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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唐攻略(府天)-第1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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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愣了一愣便赶紧跟了进去,果然,在走到夹壁的地方,他便听到前头传来老妈悠悠一声叹息:“虽说郝处俊劝谏过,可你父皇对丹药的痴迷不改,所以几天前,我让人把卢迦逸多请进了芙蓉园。之前郭行真拜见,你父皇也询问了不少炼丹的事。早知道会害得弘儿大病,我怎么会任他使性子!”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武后猛地转身过来,面上露出了深深的无奈和痛心疾首。不等瞠目结舌的李贤说什么,她的面色渐渐和缓了下来,上前在李贤肩头轻轻一按,这才嘱咐道:“刚刚我和你父皇问过太医,他们已经把这病症的来由说了,你父皇如今正后悔不迭,刚刚还伤心不已。所以我先吩咐你一声,免得你不知道,当面让他难堪。”

这该说的话都让老妈说了,此时此刻,李贤除了生硬地点头之外,找不到其他的回答方式。到了里间,就只见三个太医贴墙跟站着,而李治则坐在床榻边上,低低垂着头。虽说房间里头还有些昏暗,但从李贤这个角度,隐约还是能看出自个老爹的痛心表情。

“父皇!”

上前叫了一声,李贤就看到李治抬起了头。这一下子看仔细了,他顿时很吓了一跳,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他这皇帝老子似乎一下子苍老了十岁,眉头的皱纹仿佛刀刻似的,眼角还有些湿润,然而最骇人的还是那极其惘然的眼神。

要说气恼吧,李贤刚刚憋着满肚子火;要说埋怨吧,进来之前他还在肚子里使劲埋怨老爹的迷信……只不过,瞧见李治如此这般光景,他这个儿子也没什么话好说了。

毕竟,李大帝对太子李弘可谓是关怀栽培有加,此次送丹药要不是吃出毛病了,指不定传扬出去铁定是父爱子子孝父的典型。再说了,这年头的士大夫家里,迷信炼丹术的还真不少。

李贤还没想好该开口说些什么,李治忽然一个激灵跳了下来,一把抓住了李贤的胳膊,连声吩咐道:“贤儿,你主意多,快帮朕想想,这怎么才能让弘儿退烧!他们居然说什么法子都想过了就是不行,若是再拖延下去只怕情况愈发糟糕,对了,朕……朕怎么忘了,还可以发榜向天下求医……”

看到老爹一下子激动得语无伦次站起身团团转,李贤知道这个时候要是再不说点什么,只怕李大帝病急乱投医的毛病会更重,遂赶紧上前扶住了李治的胳膊,连拖带拽地将其按着坐了下来。在心底合计了一下,他这才有条有理地劝慰了起来。

“父皇,太子五哥虽说有些凶险,但还不到那个地步,若是惊动太广,反而会引起人心浮动。这治病我是个外行,不过我会和几个太医商量商量,设法让五哥尽快退烧。父皇还是先回去吧,否则这内内外外一时紧张,指不定会出什么差错。一有消息,我必定使人去惊燕阁通告一声。”

连哄带骗,再加上武后最后也不得不出面,李治终于不得不起身离开,可临走前还是对几个太医严厉嘱咐了一番,甚至还准备再去太医院换几个大夫,最后还是让李贤给劝住了。等到帝后那两尊大神一走,他刚刚勉强装出来的耐心顿时全都不见了,那挂着霜的脸更是吓得人人绕道走。

大唐的太医署制度很完善,医师、针师、按摩师和咒禁师,除了最后那个咒禁师有些神秘色彩,其他三者都是各司其职,按照博士助教等等分出等级和统属,很有些现代医学院的感觉。太医既然是官,那么给贵人看病出了问题,就等于朝官在朝堂上站错了队犯了错误,也是要罢黜要砍头的。所以,刚刚李贤那么一劝慰一打岔,三个太医都是如蒙大赦。

他们也纳闷了,清热散火的药剂加上冰敷冷疗,该用的法子都用了,怎么会没有疗效?

李贤却不管他们是纳闷还是惶恐,丢下一句若有差池唯你们是问就匆匆出门——他又不是万能的,想当初只知道退烧可以打退烧针挂盐水,哪里想得出什么其他办法?于是,他只得把正在芙蓉园中的所有部属外加侍女随从火速召集到了一起,抛出了这么一个难题让大家一起头痛。

程伯虎薛丁山等几个都是官宦公子,虽说干着急也只能大眼瞪小眼,倒是几个来自民间的侍女主意多多,有的说能用蔷薇露,有的说可以用马鞭草,还有的则说柳树剥皮煎汤最有效。这一个个建议自然是一群贵胄闻所未闻的,可如今太医束手,自然死马也得当作活马医。不多时,各式各样的东西就准备了一桌子,李贤顺便又去让人请来了皇帝专用御医秦鸣鹤。

当夜,芙蓉园上上下下的人没几个睡得好觉,竟是一夜好折腾。

第四百七十二章 呵欠连天,却得东奔西跑

蔷薇露、菊花茶、马鞭草和柳树皮再加上几味草药熬的汤,总而言之,在忙活了一晚上之后,太子李弘的烧终于是渐渐退了,也不知道是这些偏方真正有效,还是之前太医的药方到这时候才发挥效果。

总而言之,对于忙碌一晚上的所有人来说,这时候终于可以放下心头一块巨石,至于从来不信神佛的李贤,则是破天荒念了一声阿弥陀佛,然后又加了一句无量天尊。

这一晚上睡不着的不止他一个,李治和武后离开,李贤忙着去搜寻偏方,之后李显李旭轮李令月就一块来了,愣是也在太子的居处守了一夜。再加上李贤亲自跑去惊燕阁报信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顶着个黑眼圈的李治,还有眼睛里头明显带着血丝的武后,可想而知,这一晚上两位至尊也没睡好觉。

然而,无论是他还是帝后,或者是为了太子的病忙前忙后的太医和诸亲随,都忘记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为了辽东战局,使劲求见太子的一干大臣。

虽说长安有宵禁,但为了表示自己的决心,他们在等了一整个白天之后,晚上竟是都没有回去。本想着李治或是李弘都是体恤大臣的人,这晚上必定会拨冗一见,谁知道从前天晚上夕阳西下等到这天早上日头升起,芙蓉园中竟是半点消息都没有。

虽然这等候在外头的官少说也有五品,但守门的卫士不得上司吩咐,愣是不敢放人进去,对里面的情形也是一问三不知——他们也确实什么都不知道。可怜这五六个大臣当中最年轻的也有小四十,年纪大的已经过了六旬,这体力原本就不如年轻人,更何况在外头坐等一夜?

作为李安期罢黜之后,炙手可热的宰相候补张文瓘,原本就对于朝廷出兵辽东抱持不同意见,听说东征战事不利自然准备劝谏朝廷退兵——在他看来,辽东那一亩三分地根本比不上广袤的中原。再说,如今中原还有大批荒地没有开垦,花费大把租赋打辽东干吗?

然而,此时他打点好的洋洋洒洒一大篇腹稿无用武之地,虽说他已经第七次命人进去通传,可愣是进不去。望着渐渐亮起来的天色,望着园中的葱郁树木繁花似锦,他终于心头火起拂袖而去——这年头的宰相可是有风骨的,皇帝太子不见他,他回去养足了精神再来!

张文瓘既然都走了,其他人掂掂自己的分量,觉得留下来也没多大意思,索性也纷纷上马走人。只不过,这一夜苦等下来的直接后果就是,上马的时候都有些一瘸一拐,甚至还有个年纪大的是卫士搀扶着方才上了马。

等到一大群人都走了,守门的几个卫士趁着没有外人,又快到换班的时候,便七嘴八舌地聊起了天。这当兵的和当官的平素有云泥之别,自不好胡说八道,可昨夜看了一晚上的戏,再不发泄出来他们哪里能忍受得住?到了最后,不免有人猜测起了园子中的情形。

“陛下虽说身体不好,可断然没有把大臣撂在外头干等一夜的道理,这次是怎么回事?”

“就是,连太子也没出面,真是蹊跷。”

“你们说,是不是皇后也不想见那几位大人?”

当最后一个人道出一个最大胆的猜测时,其他人忽然犹如泥雕木塑一般愣在了当场。而那个口无遮拦的家伙觉得不对,转头一瞧的时候,差点没吓得一头栽倒过去。这羽林军毕竟是护驾亲军,人家不认识贵人,他却是认识的,那个正冷脸看着自己的年轻人,可不是雍王李贤?

忙活了一晚上,按照李贤本人的习性,此时怕不是早就扑倒在榻上睡大觉去了。然而,苦命的他跑了一趟惊燕阁之后,却被老爹老妈赋予了一个任务——太子发病这个消息一直被控制在一个小范围之内,除了服侍太子的人以及必要的人员之外,其他人都不知道。不过,瞒着政事堂宰相却会造成国事处理上的拖沓延误,所以必定得派一个去报信的。

于是,用李治和武后的话来说,那就是派李贤去最合适不过了,谁让他人头熟呢?再说,这太子病好之前,还是不要惊动太广为好。

虽然李贤此时很想狠狠地训斥这帮胡说八道的家伙一顿,但话到了嘴边,最后却变成了一个大大的呵欠。周边的羽林军卫士刚刚已经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可一看到他打呵欠,顿时都面面相觑了起来,最后一个胆大的不禁噗嗤一笑。

“笑什么,就你们刚刚议论那话题,就足够你们脑袋掉几回的!”李贤终于板起脸厉声训斥了一句,见众人慌忙低下头,他又敲打了几句方才快步出了园子,随即上马疾驰了出去。在他身后的张坚韦韬彼此互看了一眼,俱是露出了微笑。

以李贤的脾气,这种事情会放在心上才怪,那些羽林军卫士的运气还真不坏!

政事堂,顾名思义就是处理政事的地方,但够格在里头办公的只有宰相。最初参与政事堂联席会议的只有三省长官,后来发展到挂名同中书门下三品的宰相。有的时候皇帝一时心血来潮,任命的宰相往往会多达十几人,政事堂往往就变成了吵架堂,这要是不懂官场的外人看见了,一定会瞠目结舌。

现如今的政事堂设在门下省,这也就奠定了西台左相,也就是门下省侍中在政事堂中的主导地位。再加上右相刘仁轨已经去了辽东,上官仪这个左相日子自然是愈发舒心,得心应手之余,就差没翘足而坐品茗自娱了。

当然,烦心事少了不代表烦心事没有,这昨天送到芙蓉园去的公务完全没有下文,上官仪不禁觉得有些蹊跷。等一大早到了政事堂,他又愕然得知昨晚张文瓘等人在芙蓉园外等候了一晚上,结果却连皇帝和太子的影子都没瞧见,他便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头了。

这皇后强硬是常有的事,皇帝犯执拗也不少见,可是,这太子一直都是怜惜大臣的人啊?

没等他想出一个所以然来,外头就传来了李贤的声音,这不禁让他为之一奇。李贤喜欢串门子固然不假,可那都是去人家家里,这政事堂重地李贤很少来,毕竟这传扬出去说闲话的就多了。此时此刻,他搁下手中的茶盏三两步就奔了出去,步履矫健得羞煞年轻人。

“今天什么风把雍王殿下吹来了?”

老上官还没开口打招呼,斜里就撞出了一个乐呵呵的声音,他定睛一看却见是李敬玄。再看四周探头探脑的官员着实不少,他顿时郁闷了。这李敬玄好歹也是宰相,怎么就不知道低调一些,现如今忌讳太子和雍王走得太近的官员,朝中可是还不少!

“要不是父皇有事情让我来和几位相公说一声,我哪里会上你们这种日理万机的地方来,没来由打扰你们办公!”

李贤一开口,上官仪刚刚那点子忧虑顿时为之烟消云散,而四周探头探脑的人顿时少却了一多半——既然是皇帝的旨意,那还有什么好看好说的?

不多时,继李贤之后,郝处俊也进了政事堂,这新三巨头也就算到齐了。然而,才一会儿工夫,里头就忽然传来了惊呼,紧跟着就是乒乒乓乓的声音,一时间,不但外头的书吏各自惊奇,门下省的其他官员也都留上了心。这里头的光景着实诡异,不会是打起来了吧?

“太子居然病了!”太子太傅上官仪一下子翻倒了茶盏,正手忙脚乱收拾着身上的茶渣。

“啊,太子怎么会病了!”太子右庶子李敬玄一声惊呼,虽说赶紧闭嘴,但头一个字还是漏出去了。

“太子如今如何?”太子宾客郝处俊倒吸一口凉气,但还是第一时间想到了接下来的问题。

这大唐政事堂三位宰相,现如今都是东宫僚属,也就是说,倘若有可能的话,他们不但是本朝的宰相,而且将来太子登基,如果没有变故他们还是宰相,所以,这关切之情绝无虚假,只是表现得比较惊慌了一些。不过和李大帝昨天的失魂落魄相比,他们已经算是很镇定了。

在解释了一下太子已经退烧,太医诊断已经没有大碍之后,三个宰相方才各自吁了一口气,刚刚面上或青或白或黑的表情各自散去。然而,郝处俊心细,紧跟着便质疑道:“太子平日或监国或问政事,别说大病,就是因为小病而告假都很少,怎么会突然病了?”

子不言父过,尽管李贤对于老爹惹出来的这档子事也是恨得牙痒痒的,可这事情实在不足为外人道。最主要的是,以郝处俊这么个倔脾气,一路杀进芙蓉园,来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诤谏,他的麻烦反而大些。因此,他只能把太医那些诊断颠来倒去的说,无非是太子秉性脆弱之类的老话。

好容易应付了三位宰相从皇城出来,李贤刚刚硬撑着的一幅笑脸登时无影无踪,和此时阴云密布的天空有得一拼。抬头看了看天色,他咬牙切齿地对身后的张坚韦韬吩咐道:“去崇化坊,我要去会会那位号称能长生不死的怀化大将军!”

第四百七十三章 兴师问罪,却遇徐才女授计,李六郎恍然大悟

长安的西市乃是大批商贾云集之地,其中胡商众多,来自波斯、粟特、新罗、大食等国的胡商纷纷云集于此,每日交易量最多的时候往往能够达到上千万缗。既然胡商多,毗邻的各坊自然就成了经商人士的最佳选择。所以,位于西市西南隅的崇化坊也是长安城中胡人的聚居地之一,这李治赐第卢迦逸多的时候,也有这方面的考虑。

一进崇化坊,李贤就感受到了一股浓郁的异国气息。路上往来的行人中,布巾包头长袍裹身的胡人不在少数,而沿街的宅院当中,不少也是迥异于中原建筑风格。兜兜转转老半天,他甚至还发现了一座形状古怪的寺庙,甚至可以听到众多男男女女在其中礼拜祈祷的声音。

此时,张坚便笑着解释道:“这是太宗皇帝当日应胡人之请建造的,一名大秦寺,又叫波斯寺。这些胡人朝拜不绝,听说供奉的是拜火教的神灵。”

一听拜火教,李贤不觉一怔,往里头眺望了一阵方才继续策马前行,心中暗叹这大唐的宗教信仰还真是自由。一路进到深处,他就看到了那座新鲜出炉的怀化大将军府。不得不说,这宅子还真是对得起那正三品高官的名头,气度恢宏自不必说,就是那座正门,就不是那些光有钱没地位的商贾能够比拟的。

“真是好大的气派!”

听到李贤这句话,张坚韦韬彼此对视一眼,同时耸了耸肩——虽然他们也是出身勋贵的世家子弟,可跟着李贤时间长了,这种有失身份的动作做起来毫不滞涩。所以,刚才那话中蕴含的恼怒他们也不会听不出来,可要说劝谏,这位主儿若是脾气火爆起来,他们哪里拦得住?

虽说心里一肚子兴师问罪的火气,但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李贤纵使不在乎,也不可能做出提脚踹门的事,遂打发了韦韬上去敲门。不多时,里头就探出了一个光溜溜的脑袋,不过是十二三岁的年纪,瞧着面目似乎更像中原人,李贤仔细一打量,便发现这小和尚似乎并不在卢迦逸多上次谒见李治那一群弟子中。

韦韬只是冷淡地吐出李贤的身份,那小和尚当即便愣了,随后也忘了外头等候的乃是贵客,转身撒腿就跑。而看到这情形,李贤也懒得再等人家出来迎接,带着张坚韦韬便闯了进去,顺带还替主人家掩上了门——这门若是不关,待会里头的动静岂不是会引起别人围观?

那小和尚进去通报才一会儿工夫,里头便呼啦啦出来一群人,却不见那个干巴巴的老番僧卢迦逸多,而是以迦摩罗为首的众多弟子。然而,一大帮人中间还有某个李贤意料之外的人,看到李贤,那人满脸的不可置信,旋即慌忙上来行礼。

“师傅!”

“你怎么在这里?”

如今会叫他李贤师傅的,除了上官婉儿和阿韦那两个小丫头之外,就只有他从吐谷浑带回来的慕容复了。可是,这家伙不是被李弘收到了崇文馆读书学本事么?于是,他的口气中隐隐便多了几许不善,自然是不满意慕容复和这群番僧混在了一块。

慕容复还没来得及回答,里头忽然又出来了另一个人。而一打照面,李贤再次愣住了。只见那人黄衣黄裳,腰间轻悬瑶佩,头簪珍珠金钗,耳佩明珰,最显眼的是手持长卷,令人清新悦目一见忘俗,可不是徐嫣然?

问题是,这天竺番僧呆着的地方,徐才女跑来这里干嘛?

见李贤一脸诧异,徐嫣然便上前来笑吟吟地施了一礼,旋即解释道:“是家父的一位密友听说怀化大将军善于和药,就让我带来了两条丹方以作请教,谁知正巧在这里遇上了慕容公子。殿下今日怎么有空到这里来?”

这要不是兴师问罪,他李贤怎么会有空到这里来!

听说徐嫣然也是来代人请教丹药上的勾当,李贤只觉得这世道着实是没办法说了。在人群中扫了一眼,他便沉声问起了卢迦逸多的去向,结果,那个迦摩罗笑容可掬地给出了一个让他更加火冒三丈的答案。

“卢师奉皇帝陛下谕命,正在闭关炼丹。”

正主儿见不到,本就咬牙切齿的李贤登时耐不住了。再加上他越看迦摩罗这和尚越觉得不顺眼,便借口自己有事情要请教,把人单独请到了一旁,随便东拉西扯了几句,便耐着性子问起了对方的来历。果然不出所料,迦摩罗坦陈自己乃是庆州人士自幼出家,到天竺求佛学真义之后,就拜到了卢迦逸多的门下。

听到这家伙滔滔不绝吹嘘起了炼丹,李贤愈发怀疑这家伙究竟是道士还是和尚,冷不丁就出口打断道:“你知不知道,前天太子就是服用了你那个卢师炼制的丹药,结果没有强身健体,反倒是病了!”

迦摩罗闻言一惊,但很快镇定了起来,自信满满地道:“卢师丹药神妙无双,那必定是太医医治不好存心推诿……”

不等他说完,李贤就冷冷打断了他的话:“你知不知道,当初给太宗皇帝献丹药的那个天竺僧人,因为丹药出了岔子,差点连脑袋都掉了?我父皇最疼爱的就是太子,倘若太子有什么意外,这宅子上上下下的人头拿来祭奠,只怕也难以弥补父皇的心头之恨!”

眼看对方的身子微微颤动,他忽然抽出了腰中佩剑,重重地一剑劈在了桌角上,只见那坚硬的楠木桌案仿佛豆腐渣似的一下子崩落了一个角。

“这平常人家若是吃丹药吃死人,自然没法怪罪炼丹的,可皇家却不一样。就算父皇还被你们蒙蔽着,这群臣的公愤可是不饶人的,我这手中剑也不会饶人。你既然出身我大唐庆州,就该知道天子一怒的光景!”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而且李贤连佩剑都拔出来了,因此迦摩罗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没了早先伶牙俐齿滔滔不绝的光景,光顾着发抖了。大唐如今佛门虽然还算繁荣,可在天子的怒火面前,这再繁荣也只是虚文——当然,他可以上天子面前控告李贤的失礼行为,可那结果用脚趾头也能想到,铁定还是他倒霉。

本存着大闹一场的心理,但李贤最后离开的时候,这座怀化大将军宅邸最后还是几乎分毫未损,只有一张楠木桌案少了一只角。而一路出崇化坊的时候,眼看李贤闷头不作声,徐嫣然忽然开口问道:“你可是不相信这些丹药之学?”

李贤几乎不假思索地冷哼一声:“当然不信,都是些骗人的玩意!”

“六郎可听说过一句话,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徐嫣然微微一笑,见李贤忽然勒住马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她便抬头望着天空,悠悠叹了一声,“九天之上是否有神灵,谁都不知道,这种不可知正是大家最惧怕的。君王求的是人道,也是天道,自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天人合一,成就长生不死,而其他人又何尝不是?”

这话说得虽然婉转,隐隐约约却流露出了一种点拨和批评的意思。李贤本有心反驳,可转念一想,老爹固然是在抓救命稻草,太子李弘时时刻刻被人周全照顾着,提醒着他身体不好这个事实,何尝不也是希望能够借用丹药来获得强健的身体——尽管那是自欺欺人。

这种事情张坚韦韬不好表示自己的意见,旁边一直侧耳细听的慕容复好歹还算聪明,终于明白这两位在讨论什么,忍不住便插上了一句。

“吐谷浑对佛教也颇为尊崇,昔日也曾经接待过不少天竺僧人。我这次也是想为可贺敦求取一些丹药,怎么,师傅认为这都是骗人的?但父汗和可贺敦服用丹药,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就连苏度和闼卢也曾经用过。”

徐嫣然对慕容复笑着点了点头,又继续解释道:“我那位父执长辈,老来体弱多病,却想多延几年寿命,然而大夫束手,他自然就只能在丹药上头求。虽说明知这可能有害,可难道我这个作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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