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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胡马-第1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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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
裴该当然不相信摆几件东西就真能试出周岁小儿的志向来,不过是觉得这种风俗很有趣,所以打算耍上一回,小小怡情罢了。座中倒有一半人不明白何谓“抓周”,剩下一半儿听说过的,都当是裴公当年居于建康之时,沾染上的南俗——此事无伤大雅,想搞就搞好啦。
……
这年月的文章、书籍,原本传抄速度很慢,不过裴该已经用上了雕版印刷术,版式一成,无论《姓氏志》还是《百家姓》,旬月间便得千套,还通过各种渠道向外散发——比方说由行商承销,并且不收成本。故此短短数月间,两部书便即传遍天下。
王敦时在南昌,览书大怒,对心腹钱凤说:“全是妄语,今我为国家重将,自当入前十,岂可排名如此之低?!”
但是随即就喟叹一声,说:“是为茂弘(王导)所误也。”
自裴、祖北伐以来,直到刘隗入长安为止,建康政权在后方屡屡掣肘,主持其事的虽然是庾亮,但王导作为执政者竟然不加拦阻,则分明是默许啊,裴该、祖逖又怎可能不生出芥蒂来?这回裴该编纂《姓氏志》、《百家姓》,把不少关东已然衰微的家族排名拖后,本在情理之中——王敦也不反对——但琅琊王家不应该大幅度降级吧。
王敦如今的官爵是镇东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都督江扬荆湘交广六州诸军事、江州刺史,封汉安侯;即便王导算是司马睿的幕宾,身上也挂着振威将军(四品)的头衔呢,光凭他们两个的权威,就不可能给琅琊王氏降那么低啊!
所以裴该往书里塞了不少私货,是个人就瞧得出来,而最大的私货么,自然就是故意贬低琅琊王氏了。
钱凤劝王敦暂且息怒,然后说:“裴公此举,非独低王氏也,实欲弱江南之政,则刁、刘不除,终为大患!”
自从刘隗跑了一趟长安,跟裴该谈判成功,得意洋洋返回江东以来,刁协、刘隗二人便深得司马睿的宠信,王导反而因为庾亮之败,有受牵累靠边儿站的意思。但若仅仅如此还则罢了,终究谁都动不了王敦,琅琊王氏二头并重,王导小受挫折,王敦说不定还乐见其成……
关键刁协、刘隗的种种举措,使得侨客大批北归,留下来的也多受压制——尤以琅琊王氏为甚——这就导致江东土著蠢蠢欲动。吴士本想趁这个机会,硬挤进司马睿幕府里去分一杯羹的,偏偏刁、刘本身就是侨客,弱化侨姓各家的目的是为了提升司马睿在江东的独裁权力,同时也不使朝廷产生疑忌,他们可没有要分权给土著的意思。
于是以吴兴沈氏为首,土著们自己不敢妄动,却到处煽风点火,策动小规模叛乱,导致王敦、周访、甘卓等将率兵四处征剿,应接不暇。
因此钱凤就说了:“吴士顾、陆、贺、薛等并得显扬,南貉见此,骄焰更炽,此分明朝廷欲弱我江东,使不为中原之患也。若不能重贵侨姓,则此祸终不得解,而若欲有所更张,必去刁、刘!”
王敦缓缓颔首,说:“世仪此言是也,我当致书茂弘,使其振作。他在内用事,我于外呼应,始可变建康之政。”
……
这两部书通过各种途径,最终也送到了刘粲的案头。刘粲爱不释手,日夕诵读,还说:“董文博果当世大儒,考订详尽、脉络清晰,且文辞雅驯……”随即笑谓左右:“唯其排名,必为裴文约私意,不可信也。”
他伸手拍拍书本,得意洋洋,左右环顾,那意思:裴该做这书是何用意啊?你们还瞧不出来他的私心吗?我此前猜测的没错吧,不必要自抉双目了吧?
刘粲这一得意,就开始胡言乱语,说咱们也应该编同样的一本书,梳理境内各家,定个名次出来。当然啦,我新兴刘氏是国姓,当列第一;单氏是国戚,应为第二;至于呼延、贺兰、卜、乔等国族(或屠各或匈奴),一概都进前十!
颁令下去,却无人肯应命动笔。关键是胡汉根基本弱,境内显族不多,即便如刘粲所言,把胡姓也塞进去,估计都很难挑出五十家来。晋人作书,有百姓,近两百家,而咱们这儿才出本儿四五十家的,这是东施效颦啊,必受世人耻笑。
除非把等而下之的寒门也一并算进去……那同样不落好,更会让人笑掉大牙吧。
既然如此,谁还肯担这主笔的骂名呢?
刘粲见其事难成,时间一长,念头倒也淡了,最终不了了之。
两部书同时也送到了石勒的案头——此时他已然返回襄国坐镇,而遣石虎、孔苌、蘷安等将镇定并州——石世龙当然是不识字的,便命参军樊坦诵读,自己听得是摇头摆脑,乐在其中。
完了就对张宾和程遐说:“裴文约终不能纯以当世名爵而论高下,且所及仅仅晋地。若要我来编纂,哪有司马家什么事,当以裴姓为第一、刘姓第二,我做第三。”
随即伸手一指:“张姓第四,程姓第五……”顿了一顿,又道:“或祖姓四、五也可。”
程遐心中不怿——我怎么还排张宾后头?顺势恭维道:“明公既有此意,遐可为公作书。”
石勒“哈哈”大笑道:“随口说说,子远不必当真。”笑完了转向张宾,问道:“作书乃书生之事,而裴文约非纯书生也,我料他此举必有深意。右侯可能明悉其心啊?”
张宾点点头,拱手道:“明公洞见万里。我意裴文约作此二书,其真实用意乃是……”就此条分缕析,逐款分析给石勒听,程遐在旁边儿插不上嘴,更感恚怒。
第十八章 厌次城下
晋建兴五年,也就是胡汉的麟嘉三年,这一年的前半段,经过长年兵燹,中原地区终于迎来了相对太平的一段时期。
主要原因是去岁肆虐并、司、雍等州的蝗灾,使得裴该、祖逖和刘聪三大势力都粮秣匮乏,短期内难以发动大规模的战争,就此陷入僵持局面。而河北石勒才刚驱逐刘琨,并吞大半个并州,疆域瞬间扩展了将近一倍,也需要一段镇定和消化的时间。至于蜀中巴氐政权和江东建康政权,则都忙于内部的动荡——剿匪小战不少,大仗一场也无。
唯独掀起浪涛,使得全天下人的视线都辐辏聚集之处,乃是乐陵厌次。
当初邵续因为与刘演相斗,导致实力大损,被迫暂时依附于石勒,但石勒正打算西征并州,几无闲空来搭理他,故此只是封官羁縻而已,并没能整编和消化邵续势力。今年年初。石勒率军入并,与刘琨、箕澹交战,祖逖部将桓宣、徐龛妄图掩袭其后,以减弱晋阳方面的压力,虽然全都铩羽而归,却导致了冀州内部不稳——南和令赵领召广川、平原、勃海三郡国数千户,南下叛投邵续……
人家诚心来投,邵续不能不纳,为此自然遭到了襄国留守程遐的行文质问,并且要他交出赵领等人。邵续不肯交人,又不打算这就跟石勒撕破脸皮,正在筹谋对策,研究该怎样砌词敷衍呢,突然部下来报,说刘司空遣左长史温峤间道前来,求见将军。
邵嗣祖当即接见了温太真。温峤通报说:“而今羯奴率军远征并州,河北空虚,留守者唯程遐耳,素来不娴军事,故此段幽州谋合慕容、宇文等部,将以为王大司马复仇为名,南下攻冀……”
“段幽州”就是指的鲜卑段部首领段匹磾。王浚覆灭后,石勒本以刘翰为幽州刺史,但段匹磾却趁机挥师南下,刘翰乃以蓟城归降。石勒打王浚是搞了一场千里奔袭、斩首行动,本身带到幽州的兵马并不算多,暂不愿与段部正面冲突,因此被迫后退,把大半个幽州让给了段匹磾。
等到石勒击败刘琨,段匹磾及时伸出了橄榄枝去,刘越石便率残部前往蓟城,与之相合,并且表段匹磾为幽州刺史。
这回温峤就是奉了段匹磾和刘琨之命,间道南下,前来联络邵续的。他说从前始仁将军(刘演)行事鲁莽,曾与阁下起过龃龉,错本不在阁下,当时阁下势穷力蹙,被迫归降石勒,这也是可以理解和原谅的。但如今时机到了,倘若大司空与各部鲜卑联兵南下,阁下在河上起而呼应,徐、兖也肯策应,则石勒不足平也。
邵续问道:“刘始仁见在何处?”
温峤答道:“前离厌次,艰难辗转,始归晋阳,今从大司空于蓟城……”
邵续又问:“大司空既失并州,尚余多少兵马?三部鲜卑,可出精骑几许啊?”
对此温峤当然要夸大事实,吹嘘一番了,就说:“大司空所部尚余万众,自抵蓟后,四方晋人来合,又得其倍。至于三部鲜卑,精骑当不下五万——足破石勒矣!”
邵续心说你当初在并州号称有二十万人,都没能打过石勒,如今仅仅六七万众,就敢妄言必胜吗?想了一想,又问道:“兖、徐可肯发兵否?”
温峤答道:“裴、祖二公向来忠勤国事,且目羯奴为大患,若有机会,岂有不命将出征之理啊?我先来拜谒将军,然后前往东莞,再去兖、司,直至长安,必可说服二公遣军策应。”
邵续还在沉吟,前王浚所署冀州刺史刘胤趁机劝说道:“想那田单、申包胥,不过是齐、楚两国的小吏,犹能存已灭之邦,全丧败之国,而将军您统率精锐之众,居于屡胜之城,却为何要委身投胡,如附豺虎呢?
“当初项羽、袁绍并非不强,而汉高祖为义帝缟素,人皆景从,魏武帝尊奉天子,诸侯绥穆,是何缘故?此乃逆顺之理、自然之数,人心之所向啊!何况夷戎丑类,即便一时猖獗,终究难逃杀戮,将军若以之为托,岂非自蹈死路吗?”
邵续这才下定决心,就此愤然道:“我本晋人,岂可降胡?此前力不能侔,无奈而屈与委蛇,只为留此有用之身,寻机报效国家耳。既然大司空说得三部鲜卑南下,我自当挥戈景从。但望石勒勿急返冀,而兖州兵可以渡河挠其归途——至于徐州兵,为我等羁绊曹嶷,足矣。”
就此下令,易帜反正。部下有劝谏的,说你儿子邵乂还在石勒手里哪,如今若是叛石勒而从刘琨、段匹磾,就怕儿子的性命难保啊。邵续留着眼泪说:“我出身为国,岂能顾子而为叛臣?我意已决,卿等勿再多言!”
他盼望着段部赶紧动兵,自己正好与之南北呼应,趁着石勒还没赶回冀州来的时候,先把程遐这二把刀给收拾喽。可是没想到温峤离开厌次还不到十天,便有消息传来——石勒已然折返了襄国!
……
石勒和段部的恩恩怨怨,真是剪不断,理还乱。想当初王浚使段匹磾攻打在河北立足未稳的石勒,结果被石勒设计生擒了其从弟、勇将段末柸,导致军败于渚阳。随即石勒以释放段末柸为条件,遣使求和,兄弟段文鸯苦苦劝说,段匹磾不听,还是跟石勒私盟后退兵了。石勒乃使侄儿石虎与段末柸约为兄弟。
不久后,王浚再度联合段部南下,段末柸坚决不肯从命,导致王浚密召拓跋、慕容、宇文等部夹攻段部——结果是拓跋部铩羽而归,慕容部倒是趁机从段部掳得了不少的土地,慕容廆因此而渐趋强盛。
然而石勒和段匹磾终究并不算同一战线,段匹磾本无叛晋之意,只因为有共同的敌人王浚,才跟石勒若即若离、勾勾搭搭。故此等到王浚一死,段匹磾自然便欲将兵锋转向石勒,先取蓟城,再联合刘琨,谋夺冀州。
然而段末柸虽然勇锐无前,深受段匹磾的信重,却也因为才能为人所嫉,在同族中经常受到排挤。两相比较,他反倒觉得石勒是好朋友,况且石虎还跟我约为兄弟了呀,誓言犹在耳畔,岂可轻背?于是在得悉了段匹磾的图谋后,便即秘密遣使逾越太行,前去通知石勒。
石勒正是因为听到段部不稳的消息,这才带着张宾,匆匆赶回襄国来的,途中就接到了裴该新印的两部书,以及邵续易帜的消息。石勒当即处死了邵乂,并且联络曹嶷,打算先期攻克厌次,以绝后患。
邵续急忙向段匹磾求助,段匹磾这时候却正在左右为难。在刘琨的居中牵线下,慕容、宇文倒是都同意捐弃前嫌,联兵对敌了,但要求段部先动,我等可为第二梯队,从后策应。段匹磾搞定了外援,却搞不定内部——段末柸坚持说咱家是跟石勒有盟约的,破盟不祥,不肯从征。
可是段匹磾又不放心把段末柸留在蓟城——他已经察觉到那小子跟石勒暗通款曲了,则若我前进遇敌,他在后面掀起乱子来,可怎么好啊?为此而犹豫不决。
邵续的使者恰好在这个时候抵达了蓟城,苦苦哀告,于是在刘琨和段文鸯的一再劝说下,段匹磾使段文鸯率本部三千精骑先期南下,沿着海岸线一路冲杀到厌次去——你先帮忙邵嗣祖守城,我尽快搞定了后方,便即南下攻冀。
石勒有些托大了,他自以为厌次城小,邵续还得留兵驻守黄河渡口,以防曹嶷,剩下几千人根本无能为力,因此亲率八千精兵离开襄国,南下攻打,将厌次城团团包围起来。攻具完成后,一连三日,猛攻城壁,邵续沉着应战,屡挫敌势。
就在这个时候,传来了段部鲜卑精骑南下来救厌次的消息,石勒闻报,不禁大吃一惊。
鲜卑骁骑,天下无对,这是当时普遍的认知,尤以跟鲜卑人直接接触,并曾多次交锋的胡汉军感受最深。故此当日段匹磾受王浚的唆使,率兵南下冀州,石勒就一度困守襄国,不敢与战。后来还是用了张宾之谋,奇袭城外营垒,才侥幸擒获了段末柸,并在渚阳击退段部主力。可是即便如此,他也不敢乘胜追击,而是赶紧遣使向段匹磾致意,提出和谈的请求。
要说石勒有多怕鲜卑人,倒也不见得,但问题他麾下将兵,多数闻鲜卑来如闻猛虎至,尤其这次据说统兵来救厌次的,还是段部猛将段文鸯。众人都认为前有坚城难克,后有鲜卑掩至,我军腹背受敌,形势危殆……理当趁着鲜卑精骑还没开到的时候,赶紧撤退为好。
石勒难逆众意,而且他这回也没把张宾带在身边儿,实在想不出什么破敌的妙计来,于是被迫放弃才刚建好的攻具,解了厌次之围,匆匆率部东走。
段文鸯闻讯,挥师急追,而邵续亦开城而出,与文鸯相合。联军一直追杀到安陵,俘虏石勒所署安陵县令,并迁住民三千余户于乐陵国。邵续随即就回去了,段文鸯尚且不肯罢休,施展他游牧民族长途奔袭的长项,竟然又北去抄掠了常山国境,复掳二千户,回驻厌次。
由此可见,确如温峤所说,石勒主力都在并州,冀州目前是相对空虚的,而且对于地方政权的建设才刚起步,控制力相当薄弱。
但等打赢之后,段文鸯进入厌次,就跟邵续商议,说可惜这次没能擒获石勒,甚至都没能追及他本部兵马,则羯奴虽退,估计隔不多久还会再来。倘若等他充实了周边各城的防御,然后抽调屯驻并州的人马,大举来攻,咱们就胜算渺茫啦——必须别筹良策。
段文鸯说了:“若在河南,倚河为险,可不惧羯奴;然今我等在大河之北,乐陵国内几无险可守,即便曹嶷假作渡河之势,都将牵绊我等的兵力,不能全力以抗羯奴。我意趁羯奴才退,当先渡河以攻曹嶷,若得青州为后方,则进退有凭矣。”
邵续先是点头,说将军你所言确实有理,继而却又摇头,说:“曹嶷不难破也,青州却不易得。彼在广固建险塞,当年羯奴亲将十万大军自西方来,亦不能摧,何况我等?倘若顿兵坚城之下,战事绵延日久,羯奴复来邀斗,又如何处啊?”
段文鸯沉吟道:“当请徐、兖发兵,与我等夹击曹嶷,割此毒瘤。”
邵续说我也是这个意思,此前温峤来劝说我反正,就提到过他将继往东莞,再去泰山、济北等地,游说两州发兵策应。不过我的意思,兖州军不要去打曹嶷,不如渡河威胁冀州腹地,对咱们的帮助更大。攻打或者起码牵绊曹嶷,还得靠徐州军。
也不知道温峤游说东莞郡守郗道徽,结果如何……邵续说我应该主动派人前去联络啊。
刘胤主动请命,前往徐州请援。邵续当即写下三封书信,分别送给东莞郡守郗鉴、辅威将军苏峻,以及徐州刺史卞壸,命刘胤随身携带,渡河南下。
……
邵续、刘胤等人,对于东莞郡内的情况都不甚了解——东莞目前处于一种非常特殊的政治环境之下。
首先在郗鉴的镇抚下,各县各乡都已然稳定,百姓重归田亩,商贾重抄旧业,境内坞堡也都表示顺服。然而郗鉴却唯独指挥不动公来山上的“公来营”,而且逐渐的,与苏峻之间嫌隙日深,矛盾日重。
苏峻原本对郗鉴还是很恭敬的,一则对方家世显赫,自己不过地方土豪出身,二来郗鉴是两千石的郡守,自己不过一营之督而已。不过因为曾经击破青州军,救过郗鉴的性命,苏子高多少有些恃恩自傲之意。其后长安下诏,以苏峻破敌之功,加号辅威将军,列第五品,与郗鉴持平,卞壸也行文允许苏峻在东莞、琅琊等郡国自筹兵马,以为徐州北方屏障,苏子高就此抖了起来,日益不把郗道徽放在眼中。
尤其苏峻这人胃口大,不怕一口吃个胖子,招兵旗一树,旬月间即得六七千众。他想完全按照裴该的练兵之法,将这些新兵与徐州老兵混编,尽快训练出一支可以纵横青、徐的强军出来,因此粮秣、物资,消耗量极大。但问题苏峻是不管民事的,即便在公来山上开辟了一些田地民屯(主要是士兵家属),终究杯水车薪,还得整天伸着手管别人索要。
那么问谁索要呢?武器装备找熊远要,粮秣自然找郗鉴要。可问题是即便去岁徐州大丰,郗道徽也没那么多粮食供应近万几乎职业化的“公来营”啊!郗鉴屡次规劝,说你控制一下兵数,或者裁减一些供应吧,苏峻完全不理。两人说得僵了,当郗鉴想要剿除郡内匪患的时候,行文苏峻,苏峻却借口训练未成,不肯发兵。
郗鉴没办法,只好以旧峄山众为底子,自己征募了三千多兵马。这一来苏峻就更怒了:你有钱有粮自己养兵,偏偏不肯给我?!干脆命士卒改扮盗匪,自家下山去抢……
第十九章 驱虎吞狼
刘胤字承胤,跟苏峻同乡,都是东莱掖县人,据称乃汉高祖庶长子齐悼惠王刘肥之后。此人相貌俊美,性情豁达,不但精通文事,还善交豪杰,名声颇为响亮。因此当“八王之乱”时,他逃往辽东避难,行经幽州,就受到王浚的挽留,表其为勃海太守,后升任冀州刺史。
刘承胤忠诚于国,故此前日才会劝说邵续反正,然而一个人的理念与行为,未必全然符合若契,甚至往往会背道而驰。比方说他这回请命南下往说徐州,其实心底真正的打算,就是觉得厌次难以久守,危城不可久居——我不如趁机逃去一个相对太平些的地方吧。
于是先到盖县,面见郗鉴,郗道徽满口答应,说我们正在积聚物资,寻机发兵;继而刘胤又上公来山,拜会苏峻,苏峻也盛情款待,说只要郡中把我索要的钱粮送达,我就提兵去打青州。看起来,使命可以顺利达成,按道理来说,刘胤可以把邵续写给卞壸的书信请郗鉴或者苏峻转交,自己回厌次去复命了,然而不,他宁可再跑数百里路,去开阳拜见卞望之。
——卞壸已在不久前将州治从淮阴北移到了琅琊国治开阳。
卞壸对刘胤自然也是很客气的,并且承诺,一旦钱粮物资调拨到位,便会遣苏峻率部北上,去攻青州。
其实就卞望之的本意,能够为裴公和国家守好徐州,安抚百姓,发展生产,那就足够啦,并没有妄动刀兵之意——因为他知道自己欠缺军事方面的才能。然而这数月间,无论郗鉴还是苏峻,都多次写信过来请求攻打曹嶷,卞壸在经过深思熟虑之后,这才终于下定了决心。
苏峻想北伐,主要是为了报私仇,以及把家乡从曹嶷手里夺回来。但他自然不能用这些理由去游说卞壸,公文往来中只是说:
青徐之间,一马平川,绝少天险,如今曹嶷既已降胡,倘若受石勒的唆使南下来侵,必然导致东莞、琅琊之间人心恐慌,不利于积聚。倘若能够一举击垮曹嶷,将边境前推到黄河南岸,据河而守,则战略态势就对我方绝然有利了。
即便不能一举吞并曹嶷势力,也应该东进去拿下城阳郡。
两汉时期,青徐两州的分界,乃是东起黔陬县南,西到公来山北,也就是说,如今北半个东莞国,原本该是青州的,南半个城阳郡,原本该是徐州的。而今州境在西线北移,东线则南推,导致了青州城阳郡同时邻接徐州东莞、琅琊、东海三个郡国,如同一柄利刃一般,直插我等腹心。
曹嶷的势力仅仅控制了城阳郡北部数县而已,南部的东武、诸县和莒县暂由地方自治。相信我军东进,受到的抵抗将会极其轻微,趁势席卷整个城阳,也并非难事。曹嶷若失城阳,则潍水以东都将被迫放弃,本人也不敢再踏出广固城半步——如此用不了三年,曹嶷必亡,全青可得。
苏峻条分缕析,分剖得很有道理,而郗鉴给卞壸的信中亦有同样内容。只不过郗道徽请求发兵攻打青州别有重要理由——原因正在苏峻。
他将苏峻近来的恶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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