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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汉-第1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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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降后说这一句话也无妨。”已然见惯了生死的公孙珣不以为然道。“若是我部去做此事,必然会有此言。”

“还有。”波才继续在地上昂首大声道。“昨日我黄巾军战亡数万子弟,夏日天热,你们一定会尽快焚烧以防瘟疫吧?”

“这是自然。”

“那就请焚烧时告诉他们的尸首,让他们到了黄泉下去务必去寻我!”话说到一半,波才忽然面目狰狞起来,声音也陡然变得狠厉,引得牵着绳子的甲士纷纷拽紧拉住。“到了泉下,我一定知耻而后勇……若还能聚鬼卒十万,定然能砍了幽都王的脑袋,立黄旗于幽都!届时不负他们,也不负了大贤……”

此言刚说到一半,周围将校便纷纷变色。

其中,有人如那些北军出身的军官,大部分是止不住的惊恐;有人如吕范、董昭、王修、关羽、李进、乐进纯粹是面色惊异;而有些人,如程普、韩当、高顺、张飞、刘备、牵招、杨开、褚燕等人,虽然面色不一,却是纷纷各自拔刀在手。

但公孙珣怎么可能让波才把这种话说完?又怎么可能让别人动手呢?

他亲自拔刀上前,一手揪住对方发髻,一手挥动那把断刃……断刃削铁如泥,割首亦如割帛,只是一刀便将此人的首级直接取下。

前一刻还在昂然做声的十万黄巾统帅,下一刻便再无半点声响。

夕阳西下,一时万籁俱寂。

“不意此贼血气如此旺盛。”公孙珣扔掉首级,又将刀子递给了第一个涌到身旁的褚燕,却是看着自己身上那胳膊位置被溅了一摊鲜血的裾袍闷闷不乐。“我刚才看淇水多是尸首,此时尚未打扫干净,怕也不好去洗的,难道要穿此袍去宴饮?就不该在宴前着急处理此事的。”

“将军带血夜饮,岂不更添气势?”皇甫嵩正色劝道。“文琪何必挂怀?”

公孙珣接过被褚燕用衣袖擦过的断刃,重新配好,这才再度笑着应声道:“怎么,皇甫公和朱公也要来我营中夜宴吗?你们在此处,怕是军中将校俱要不安的,也不好放肆宴饮。”

朱儁倒是有些醒悟:“怪不得之前你只请了我部的孙文台与皇甫公麾下的傅司马,我还以为文琪是看不上我二人呢……现在看来,居然都是青年才俊,果然是我老了吗?”

皇甫嵩闻言也是低头一声苦笑,然后摇头不止。

“既如此。”公孙珣甩了下衣袖。“反而要请两位将军入内饮上三杯,否则岂不是要让人说我们年轻人不懂礼数?”

朱儁不由大笑,便是皇甫嵩也不无不可。

于是乎,众人不再理会地上尸首,公孙珣也不理会自己腋下的血渍,众人在吕范的带领下来到后营一处临河的高台地上……此地果然早已经备好了酒肉。

夕阳沉的很快,周围迅速点起了颇多火盆、火炬,火光映在高台下的淇水中摇曳不断……军旅匆忙,临河晚风飒飒,乘隙置酒宴饮,以避署害,居然颇有一番滋味。

公孙珣是此营主人,所以当仁不让的坐到了主位,两位中郎将则一起坐在西侧上首位置,其余诸人也纷纷按照品阶、官位列坐完毕。

“可惜!”火光下,公孙珣举杯起身,刚要说话,却又忽然心中一动,转而说了一个让人难以理解的词汇。

“君侯何言可惜?”孙坚拱手问道。“如此大胜之下,又难得豪杰汇至,咱们置酒宴饮,哪里可惜?”

“正是可惜豪杰汇至啊!”公孙珣举杯叹气道。“可惜孟德兄过河追索过于深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也可惜我兄公孙伯圭见在河北,随我师卢公对垒张角;还可惜,有一位旧交,唤做吕布吕奉先的也在彼处……若这三人也在此,此宴堪称群英会矣!”

“是不是在说我?”话音刚落,忽然有人在台下大笑回应,而且声音由远及近。“听说刘玄德已经拿下了波才……枉我与元让辛苦追出几十里,又辛苦几十里地跑回来……不过回营后听说居然有宴,也是总算没让我曹操白辛苦这一日……来来来,群英会在何处?宴饮焉能少我?!”

此话说完,曹操果然一身风尘,带着夏侯惇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公孙珣举杯大笑:“孟德兄既然来了……那我兄公孙瓒还有那吕奉先不在也无妨了,此宴确实是地地道道的群英会!不过孟德兄,你既然来晚,便得有表示吧?!”

“我自罚三杯!”曹操摇头晃脑,丝毫不以为意,俨然是酒场老手。

“不可以!”公孙珣依旧举杯凛然道。“当为诸君一舞!”

众人哄堂大笑,纷纷要曹操来舞一曲……这年头宴饮者亲自歌舞本就是宴席上的常态,别忘了蔡邕这老头就是因为席间别人对他跳舞而没做回应才得罪人的。

实际上,曹孟德也没有拒绝,反而直接拔剑笑道:“大丈夫志怀霜雪,我既然来晚,为诸君剑舞一番又如何?只是有舞没歌吗?谁来为我歌一曲啊?”

曹操这意思本来是要公孙珣跟他应和一番的……这真是这年头宴饮的常态。

但是,公孙珣举杯四下张望,然后忽然一伸手指向了一人:“玄德,今日在场之人,数你功勋最大,而且当日在緱氏山为学,你也是喝惯了酒的,便由你来歌一曲,为孟德兄相和!”

刘备虽然自从母亲去世少言寡语,但今日立下大功,前途在望,也是着实兴奋,便当即起身应答。

“且住!”就在这时,座中一人也跟着起身道。“一人剑舞,不足为乐,今日得见诸位英豪,又蒙白马将军临阵夸耀,坚也愿持剑伴舞,以属五官中郎将!”

公孙珣坐下身来,一拍几案,酒水撒了不说,还几乎要笑出眼泪来了:“那就请曹孙刘三位为我这个主人歌舞一曲!”

众人自然无话可说……而等刘备在那里稍微思索,想了几句歌词套如昔日酒席中的常见曲调后,宴席也是即刻再开。

“且慢!”公孙珣看了看那边坐着的朱儁、皇甫嵩二人,又看了看面色不渝有些古板的傅燮,然后猛地想起一事来,却也是拔出了自己那刚刚杀了人的佩刀来。“德谋何在?”

程普闻言赶紧出列。

“今日宴饮,只论风月,不谈军旅,万事不忌,务必放肆一饮!你持我刀,再移我节杖至你身后,为此宴监酒令,敢以礼仪、军旅事相论者,杀无赦!”言罢,公孙珣便佩刀递给对方,然后复又一甩带着血渍的衣袖,对着台中已经准备好的曹孙刘三人昂然笑道。“你三人速速开始,莫要误了大家兴致!”

众人一时凛然屏声,静待剑舞。

——————我是汉末天团曹孙刘的经纪人——————

“歌曰:“丈夫处世兮立功名,立功名兮慰平生。慰平生兮吾将醉,吾将醉兮发狂吟!”



第八章 阳翟城子伯辟贤

?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公孙珣第二日从军帐中醒来后只觉得头疼欲裂,全无半点昨晚的潇洒与放肆。他隐约记得,昨晚刘备做歌,曹操、孙坚舞剑,然后自己觉得刘备的歌词太烂,主动补上了一个比较恶趣味却挺应景的歌词,又让三人来了一遍,最后才放肆一饮!

期间,貌似傅燮还来劝自己不要饮酒过度,而已经有了七八分醉意的自己好像又掏出了一首从自家老娘那里偷来的诗词以应对,并博得了一片叫好之声……什么来着?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好像是这个吧?倒也不算出格,毕竟没有当众喊出,今天下英雄,唯某某与某某而已!对不对?

一念至此,公孙珣摇头失笑,倒是酒醒了几分,然后便勉力起身,撩开军帐走了出去。

然而,甫一走出军帐,下一瞬间,这位五官中郎将便被燥热、蛙鸣、人声,还有空气中的焦糊味给弄的有些发懵起来。实际上,他的笑意也渐渐消失甚至表情凝固起来——因为抬眼望去,军营东侧的平原上到处都是黑烟和往来不断的军士、民夫、俘虏。

很显然,这是军中为了防止瘟疫而在大规模焚烧尸首……前日大战,从长社到淇水这几十里中,不知道抛洒了多少黄巾军的尸首。

面对如此情形,公孙珣当然无话可说,但是好心情却不可能再有了……浪漫和放肆只是一时的,残酷的战争才是目前的主旋律。

“文琪。”吕范从旁走来,第一眼便看到了自家主公那张僵硬的脸。“淇水中尸首已经打捞干净,你若倦怠,不妨去洗一洗。”

“无妨。”公孙珣连连摇头。“有事说事便是。”

“皇甫公和朱公今早来辞行,见文琪酣睡便直接走了。”吕范正色言道。“说是让我们去扫荡郡西北,他们带波才的首级去扫荡郡南诸城。然后俘虏和伤兵也全部留给了我们,说是协助我们焚烧尸首、打扫战场……还有,傅南容和孙文台也都各提本部去了,也是见到文琪醉卧不起便直接告辞而走。”

公孙珣稍一沉吟,便明白了过来。

话说,此番黄巾动乱,颍川十七县,仅有郡东三县得免,而所谓郡西北,不过是阳城、轮氏这两个挨着嵩山的县邑而已。而皇甫嵩和朱儁领兵去的颍川南部,却有足足十余县,而且都是昆阳、郾城、颍阳、许县(后来许都)等耳熟能详的大县、富县。

那么,在大局已定的情况下,皇甫嵩和朱儁此举其实并没有多少功劳上的说法,倒更像是在为下属抢夺战利品……这是没办法的事情,这年头哪怕是正规军也要靠这个来维系士气,而且之前就说了,这是朝廷中枢默认的军事人员的‘福利’。

不过……

“这是好事。”公孙珣叹气道。“他们这么做最起码没有跟我们争夺阳翟城战利品的意思……阳翟是郡治,又是波才之前的总据点,一座城所获就足够了。而且,三个持节中郎将挤在一起,也总不是个事情。”

“我也是这么想的。”吕范坦然言道。“既如此,文琪可有分派?”

“让杨开、牵招这两个省心的人去取轮氏、阳城,以求速速打开往洛阳的通道!”

“喏!”

“你来替我写一篇正式奏疏,细细讲解此战……大层面上就按照与那两位的默契,推功给朱公伟,只说此战全然是他总揽指挥。但下面军官们的功劳,就不必有所掩饰了。”

“喏。”

“德谋不可能再有所封赏了,可以将他的功绩分润一些出去给别人……”

“……明白了。”

“然后便是敦促全军,赶紧烧完尸首,再驱赶俘虏,一起到阳翟汇合。”公孙珣看着眼前处处黑烟,不禁再度摇头。

“这是自然。”吕范也回头看了一眼那些烟柱,然后无奈摇头。

“对了。”公孙珣忽然又想到一事。“别忘了要派信使给审正南,让他提前取些金银钱帛等便于保存、输送的东西出来,准备用作赏赐,到地方咱们就大赏军士……届时轮氏、阳城一下,道路一通,河内、并州、甚至幽州的士卒就又可以把赏赐安全送回家了,这样也能让后勤松快一些,否则人人背着几匹布行军算怎么回事?一定不要耽搁事,因为朝中旨意不知道什么就会过来。”

“文琪,军中赏赐过多,又从洛阳招摇过市,会不会引起人议论?”吕范不由蹙额建议道。“之前在洧水北面驻扎时,你就遣人护送军中河内籍、并州籍将士、民夫的赏赐回家,从陈留过境时络绎不绝,就有人说个不停。”

“议论便议论。”公孙珣摇头道。“此时军心为重,而且让中枢以为我是个贪财的,以为我德行不如皇甫嵩,岂不正好?”

话到此处,公孙珣却又不禁怔住……他俨然是又想起了自己‘缺德’的现实,然而董昭当初却建议自己让德与皇甫嵩?而且偏偏自己一直到现在还颇以为然,这是为什么?

德这个字真的是一言难尽。

“文琪在想什么?”吕子衡自然注意到了公孙珣的姿态。

而公孙珣也自然不会对吕范这个人有所隐瞒,当即便在帐外将心中疑惑給对方坦诚以对。

吕范闻言却是忍不住失笑:“文琪果然是酒未醒!”

“这是什么话?”公孙珣一时疑惑。

“德是论人的。”吕范摇头笑道。“文琪……董公仁让你让的‘德’,是对中枢而言的那种德;你自己觉得欠缺的‘德’,是对士人而言的那种;而如今你赏赐给军士们的财物,难道不也是针对军士们的‘德’吗?不过……”话到此处,吕子衡忽然面色一肃。“真正的问题在于,对于不同人而言,有时候‘德’是共通的,有时候却干脆又是相逆的,如何把握住其中分寸,依照时事作出取舍,才是文琪你最应该注意的。”

公孙珣一时恍惚,然后旋即醒悟:“不愧是子衡!我之前还以为子伯越来越长进了,现在看来,他长进的只是军旅谋略,大节上还是差了子衡你一筹的。”

吕范再度失笑:“不是说了吗?‘德’因人而异,或许只是子伯的‘德’与我不同而已,若是文琪再换个人去问,怕是又不同了!”

“所以说,”公孙珣仰头感叹道。“身边智谋之士固然越多越好,可上位者却要认清自己所需,有所取舍才对……可这又是一个矛盾了。”

“文琪且醒醒酒吧!”吕范摇头便走。

往西数十里外,颍水畔,阳翟城。

在几十名白马骑士护卫下,街道上驻足侯立的娄子伯突然忍不住在燥热的太阳底下打了一个喷嚏,然后却又继续勒马前行。

几十名骑兵不敢怠慢,也是纷纷再度护卫着对方启程。

没错,娄圭此时根本没在军营处,他昨日便奉命来到了阳翟城,乃是专门来征辟枣祗和戏忠的……公孙珣生怕战乱之下这二人会出意外,所以当日从长社出来,他一边与皇甫嵩去汇合朱儁,另一边却派遣了娄圭直接领着数十骑赶到阳翟寻人。

而娄子伯昨夜歇了一宿,今日一早便开始辛苦了起来。

他先是打探好了枣戏二人住处,然后便一边让人去审正南驻扎的县寺那里索要大笔财货,一边又遣人去郡寺去‘取’些公车,俨然是要将姿态做足……不过,在街上等了半日,审正南那边的钱老早便送来了,可公车却始终未见到!

所以,娄子伯此行乃是去郡寺寻个究竟的。

一行几十骑,跨刀骑马,引得街上路人纷纷侧目,甚至有些惊慌起来……要知道,阳翟光复不过一两日,城中血迹未干,很多人固然都急匆匆出门走亲访友,询问平安,可面对着成群结队骑马佩刀的军人,总还是让人有所畏惧的。

但是,有人不惧!

“这位将军。”郡寺内,一名连个印绶都没有,只是挂着木牌的升斗小吏昂然正色拦在一群全副武装的骑士面前,丝毫不惧。“郡府里的公车都是郡中财产,不是你们的缴获,你们不能就这么抢走。”

娄圭这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感情是遇到了一位尽忠职守的郡吏!

于是,他停了半晌方才勉力解释道:“不是抢夺,是征调!我家将军是持节五官中郎将,如今城中郡守不在,只有我家将军麾下审司马军管此城,那我们征用车子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可有文书?”这年轻小吏依旧不放。

娄圭一时语塞,但旋即无语:“阳翟刚刚光复,谁会想到郡寺内这么快就有人来看管?”

小吏也是躬身行礼:“将军明鉴,我非是无理取闹,也不是什么强项令,不然也不至于等到城中光复才来奉公。但今日郡寺内委实只有我一人在,那便有值守的权责,决不能让公中的财物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没了……何况是足足十辆公车?还请将军去请一份文书,便是城中审司马的文书也可以,届时我一定放行!”

娄子伯愈发无语,他仰头看了看头顶火辣辣的太阳,又看了看同样无奈的一众义从,终于是气急败坏的挥了下手:“绑起来,把车子赶走!”

周围的义从早就不耐烦了……他们走南闯北,什么没见识过?如今被一个升斗小吏堵在这里,又哪里会心甘?故此娄圭一声话落,他们便立即动手。

小吏大急:“将军何至于此?我尽自己本分难道有错吗?分明只是一份文书的事情!”

“你没错!”娄圭无奈上前答道。“可我们也没错啊……你且等一等,等我今日办完事情,再让审司马给你补一份文书,如何?”

“将军一去不复返怎么办?”这年轻小吏居然还是嘴硬。

“那你说怎么办?”遇上这么一个人,娄子伯是真的无奈了。

“请将军把我绑在车上!”小吏愤然道。“随将军而往,事毕后再与我文书如何?”

“哦!”娄圭登时叹了口气。“如此也就不必绑了,你随我们来吧……事后我直接带你去见审正南!如何?”

几名义从复又无奈松绑,衣服都被扯破的小吏却扭头不语。

就这样,众人得了车子,便立即启程,而那小吏也不攀车,居然就步行跟在了马队、车队的后面,而前面的娄圭对他也有气,故此也不理他。

众人对阳翟城不熟悉,左拐右转,废了好大力气才涌到了枣姓族人聚居的里门内。

而那枣氏族人和阳翟城中百姓差不多,对于军士的到来总是有些紧张的。慌乱了半天,看到那些军士纷纷下马伫立,而为首之人总体还算有礼貌,枣氏这才举族而出,来迎接这位自称是朝廷使者的人。

“有礼了。”娄圭难得正色拱手,然后昂声问道。“敢问可是枣祗枣文恭府上?”

“舍侄确实居于此处。”为首的族长俨然是对这个名字的出现有些措手不及。“这天底下仅有的两百来个姓枣的都在此处住。”

“这便对了!”娄圭听得此言,之前的郁气顿消,反而一时大喜。“我自长社连夜至此,专为令侄而来!”

言罢,不等这枣氏族长说话,那娄圭便微微侧身示意,旋即,数名义从便从车上捧着不知道多少托盘依次过来。

审正南那边倒也干脆,托盘上都不带遮盖的,金银锦缎,纷纷显现在了中午的阳光下。

“我家将军乃是前涿郡太守,现五官中郎将,持节督颍川黄巾事……”话到此处,娄圭微微顿了一下,稍微观察了一下对面一群姓枣人的表情,然后方才满意的继续言道。“前日过长社,临十万兵,宿于前颍川郡功曹钟繇处,猓R匝舻栽骒笏赜胁诺拢鲇谖壹医N壹医畔驮蛳玻上д绞挛雌剑执俨荒艿酱耍室晕椅梗越鹞迨话伲醵惺ィ耔等裕滴辶荆蟊僭嫖墓皇簦宰删拢∏朐嫖墓С隼窗桑 

枣氏族人闻言先是面面相觑,然后又不停的将目光在那些珍贵财货和那些白马骑士之间晃动,最后方才无奈的看向了娄圭。

娄子伯等了半晌,眉头不由紧皱:“许与不许,还请枣文恭出来一见!”

“尊使!”那族长无奈拱手答道。“文恭久为升斗小吏,今有贵人如此礼聘,这是天大的好事……然而,我那侄子见到官军光复了城池,今日一早便穿上吏服,不顾劝阻,直接往郡寺内奉公去了。要不,我派人喊他回来?”

娄圭怔立半日,方才和身边许多目瞪口呆的义从们一样,朝着队伍尾巴处看了过去。

而之前的小吏倒也干脆,不顾身上衣服破损,直接就从后面昂然走了出来,先朝自己族叔那些人拱了下手,又朝着娄子伯微微躬身行礼,倒也没有什么拿捏的意思:“见过尊使,我便是枣祗!”

娄圭欲言又止。

“五官中郎将的礼聘我受了!”枣祗抬头言道。“这么做不仅是为了个人前途,也是想要在五官中郎将身边有所规劝……须知道,天下事只凭强力去做,或许能够做成,但却未必能平人心!但若能依矩法而行,再施强力,又有什么事情做不到呢?”

娄圭依旧欲言又止。

————我是欲言又止的分割线————

“枣祗,字文恭,颍川阳翟人也。太祖伐黄巾,过阳翟,闻其异,乃厚币重礼,遣使往辟。祗时为郡户曹吏,感太祖之德备至,乃弃职从之。”——《旧燕书》。卷七十四。列传第二十四  

第九章 辨声知人心

?    “将军。”

傍晚时分,颍阳城中,阎忠抱着一匹极其精美的蜀锦走入到了正燃着熏香的县寺内。“你来看……”

“什么?”正在堂上静坐,几乎要被熏香熏得睡着的皇甫嵩循声抬头,然后不禁笑了出来。“哦,好锦缎!”

“不错。”阎忠边走边笑道。“这可是正经的蜀锦,不是楚锦,也不是吴锦,更不是河北市面上常见的新式辽东锦。将军你看,花纹别致,光亮动人,真的宛如金银生于丝帛之上……这是那投降的本地黄巾贼小帅专门取出来献给王校尉的,而王校尉虽然家在洛阳,见惯了宝物,却也觉得此物格外出色,便不敢专享,转而让我拿来给将军!”

“你们啊!”皇甫嵩苦笑摇头。“此物固然是好宝物,可我一个五旬老朽,要它作甚?!便是做了两套袍子,也没脸穿出去吧?”

“也是啊。”阎忠抱着蜀锦坐到了皇甫嵩下方一个几案后面笑道。“将军德高望重,或者说,自从三年前然明将军(张奂,凉州三明之一)去世后,将军便是我们凉州德望所在……哪里是我们这些俗人能比的?”

“那这蜀锦叔德留着便是。”皇甫嵩依旧不以为意。

毕竟嘛,董卓和公孙珣都能知道将财货全部给下属,人皇甫嵩还真不至于做不到。

“不对。”阎忠将蜀锦随手放到几案上,却又摇头不止。“宝物有德者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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