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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昙华录-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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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谨,我好想你!可爹爹这两年都不许我离开庄中……这一次,爹爹看在我过往习武用功的份上儿,许我来京中玩耍……我根本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你!当真是老天有眼!你说……我们是不是很有缘?”
  贺霓裳絮絮地,恨不得将这两年所经历的一切都一股脑地告知杨谨。
  然而,杨谨的心思根本就不在她这里。
  当关于那个灰衣男子的事渐渐在杨谨的脑中淡去的时候,杨谨方惊觉自己已经被贺霓裳抱住了。
  这情景简直比过往的任何事都令她惊悚莫名。尤其是,当她一眼瞥见三楼与二楼的楼梯角处转出来的石寒的身影的时候。
  杨谨几乎是下意识地、躲瘟疫一般推开了贺霓裳的身体,她自己则跳出去丈许远,生怕刚刚出现的石寒,将自己与贺霓裳联系到了一处。
  石寒却已经将这一切看了个清楚。她虽然面上不动声色,内心里已经是翻江倒海。
  贺霓裳冷不防被推开,亏得她近年武功精进,才不至于被杨谨推个趔趄。不过,杨谨的态度,也令她颇为受伤。
  “阿谨……”贺霓裳幽怨地盯着杨谨。
  杨谨只觉得头皮发麻,恨不得赶紧逃掉,以最快的速度逃掉。
  看热闹的众人,见那浓情蜜意的一幕急转直下,无不瞪大了眼睛,觉得更有意思了。
  石寒眼眸微眯,打量了贺霓裳一瞬,便已将对方几斤几两看得清清楚楚。
  杨谨心虚地偷眼瞧着石寒,越瞧越觉得心里发虚得厉害。
  贺霓裳还不明所以,依旧委委屈屈的。
  在三人皆未注意的地方,原本跟着贺霓裳的几名随从中的两个,已经悄悄地溜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就非常尴尬了(摊手
  新文《三世·江山》,三生三世,相爱想杀。每周更新一次,欢迎收藏品尝~
  

第110章
  石寒瞄了贺霓裳一眼, 心中已是了然。她于是不再看向贺霓裳,而是自顾自朝前走去, 迈向通往一楼厅堂的楼梯。
  她一边从容徐行,一边用最平淡的声音唤了一声:“谨儿!”
  这一声其实并不大, 尤其在这糟杂热闹的酒楼里,很容易便能够被各种各样的声音所淹没。但石寒就是有这个自信,自信杨谨会竖起耳朵、瞪大眼睛感知自己的反应, 然后乖觉地应声而来。
  果然, 自从见到石寒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之内, 杨谨的一双大眼睛,以及全副神魂就紧紧附着于她的一举一动上。莫说是贺霓裳了,酒楼中无数的人来来往往, 晃过她的眼前, 均都被她忽略掉了。
  杨谨很清楚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不不不,是贺霓裳做了什么。
  她抱了自己!
  还絮絮地说了很多来着!
  然而, 这等情景落在石寒的眼中,又是如何的?
  她会不会认定我一面对她倾心, 一面又搭讪别的女人啊?杨谨心里忐忑死了。
  她生怕石寒一气之下,一甩袖子,理都不理自己地离开。
  幸好, 她竖着的耳朵终于听来了那声不亚于天籁的“谨儿”,杨谨顿觉自己一颗紧张得快要飞出嗓子眼儿的心脏又安安稳稳地落回了原处。
  她忙巴巴儿地紧上几步,缀在石寒的身后, 小媳妇儿似的跟着。看都不敢再看贺霓裳一眼了。
  石寒甫一见到贺霓裳,便无保留地亮出了“天下第一商贾”掌门人的气场,兼之随在她身后毕恭毕敬的仆从、侍女,这份排场当真不小。
  至少,把初来乍到的贺霓裳给镇住了。
  贺霓裳也不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户人家的姑娘,她贵为一庄少主,自幼时起见过的江湖高人、青年才俊也算不少,眼界也是不俗。她也知道,京中不比旁的地方,天子脚下,卧虎藏龙,多得是高人。
  不过,当她见到石寒的姿容、衣着,以及身前身后的排场,还有自身的气场的时候,于意外、诧异、感慨的同时,更觉得眼前一亮。尤其是,当她发现这个漂亮、端庄,又隐然有一方领袖气概的女子,竟能让杨谨乖觉地随在其身后的时候,贺霓裳更觉得震撼了。
  她喜欢杨谨,很喜欢。在她的眼中,杨谨长得好看,武功高强,性子孤傲,能力又强……简直就是完美的代言词。
  然而,能让自己那如此完美若天人的心上人,乖觉地随在身后,不敢多言语一声的,该是怎样强大的存在啊!
  此时,贺霓裳的心中根本没有旁的想法,她就是觉得杨谨特别好,而这个刚刚出现的女子,更是好中的好。
  她心里隐隐生出些艳羡来,她特别渴盼,自己将来也能如此的强大、端庄、美丽、完美……
  石寒刻意摆出平日里并不喜欢的架子来,意在震慑贺霓裳,令她知难而退,最好吓跑了她,不致再继续缠着杨谨。
  石寒已经确定这个“霓裳”,就是手帕上的那个“霓裳”。她直觉必须让这个贺霓裳远离杨谨。至于为什么必须远离,石寒脑中首先划过的是——
  不能让谨儿知道这个年轻女子的来历,不然就麻烦了。
  然而深层次的,到底为了什么,石寒并未来得及深究自己的心思。
  她笃定念头,脚步不停,走下了楼梯,又目不斜视地向酒楼大门走去。
  早有寒石山庄的仆从,抢先跑了出去,在门口备好了回别院的马车。
  这一路上,杨谨自然乖觉地随在石寒的身后,甚至连一个回首都没给予贺霓裳。
  贺霓裳尚沉于对石寒出现的惊艳之中,然而,极快地,她发现面前空了。杨谨不见了,那个女子更不见了。
  贺霓裳恍然惊醒,急慌慌去找,才发现那两个人,以及一众仆从已经快要走出酒楼大门了。
  怎么能让阿谨就这么走了!
  贺霓裳暗骂自己糊涂,忙急抢下楼梯,推搡开来来往往的客人,恰在石寒与杨谨即将登车之前阻住了她们。
  “阿谨!留步!”贺霓裳之前连急带推搡,有些微微的气喘。
  杨谨惊觉衣袖一紧,已经被贺霓裳扯住了。
  她如梦方醒,亦是暗怪自己。不论如何,她与贺霓裳相识一场,如此不言不语地转头就走,确实很失礼数。
  总该道声别才是。杨谨心道。
  贺霓裳却又抢先开口,道:“阿谨!我住在城东的大升客栈!你住在哪里?你告诉我,我办完了爹爹吩咐的事,就去寻你!”
  杨谨闻言,滞住。
  她既清楚了贺霓裳的心思,便不想再与其深交,就此别过,从此相忘于江湖,不也不错吗?
  她情知自己口拙,很该好生措辞,才不至于伤了一个无辜小姑娘的心,尚在组织语言呢,不提防一旁的石寒开口了:“这位姑娘,男女授受不亲,还请回吧!”
  此言一出,贺霓裳与杨谨同时呆住了。
  贺霓裳毕竟年轻,立时想到了自己一个年轻女子,刚刚竟在大庭广众之下,抱了一个年轻男子,还啰里啰嗦地说了那许多话,不知被多少围观的人听了去。她瞬间通红了脸,扯着杨谨衣袖的手,也心虚地松开了。
  她松手的当儿,石寒已经登上了马车,回首向杨谨缓声道:“回家了。”
  杨谨一凛——
  回家!
  她抿了抿唇,向贺霓裳颔首,轻声道:“我走了!”
  贺霓裳于是眼睁睁地看着两个人相继登上马车,马车咕噜噜地压过青石板路,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且说罗慕平。
  他重又折回宇文棠所在的三楼雅间的门外,用事先设计好的暗号轻轻敲门。
  “进来!”里面传来宇文棠的声音。
  罗慕平忙整了整衣衫,恭敬而入,又在身后掩好了门。
  “陛下!方才石庄主派她身边侍候的秋意姑娘来知会臣,要臣去……”他说着,更加压低了声音。
  宇文棠听罢,面色古怪,继而笑了笑道:“她让你去请,你便去请。”
  “是!”罗慕平应道。
  他刚一进入屋中,便见到了尚跪在地上的姚佩琳,心中暗惊,面上却不动声色,领命去了。
  屋内再次回复了属于两个人的平静。
  宇文棠垂眸,看着犹跪在地上的姚佩琳,想到天气寒凉,地气也冷,很有些心软。
  “你起来吧!”她叹息道。
  姚佩琳却一动不动,平静道:“请陛下收回成命!眼下朝廷内外情状,实不适于封妃。”
  宇文棠一腔热情被浇了个透心凉,胸中憋了一口闷气,定定地看了她许久,才缓缓吐出那口浊气,凉声道:“你说,你现在这般,算不算恃宠而骄?”
  姚佩琳愣了一瞬,咬唇道:“便算是臣……恃宠而骄吧……还请陛下念着对臣的一点点……疼惜,以国事为重!”
  宇文棠眉头大皱,哼道:“朕对你就只有一点点疼惜?你还真是对朕没信心!”
  姚佩琳跪在地上,听到女帝的话,既觉好笑,又觉无奈。
  宇文棠已经站起身,拉了她的手,边道:“朕答应你就是——”
  说着,又气鼓鼓道:“真拗补过你!”
  姚佩琳听她颇孩子气的抱怨,心尖儿发软,遂顺着她的力道站起身来。
  宇文棠又拉着她坐在自己的身边,双掌呵了气,覆在她的双膝上,力道适中地揉着。
  “疼不疼?”她一边揉着,一边仰着脸问姚佩琳。
  姚佩琳心中羞意大盛,讪红了脸,轻轻别开,小声道:“一点儿都不疼……陛下不必……”
  宇文棠见她膝上还沾着灰扑扑的尘土,心中一时气闷,冷哼道:“迟早!朕迟早要封你为妃!看谁敢反对!哼!”
  姚佩琳无语地看着她,只觉得此生这般,也不枉了。
  “陛下信任石庄主?”姚佩琳探问道,同时也是为了缓解与女帝间的暧昧气氛。
  “自然信任!”宇文棠说着,受伤揉的动作未停。
  姚佩琳暗自诧异。
  宇文棠见她不做声,抬眸对上她探究思索的神色,笑道:“怎么?你不信我会信任她?”
  “那倒不是。”姚佩琳摇头道。两个人经历了昨夜的亲昵,此刻又是这般情状,虽有君臣的名分,姚佩琳心中的那根叫做“礼仪”的弦却已经松了许多。
  “那是什么?”宇文棠歪着头打量她。
  姚佩琳被她看得又有些羞,垂了眸子,道:“臣以为,陛下是天子,自然会有天子的考量。”
  从来帝王之术崇尚制衡,臣子忠君是本分,却没有哪本书,说过君主必须实心肠地对待臣子。
  宇文棠深谙帝王术,在这方面也很聪明,姚佩琳虽说得婉转,她却已经会意,遂呵笑道:“我们姓宇文的,多出情种。这个石寒,却也有些意思。”
  言下之意,石寒亦是个情种。
  姚佩琳听着,很觉新鲜。以她的了解,便是钟情,那也该是杨谨钟情于石寒,而不是反过来。
  宇文棠却大感有趣,意味深长道:“你瞧着吧,这个石寒,让她为宇文谨做什么,她都乐意的。哪怕是让她以命相赌,最终一无所得,只要她认定对宇文谨好,她也会不计一切后果去做的。”
  姚佩琳听罢,更觉得惊诧了。
  不过,女帝自始至终都称杨谨为“宇文谨”,就算是杨谨本该姓宇文吧,好歹也得有个亲近些的称呼,才像是一家人啊。
  显然,陛下对杨谨,还是有些隔碍的。
  姚佩琳想了想,道:“庄主为了她,连十几年的心血基业都舍得下,怕是真如陛下所说。”
  她看了宇文棠一眼,话锋一转,又道:“谨儿其实是个很好的孩子,性子本分,心思也干净纯澈……”
  她小心地打量着女帝的神情,却见对方挑了挑眉角。姚佩琳于是赔笑道:“陛下以为呢?”
  宇文棠轻嗤一声,撇了撇嘴道:“是啊!你们都觉得她好!只有朕是坏人!”
  姚佩琳莞尔,忍不住道:“石庄主自然觉得谨儿最好,不过,臣当真觉得,陛下才是最好的那个。”
  宇文棠听罢,脸上方漾上了几层笑纹,下巴微扬,道:“朕自然是最好的!”
  姚佩琳暗笑。
  “这小丫头,哼!”宇文棠一想到杨谨当日醉卧街头的没出息,心里就有气。
  不过,她可不敢让姚佩琳知道那时候自己踢了杨谨几脚,又节外生枝,遂在姚佩琳询问的眼神下,哼道:“有那么个祸国的爹,又害得朕不得不违背姑姑的意思,你说,她该打不该打?”
  姚佩琳轻笑,道:“她的身世太可怜了。亲生父母是谁,这个由不得她,更怪不得她。但陛下心慈爱,疼惜幼妹,臣很敬佩,也……很喜欢。”
  宇文棠贪恋姚佩琳正在兴头了,之前封妃的打算被无情拒绝了,这会儿得了这样的赞许,心中大感畅快,于是她笑弯了眉眼,欢喜道:“这话,朕爱听!便是为了她得罪了姑姑,也值得了。”
  她说着,神情黯了黯,道:“其实,姑姑的打算,朕也是不大认同的。”
  姚佩琳凝着她,禁不住拉了她的手,由衷道:“陛下仁义,又顾全大局,先帝是会体谅的。”
  宇文棠得了她的安慰,滞郁的心绪亦得了极大的纾解,干脆搂了她,抱在怀中,柔声道:“等这事了了,朕亲自去挽月山庄,向姑姑请罪。到时候,你陪朕一起去……她们一定会喜欢你的!”
  姚佩琳被她抱在怀中,已经顾不得漫天的羞意,只觉得强烈的压力感铺天盖地地袭来。
  作者有话要说:  再英明的皇帝,也是顺毛驴。人性如此,也是没办法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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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两个人同乘于马车中, 车轮辘辘地碾过精良的石板路,车中却并不觉得颠簸。可见, 这辆马车虽看似寻常,但内里的机妙构造不浅。
  杨谨坐在石寒的旁边, 一颗心却颠簸忐忑着落不到实处。
  自从两个人登了车,石寒便一言未发,只在开动前唤过秋意, 低声吩咐了些什么。
  杨谨心中凌乱着, 根本无心去听。何况, 她素来不喜做听壁脚的勾当。
  隔着车厢的板壁,和一重车帘,外面糟杂热闹的声音, 行人的呵笑声, 做买做卖的吆喝声, 林林种种地飘入了耳中。
  果真是年节下,一派祥和喜庆的场景。
  杨谨绷直了身体, 时不时地偷眼瞧瞧身旁的石寒。
  而石寒,却并没有看向她, 偶尔轻撩起车帘的一角,似在赏鉴外面的风景。
  杨谨更觉得紧张了。
  约莫一刻钟的路程,杨谨却觉得过了十几年那么长, 石寒突然向她道:“可吃饱了?”
  杨谨一惊,方意识到不是自己幻听。
  她终于肯同我说话了,听口气并没有生气。杨谨心中暗喜, 一块大石头算是落了地。
  “嗯,饱了!”她答着,边拧过头,回了石寒一个大大的笑容。
  这笑容,堪称讨好了。石寒暗自扶额。
  她此时无暇去深究杨谨的心思,她的脑中盘旋着之前和宇文棠的对话,以及贺霓裳出现之后的种种,还有便是,接下来的计划。这些人与事,将她的心思填塞得满满当当。
  “临时有事,不能陪着你吃好这顿饭,”石寒语含愧意,“等……等以后,我定会好生陪你。”
  杨谨却不以为意,憨笑道:“我吃得很好……你若是能陪着我吃……吃每顿饭,我自然是很喜欢的。”
  说了一句不是情话的情话,杨谨倒把自己闹了个大红脸。
  石寒浅笑,意味深长道:“你喜欢便好。”
  两个人离得很近,杨谨甚至能够看到对方眸子中自己的影子。她心念微动,觉得石寒虽是笑得很美,但目光中总有那么几分莫名其妙的深邃,令人费解。
  “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为的事了?”杨谨追问道。
  她乐意为石寒分担,无论是分担忧愁,或是让她做些什么,她都是乐意的。
  “没有……”石寒的眼中漾着笑意,“一些生意上的事情罢了。”
  杨谨深知她以弱质女子之身支撑起整座寒石山庄是何等的不易,遂心疼地挽了她的手,道:“若生意上有难处,便少做些生意,总归是饿不到的……”
  她本想说些类似“你累到我会心疼”的体己话,怎奈话一出口,便变成了另一种风格。
  石寒眼中一黯,心道就快了,莫说是少做生意,便是想做,恐怕也做不得了。
  她不欲引起杨谨的担心,敛下黯然,又笑道:“我们偌大的家业,自然是饿不到的。”
  她用了“我们”,这样的称谓,很让杨谨欢喜。之前的忐忑,也极快地荡然无存了。
  两个人谁也没再提起那个莫名出现在珍馐玉馔楼中的贺霓裳,真只当她是一个路人似的。
  如此絮絮地又说了一会儿话,马车停住。
  “庄主,到了。”车夫在外面道。
  石寒了然,向杨谨道:“中岳观是大周最富名气的道观,据说这里的香火也是极灵验的。谨儿同我一起去上炷香可好?”
  杨谨自然说好。石寒邀她去哪里,她都会说好的。
  两个人于是相继下了车。
  一度,杨谨觉得襄宁城的城隍庙建得便很雄伟阔敞了。如今,站在这号称“大周第一观”的中岳观前,她才知道了何为井底之见。
  这里,不止建筑更加高大轩敞,重重供奉的大殿更多,而且,气度也是不凡,隐隐还有瑞气缭绕似的。毕竟,城隍神是民间供奉的俗世神仙。而这中岳观,才是真正的三清洞府。
  杨谨随着石寒步入中岳观。
  幸好,此时已过晌午,香客最多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可熙来攘往的人也是不少,杨谨生恐人挤人碰到了石寒,遂护在她的身侧,替她抵挡来自人丛的冲撞。
  京中不比襄宁城。在襄宁城,寒石山庄是除了官府最有气派的所在;可在京中,说不定身旁随意的一个香客都是官身,寒石山庄再有钱,也是不好张扬的。众仆从得了石寒的吩咐,都低调地随在后面,他们很是庆幸杨公子的存在,如此,他们美丽端庄的庄主便不会受了委屈了。
  石寒被杨谨很好地呵护着。杨谨身手既好,又极体贴她,闪转在她的身侧,将所有不相干的人和不相干的气息都挡在了外面。石寒的鼻端,唯有淡淡的香烛气味,以及来自杨谨的干净气息。
  石寒大觉欣慰,眉眼间都不自觉地透出更多的温柔来。她的目光,在行走间,更是越来越多地投注在杨谨的身上。
  她知道,只要杨谨在她的身边,便不会允许她受到半分的委屈。
  石寒的心思,又何尝不是如此的?她又怎么舍得让杨谨受半分的委屈?
  午后暖融融的日光,投射在少女的身上。
  此情此景,石寒觉得杨谨整个人,都仿佛散发着光芒,那是一种能够让她安心、能够温暖她的光芒。
  莫名的,一句话蹿上了石寒的心尖儿——
  君心似我心。
  三清殿中。
  石寒恭恭敬敬地奉了香,跪拜,又默默地祝祷一回。
  起身时,她发现杨谨立在她的身后,似乎一直在盯着她,却未曾跪拜、祝祷过。
  石寒了然,微微一笑,道:“人老了,总是不免迷信的。多拜一拜,或者就灵验了呢。”
  杨谨并不认同,既不认同石寒自称“老了”,更不认同包括石寒在内的所有“善男信女”的虔诚。
  她想到了曾经见过的民间供奉臆想的自己的塑像,作为什么“送子童子”的,就越发觉得这份虔诚并没有什么用。然而,她并不是那种不认同别人,便出言反对甚至讥讽的人。
  何况,以她对石寒的了解,方才那番祝祷,必定少不了暗祝自己平安顺遂之类的。她又怎么忍心驳了她的好意?
  “你不老。”杨谨于是说道。
  没有哪个女人不喜欢被夸赞青春美丽,石寒自然也是喜欢听的。她引了杨谨向下一座大殿走,边笑道:“也只有你,觉得我不老。我可是大了你将近二十岁呢!”
  “我不在乎!”杨谨急答道,生恐石寒接下来会说出什么“我的年纪都足够做你娘亲了”云云,再次将两个人好不容易亲密的关系扯得疏远。
  不过这话说出来无妨,听在耳中却是另一番味道了。
  杨谨话一出口,也觉得这么说,显是不妥。她慌忙看向石寒,对上的,是石寒似笑非笑的表情,她忙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知道的……”
  石寒眸中含笑,颔首道:“我知道的……”
  自然知道,一直都知道,你的心意。
  杨谨讷讷地不知该接口说什么,困窘地垂下头,却看到了石寒伸过来的手。
  “走吧。”她同时听到了石寒从容却亲切的声音。
  杨谨心头暖热,霍然抬头。
  她实在是没有想到,如此大庭广众众目睽睽的,石寒竟然毫不避讳地来拉她的手!
  在旁人的眼中,她们可是“男女有别”的啊!
  杨谨心如鹿撞,忙伸手扣住了石寒的手掌,那动作快的,生怕下一瞬,石寒便后悔似的。
  石寒:“……”
  六十星君殿中,石寒很快便寻到了杨谨的本命星君,辛酉星君石星君。
  她于是毫不犹豫地向那尊塑像拜了下去,很郑重地奉了香,仍是虔诚地祷告一番。
  杨谨自是知道眼前这个壮健威武的塑像是何人。她便是辛酉年出生的,六十甲子中,每一个对应殿中的一位星君,这位石星君就是掌管她命运的那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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