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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胡马-第2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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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咱们接下来的筹谋、安排。
就此挑选了数十名仆役、部曲相伴,用一艘大船,载着两名少年登程。计划是先溯江而上,去武昌拜访王敦,然后在夏口转入沔水,直放襄阳;过襄阳后就必须弃舟登陆了,从陆路先往洛阳,再去长安。
舟行非止一日,途中倒也太平,不日抵达武昌,王羲之、庾翼便投刺往谒王敦。倘若是庾翼一个人来,很大可能性见不到王处仲,因为颍川庾氏门户较低,王敦是根本瞧不上眼的——何况还是个小孩子来访我;但有王羲之在,则王敦断无不见之礼。
两位少年身边带着一大包信函,沿途各处,都需要投送,其中自然也包括了王导等人给王敦的信。王敦见信,得知刁协之谋,不禁略略吃惊,但他不动声色,继续瞧下去,然后笑问王羲之:
“原来逸少是前往长安去访明师,学书法的……”随手一指身后屏风:“难道我的书法,不能入卿之眼么?”
王羲之定睛观览屏风上文字,随即拱手道:“伯父的书法,粗观飘逸若云,细察则刚硬如刀,从来字如其人,可见伯父志在庙堂之上、疆场之间。而小侄意在江湖,恐不能学伯父也。”
王敦不禁“哈哈”大笑,然后说:“茂弘竟然心生怯意,乃使二孺……使卿等以弱冠之身,便冲冒风险,远涉江湖。若有不决,何不来问我?我家坐拥四州,雄兵数万,锦帆蔽日,又有何可惧啊?”
王、庾二少年究竟为何北行,怎么可能逃得过他王处仲的法眼呢?
但等二少年辞去之后,王敦却急召亲信钱凤、沈充,以及其兄王含前来,将出王导的书信,商讨应对时局之策。
钱凤拱手道:“恭喜明公,贺喜明公。”
王敦蹙眉问道:“世仪贺我,所为何来啊?”
钱凤解释说:“今大王疏远茂弘公,而专用刁、刘等谗臣,行苛薄细碎之政,伤南北世族之心,明公从前与我等言及此情,每多耿耿。只是明公身在武昌,却不能干建康之政,而茂弘公亦为庾元规所累,不能制约二獠。
“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今闻刁玄亮欲尽收江南僮客,此举必然酿成大祸,一旦乱起,正是明公建功之良机。且若……”
说到这里,瞥一眼沈充,问他:“倘若苛政下于吴兴,未知士居乡间,将有何异动啊?”
沈充略略犹豫了一下,然后回复道:“吾必不敢悖逆明公,抗拒大王,然恐周氏不稳。前周札虽止周勰之叛,其实暗藏不满之心,只是深自压抑罢了。一旦诏下,释放僮客,周札必然抗命不遵,甚至很可能掀起反旗……”
钱凤笑道:“所谓‘江东之豪,莫强周、沈’,则周札是否谋反,全在士居。”
随即向王敦建议说:“可遣士居归乡,挑动周氏,若有士居伪诺相助,则周札必反。叛军北攻建康,建康守军,本不甚多,刁、刘又不过书生而已,不识御敌,由此而必召明公率军,溯江而上平叛。
“明公亦恨刁、刘久矣,惜乎不敢骤然用兵,唯恐大王求救于朝廷,以妄动兵戈之罪,下诏讨伐。而今石勒僭号于襄国,晋、赵之间,秋后必有大战,裴、祖皆无暇南顾,周士达又入于汉中……
“且若有大王手诏,则明公兵向建康,谁云不宜?一旦抵达建康,即可申刁、刘之罪,逼迫大王翦除其党。复罢苛政,使士居游说周札罢兵,周札必应。如此,则不损一兵一卒,可以建大功、除奸臣,名盖六州,声闻中原。事罢,明公或留建康辅政,或将政事付之茂弘公,而自归武昌,则江南六州,名归大王,实为贵家所有。
“贵家诚能统合六州之力,即便朝廷灭羯,一统北土,亦只能羁縻之,就此带砺山河,永为南土之尊。此非贵家奉大王南徙之本意乎?是以臣才为明公贺也。”
王敦闻言,不禁大喜:“世仪之谋,确实高明,实能化祸为福,因机成事——茂弘不能见此,反使孺子北上,去向他人求救,岂不可笑么?”
……
不提王敦、钱凤等人密谋,单说王羲之和庾翼二人在武昌停留了三四日,便再登舟船,继续西上,于路游山玩水,倒也惬意。终究都是没怎么出过远门的小孩子,本就贪玩,再有家族重任担在肩上,二人却不但不深自砥砺,反而以之为苦,既然如此,那还不如多松快一天是一天呢。
如抵达襄阳之时,庾翼就对王羲之说:“听闻城东南有鹿门山,中有鹿门寺,为彼处盛景,我等既然途经,不可错过啊。”
王羲之闻言不禁蹙眉,问道:“既云寺,必是释教祠庙,又有什么可看哪?”
庾翼笑道:“阿兄差矣,此寺非同别寺。据传后汉建武中,光武帝与侍中习文通游于黎丘,梦见二鹿来谒,自称苏岭山神,遂命习文通立祠于山,刻二石鹿夹祠道口——山乃改名为鹿门山……”
王羲之不解地问道:“则既是山神之祠,为何又唤作寺呢?”
“寺”字本指官舍,如鸿胪寺、大理寺之类。其后释教传入,自西域以白马驮经而来,初止鸿胪寺,故而中国历史上第一座佛教修行所在“白马寺”,就此以寺为名了,逐渐成为通例。
庾翼摇头道:“何时改为佛寺,小弟却也不知了……”
王氏一门,尤其王会、王正兄弟,是向来信奉道教的,所以才会悖逆时流,给子孙起双字名,而且第二个字都是“之”——如王舒有子晏之、允之,王廙有子胡之、耆之,王彬有子彭之、彪之等;再往后传,名叫王某之的还有一大群,比方说王羲之有子玄之、凝之、徽之、献之,王胡之有子茂之,王耆之有子随之……
然而自从帛尸梨蜜多罗一度驻锡建康以来,却有不少世家子弟开始对佛教感起了兴趣,庾氏便是其中的重要代表。故此庾翼才会想去游览鹿门寺,王羲之对此则没什么特别的兴趣。
但既然听庾翼说鹿门山、鹿门寺还有那么一段俗世典故,不纯是佛教寺院,又想要趁机拖延行程,不急往关中去,王羲之最终还是首肯了同伴的提议。谁想到两人却在游览鹿门寺的时候,不期然而遇见了襄阳郡守司马承。
司马承字敬才,是司马懿六弟司马进之孙、谯刚王司马逊次子,初拜奉车都尉、奉朝请(晋于宗室往往加号某某都尉,并给奉朝请的散职),后因奉迎惠帝司马衷自长安归洛之功,进位游击将军。他在永嘉年间南逃,本欲依附征南将军山简,孰料未至而山简便即病逝,被迫继续东下,最终经武昌而抵建康,入了司马睿的幕府。
在原本历史上,长安沦陷,愍帝司马邺被刘曜所俘后,司马睿便承制命司马承继嗣谯王——其侄、谯王司马邃早就在苦县宁平城被石勒给杀害了。但在这条时间线上,司马邺还好好地呆在洛阳,自然轮不到司马睿插手诸侯封事,而司马邺貌似也没想要复兴谯王家系,司马承便仍然只是闲散宗室而已。
此前不久,司马睿拜司马承为襄阳郡守——这是刘隗出的主意,开始往王敦的地盘儿,尤其是武昌西方,安插丹阳王的亲信。所以王氏跟司马承并不怎么对付,王导也没书信要递送司马承,王羲之和庾翼虽然计划途经襄阳,也没特意命俩孩子去拜谒司马承。
可是谁成想却在鹿门山道之上,不期而遇——司马承信佛,他是来进香的。二少年见郡守车驾到来,急忙拱手避于道旁,却被司马承瞧见了,遂问左右:“我见此二子,虽然年幼,却风仪不凡,举止有礼——襄阳郡内,尚有此等人物么?”
他们是我治下之民不是?若是,而我身为郡守,竟然不知,可是太失职啦。你们赶紧给我叫过来问问,究竟是哪家的子弟啊?
二人被召,只得上前见礼,通报姓名。司马承一听是王家、庾家的孩子,心中不喜,就问:“汝等虽冠,看似尚在冲龄,则不在建康城中依靠家中大人,何以远行,来我襄阳啊?”
二子具道北上访师之事。司马承听了,便命取纸笔,让俩孩子各书几行字来看。
他原本态度颇为倨傲,也不下车,等到见了王羲之和庾翼的书法,却不禁瞠目结舌,赶紧手捧二纸,跳下车来,慨叹道:“何以豪右之族,多生此等佳卉!”随即勉励二子,说你们天赋甚高,小小年纪便有如此的才华,前途不可限量啊!此去长安,千万好生向卫夫人求教,不可懈怠,以振兴书法之道。
即与二少年同游鹿门寺,并携归襄阳,途中相谈书法、文章,司马承便更加喜爱二人了。相处三四日后,王、庾告辞,司马承对他们说:“卿等将来返归建康之日,我有一语,请转告家中叔伯、兄弟——但勤劳王事,家业自兴;合纵连横之道,起于周衰之时。”
你们世家之间,互相拉关系,搞纵横,这并非忠君之意啊。
王、庾二少年诺诺而退,即换车乘,北上洛阳。到了洛阳自然又是四方投书——要知道洛阳城内官僚,相当一部分昔年都曾逃依江左,跟王导、庾信是相熟的——各家闻其欲西访卫夫人,都和司马承一样,考较他们书法,二少年就此名动虢洛。
甚至于最后他们竟然得到了太尉荀组的召见,荀泰章乃说,你们俩孩子千里而行,家中大人竟然放心,真正不可思议。就此建议,熊孝文正待前往关中,不如你们跟他一起走吧。
熊远熊孝文前任彭城内史,在任颇有功绩。裴该归洛之时,曾经跟荀组等人做过交易,表示愿意先召还熊远,让河南党挑人去守牧彭城,接收铜铁矿藏,因而数月之后,朝廷便即下诏,转熊远入关任职。
熊孝文自然要先到洛阳,拜谒天子,然后再启程前赴关中,于是在荀组的安排下,王、庾二少年便即加入了熊远的行列。
然而行列中非止熊远一名官僚而已,尚有才刚被罢免侍御史之职的陈頵陈延思。
陈頵是陈国人,老家就在苦县,跟熊远一样,出身不高——当然啦,他终究比奴仆起家的熊孝文要强点儿——从郡督邮起家,后举孝廉。中原乱起,陈頵避难江左,与熊远同仕于司马睿幕府,其后北归于洛,出任侍御史。
熊、陈二人,气味相投,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全都是“大嘴巴喷子”,敢言他人之所不敢言。因而在担任了侍御史之后,陈延思屡屡上奏,于朝廷的施政发表意见,当道诸公,莫不厌恶其人——
你若是高门出身,整天指东道西还则罢了,既然出身孤寒,为啥不肯闭紧嘴巴,老实干好本职工作呢?侍御史主纠察百官,朝廷施政,干卿底事啊?固然中级官员以上,人人都有对朝政发表意见的资格,但你瞧谁象你,几乎三天一小奏,五天一大奏,还总揪着一个话题,唠叨不休啊?烦人不烦人哪!
因此便欲放之于外,眼不见心不烦。正巧熊远入洛谒见,就建议陈頵:“大司马素能听群议,择善而从,君何不从我前往长安谋职呢?”
陈頵摇头道:“我曾恶大司马,彼岂肯用啊?”
第二十六章 人一贵重,必致塞听
陈頵说我曾经得罪过大司马,他又怎么肯用我呢?熊远不禁诧异地问道:“君在洛阳,未曾踏足关中,何得冲犯大司马啊?”
陈頵答道:“数月之前,有奏请大司马归朝,或将河东、平阳二郡交还朝廷,尚书却不允。某以为此言至正,当付于公议,是乃上疏,复言其事,并弹劾荀令……”
熊远闻言,不禁愕然。他愣了一会儿,才问陈頵:“延思,君果然以为,大司马应当还朝否?”
陈頵说那是当然的——“大司马前留台关中,为镇定司马保,并防堵胡寇,今司马保已受缚,胡寇几近殄灭,国家大敌,在于河北,则自当还朝以拱卫天子,运筹国事。”
他见熊远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大以为然,就笑笑说:“我固知大司马因何不肯还也。为其在关中更制,初见成效,尚不能行之于天下,是恐一旦归朝,为荀、祖等掣肘,不能尽展其意。然而,君在徐方,不见如今洛阳是何等局面啊!
“骠骑大将军但统筹军事,而将政治一以付之台省,而诸尚书多承旨而已,不知进取。吾常上奏,云昔中州荒乱,贡举不试,今既稍稍平定,理应搜扬隐逸,试以经策,如大司马在关中行考试制度……”
于是就将自己昔日上奏的内容,大致跟熊远叙述了一番,主要内容就是文武两道都应该不论出身,唯才是举——“马隆、孟观虽出贫贱,勋济甚大,以所不习,而统戎事,鲜能以济。宜开举武略任将率者,言问核试,尽其所能,然后随才授任。举十得一,犹胜不举,况或十得二三。日磾降虏,七世内侍;由余戎狄,入为秦相。岂藉华宗之族,见齿于奔竞之流乎!”
他举了几个例子,首先是马隆、孟观,皆为晋初名将。马隆击斩秃发树机能,平定凉州,孟观则讨平齐万年之乱,威震西戎,但这两人出身都相对贫贱,倘若过于看重门第,则必然是出不了头的。再说汉代的金日磾,原本是匈奴休屠王太子,被霍去病俘虏后才降汉,而竟然其家七代都做汉帝侍臣;春秋时代的由余,是戎狄出身,而能为秦穆公重臣,使穆公称霸西戎……
这四人没有一个是清华贵胄出身,却能为国栋梁,成就功业,则如今丧乱未息,正当用人之际,又岂能只重出身,而不看本身能力呢?各地中正也好,郡国守相也罢,其荐举之才,都得经过考核啊,怎能直接按照出身高低就授予官职呢?
由此陈頵说了:“今朝堂群臣,多由旧任,或因门第而得官,旧任不甄别,荐举不考核,难免颟顸塞道,渐复孝惠皇帝时局面。而武事虽一以付之祖公,朝议却又复起七军之议……”
晋朝的军事力量,笼统可分为中军、外军两大部分,中军就是朝廷可以直接掌控的宿卫军和机动兵力,外军指郡国兵,以及临时在重要节点和边区设置的驻屯军。
中军主力,即是所谓的“七军五校”——前军、后军、左军、右军、左卫、右卫、骁骑七军,长骑、越骑、步兵、射声、长水五校——总兵力不下十万之众。
外军初亦不少,但当灭吴之后,为了减少军费开支,晋武帝乃大裁郡兵,大郡常设武吏百人,小郡才不过五十人而已。与此同时,诸侯却坐拥强兵不减,大国设三军五千人,中国设两军三千人,小国设一军千五百人……
由是诸侯造乱,可以直逼京师,而一旦内有应和者,十万中军(当然也不可能全都驻在洛阳)便形同虚设,终于导致天下大乱。丧乱之后,朝廷于洛阳重建,理论上应将祖逖所领转化为中军,然而可惜的是,祖士稚不肯交兵放权。
这也是可以理解的,他一手拉起来的队伍,岂肯轻易归还于朝廷啊?而且大敌当前,军令必须统一,而理论上骠骑大将军只是位尊而已,实际掌控中军的则是中军、领军、护军三将军,以及五校尉,倘若交了兵,他还能如臂使指地调动军队吗?
于是祖逖只是奉献三千人给朝廷,重建五校而已。其麾下将领则加中军将军、领军将军等号,以混淆视听——惯例,中军出镇于外者,设护军将军统领之,所以这一名号给了陶侃。
陈頵说如此一来,问题就出现了,首先朝廷任命旧官僚担任五校尉,往往都毫无军事才能,只是门第足够高而已;其次近日又不知道是谁的倡议,打算重建七军……你要么把祖家军改编为中军,要么军事方面的建设全都交给祖逖,以待天下底定,怎能自搞一套呢?而且即便自搞,你能找到合格的军事人才吗?
有五校为前例,则七军重建,肯定也是那些不知兵的官僚窃据名爵啊,这样的军队怎么可能打仗?
说到这里,熊远不禁插嘴道:“我闻朝中,是裴、祖、荀三公用事,各有其党羽。则大司马在关中建三军,骠骑大将军自将中军,唯荀公手无寸兵,且其所附旧僚虽多,却泰半无可安置,或乃因此而起重建七军之议,未可知也。”
陈頵抚掌道:“孝文一语中的!”你猜的没错,就是这么一回事,荀组想要扩充自家力量,就必须得多少掌握一支武装力量,由此才会倡议在祖军之外,别建中军。可是依附荀组那些人,都是中州高门、旧日显宦,其中有几个会打仗的?
“故此吾乃奏请于武将之任,亦当先举后试,勿使无才者充位也。”
但是他的奏章递上去,却压根儿没人理,话说多了,又被大老们厌烦,这才打算放之于外,去边远郡县任职……
然后话又兜回来,陈頵压低声音对熊远说:“我知召还大司马,乃祖士言、士少之意,彼等实知大司马必不肯归,乃以此坑陷之也。然而荀公亦恐大司马归朝,中外军可相拮抗,唯无彼等展布之处,乃与梁公、荀令等私相授受,按章不允。”
熊远点头道:“原来如此。”随即就问了,你既然明白这点,却又为何要上奏请求将此事付之公议,甚至于因而弹劾荀崧呢?你可不是会被人当枪使的性格啊。
陈頵叹息道:“因吾望大司马之归也,则可制荀公等,使不能私相援引,党羽塞道……”裴该手下和祖逖手下,那都是真刀真枪跟胡、羯厮杀出来的,自有其能,唯独荀组那票党羽,多半是颟顸官僚,倘若不是洛阳、长安尽皆镇定,估计他们没一个敢从南边儿跑回来。但是如今这班人充斥朝野,把洛阳又搞得乌烟瘴气的,祖逖也拿他们没辙,祖纳似有同流合污之嫌,除非大司马回来,否则这局面真的扭转不过来啊!
“昔大司马不奉天子长安,而归之洛阳,是自任其难;唯今不肯还朝,坐守关西,是避让其难,惜哉!”
熊远摇摇头:“二事不可相提并论。昔日大司马所当之难,为胡寇也,今所避之难,是中朝也……”外敌之难易解,只要咬紧牙关,奋力杀去便可;这内敌之难,可就没那么容易解决啦——即便裴大司马,他暂时也没有重整朝纲的把握,所以在关西之政梳理清楚之前,是绝对不肯还朝的。
陈頵双手一摊,说:“大司马不还朝,一为国家计,二为自身计,而我身为朝臣,唯可为国家计,不可为大司马计。”所以我才上了那道奏章啊。
熊远想了一想,就说:“延思既然一心为国,不怕为当道所恶,又何必畏惧大司马,不肯从我西行啊?大司马素宽仁,即我初会,亦曾以言辞激之,其不恶我,反付以掘金、铸钱、造兵之重任。如今岂有因一弹章,而恶延思之理呢?”
陈頵笑道:“此一时而彼一时。昔日大司马在徐方,位不过刺史,地不过数郡,今名重天下,朝廷宰臣,留台长安,貔貅十万,又岂能与昔日相同呢?人一贵重,必致塞听,犹能礼贤且不尤人者,几希!”
熊远反复规劝,说我会帮忙你说好话的,即便大司马不重用你,也不至于会惩罚你,那你就跟我跑一趟长安,又有何虑哪?陈頵推却不过,这才只得勉强应允了。
于是熊、陈二人便即束装就道,随即因应荀组之请,把王羲之和庾翼俩少年也给带上了。于途考较二少年的学识,尤其书法,熊远、陈頵都不禁啧啧叹奇。但是熊孝文特意告诫二少年,说经学和书法固然重要,谋事之才、治理之能,也必须上心,否则将来即便因为荐举得官,恐怕也难以称职啊。
王、庾表面上诺诺受教,其实并不以为然。庾翼私底下就对王羲之说了:“彼不过奴仆后裔,出身孤寒,偶得时运,位至二千石,便不知天高地厚了,竟来教训我等,岂不可笑么?”王羲之摆手道:“志各不同,不听也就罢了,稚恭何必口出恶言。”
一路无话,直抵长安,进城之时,突然有一骑高举旗帜,风驰电掣一般自行列旁奔过,差点儿就惊了驾车的马,还亏得熊远的驭手经验老到,才赶紧勒停车辆,免于倾覆。
熊、陈二人原本于车中对坐交谈,见状急忙撩开帘栊,朝外望去。只见那骑士的身影渐行渐远,熊远便揣测道:“观其旗帜,为有紧急军情……难道说羯奴终于动兵了么?”
陈頵颔首道:“羯奴若不动兵,便是困守之势,焉能长久啊?此必大发兵以侵王土——但不知是向河内,还是向兖州,或者去攻打厌次……”
……
二人所料不差,这果然是洛阳送来的急报,通知裴该,东方大战将萌。
石勒用张宾之计,欲伪攻厌次,实向历城,虽然大的战略方针已被祖逖一眼瞧破,但祖士稚却并不主张大军东出,先期占据历城。一则是考虑到,一旦封堵了赵军南下之道,则他们改变策略,再向何处用兵,那就不便预判了……
但更重要的是,石勒为一国之主,他想打哪儿就能打哪儿,想怎么打就能怎么打,想啥时候动手,就能啥时候动手,祖逖则不同,在他脑袋上面,可还有个朝廷呢……固然他兵权在握,军中将吏黜陟由心,但对于大的方针——是攻是守——也并非一言可决的。
有个“婆婆”在就是这么麻烦,其实裴该在关中也是如此,他自己设的军衔,想给谁就给谁,至于朝廷名爵,还得先上奏洛阳,等尚书省批复下来,才能算数。
关键是梁芬、荀组,乃至荀崧,都主张在东线暂取守势,要等裴该先平定并州,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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