁巳朝鲜纪行》,昨夜舞女自刺之事太过突兀,他没有立即记录,这时可以落笔了——
  刚磨好一砚墨,守门的锦衣卫校尉和一个朝鲜通事来报,龙山金处士求见张大人,张原心道:“我号龙山,这里怎么也有一个龙山?”
  就听那朝鲜通事解释道:“张大人,这位金处士是敝国极有名的一位隐士,也是檀君神教的著名人物,出身名门,不慕名利,长年隐居平壤城西的龙山之中,深居简出,行踪飘忽,他有三大本事:卜算、针灸和剑术——这位金处士是一位瞽者,但敝国民众却说金处士胜似明眼人,金处士在山中掐指一算,知道两位天使偶染小恙,特来为天使解除病痛。”
  金姓是朝鲜八大姓之一,相传源于古新罗皇族,在朝鲜的地位比文化柳氏还略高一等,而檀君教则是朝鲜古代的一种民族宗教——
  张原心想:“盲人卜卦算命那是本行,还有就是按摩,但能认穴针灸那就比较神奇了,还会剑术,梁羽生武侠小说里的听风辨器之术?”
  张原问那朝鲜通事:“这位金处士是柳国舅他们请来的?”
  朝鲜通事道:“柳国舅不知道金处士会来,金处士性情孤僻冷傲,他若不肯来,柳国舅也是强他不得,金处士是慕天朝使臣的风采,这才从山中出来。”
  张原道:“好,请甄千户代我去迎金处士进来。”
  大约过了半盏茶时间,听得竹杖敲地声“笃笃笃”,甄紫丹陪着金处士来了,张原迎出廊下,他方才知会了阮大铖,阮大铖没得到朝鲜处子的侍候,心有不满,听说来了个瞎子处士,托病不肯出房相见。
  金处士身量中等,年近五十,戴着朝鲜传统的黑纱宽笠,穿着高腰白袍,高额凸颧,形貌高古,两眼上翻望天,手里一根黄斑竹杖呈扇形敲打地面,跟在甄紫丹身边步幅小而快——
  太极宗师王宗岳在张原身侧轻声道:“大人,这瞎子是练家子,大人小心些。”经过昨夜舞女自刺之事,王宗岳警惕性更高了,他可是杜参将花费二百两纹银聘来保护张原出使的,若张原出了点意外,他王宗岳内家拳名家的牌子也就砸了,以后收徒行镖都没法混了。
  张原方才听朝鲜通事说过这位金处士擅长剑术,这时眯目细看这走近来的金处士,因为视神经萎缩,眼窝凹陷,普天下的盲人容貌都有些类似,张原没看出这竹杖探路的金处士与其他盲人有什么不同,这时也无暇问王宗岳,迈步迎下阶墀——
  甄紫丹道:“金处士,我们张大人迎出来了。”
  张原作揖道:“金先生,大明使臣张原这厢有礼。”
  那金处士趋前数步,执着竹杖向张原躬身道:“草民金世遗拜见天使。”
  方才还联想到梁羽生小说里的听风辨器术,这时又听到金世遗这名字,张原也觉得有趣,说道:“金处士,请到小厅说话。”
  金处士道:“上国天使,传胪抡魁,美名扬四海,今千里迢迢驾临敝国,草民与敝国官绅民众一样不胜荣幸。”
  这金处士一口流利的汉语不逊于朝鲜通事,在朝鲜,精通汉文汉语是贵族高贵身份的象征,当然,通事除外,通事是以此谋生的。
  张原微笑,他辩出金处士就是方才馆院西墙外吟陶诗的人,当即肃客入厅。
  金处士一边说话,一边跟在张原身后步上有三级台阶的厅堂,虽以竹杖探路,但行动绝不迟缓,张原这时才看到金处士身边还有一个美貌少女,也是黑纱斗笠、高腰白袍,虽是朝鲜男子装束,但并没有刻意掩饰其女子容貌,眉毛细而上扬,眸子黑白分明,高挺精致的瑶鼻,长睫毛,尖下巴,神态楚楚动人,五月鲜亮的阳光照过来,可以看到这少女脖颈上一层细小轻柔的寒毛——
  张原有时眼力甚佳。
  金处士坐下,那少女就侍立在金处士身后。
  金处士开门见山道:“草民粗通上国医术,得知天使有恙,不揣冒昧,毛遂自荐来诊治,可以为天使把个脉吗?”
  甄紫丹、穆敬岩、王宗岳一起冲张原摇头,他们护卫张原虽严,但这金处士近身给张原搭脉,若不怀好意的话就很难防备了。
  张原示意众人不必担心,朝鲜国不是龙潭虎穴,就是李氏王族之间争权夺位也没理由来伤害大明使臣,这个金处士来见他不会只是为了给他看病,定然另有缘由,道:“那就有劳金处士了,请金处士坐到我左首。”
  金处士拄着杖过来了,那个少女形影不离地跟着。
  张原左手搁在黑檀木茶几上,腕下垫着一个布囊,金处士给他号脉,张原知道自己没病,且看这金处士怎么说……恢复更新,谢谢书友们的关心,请继续支持小道。




☆、四百六十二章 小贞

    朝鲜处士金世遗给张原搭脉时脸上神情迷茫而空洞,这是瞽者惯有的神态,但在此时,好似张原得了什么疑难杂症让他很费神一般,厅上众人默不作声,都在看着这位在朝鲜国赫赫有名的金处士,王宗岳和穆敬岩更是盯着金处士及其身后少女的细微举动,若有异动,立即出手擒拿——
  半晌,金处士放开张原的左腕,两手象执箫一般执着他的竹杖,开口道:“不知能否与张天使单独交谈一会,或者由草民陪着天使到馆园赏看木槿花,大同馆的木槿花乃是平壤八景之一,草民早已嗅到那芬芳了。”
  张原道:“甚好,处士雅人也。”就去挽了金处士的手,往后园缓缓行去。
  穆敬岩、甄紫丹、王宗岳等人无奈,只好隔着数丈距离跟着,那个美貌的朝鲜少女独自走到一排木槿花畔,站在那里悄然不动。
  大同馆的后园约有十亩,栽种木槿不下万株,四月末五月初天气,木槿花绽放得少,大多数还只含苞,翠叶白苞,清新悦目——
  金处士耳根耸了耸,似在听其他人的脚步声,然后开口道:“天使贵体甚康健,托病为何?”
  张原微笑道:“金处士,有话请直言吧,不必试探,若言语不投,各行各路而已。”
  金处士沉默片刻,低声道:“草民想请求天使对昨夜那位自刺的舞女施以援手——”
  张原眉锋一挑,问:“那舞女还有救?”
  金处士道:“未刺中心房。还能施救,当然,非高明医者不能。”
  张原道:“听闻金处士精擅针灸之术,想必能救那舞女,处士何不径去见柳大将?”
  金处士道:“草民身份不尴不尬,那柳东溟疑心极重,岂肯把那舞女交给我诊治。”
  张原淡淡道:“处士若把那舞女救了。柳大将定要审问她,也是让她受苦,还牵连更广。”
  金世遗目不能见。但从张原的说话措词和语气就能感知张原的谨慎和老辣,这大明朝的新科状元虽然年仅二十,可不好糊弄啊。低声道:“去年上国辽东李巡抚曾送咨文到敝邦,要求光海君严令军民不得与建州进行铁器、火药贸易,但光海君阳奉阴违,依旧把平安道所产的大量铁矿石卖给建州女真,甚至派了锻铁工匠去建州,这是有据可查的,还有,传言年初光海君与奴尔哈赤曾有书信往来,这个暂无实证。”
  奴尔哈赤于万历四十六年起兵侵略大明绝不是一时心血来潮,起先也肯定有各种布置。从皇太极到北京秘密活动就可见一斑,奴尔哈赤当然知道光海君与大明朝廷的个人私怨,奴尔哈赤肯定会利用这一点派人游说光海君,朝鲜素来亲明,奴尔哈赤不敢妄想与朝鲜联兵侵略大明。因为光海君也不敢犯此大不韪,但如果能让朝鲜在建州与大明的战争中保持中立,那就是奴尔哈赤的成功,张原知道光海君刻妄图摆脱大明对朝鲜控制,与奴尔哈赤有书信往来是很有可能的——
  张原心道:“岂能容朝鲜给奴尔哈赤输送铁矿和铁匠,若能抓获建奴信使我才好施展手段。”问:“处士隐居山中。临溪濯足,烹鸡下酒,极是逍遥,为何纠缠到朝政之争?”
  盲眼凹陷的金世遗深深吸了口气,缓缓道:“在下今日把性命交到天使手上了,实不相瞒,在下是仁穆大妃的远房堂兄,原名金乐直,唉,连我自己都忘了这个名字了。”
  仁穆大妃就是朝鲜先代国王宣祖的王后,三年前,光海君先是以仁穆大妃之父金悌男谋反为由杀死了金悌男并将仁穆大妃之子永昌大君流放到江华岛,而后又命妻兄柳东溟暗中杀死了年仅八岁的永昌大君,并把自己的生母金恭嫔追封为恭圣王后,而将仁穆大妃幽囚于庆云宫——
  只听金世遗又道:“光海君弑兄杀弟、幽囚母后,人伦丧尽,上国天使忍见此暴行乎!”
  张原道:“这是贵国的内政,对于金处士,我亦爱莫能助。”
  金世遗道:“草民只想求天使暂勿前往王京册封世子,拖延几日,草民料得建州信使也会在这几日来王京,到时设法擒拿,这就有实证了,而此事若无天使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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