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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喜农家科举记-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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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桂志育从来到安丘便立下这样的愿望,他才二十八岁,不能像年过半百的洪教谕一样,心如止水,他要成绩,需要魏铭这样的学生鼓舞士气,带动众学生更加勤奋努力。
  魏铭也确实不负他所望,乡试中举,进士及第,带动县学又考出来许多优秀学子。
  只是时间太久,早已不只是九年。
  桂志育年纪渐长,虽有学生成绩优异,但朝廷以他年岁已过四十为由,不许他继续再举业,最后为了安抚于他,将他升到了青州府做学正。
  说到底,还是末入流的小学官。
  或许失去了人生抱负,桂志育做学正没几年便周身病症频发,又过了两年,撒手人寰。
  这些事,魏铭都知道。
  上一世,他没能尽上一份力,这一世,他怎能冷眼旁观?
  桂志育的家还是安在了上一世的地方,之前魏铭来寻,寻到了旁人,这一次魏铭敲开门,看到了桂志育,那熟悉山羊胡和清瘦尚且青春焕发的面容,让魏铭鼻头一酸。
  “先生。”
  魏铭说出这两个字,喉头有一时哽咽。
  “咦?你是哪家的娃娃?”
  桂志育看着是个瘦溜溜的小孩,还有些摸不着头脑,再见魏铭衣裳穿的整整齐齐,手脸洗的干干净净,手里还提了东西,讶然:“我不记得县学里有这么小的生员啊?”
  魏铭赶忙行礼自报大名,“……学生运道好,县试府试都点了头名。”
  这话一出,桂志育就知道是谁人登门了。他是先听了李知县和洪教谕对魏铭一通夸奖的。
  那两人夸得实在是厉害,搞的桂志育心里以为魏铭是那等文曲星转世的天才,而且是翘着尾巴的天才。
  今日一见,竟然是个老实孩子。
  桂志育赶忙携了魏铭进了门。
  这是两人的初见,魏铭一肚子的话,在桂志育的客气之中只能一点一点地压下来,等到说完,他该走了,也没说到点子上。
  魏铭心里暗暗无奈,但仍然满心喜悦。
  一切都还来得及。
  待他回了宋氏酒楼,见着崔稚和段万全刚从外边回来,同他在进门处碰了个正着。
  崔稚朝他挤眉弄眼,“柿子和绿豆送出去了?幸亏你没去集市,今儿集市上来了个卖王八的,王八可肥呢!”
  那样重的情谊,给人家送柿子绿豆。崔稚让他把他们新定做出来的五景酿的新酒提上,他道太过铺张,只愿意提柿子和绿豆上门,不肯带着他们的新酒。
  魏铭见崔稚故意说了绿豆又提王八,看着要挑事,便瞥了她一眼不予理会,同段万全道:“咱们招牌字面的事,我琢磨了一下,我二人商量商量。”
  “唉?”崔稚就见魏铭同段万全径自商量了起来,直接当她空气,掐了小腰,“我可是大东家!怎么不跟我商量?!”
  魏铭挑了眉看过去,上下打量她,“大东家会提笔写字吗?”
  段万全没忍住笑出了声,崔稚差点噎过去。
  这个魏木子,敢情故意设套让她钻呢!


第108章 好学生坏学生
  到了十月中旬,魏铭已经多次去了桂志育家中,和桂训导的关系有了巨大的进展。这当然还要赖郝修和葛青两个的鼎力相助。
  今岁的乡试出了榜,省里因着饥荒年的影响,只取了八百人,安丘县这次中举的有十人,略略少了些,受谁的影响不言而喻。
  耕读大户刘家这一科出了两位举人,刘春江还在二十名内,是安丘县最好的成绩了。
  学了好些年仍然马马虎虎的郝修,这一次吸足了欧气,终于一蹬脚,低空飘过;而向来学问好的葛青,因为家中的事耽误了精力,和举人擦身而过。
  不过葛青年轻,虽有一时垂丧之气,好在未来可期。
  郝家终于出了个举人,放炮、施粥、发钱,也学着之前崔稚让宋氏酒楼对魏案首庆祝一样,郝家书局也来了个折扣酬宾,施出去的钱全都赚了回来,落了个行善积德的名声,一家人满面红光。
  郝修自家中了举,当然不忘提携亲友,因着葛青以后还要在桂志育教导下学习,便拉了他并魏铭往桂志育家中点评时文,长长见识。
  这日在桂家院中说起举业的事,说来说去,终于让桂志育把心思说了出来。
  “从前家中贫寒,家兄与我跟着寡母在族里讨口饭吃,后来我读书有几分灵性,举了业,家母家兄没有不高兴的,家兄长让我不必管吃穿之事,一心进学,谁知时运不济,连连名落孙山,实在不忍再拖累寡母兄嫂,这才做了教官。我只盼着县学人才济济,九年后能让我再有个会试的机会,成也好败也罢,了一桩夙愿。”
  年轻教官这般想实属寻常,但也有像王复这等举人出身的典史,没有断了科举的路子,来做了官有了进项,反而有了官瘾,眼中尽是钱财利益,不愿再寒窗苦读考取进士。
  郝修同桂志育道:“训导有这般心愿,乃是我安丘学子的幸事!想来训导也知道,洪教谕年岁大了,身子骨又不好,今科洪斌兄中了举,教谕心里是没什么不安实的,几番有意辞去,只是上边不肯。这般强留了教谕,教谕怕也无心无力,还有之前那位代教谕作下的乱子,我就不多言了……如今多亏县尊请来了训导,县学这才正了学风,只是安丘县学若想在青州府甚至省里脱引而出,却也不易。”
  郝修自己是从县学读出来的,县学是个什么风气,他当然了解。
  洪教谕不管事,王复更是搅屎棍一般,有些家底的人家如刘家,便让本宗学子在宗学读书。
  刘氏几乎每科都能考出举人,自家的举人教授下边的进学子弟全然不成问题,无非是进士总也考不出来罢了。另有其他有钱人家,让子弟去书院读书,剩下些学生在县学也就是点个卯而已。
  “有钱人家毕竟少,多似我这般家底有限,人也愚笨的,没有先生答疑解惑,做出的文章虚飘得很。”葛青叹气道。
  郝修和桂志育都安慰他,魏铭从旁听了半天,开了口,“县学问题诸多,先生过于忙碌,学生放任自流,再加上前两年年景不好,不少生员回家养家糊口,再有下面社学教育百废待兴,训导若想带领安丘学子在府里甚至省里拔得头筹,甚是困难。”
  这话说得众人更是叹气,只是魏铭并不是给桂志育泼冷水,他在给桂志育明确难点,和解决的方向。
  果然桂志育听了出来,看着魏铭道:“魏生所言极是,教,不能顾全所有学子,学,不能完全安下心来,更有社学荒废,日久则生员减少。”
  魏铭听得暗自点头,见桂志育陷入了沉思,也不便打扰,由着这位恩师自己思考去。他这个年纪,想越俎代庖也不行,只能尽力帮衬。
  而桂志育显然是听进了魏铭的话,次日便找了洪教谕一趟,道先把县学的规矩立起来,不能再让学生懒散下去。这并不需要洪教谕费心,洪教谕当即便答应了。
  桂志育将新规矩立了起来,写了一张红纸,贴在了县学的布告栏上。
  想下一科取得好成绩的学生自然拥护,但也有些懒散惯了的,叫苦不迭。
  葛青属于品学兼优好学生,但凡听着有些生员嘀咕新规,总要皱了眉头。这日他去池边洗笔,还没走近,就听见两位同庠对新规不忿。
  一人叫做赵王浒,是县学廪膳生、增广生以外的附学生。赵家做买卖发了家,花钱把儿子弄进来想考个举人出身,但赵王浒平日不挑事打架就不错了,所谓学习根本就是个玩乐的借口。
  赵王浒将笔往池子里一扔,掐着手指道:“就这么芝麻绿豆大的训导,他还把自己当回事了!洪教谕都不管,王复也没管过,他这才走马上任几个月,真敢在县学里称王了!还不许平日饮酒,不许迟到早退,白日里连唱曲都不行了,国子监也没这样吧!”
  他说得唱曲,唱的可是淫词艳曲。
  另一个人半垂着头,眼睛向上看人,出声阴恻恻的,“估计是想带出来学生,便能得了会试名额吧!这一心想着会试,能教出来什么好学生?他也只有立个规矩的本事!依我看,便是真给他机会,他也考不上!弄这些花里胡哨的规矩,给提学道看呢!”
  这人说着,还同洗笔池洗笔的另几人问:“我说的不错吧?这位新训导这么干,这是没把咱们洪教谕放在眼里!洪教谕多慈爱,他这是打洪教谕脸呢!”
  此人叫刘沣同,耕读大族刘氏的子弟,秀才是实打实考上的,原本在刘氏宗学读书,后来因为挑拨离间闹出了事,被宗学赶了出来,到了县学里来,去岁从附学生升了增广生。
  洪教谕在安丘县学多少年,这些学生都是洪教谕门下生员,一个新来的教官若是挑战洪教谕,他们头一个不答应,当下就有几人嘀嘀咕咕、不忿起来。
  这刘沣同又来唆事,葛青听得一清二楚,忍不住上前道:“你二人不思进取也就罢了,竟然敢在此挑唆!新规上可写着,挑唆不遵教令者,要罚手板的!”
  葛青这话一出,赵王浒就怒了,两眼瞪得提溜圆,“唉?我说你怎么这么爱多管闲事?!碍着你哪了?!你管得着吗?!”
  说着,上手就要推搡葛青。


第109章 黄大仙的迷惑
  赵王浒说着,上手就要推搡葛青。
  刘沣同赶忙拦了他,朝着葛青啧啧两声,劝赵王浒,“你可别同他打架,到时候吃亏的是你!他是什么人,敢用自己妹妹去吊王复、把王复扳倒的人!”
  葛青从来没有听人这样说过话。
  他们一家受王复欺负良久,香兰更是差点被阴谋诡计骗进王家,这刘沣同居然说他用妹妹去吊王复!
  刘沣同凭什么颠倒黑白?!
  葛青怒气顺着血液用上头,立时就红了眼。刘沣同见他这样,脸上闪过狡猾的笑,眼下只等着葛青受不住激,抡起拳头,但见葛青一步上前,伸手要揪住赵王浒,他简直要笑起来,刚要喊一声“葛青打人了”。
  话还没出口,突然被生生截住。
  “都住手!”
  洗笔池的竹林旁,桂志育疾步走来。
  葛青经得这么一喊,伸出去拉扯赵王浒的手一收,赵王浒也抿着嘴恨恨地瞪了葛青一眼,刘沣同瞬间暗道可惜。
  这次若是让葛青先出手打了赵王浒,赵王浒反击狠狠地打葛青一顿就顺理成章了,闹到桂志育和洪教谕脸前,葛青也是先出手的那个,挨了打也讨不到便宜!如此才能压一压他的气焰!
  可惜,功亏一篑!桂志育竟然这个时候出现了!
  刘沣同大叹可惜的当口,见桂志育已经走到了三人身边,桂志育将他们三人挨个瞧了一遍,看到他的时候,着意顿了一下。
  刘沣同暗道不好,开口就要往葛青身上推,“桂先生,这个葛青……”
  “推推搡搡做什么?这是县学,不是校场!”
  桂志育一开口就给此事定性成推搡,刘沣同此时想咬葛青一口都没来得及。
  如此偏袒,刘沣同真是心中不爽得很!
  可这县学现在是桂志育当家,洪教谕不管事,李知县又力挺桂志育,刘沣同想想去年王复当家的日子,这口气更在胸口涌动了,可这也没办法,还得压下去。
  葛青这边被桂志育一道训了,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冒失。
  自己说刘沣同挑唆别人,谁想到不经意间,竟也被刘沣同唆使了!
  若是桂先生没有及时出现,他岂不是落进了刘沣同的圈套?!这样一来,连他都打破了新规,才是真的给桂先生没脸!
  这么一想,葛青禁不住一个哆嗦。再去想那刘沣同的手段,可不就跟黄大仙的屁一样,有迷惑之功效。
  ——
  葛青经了这一事,后怕了好几日,只好生守着规矩埋头读书做文章,到了沐休日,才垂着头上了桂志育的门。
  “先生,是我鲁莽了。”他低着头,说起此事满脸通红。
  桂志育没有半分责怪他,“前因后果我都晓得了,这个刘沣同惯会唆使人,你急着为我出头,为自己辩解,自然容易中他的圈套。以后做事要更沉得住气才是。”
  葛青连连道是,桂志育又道:“世事洞达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你平日里多埋头读书,也不是什么好事,闲暇之余多听多看,多思多想,对你做文章不无好处。说句不客气的话,魏生年纪虽小,也未有功名在身,但他眼界开阔甚于你,所以才能连番取中案首。”
  “先生说的极是,学生亦觉得魏生看事通透,学生不及他良多。”葛青甚是惭愧。
  桂志育见他这般,又拿出自己这些年所思所感,教导了他两句,说到那刘沣同,“……刘氏宗学倒是有先见之明,见他心术不正,及时将他踢了出去。只刘氏宗学保全了,他又落到了县学来,终究还是害群之马。”
  葛青也叹气,道:“刘氏宗学管教甚严,这才能出了这许多举人。此番一涛兄更是名列前茅,为刘氏宗学长脸!”
  一涛乃是刘春江的字,葛青钦佩刘春江,自然也觉得刘氏宗学是学子天堂。
  桂志育也晓得,“若是刘氏的举人愿意出来给县学学生指点,县学也能在下一科有所改观了!”
  他说着,觉得这是个比严加管教生员更好的办法,便道:“闭门造车于做学万没有益处,得跟教谕商量一番,若能将刘氏宗学的举子请来县学为生员指点,岂不是双方都有利?”他想到了这一点,还没忘了葛青,招了葛青,“你与我同去,多经多看才好!”
  葛青没有不答应的,连忙跟着桂志育去了洪教谕家。
  谁料洪教谕听了,摇头不迭。
  “这事我如何没想过?但刘氏一族就是那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族规,他们看不上县学,也不愿意插手多管闲事,这条路子是走不通的!”
  洪教谕说得不错,刘氏宗学是看不上县学的。
  今次考中的十个举子,刘氏宗学占了两名,另有两人只是籍贯在安丘,家中早就不在此处,再有三人读得是外边的书院,还有一人是自学在家,县学生员最多,却只出了两位举子。
  明面上看着安丘这一科成绩不差,实际上县学并未出力。
  桂志育真是汗颜。
  “那就更得让刘氏宗学和县学联合了!我们学田众多,今岁年景好,出点钱也是无妨的。”
  洪教谕叹着气看了他一眼,也不再多劝,“你去试试吧。”
  得了这话,桂志育次日就递了名帖去刘家。
  刘氏一族自立一村,在县城以北五里处,据说从前刘氏也居于县城之中,距离集市较近,家中子弟读书多被干扰,兼之子嗣繁茂,渐渐住不开去。四十年前,当时的宗主做主,举家搬迁到了田庄之上,几代下来,俨然一个巨大的村落了。
  桂志育远远地瞧见竹林掩映中的刘家庄,也有些艳羡刘氏子弟能有这样好的家族庇佑,安心进学。
  他怀着一颗憧憬的心上了刘家的门,要拜见刘春江的父亲、现今的刘氏宗主刘明德,然而他并没有见到这位宗主,来招待他的竟是刘春江。
  刘春江道其父兄有事出了远门,桂志育也不好说什么,两人客套一番落了座,桂志育直接说起了自己前来联盟的想法。
  他说完,刘春江就笑了,“训导有所不知,家祖留有遗训,我刘氏子弟但凡进学的,须得潜心研学,不许时常外出走动,即便是有要事出门,也要提前告知宗主才行。祖宗遗训在上,刘氏一族莫敢不从。”
  开门见山地亮出了族规,连商量的余地都没留下。
  刘氏一族就这么看不上县学吗?
  桂志育讶然。


第110章 狎妓的案首
  不论桂志育怎么说,刘春江都是一副客客气气又无动于衷的表情,好像就算是桂志育拿出一箱金子,在他眼前也如同粪土一样。
  再看刘春江的父兄两位当家人完全不露面,这根本就是已经知道桂志育来是为了县学,而刘家已经打定了主意不与县学有所交集。
  太奇怪了。
  桂志育在满腹疑惑中离开了刘家庄,回去的路上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径直去了洪教谕家中。
  洪教谕听了他的疑惑,一点都不意外,“当年我上任的时候,也想与刘氏宗学联手,也曾去过刘家,当时的情形还不如现在,”洪教谕说着无奈地笑笑,看向桂志育,“我是被推搡着撵出来的。”
  “啊?”桂志育吓了一跳,“怎会如此?这怕是不仅是族规这么简单了吧?”
  “你猜的不错,”洪教谕叹了口气,“四十年前刘家离开县城自立宗学,确实是有原因的。”
  洪教谕并不是十分清楚四十年前的细节,毕竟那时他还没来安丘。
  “我当时被刘家人撵出去,很是生气,就去到县衙同人说道刘家的事,当时的主簿告诉我,说刘家在搬走之前,也有两位子弟在县学读书,其中一位还是安丘县试的案首。但是那年夏天县学突然半夜走水,一下烧死了两位生员,这可是大事,县里的官都要跟着吃挂落的,谁知道这个时候突然抓到了纵火的人,就是那个案首!”
  “那案首为何纵火?!他跟县学生员有仇不成?!”桂志育挑了眉。
  洪教谕摇头,“这我却不知道,县衙里的案底自是三言两语盖过去了,说那刘家案首行为不端,有人告发他在外狎妓,赌博成瘾,因与被烧死两人有罅隙,这才纵火杀人。”
  桂教谕听得目瞪口呆,“狎妓?”
  “这是真的,那妓女有名有姓,不是捏造。”洪教谕长叹一气,“这案子刘家是不服的,可这火烧得怪,不像是突然起火,那案首又行为不端,与县学师生皆相处不快,没人肯为他说话,官府将他抓了进去,案子没审完,人就不行了,没多久便死在了牢里。”
  “那刘家就因为这个案首,与县学有了仇?”
  “不仅是这般,”洪教谕道,“那案首的长兄也在县学读书,因着为案首辩护,与县学众生起了争执,厮打时伤了脸,落了个大疤,以后也无法做官了。”
  “竟然连着断送了两位读书子弟的前程!”桂志育大为惋惜。
  洪教谕道:“刘家以为自家蒙了不白之冤,又断送了子弟前程,一气之下搬出了县城,自立宗学教授子弟,不肯再与县学来往。你如今上门,宗主没见你便是给面子了,不似我当年直接被扔了出来!”
  洪教谕把原因解释了,桂志育还是不太明白,“那位刘氏案首到底有没有纵火?”
  “不知道。”洪教谕摇头,“也许没有吧,但这都是四十多年前的事了,咱们哪里能知道?”
  一桩四十年前的陈年旧案,就算真是冤案,也难以平冤了。
  桂志育谢过洪教谕,大失所望地走了。
  刘氏宗学学风好,师资多,县学愿意出钱又出力,将好的师资和学风带到县学来。可现在,刘氏并不缺钱,缺的是出一口当年的不平之气,县学不是县衙,怎么能做到?
  可惜!
  桂志育垂头丧气地走在回家的路上,路过郝家书肆的时候,刚好遇上了郝修、苗品和魏铭。
  魏铭一眼就瞧见了他,上前行礼,“先生从哪里来,可遇上了什么为难事?”
  郝修和苗品都是那等急公好义的人,听见魏铭这么问,再看桂志育面带苦涩,也上前问了他,郝修还道,“旁边那家茶馆昨儿刚从景芝运了新茶叶来,不如咱们边饮茶边说事。”
  四人前去茶馆叫了茶,落了座,桂志育把先去刘家又去了洪教谕处的事说了,“……我看这事算是无法可解了!我总觉得刘氏宗学出不了进士,和闭门读书有关,想劝他们与县学相互促进,这下倒觉得是自己冒昧了。”
  苗品和郝修都听得惊讶,还没从惊讶中回过神来,魏铭却并无太多讶异。
  他记得前世他在桂志育身边读书,桂志育每年都去刘家想谈此事,但每次都被刘家拒绝以对,看来前世桂志育并没有解开刘家的心结。
  但他进学那时,已经又过了好几年,知道当年之事的人越发少了,但若是现在查起来,会不会还能有所收获?
  魏铭思虑的当头,苗品在和桂志育说起去查县衙档案之事,“……许是能查出来些什么吧!县尊已经再过些日子就要回省考满,然后进京调任,到时候想查怕也帮不了你了,咱们主簿你们是知道的。”
  知县李帆即将调任,现在已至十月,距离李帆离开之期十分接近。安丘县没有县丞,王复处置之后也没有典史上任,李帆离开后,县衙只剩下一位老主簿管事,老主簿比洪教谕年纪还大,已经到了乞骸骨的年纪,自然是万事不问的。
  这情形桂志育也明白,他还抱有一丝念想,郑重拜托了苗品帮他查一查这桩案子的具体情形。
  隔了一日,苗品去了趟桂志育家中。正如洪教谕那时所查一样,案卷记录只是三言两语地带过了,显然不愿多提此事。
  魏铭很快也知道了这个消息。从县衙把此案记录在案的态度,就可以看出当年县衙对待刘氏一族的态度,也难怪刘氏一族寒了心。
  若不是刘春江此人颇为开明,又得知县李帆点拨过几回,仿试大会那次,宋氏酒楼可未必请得到他做考官。
  刘氏一族这等闭门读书,不与外界联系,确实很难能考出进士。县学虽然不济,可在人脉上还是有几分益处,就像此次郝修中举,洪教谕就写了名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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