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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士无双(骁骑校)-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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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效果么?”

“暂时还没有,陈参谋您有所不知,这伙人可不简单,他们是共产党啊!”黄殿辰抛出的这个名词让陈子锟心中一震。

“那黄局长准备怎么办?”

“杀!”黄殿辰阴恻恻的冷笑着做了一个切瓜的手势。

“抓了多少人,有名单么?”陈子锟道。

“有,来人啊,把名单拿来。”黄殿辰让手下取来名单转呈陈子锟。

一目十行的看下去,被捕十余人中果然有赵大海的名字!

“我要提审犯人。”陈子锟不由分说就站了起来,“他们关在哪儿?”

“就在警察局。”黄殿辰亲自领着陈子锟来到警察局的牢房,见到了关押在这里的十二个半犯人,其中有个十岁的男孩,跟他爹一起被抓进来的,因为年纪太小,所以只能算半个人。

牢房里暗无天日,地上铺着腐烂的茅草,空气污浊不堪,陈子锟不由得用戴着白手套的手捂住了鼻子,很随意的指着名单上赵大海三个字说:“把这个人提出来,我要单独问话。”

黄局长立刻照办,腾出狱卒的值班室来让陈子锟审问人犯。

随着一阵脚镣拖地的声音,赵大海被带了进来,当他看到陈子锟的时候,瞳孔收缩了一下,但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的表情。

“你们先出去。” 陈子锟打发了狱卒,上下打量着赵大海:“大海哥,是谁打你的??”

赵大海头发蓬乱,眼角乌青,分明是挨过一顿胖揍,但他的眼神却是无比闪亮,仿佛已经参透了人生的真谛。

“大锟子,真没想到咱们兄弟能在这儿见面,你啥时候回国的?”赵大海笑了笑,在桌子旁坐下。

“我刚回来,听说郑州铁路工人大罢工,赶紧过来看看,幸好没事,你别担心,回头我想法子带你出去。”陈子锟说道。

赵大海却没答话,炯炯眼神盯着陈子锟,忽然问道:“有烟么?”

陈子锟掏出一盒大前门,帮赵大海点上,自己也点了一支。

赵大海深深吸了一口烟,又缓缓地吐出,道:“大锟子,谢谢你的好意,我不能走,因为我的同志们还在这里,我们一起发下革命的誓言,要同甘苦共患难。”

陈子锟道:“你再不走的话,就要被杀头了。”

赵大海又猛吸一口烟,淡然笑道:“革命总是要付出牺牲的,我这个带头的不死,难道让那些跟着我罢工的工友们死?大锟子,你要是念着咱们兄弟的感情,就答应我两件事。”

“什么事?”

“第一,把叶开带走,他才十岁,还是个孩子,第二,我宿舍里的被窝铺陈,还有一件新的棉大衣,帮我捎回家里。”

陈子锟愤然起立,在屋里来回踱了两步,指着赵大海的鼻子骂道:“赵大海,你脑子生锈了么,胳膊拧不过大腿,你们一帮工人怎么可能斗得过吴大帅!你死了,伤心的是嫂子和孩子,谁又能记得你的好?”

赵大海笑了,笑的很豪迈,很洒脱。

“你不懂,你不懂的,牺牲的价值或许暂时体现不出来,但没有现在流血,工人阶级就永远不会觉醒。”

陈子锟沉默了,眼前的赵大海和自己心目中的赵大海已经不是一个人了,现在的赵大海,眼神中多了一些东西,一些自己暂时还无法理解的东西。

牢房里,黄殿辰来回踱着步子,忽然一个手下气喘吁吁来报:“局长,洛阳急电!”

黄殿辰赶紧去接电话,听筒里传来直鲁豫巡阅使署副官处长的声音:“小黄啊,罢工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大帅等着你的消息呢?”

“回处长,大帅派来的陈参谋正在提审工人代表。”黄殿辰答道。

“什么?陈参谋?大帅没派人去啊。”

第054章 党欠你一个情

黄殿辰的脑袋一下懵了,难不成这位陈参谋是假冒的?不过看他那副派头,坐着汽车,带着副官马弁的,不像是假的啊。

不过兹事体大,万一遇到冒牌货就完蛋了,黄局长到底是当警察的,警惕性比较高,下意识的就按在枪套上了,此时电话那边的副官处长忽然回过味来,道:“你说的是陈子锟吧,他今天是去郑州的。”

黄殿辰赶紧问:“是个仪表堂堂的高个子,还带着一个姓赵的副官和两个马弁,坐一辆黑色的汽车对吧?”

“对对对,没错,就是他,这位可是留洋回来的高级参谋,吴大帅跟前的头号红人。”副官处长和黄殿辰私交不错,又是个碎嘴,滔滔不绝说了一通后,黄殿辰终于放下来心来,回道:“这边一有消息,卑职立刻打电话向您禀报。”

放下电话,黄局长拽了拽制服下摆,准备去好好巴结一下这位大红人,可是当他走到牢房门口的时候,却看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

工会纠察队的头目赵大海,拿着手枪挟持了陈参谋,一帮警察投鼠忌器,端着步枪步步后退。

“不要乱来!”黄殿辰大喝一声,挡住去路。

“姓黄的,赶紧把我们的人都放了,不然老子一枪崩了他!”赵大海用枪管顶着陈子锟的太阳穴威胁道。

黄局长很是纳闷,这家伙哪里来的手枪,不过看到陈子锟腰间空着的手枪套便明白了,赵大海是铁路工会纠察队长,拳脚功夫相当了得,陈参谋不是他的对手也在情理之中。

看到自家长官被挟持,赵玉峰和老王老李可慌了神,不过看到陈子锟镇定的眼神,他们又放下心来,很配合的嚷道:“弟兄们都闪开,千万别伤到陈参谋。”

警察们纹丝不动,他们只听黄局长的调遣。

黄殿辰紧张万分,吴大帅跟前的红人在自己地面上出了事,那可吃罪不起,可放跑了这帮闹罢工的妓女,他同样担待不起,眼下只有使拖字诀了。

“赵大海,我奉劝你一句,现在悬崖勒马还来得及,伤了陈参谋一根毫毛,我让你生不如死!”黄殿辰故作镇定道。

赵大海才不吃他那一套,抬手朝天放了一枪,砰的一声轰响,震得大家耳朵生疼。

“有话好说,别动刀枪。”见对方来真格的,黄殿辰立刻慌了神。

“黄局长,听我一句话。”陈子锟开腔了,“人跑了,可以再抓,脑袋搬家了,那就吃什么都不香了。”

一语点醒梦中人,黄殿辰顿时醒悟过来,这帮工人又不是江洋大盗,就算放走了也可以再抓,可逼急了他们做出狗急跳墙的事情,伤到陈参谋,到时候被上头怪罪下来,自己的乌纱帽可就保不住了。

“把人都押出来。”黄殿辰一声令下,另外十二个犯人统统被带出了牢房,他们个个身上带伤,衣着褴褛,其中一个眉清目秀的小男孩,紧紧抓着爸爸的衣服,仇恨的目光死死盯着黄殿辰。

“把他们的镣铐打开。”赵大海挥舞着手枪说道。

“打开。”黄殿辰命令手下照办,犯人们的手铐脚镣都打开,聚拢到赵大海身后。

“打开大门,放我们出去。”赵大海继续喝道。

“都闪开。”黄殿辰一边喝令手下让路,一边朝心腹猛使眼色,心腹会意,领着一队警察出门埋伏去了,赵玉峰见状,也朝王德贵使了个眼色。

警察局大门敞开,赵大海挟持着陈子锟领着一群工人来到门口,又提出一个要求,“我要一辆汽车。”

黄殿辰一摊手:“警察局没汽车。”

赵大海冷笑:“后院就有一辆卡车,你当我不知道。”

黄殿辰心道警察局就这一辆车你是怎么知道的,不过此刻来不及细想,让人把卡车开来,又道:“我们就这一辆车。”

“那你别管了。”赵大海傲然道,转脸对工友们说:“同志们,你们先走,我来殿后。”

“老赵,保重!”一个留着分头,读书人模样的年轻人重重拍了拍赵大海的肩膀,低声下令:“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咱们走!”

“老赵叔,我不走,我陪着你。”那个小男孩挣脱了父亲的手,拉住赵大海的衣角,一脸的执拗。

“叶开,听你爹的话,赶紧走,老赵叔没事的。”赵大海爱怜的看了看小男孩,又厉声喝道:“都上车!”

“走!”读书人一声令下,工人们互相搀扶着爬上汽车,他们中有会开汽车的,在车头前一通猛摇,汽车发动起来。

“这位长官,麻烦你送我们一程。”赵大海用枪管拍了拍陈子锟的脸。

“没问题。”陈子锟点头道,又对黄殿辰说:“黄局长对不住了,行个方便吧。”

事到如今也只得如此,黄殿辰道:“若是伤了陈参谋,我绝不饶不了你们。”

赵大海笑道:“这个不劳你操心,我们工会又不是警察,不会滥杀无辜的。”

卡车轰鸣着冲出警察局大门,警察局里恢复了平静,赵大海依然挟持着陈子锟靠墙而立,不给警察们任何解救的机会,足足等了一个小时,远方传来火车汽笛的鸣响,赵大海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按照事先约定,这是安全的信号,工人们回到铁路线上,如同老虎回到山林,蛟龙回到大海,哪还有警察们什么事,此刻脱险的工友们已经驾驶着火车离开了郑州。

工友们没事了,赵大海的任务也完成了,他冲陈子锟笑道:“长官,该咱们走了。”

陈子锟让李长胜把自己的汽车开来,和赵大海一同上车离去,这下黄殿辰可抓瞎了,他安排的伏兵没能派上用场,现在陈参谋再被劫走,他这个警察局长就真的别干了,最让他郁闷的是,这位陈参谋似乎从头到尾都很配合工人的行动,简直就是成心来捣乱的。

眼睁睁的看着汽车驶离警察局,黄殿辰赶紧安排追击,可是警察局里没有汽车,根本没法追。

……

飞驰的汽车上,赵大海终于收了手枪,关上保险,倒转枪口递给陈子锟:“这次多亏你了。”

陈子锟没接手枪:“做戏做全套,这把枪你留着防身吧,从今后,咱弟兄见面的机会就不多了。”

赵大海也不客气,收了手枪,朝后面看了看,对开车的李长胜道:“前面拐弯的地方减速。”转脸又和陈子锟握了握手:“我代表党感谢你,保重!”

李长胜照办不误,到了地方,赵大海推开车门跳了出去,迅速消失在巷口里。

“陈参谋,咱们去哪儿?”李长胜问道。

“回警察局。”陈子锟沉声道。

黄殿辰见陈子锟安全归来,终于松了一口气,下令全城大搜捕,捉拿行凶之工人首脑,结果可想而知,连根毛都抓不到了。

陈子锟倒是一人做事一人当,没让黄殿辰为难,“黄局长,此事因我而起,我来向大帅禀告便是,来人啊,把我绑起来。”

大家都面露为难之色。

“发什么愣,绑人不会么!”陈子锟呵斥道。

无奈,赵玉峰只好借了一条法绳,将陈子锟五花大绑起来,过了一会儿,洛阳来的宪兵到了,带着陈子锟和黄殿辰回去复命不提。

……

洛阳,直鲁豫巡阅使行辕,五花大绑的陈子锟跪在庭院里已经有两个时辰了,回来以后他就跪在院子里一言不发,吴佩孚也没提审他,两下里就这样僵着,天早就黑了,吴夫人怕院子里地气潮湿伤了他的膝盖,特地拿来羊毛毡让陈子锟垫在下面,看着他叹口气,摇摇头又进去了。

吴佩孚震怒,不是因为恐怖分子逃脱,也不是因为黄殿辰的无能,而是因为自己最信任的人居然帮助犯人逃走。

陈子锟什么身手,吴佩孚再清楚不过了,那可是万马军中能取上将首级的骁将,能被带着镣铐的犯人挟持,打死他也不信,这事儿再清楚不过了,就是陈子锟串通犯人,故意放水。

所以他没有为难黄殿辰,直接打发他回郑州去了,也没让宪兵处置陈子锟,毕竟这事儿传出去,丢人的是自己,吴大帅可是爱面子的人,自己大力培养的后辈做出这等事来,毁的可是自己的名声。

不处置陈子锟也不行,一时又想不出合适的办法,只好让他在院子里跪着,吴佩孚一袭便装,坐在书房里生闷气,天气有些冷,仆人点起了炭火,夫人走过来帮他加了一件皮坎肩,柔声道:“老爷,别生气了,小陈也不是故意的。”

“哼,不是故意的。”吴佩孚冷哼一声。

书房的门被敲响,参谋处长张方严走了进来,敬了一个军礼:“大帅,您找我?”

“坐吧。”吴佩孚开门见山道,“陈子锟在参谋处表现怎样?”

今天发生的事情早就传开了,张处长早就忌惮这个留洋归来的西点毕业生了,生怕他抢了自己的位置,遇刺机会哪能不落井下石,他沉吟一下道:“小陈军事素养很优秀,不过……”

“不过什么?”吴佩孚皱起了眉头。

“不过,这读书读多了也不是好事,那些赤化分子,大都是读书人……”

杀人诛心,张处长这话说到吴佩孚心里去了,千怕万怕,就怕陈子锟和这帮赤党扯上关系,那样的话,一个大好青年就算是废了。

“你先下去吧。”吴佩孚挥手让张方严退下,对院子里吼了一声:“给我进来!”

外面已经下雪了,陈子锟头上肩上落了一层雪花,远看就像是雪人一般,听到大帅召唤,他不敢起身,膝行到书房门口,夫人上前开门,心疼的帮他掸掉雪花,回望吴佩孚:“老爷~~”

“你先下去,这里没你的事。”吴佩孚斥退夫人,让陈子锟膝行进了书房,看也不看他,拉长腔调问道:“子锟,最近在看什么书?”

陈子锟可不笨,吴佩孚忽然提及这个问题,他自然心知肚明,当即答道:“回大帅,卑职最近看的是《曾文正公家书》。”

“哦?”吴佩孚颇感意外,又问道:“外国哲学类的书籍,难道没有涉猎么?”

陈子锟不屑道:“那些宣扬无君无父的书,看了毫无益处。”

吴佩孚的脸色开始多云转晴了。

第055章 衣锦还乡

吴大帅是何等人,陈子锟再清楚不过了,五四时期他连篇累牍的发布通电支持学生运动,直皖战争后执掌大权,更是连“劳工神圣”,“国民自决”这种极进步的口号也喊了出来,京汉路工人组织工会,那也是吴佩孚允诺过的事情,可工人们当了真,陈子锟可没当真。

因为他深知,大帅做出这些举动,只不过是为了政治上的考量,包括大帅书房里收藏的那些典籍,无政府主义的书也有,马克思主义的书也有,都不过是为了学两个时髦名词迎合大众而已。

吴大帅表面上是个开明将领,进步军人,骨子里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卫道士,老秀才,老道学,脑子里充斥着五常八德、礼义廉耻那一套东西,这一套骗得了别人,骗不了陈子锟,因为他曾在大帅书房里闭门学习过三天,在那些书籍上看过吴佩孚的亲笔题注。

陈子锟赌对了,若是他回答什么洋文著作,那前途就算是到此为止了,偏偏他提到曾文正公家书,效果自然大为不同,吴大帅最崇拜的人有三个,岳飞,戚继光,曾国藩,前两位年代久远,可曾文正公却是前清的人物,距今不远,在巡阅使署的正堂里,甚至还高悬着曾国藩的画像,吴大帅亦时常以曾文正公的言行为模仿对象,陈子锟如此作答,自然令他大为满意。

吴佩孚一颗心顿时放回了肚里,脸色也好看了许多,“子锟,今天的事情,你有什么话说。”吴佩孚心情略好了一些,有心想给陈子锟一个台阶下。

“回大帅,是我放跑赵大海。”陈子锟倒是条硬汉,一点也不抵赖。

吴佩孚的瞳孔略微收缩了一下,陈子锟的回答他并不吃惊,更不气恼,反而有些欣慰,难得这小子对自己一片忠心,毫不隐瞒所作所为。

“哦,那你为何要放跑他,你不知道他是煽动罢工的要犯么?”吴佩孚淡然道,随手翻着桌上的一本书,但心思完全不在书上。

陈子锟朗声道:“大帅,实不相瞒,赵大海是我结义兄长,我们曾发下誓言同生共死,我实不忍心他被枪毙,所以出此下策,一人做事一人当,请大帅责罚。”

吴佩孚哼了一声,起身倒背着手在屋里踱了几步,道:“你就在这儿跪着吧。”说罢一挑门帘,走了。

陈子锟在书房中长跪不起,直到天明。

……

一场祸事就这样轻描淡写的化险为夷了,陈子锟预料中的军法审判也没出现,跪了一夜就当是惩罚了,不过事情绝没有就此罢休。

旧历年越来越近了,京汉铁路大罢工也被强力镇压下去,铁路恢复了畅通,吴佩孚心情大好,邀来首席幕僚白坚武在花园里下棋饮酒赏雪。

白坚武察言观色,见吴大帅眉宇间有一丝忧虑,便道:“大帅有何心事,不妨一吐为快。”

吴佩孚也不瞒他,将陈子锟私自放走赤色分子一事娓娓道来,白坚武听了哈哈大笑,道:“玉帅何需多虑,这不是一出活生生的华容道么。”

一语惊醒梦中人,对于华容道的典故,吴佩孚自然是耳熟能详,关云长义薄云天,赤壁之战中私自放走了曹孟德,但此事不但丝毫无损关公的名声,反而更加彰显他的义气。

“如此有情有义之人,玉帅用着也放心啊,反倒是那些翻脸无情的宵小之辈,才需要提防才是。” 白坚武呵呵笑道。

吴佩孚眉毛一扬,郁郁不欢之色一扫而空,道:“坚武深知吾心啊。”

白坚武又道:“不过,此子确实还需一番历练。”

“如何历练?”吴佩孚有些纳闷,陈子锟当过最低级的大头兵,又曾出洋留学,难道历练的还不够。

白坚武道:“需要磨掉一些棱角才堪大用。”

“难道在参谋处供职不是历练?”

“参谋处远远不够。”

“那?”

白坚武淡然一笑,说出三个字来:“陆军部。”

吴佩孚抚掌大笑,陆军部可谓磨砺年轻人的好地方,那儿充斥着食古不化的老学究和眼高于顶的留学生,军政大事又轮不到他们管,每天除了喝茶看报,就只剩下勾心斗角了,把陈子锟派去坐几天办公室,磨磨他的性子倒是个合适的地方。

于是,陈子锟在参谋处的椅子还没坐热,就被一纸调令派到陆军部任职去了,正巧旧历年快到了,吴佩孚准了他一个月的假期,提前十天就踏上了北上之路。

……

重回北京,站在人潮涌动的京汉路正阳门西车站门口,陈子锟感慨万千,四年前他初到北京之时,还是个怀揣利刃身穿老羊皮袄的愣头青,如今斗转星移,已经是堂堂的陆军上校了。

走出大门,一群洋车夫立刻凑了过来,热情的招呼道:“先生,要车么,我的车干净。”

陈子锟微笑着扫视着他们,指着一个穿着“紫光”号坎的小伙子说:“就你了。”

小伙子露出一口白牙,骄傲的笑了:“先生,您这眼力真没说的,我们紫光车厂的车,那是北京城头一号。”

陈子锟笑笑没说什么,跟着车夫上了车,道:“宣武门内头发胡同。”

车夫拉起洋车,甩开两条腿跑起来,一边跑一边搭讪:“先生您是探亲还是访友啊。”

陈子锟笑而不答,到了胡同口,车夫问道:“您打算去哪一家?知道门牌号码么。”

陈子锟道:“继续往前。”

“往前可就到我们车厂了。”小伙子咕哝着继续往前拉,到了紫光车厂门口,陈子锟叫停了洋车,拿出一枚小洋抛过去,提起皮箱昂首阔步进了大门。

薛宝庆正站在院子里,手拿一块干净毛巾擦车呢,忽听马靴敲击地面的声音,赶紧堆起笑脸准备应付,哪知道看到的却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大锟子身穿笔挺的毛料军装,脚蹬锃亮的高筒马靴,一手拿着大衣,一手拎着皮箱,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宝庆愣了一下,随即扔掉毛巾,疾步上前:“大锟子!”

“宝庆。”陈子锟放下皮箱,一把抱住了宝庆。

杏儿端着针线筐从内院出来,看到这副情景,鼻子一酸眼泪就下来了:“大锟子,你可回来了。”

刚才拉陈子锟的那位车夫站在门口,都看傻眼了,这位长官竟然是掌柜的老相识。

正巧王栋梁拉车进来,那车夫便拉着他道:“老王哥,那是谁啊?”

“这你都不认识啊,他就是咱们的大老板啊。”王栋梁道。

“原来是陈大老板啊。”小车夫这回是真傻眼了,捏着那枚小洋喃喃自语道:“这钱我得留着。”

陈子锟走的时候还是个小小的陆军少尉,现在却是堂堂上校军官,可谓衣锦还乡,这两年北京城还算太平,去年的直奉大战,城里都听见隆隆的炮声了,家家户户吓得要死,哪知道没几天消息传来,吴大帅打赢了,世道太平,车厂的生意就好做,再加上宝庆为人厚道,生意做的风生水起,现在紫光的名头已经在北京城打响了,上上下下足有一百多辆洋车。

两年未见,兄弟们之间有千言万语要说,一时间却不知从何开口,宝庆嘴笨,兴奋的直搓手,笑的合不拢嘴,杏儿心细,拿烟倒茶,端出糕点零嘴请陈子锟吃,王大妈听说陈子锟回来了,颠颠的跑来看,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这才噙着泪水说:“高了,壮了,这两年大妈可担心死了。”

杏儿笑道:“每逢初一十五,王大妈都要烧香拜佛,请神仙保佑你平安呢。”

忽然门口出现一个瘦高的身影,穿着藏青色的学生装,戴着学生帽。面容似曾相识,似乎不好意思进来,杏儿招手道:“傻站着干啥,快来见见锟子哥。”

陈子锟笑道:“这是果儿吧,两年没见成大人了,有十八了吧?”

果儿红着脸点点头:“过了年就十八。”声音有些沙哑,正是青春期变声阶段特有的嗓音。

陈子锟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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