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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崛起_庚新-第2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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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处玄给杨守文的第一感觉不错,可即便如此,杨守文还是保持着警惕之心。

“此次多亏了孙长史帮忙,不然下官现在不定还被困在渡口呢。”

梓州,是下州,刺史为正四品。刺史以下,设有别驾,为从四品。而长史可算是州府的第三号人物,是从五品的官阶。杨守文这个司直,属六品官。虽然并非隶属关系,但是从品阶上,杨守文还是要低上一头。所以,面对孙处玄,他以‘下官’而自称。

孙处玄笑道:“李司直客气,不过举手之劳,何必言谢?

不过,李司直此次前来射洪公干,却遇到这种事情,恐怕要耽搁些许,还请包涵。”

那双黑漆的眼睛,紧盯着杨守文。

杨守文微笑道:“下官此次来射洪,奉太子密令,是为了找陈子昂确认一桩事情。

说来,下官也有些奇怪。

圣历元年,陈子昂丁忧还乡,何以被射洪县折磨成那般模样,而梓州州府却不闻不问?”

如今的杨守文,已非是当初那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

这些年他虽然不常在洛阳,可耳濡目染,接触的都是朝中权贵,自然也变得老练许多。两人在谈笑间,实则已经有了一次交锋。那孙处玄是想要询问杨守文的目的,而杨守文则直接告诉他,我是奉了太子的密令找陈子昂,为何他会受如此折磨?

既然孙处玄在这里,那么陈子昂也就不可能再藏起来。

所以,杨守文也就没有客气,直接发出了质问。

孙处玄面颊微微一抽搐,露出尴尬之色。

他犹豫一下,轻声道:“此事,确是本官疏忽。

去岁射洪县令曾把此事呈报与州府,当时府尊因病返乡休养,又恰逢岁末,琐事繁多。本官接到密报之后,也未曾留意,只回信射洪县令,要他谨慎处置这件事。

可本官未曾想到的是,射洪县令……”

孙处玄的确是很头痛,因为这件事情,已经不单单是一件单纯的谋反案。

陈子昂若是个无名之辈也就罢了,可他是朝廷致仕的官员,而且在文坛上名声响亮。

若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那么陈子昂的事情很可能就会演变成对于清流的迫害……若不是段简已经死了,孙处玄说不得会把段简一并拿下审问。他万万没想到,段简竟然会用如此激烈的手段对付陈子昂。传扬出去的,绝对会引发整个士林震动。

当然,如果陈子昂死了,也就罢了。

偏偏陈子昂现在没死……这件事就变得麻烦了!

事实上,不仅是孙处玄没有想到,整个西川的士林,也都没想到段简会这么大胆子。

不过孙处玄并未推卸责任,而是主动把过错揽到了身上。

这也让杨守文对他高看了几眼,没有再继续就这个话题谈论下去,而是迈步走到了那尸体旁边。

“这是何人尸体?”

孙处玄连忙侧身让开,轻声道:“此人,就是段简。”

“哦?”

杨守文的目光,在段简的尸体上扫过。

“他被人杀了?”

孙处玄苦笑道:“正如李司直所见。”

此时,孙处玄的气势已经完全被杨守文所压制。原本,他还想询问杨守文的目的,可现在,他的心思已经有些乱了。在不知不觉中,孙处玄的态度也发生了变化。

“今日本官渡河后,正准备与前军汇合,却得到消息,射洪发生暴乱。

那些飞乌蛮突然在县城里发动了攻击,并且闯入县衙,杀死县尉王猛。射洪县令眼见情况不妙,于是在书房自尽。飞乌蛮洗掠县城后,迅速撤离,而今不知去向。

此前,本官曾接到消息,说射洪县城外有盗匪。

如今看来,那些盗匪就是飞乌蛮……只是本官却不明白,飞乌蛮这些年一直很老实,为何突然间造反作乱?”

杨守文却没有回应,而是蹲下身子来,招手示意把灯火靠近一些。

孙处玄也没有动怒,反而接过一支火把,凑到了尸体旁边。

“段简,是在书房自杀?”

“下官赶到时,确在书房见到了他的尸体。”

“他用何物自杀?”

“佩剑。”

“拿来与我看。”

孙处玄闻听,连忙把一把宝剑递过来。

司刑寺做的就是推理断案之事,在孙处玄看来,杨守文既然挂着司刑寺司直的职位,想必在这方面也是高手。所以,他索性把事情交给杨守文,他在一旁进行协助。

“孙长史,你真以为,他是自杀?”

良久,杨守文把宝剑还回去,扭头看着孙处玄。

孙处玄嘴角微微一抽搐,旋即苦笑道:“其实,本官到了现场之后,第一眼就觉得,有点古怪。可是后来根据勘查,又觉得他确是自杀,所以本官也有些拿不准。”

“他不是自杀。”

“啊?”

杨守文从随身的挎兜里取出一方手帕,擦了擦手。

“乍一看,段简是自刎而亡。

可是……你看,段简右手上的老茧明显多于左手,这至少说明,段简不是左撇子。但若我们从伤口来看,段简的伤口是由右而左造成。一般来说,出现这种情况,应该是左手持剑才对。段简明明不是左撇子,为何自杀时,却要用左手持剑?此其一!

其二,自刎身亡,伤口往往是由上而下,这样可以方便发力。

但段简的伤口,很明显是由下而上……出现这样的情况,我以为只有一个可能。

有人在他背后将他制住,而后……此人应该比段简高,而且所用的武器,也并非段简的佩剑,而是一口弯刀。这个人,和段简相识,而且伸手极为敏捷。你看段简的脸上,表情很平静。从衣服上的褶皱来看,他甚至没有抵抗,便被对方杀死。

所以我判断……”

杨守文说着话,便绕到了孙处玄的身后,突然一把将他搂住,而后以手作刀,在孙处玄的脖子上抹了一下。

“段简,应该就是如此被杀。”

杨守文的动作实在太快,快的令孙处玄来不及做出反应。

甚至当杨守文松开他之后,庭院里的那些随从才反应过来,齐声呐喊便围了上来。

“都给我退下。”

孙处玄惊魂未定,不过还是明白了杨守文的意思。

他连忙喝退了随从,闭上眼睛,体会了一下刚才杨守文手掌抹过自己脖子时的感受,而后又快步走到段简的尸体旁边,手举火把,蹲下身子仔细查看段简的伤口。

“没错,就是如此!”

他喃喃自语道:“我就说,在看到尸体的第一眼时,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旋即,孙处玄又站起来,走到杨守文的身前。

“李司直,不若我们去书房再勘查一番?”

这也是一个一旦工作起来,就废寝忘食的家伙。他甚至忘了,杨守文刚到县衙,而且还是经过了一番周折。从晌午到现在,杨守文甚至水米未进,早已显出疲惫。

不过,对孙处玄的认真,杨守文倒是非常赞赏。

他并未拒绝孙处玄,只笑着问道:“孙长史,我的扈从现在何处?还有,陈子昂如今情况如何?”

孙处玄一拍脑袋,露出了赧然之色。

“看我这记性……李司直放心,本官已经安排他们在陈府休息,陈子昂也被安排在那边,并且已经找先生诊治过了。对了,李司直这一整日都在忙碌,想必也饥渴了。

不如咱们先用饭,待会儿再去?”

杨守文想了想,沉声道:“用饭倒不必着急,烦劳孙长史一件事,派人看住射洪黄府,不许任何人出入。咱们先去书房,若不然,怕是有山珍美味,我也吃不下。”

第六百四十二章惊变(二)

夜,已深。

茫茫青石岭,笼罩在夜幕之中,宛如一头沉睡的巨兽。

天空中,落下零星雨滴,预示着一场夜雨即将到来。幼娘藏在一股树洞里,秉着呼吸,紧咬贝齿,把插在肩头的那支奇形飞刀拔出。鲜血,顿时喷溅出来,幼娘的脸色苍白。但从头到尾,幼娘却没有发出半点声息,只那较小的身躯微微颤抖。

飞刀,形状独特,成竹节形状。

这是一支竹节镖,也是黄文清的独门暗器。

正因为飞刀形似竹节,才有了黄文清‘竹郎君’的名号。

好在幼娘很熟悉竹节镖的特性,在飞刀拔出的一刹那,她飞快将金创药按在伤口上,而后慢慢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道,九叔是否救走了陈子昂!

不过在幼娘而言,她对陈子昂已问心无愧,日后就算见到了兕子哥哥,也有了交代。

只是……

那些惨死于伏击的乞丐们!

九叔被黄文清所伤,也不知有没有危险。

为了帮助自己,九叔可以说是仁至义尽,这也让幼娘感到有些羞愧。

嘎吱!

树枝断裂,声音虽然不大,却极为清晰。

幼娘立刻从挎兜里取出一条干净的黑巾,把伤口包裹起来。她从树洞里探头出来,向左右看了两眼后,猱身闪出,犹如一只灵巧的猿猴,刷刷刷便爬到了树梢上。

一个黑衣人,出现在视线中。

幼娘眯起眼睛,从挎兜里取出一根绳索,在手里轻轻挽了个套,一动不动趴在树上。

那黑衣人手持一口钢刀,小心翼翼行走。

不多时,他就来到了树下。

就在他抬起一只脚的刹那,从树上突然落下一根索套,正套在他脖子上。未等黑衣人反应过来,幼娘已经纵身从树上跃下。绳索搭在树干上,那黑衣人呼的一下子就飞了起来,四肢在空中抽搐两下之后,便没了声息,就那么吊在了大树之上。

幼娘在树下抓着绳索,见黑衣人不再挣扎,才松开了绳子。

黑衣人的尸体,重重摔落在地上。

幼娘忙扑上前,一双小手迅速在黑衣人的身体上掠过,而后从他腰间扯下了挎包。

“九郎,九郎?”

远处,传来了一阵呼喊声,紧跟着有火光在林中闪动。

幼娘见状,不敢再继续耽搁,把索套收起,而后便如同一只灵猫似地,消失在黑暗之中。

片刻,三个黑衣人举着火把走过来。

当他们看到地上的尸体时,顿时露出惊恐之色,“是九郎,那小贱人就在附近,赶快发信号。”

一只炮仗窜起,在空中炸开。

幼娘则匍匐在湿漉漉的杂草丛中,看着夜空中绽放的焰火,那张俏丽的小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她扭身,躺在草丛里,把从黑衣人身上抢来的挎包打开。

里面有几个糯米团子,还有一个水壶,不过里面却是空的。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杂物。幼娘翻了两下,挑选出有用的物品放进挎包里,然后拿着一个糯米团子,狠狠咬了一口,这才起身猫腰,在繁茂的密林中穿行,眨眼间就不见了她的踪迹。

……

杨守文蓦地抬起头,向窗外看去。

窗外,一片漆黑,只听得后院的竹林,在风雨的摇曳下,发出轻弱的‘沙沙’声响。

“李司直,可有发现?”

孙处玄觉察到了杨守文的异状,便开口问道。

杨守文合上眼睛,努力的甩了甩头。

就在刚才,他仿佛听到了幼娘的呼喊声……

“没事,咱们继续勘查。”

他朝孙处玄笑了笑,目光再次落在了这狭小的书房之中。

这是射洪县衙的后衙书房,也是射洪县令段简,平日里看书、处理公文的场所。

看得出来,段简是个很讲究的人。

书案上,案牍摆放的整整齐齐,而书架上,一摞摞书卷也码放规整,没有丝毫凌乱。

除此之外,书房里再无他物。

地上留有一滩血迹,不过已经快干涸,所以色泽有些发黑。

段简就是在这里被人杀害……看得出来,他被杀的时候,没有任何搏斗的痕迹,更证明了杨守文此前的推测。凶手和段简认识,而且身手很高明,杀人手法纯熟。

这个人,应该和段简非常熟悉,所以段简才没有丝毫的防备,甚至把后背露给了对方。

可,为什么?

杀死段简,究竟是什么原因?

杨守文才不相信,段简的死只是单纯的谋杀。

他毕竟是朝廷的命官,不管此人人品如何,也是一县之主。对方敢下此毒手,也说明他根本不在乎段简的官身,那么在背后,一定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吧……

想到这里,杨守文的目光,便落在了书案之上。

“请问,李君可在这里?”

就在杨守文准备翻查案牍的时候,屋外传来了一个声音。

紧跟着,桓道臣走进来,看到杨守文时,忙拱手道:“李君,小娘子久不见你回去,所以有些担心,要我过来看看。”

孙处玄这才反应过来,一拍脑袋道:“看我这记性。

李君一路奔波,到现在怕是水米未进。我却拉着你忙个不停,实在是……还请李司直包涵。”

“哦,没事,我正好对这件事也颇感兴趣。”

杨守文说着话,把手里的案牍放下。

不过,既然李裹儿把桓道臣派过来了,如果他不回去的话,那小丫头一定会闹将起来。

“孙长史,那我先回去。

这里的案牍,可否让人送去我那边,正好查看一下。

另外,黄家人与飞乌蛮勾结,不可以掉以轻心。孙长史最好是查一查,那黄家和飞乌蛮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我总觉得,飞乌蛮这次突然造反,怕是事出有因。”

孙处玄点头道:“我待会儿就去黄家勘查。

这些案牍,我会让苏参军送过去。李君忙碌一日,也早些休息,明日咱们再来商议。”

杨守文点点头,表示赞同。

他顺手又拿起那卷案牍,一边往外走,一边道:“大猫,你在这里,帮孙长史一下。”

在来梓州的路上,桓道臣偶然间透露出了他的乳名,于是便被杨守文记住。

桓道臣恶狠狠瞪了杨守文一眼,可杨守文却没有理他。

“孙郎,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孙处玄和桓道臣的父亲桓彦范认识,所以对桓道臣,也就没有那么客气。

“待会儿我要去黄家,大郎随我走一遭。”

“好!”

孙处玄又召唤人过来,让他们把那些案牍收拾一下,送去陈府。

而后,他和桓道臣走出书房,两人沿着后衙的花园小径缓缓而行,孙处玄突然问道:“大郎,那李君,究竟是何来历?”

“嗯?”

“我原本以为,他只是挂了司刑寺的名。

可是刚才,他只看了两眼尸体,就能判断出死者并非自杀,而是他杀。而且,他那些扈从……即便是鲜于经略手下最精锐的定藩军,怕也无法相比。更何况,李君手中还持有太子钦赐金锏……他一来,就发生这样的事,你可否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

桓道臣有些为难,搔搔头,压低声音道:“其实,李君此来,只是想找一个人……不是陈子昂!不过看情况,那个人好像失踪了,所以李君才会显得有些焦躁。

孙叔父,别的你就不要问了。

这次射洪的事情,李君也是恰逢其会,相信他自有定夺。

倒是叔父……发生了陈子昂这件事,你又把过责揽在身上,只怕对你日后没有好处。”

孙处玄闻听,不禁露出苦涩笑容。

他何尝又不知道如此?

陈子昂别看是白身,可是在清流士大夫中,却名声响亮。

这样一个人,在射洪发生这样的事情,他孙处玄又把过责揽下,那些清流士大夫,岂能饶他?别的不说,只凭陈子昂现在这凄凉的模样,传出去就能够让他好看。

也许用不得几日,他连这长史的身份都无法保全。

“算了,事已至此,就不要再想了……当务之急,是想弄清楚,那飞乌蛮造反的缘由。”

第六百四十三章惊变(三)

杨守文回到陈府的时候,已是夜半。

这座昔日里曾承载射洪无上荣耀的府邸,在经过了一场动荡之后,透出迟暮之气。

庭院中,守卫森严。

三十六扈从分为两班,轮流在府中巡视。

客厅里灯火通明,四只獒犬匍匐在大门外的门廊上,看到杨守文出现,立刻兴奋的迎上来。

大玉则栖息在庭院的树梢上,颇有些傲娇的看了杨守文一眼,但并没有什么动作。倒是李裹儿被四只獒犬惊醒,兴冲冲跑出客厅,那娇俏的粉靥上流露几分焦虑。

“兕子哥哥,可找到幼娘了吗?”

杨守文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迈步走进了客厅。

“杨茉莉,回去休息吧,天亮之后,咱们进山。”

杨茉莉就坐在客厅的角落里,大脑袋一点一点,正打着瞌睡。

听到杨守文的吩咐,他连忙起身,“那阿郎也早点休息,茉莉困了,要去睡觉。”

说完,杨茉莉便离开了客厅。

李裹儿这时候,也吩咐小铃铛两个婢女去准备晚饭。她看得出来,杨守文很疲惫……

在客厅里坐下,杨守文有些心不在焉。

他突然问道:“陈君情况如何?”

李裹儿气呼呼道:“陈君的两腿被挑断了脚筋,那来诊治的先生说,恐怕很难痊愈。

我已派人去神都,请教太医韦慈藏。

他的医术高明,也许能够助陈君康复。只是梓州距离神都千里之遥,我不知他何时能有回讯。”

韦慈藏?

杨守文脑海中,立刻闪现出那位鹤发童颜的老先生模样。前年他从长洲返回东都,因为路途劳顿,加之被淋了雨,而后又历经一场大战,结果到了东都就病倒了。

当时他面临武举恩科,幸亏这韦慈藏出手,及时把他治愈。

从这一点而言,韦慈藏的医术确实高明……可是脚筋被跳断,又岂能轻易的治愈?

反正,杨守文不抱太大的希望。

“对了,那个梁九郎情况如何?可安置妥当?”

“哦,都已经安顿好,就在旁边的下院里,老牛头在那边照顾。

这里的先生说,梁九郎伤势虽重,却并无太大危险。他身体底子好,且练的又是横练功夫。那个姓黄的虽然出手狠毒,却并未伤到要害,只需将养一些时日便可。”

李裹儿一边说着,一边挺着胸,昂着头。

脸上带着几分骄傲,看着杨守文,那意思分明是说:你看我多厉害,快点来夸我!

杨守文的心情也因此好转许多,笑着道:“小过果然厉害。”

的确,李裹儿能够把这么多事情说的这么清楚,说明她也用了心。你要一个公主去过问一个乞丐的伤势?又要她把事情处理得当?简直是一件不太可能的事情。

而李裹儿,的确是展现出了几分非凡的才能。

“兕子哥哥,那幼娘她……该如何是好?”

“天亮后,我会带悟空和大玉他们进山,到时候让杨茉莉陪我同行即可。你在县城里可以走走,到时候记得让十六和大猫陪着你,以免遇到什么麻烦。这飞乌蛮虽然撤走,可我却觉得,事情不会结束。这段时日,说不定还会有什么变故发生。”

“哦!”

李裹儿露出闷闷不乐之色。

她想要跟随杨守文一同进山,可她更清楚,杨守文这次进山不是游山玩水,弄不好会与人搏杀。自己虽然粗通剑术,但要说与人搏命,还远远不够,跟着反而会变成累赘。

所以,裹儿不开心,裹儿不高兴,但裹儿绝不会去无理取闹!

看着她委屈,又懂事的模样,杨守文心中不禁感慨。

这真是那个历史上的安乐公主吗?真的是那个被史书中记载,骄奢无度,狠毒残忍,杀父弑君的‘悖逆庶人’吗?至少从裹儿现在的表现看,她或许不讲道理,却绝非那种骄横之人;她或许喜欢奢华的生活方式,但与‘无度’二字,绝无关联。

为什么史书里会有那样的记载?

杨守文也不太清楚!

只是有一点,他却知道:历史是胜利者书写。

中国的历史,自李世民篡改起居注之后,史书里的那些记载究竟有多大的可信度?也许只有编撰者自己心里明白。尽信史,不如不读史……这句话倒也并非没有道理。

……

第二天,天公不作美。

杨守文起床后,就发现外面下着小雨。

其实从昨天晚上,雨就时断时续的下个不停。只是他没想到,这场雨竟延续到了现在。

比之昨晚的零星雨滴,清晨这场雨,略显靡靡。

杨守文洗漱完毕后,站在门廊上向外观瞧。他眉头紧蹙一起,脸上露出了燥郁之色。

这场雨,定然会使得进山搜索,变得更麻烦!

四只獒犬精神抖擞,跟在杨茉莉的身后,已经在庭院门口集结。

黑大等十八名扈从也卸下盔甲,换上紧身短衣打扮,列队在大门外。看到杨守文出现,大玉扑棱棱从空中落下,稳稳站在了杨守文的肩膀上。杨守文的肩上,披着一块小牛皮鞣制的垫子。大玉指爪锋利,若没有这层垫子,保不齐会抓伤杨守文。

“李君,不若等雨停了再进山?”

桓道臣迎上前,低声劝说。

杨守文摇了摇头,“幼娘在山里多待一刻,就多一分危险。

区区小雨,尚不足以让我止步不前。倒是大猫,你今天留在县城里,要配合孙长史行动才是。那黄家,不必在意,只管查抄了就是!如果有人找麻烦,便请出金锏打杀了。”

杨守文也是考虑了一整晚,最终下定了决心。

他不想再继续耽搁下去,想要速战速决……若找不到幼娘,就拿那黄家人开刀。

桓道臣脸色微微一变,忙躬身道:“我知道了。”

“对了,算算时间,四郎差不多也该到了。

你与孙长史说一下,四郎乃前蜀州刺史明琰的族侄。若有什么问题,便与他商量。”

“喏!”

桓道臣再次躬身领命,退到了一旁。

杨守文径自走到大门外,翻身上马。

就在他准备动身的时候,耳边响起了李裹儿的呼唤声,“兕子哥哥,一定要把幼娘带回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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