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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风流(上山)-第2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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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麻烦,很大的麻烦,而纪纲拍板让徐友海去做,无非就是使个绊子而已。

徐友海倒是没说什么。

郝风楼倒是有意见了,他笑呵呵的喝了口茶,咂咂嘴,道:“纪大人啊,有句话,不知该讲不该讲,汉王的事,咱们锦衣卫,还是不要审了吧,卑下说句难听的话,若是真审出点什么,反而是个麻烦,是不是?牵涉宫闱,咱们不该知道的,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此话是有道理的,审问汉王,有些东西,你不能问的太深,太深了,就说不定把许多忌讳的事牵出来,真要牵出来,你是该听还是不该听?

可是纪纲的意思,却分明是希望徐友海去听,听的越多越好,现在郝风楼却是把这个心思点出来,纪纲已是被激怒了。

其实这一路来,他的心情都不错,这么多年的谋划,如今大功告成,连他自己,都佩服自己。如今眼看要一步登天,回到锦衣卫,却是一次次让自己不舒服,总是有种被人绑缚了手脚的感觉,纪纲不免心中愤然,淡淡道:“郝大人,如今老夫既然回来,这卫中如何做主,就是老夫的事了,老夫自有老夫的安排。”

郝风楼笑呵呵的道:“这是自然,不过……”

纪纲动气了,冷冰冰的打断郝风楼:“此事已决,郝大人不必再劝!”

郝风楼脸上的笑容僵住,便不再做声。

纪纲觉得甚是没什么意思,又交代几句话,旋即道:“今日老夫身子多有不适,就说到这里吧,大家各司其职,不可懈怠,至于的接风之酒,好意心领。”

说罢,纪纲下了逐客令。

大家倒也没再说什么,自然是各自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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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纲的生活,又恢复到了从前在金陵时的模样,宫中的旨意,也已下了来,无非是择定了审问汉王的日期,就定在六天之后,那时候藩王们入宫朝觐,陛下似有当着大家的面责问的意思。

这对纪纲来说,当然是再好不过,瞧这意思,只要汉王定了罪,陛下多半是不打算轻饶了。

只是近几日,纪纲在卫中察觉出了许多事,比如有时候,自己吩咐下去的事,下头的人不是敷衍其事,要嘛就是直接告诉自己,说是郝大人定的规矩,不能如何如何,倒像是这锦衣卫,让郝风楼当了家。

这倒也罢了,纪纲本以为,这只是下头的人还不习惯,必竟郝风楼这家伙,掌了锦衣卫这么久,大家尚需要适应一些时间。

可是有一件事,却是纪纲觉得决不能原谅的,一大清早,他到了北镇府司,正要进去,却是那周司吏指挥着几个力士挂匾额,纪纲觉得奇怪,这一看,却是真气着了,那匾额上,字迹歪歪扭扭倒也罢了,上头写的竟还是什么到此一游之类的昏话,纪纲禁不住朝周司吏喝问:“你是何人,敢在这里放肆。”

纪纲对周司吏没印象,周司吏却是对纪纲有印象的,连忙上前行礼,道:“大人,学生经历司周文。”

纪纲冷笑:“这匾额怎么回事?”

“是郝大人言明了要挂的。”

纪纲笑的更冷:“他说要挂就挂,这儿,什么时候他来做主了?”

这句话本是气话,纪纲本不该说的,必竟再记恨郝风楼,也不能当着‘下头人’的面说出这种话,整人归整人,却没必要让大家都知道撕破了脸皮子。

纪纲这等人精,若不是真的气糊涂,也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立即撤下来,将这匾额砸了。”

周司吏却是不动,显然不敢擅自做主。

几个架着梯子上的校尉和力士也有些犹豫,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纪纲见此,倒是真正的怒了,几个小吏和不起眼的校尉、力士,自己堂堂都指挥使都把话放出来,结果人家硬是一声不吭,就是不肯办事。

纪纲冷笑:“怎么,尔等莫非不知,冲撞老夫,是什么罪?”

周司吏连忙抱拳行礼,客客气气的道:“大人,这……这是郝大人的意思,郝大人说要挂上去,学生只是奉命行事,大人若是觉得不妥当,大可以寻郝大人去商量,何必要为难学生。”

“你说什么……”

纪纲脸色阴沉,这句话确实客气,可是客气的背后,却几乎将纪纲这都指挥使的权威打的荡然无存,纪纲扬起手,狠狠一巴掌,摔在了周司吏的脸上:“混账东西,老夫在这里要吩咐什么事,还需要找人来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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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六章:无情无义

这几日,郝风楼实在有点脚不沾地,宫中他去了一趟,去见了徐皇后,徐皇后自是不免问起汉王的境况,郝风楼则是回答,汉王既在诏狱,那么就请母后放心,决不会受半分的委屈。

其实这个回答,有点儿取巧,因为以汉王的身份,他就算罪恶滔天,可是无论押去的是哪里,也绝不可能受半分委屈的,大家都不是傻子,在天子没有裁决下来,即便是对汉王恨之入骨,郝风楼也估摸着,也没有人动他半分毫毛。

可是郝风楼却有邀功的意思,就仿佛因为自己在锦衣卫,所以无论如何,都会想尽办法照顾汉王,一下子,就将这‘兄弟’之情淋漓的显露出来。

徐皇后这时候,哪里还有心思去琢磨这个,知道汉王尚好之后,立即松了口气,道:“多亏着你,多亏着你……本宫……现在已经乱了方寸,昨个儿,太子入宫来劝解,本宫问他,汉王是否有救,太子只是不答,本宫再三去问,太子说,陛下盛怒,百官群情激奋,朝野震动,即便是藩王宗室,亦是人人侧目,想必……是没有救了的……”

徐皇后说话的时候,是站着的,说到这里,开始有点摇摇欲坠,郝风楼忙道:“母后宽心,此事,儿臣来想办法,虽是死马当活马医,可是儿臣无论如何,也会尽力而为。船到桥头自然直、柳暗花明又一村……”

徐皇后看他一眼,唏嘘道:“真是为难了你。本宫知道的,这事很难很难,赵王听到了消息。已来了书信,说是会尽快入京,不过他在岭南,路途遥远,道路不便,没有月余功夫,怕也到不了。他在书信中说,满朝文武,尽皆不可信赖。要救汉王,唯有和你商议,其余之人,若不是别有所图。就是趋炎附势。不去落井下石,就已不错,哪里肯出什么力,本宫细细琢磨了一下,也觉得颇有道理,所以本宫如今,万事只能仰仗于你,郝风楼。本宫不想说那些待你不薄的话,你我虽无血脉之亲。却实有母子之情,你若临阵退缩,本宫亦不怪你,可若是你肯略尽绵薄之力,本宫的心里,很欣慰。即便救不成,也依旧感激你。”

赵王的书信里,显然带着某种隐喻,这个一向糊涂的‘王爷’,其实在这个时候,表现出了精明的一面,其余人不是别有所图,就是趋炎附势,只有郝风楼一人能信赖,那太子呢?太子可是徐皇后的儿子,是赵王的兄弟,也是汉王的手足,可是赵王显然,很隐喻的将太子排除之外,而以太子的身份,自然是不可能趋炎附势的,赵王几乎是直截了当的告诉徐皇后,太子别有居心,不可信赖。

对于徐皇后来说,无论是太子、汉王,都是她的儿子,她从一开始,就不愿意去偏袒任何一方,只是如今汉王性命难保,心里,不免更偏向一些。

郝风楼叩首,重复的安慰:“母后不必多虑,儿臣拼了性命,也会让汉王安然无恙。”

母子二人,唏嘘一番徐皇后担心的其实又何止是汉王,即便是对陛下,亦是不免有几分担心,皇上其实已经很多天没有睡过好觉,自从汉王事发之后,暖阁那边的回报,陛下每日只睡一两个时辰,很多时候,只是楞楞的坐在暖阁里发呆,不发一言,至于饭食,也是极少,一天下来,不过是一两碗米粥而已。

陛下越是如此,徐皇后就越是清楚,这一次,汉王是真正把陛下的心伤透了,以陛下的性子,非但不会原谅,甚至可能直接处以极刑。而陛下的身子……

徐皇后心里一阵唏嘘,事情到这个地步,最危难的,怕也只有她了。

郝风楼拜辞出去,外头便有太监迎面而来,道:“陛下听说郝大人入宫,请郝大人立即去暖阁觐见。”

郝风楼不由咋舌,眼下朝觐之期即将到了,不但藩王们要纷纷入朝,也将决定汉王,乃至于那朱允文的命运,如今各种事纷沓而来,这个节骨眼,却不知陛下请自己去,所为何事?

郝风楼立即点点头,紧接着,抵达暖阁,进去之后,便看到了朱棣。

朱棣整个人清瘦了许多,不过令郝风楼疑惑的是,他的精神居然出奇的好,一见到郝风楼,便嗔怒看郝风楼一眼,板着脸道:“你做的好事。”

郝风楼勉强挤出笑容,道:“儿臣万死。”

朱棣冷若寒霜:“万死倒是谈不上,不过这其罪当诛却是有的,你出的都是什么馊主意,还什么以宗室制读书人,这些宗室,除了胡闹,还能做什么?”

朱棣一面说,一面拿起一份奏疏,念道:“臣应天府尹陈进禀奏:兹有周王王孙,与人于青楼争风吃醋,命人将其打伤,当众扭青楼女子一名,于庭中当众jianyin,不忍卒睹……”

朱棣狠狠把奏疏摔下,道:“周王是朕的亲兄弟,他在藩地上胡闹到了罢了,现如今却在天子脚下,纵容自己的儿子做这样的事,这像话么?他们倒是无妨,这脸,丢的可是朕的。”

“这里还有,那个肃王,跑去礼部,非要留墨宝,礼部堂官不肯,这混账东西,却以为自己蒙受了羞辱,居然和堂官扭打,好嘛…好嘛……朕算是见识了,朕还有一个这么有才情的兄弟,至少还晓得写字……”

“还有……”

朱棣一件件的说,哪一件,都是荒唐不已,听的郝风楼差点要泪流满面,这怪自己么?这怪你爹啊,怪太祖皇帝啊,他不把儿子当猪养,何至于会出这等荒诞的事。

只是这些话,郝风楼不能说,郝风楼只是硬着头皮,道:“儿臣此前,确实是耳闻过一些荒诞之事,只是不曾想到……咳咳……父皇息怒,其实藩王之中,也未必都是糊涂虫,就如宁王、晋王人等不就闭门不出……”

朱棣冷笑:“是啊,不过荒唐的还好些,那些闭门不出,天天琢磨着读书的,却更不是东西,这些人,怕是心很大啊。”

郝风楼顿时无言,合着荒唐不成,不荒唐也不成,这宗室实在不太好做。

可是细细思量,却也没错,朱棣就是藩王起家的,他能谋反,人家为什么不能,这年头连自己儿子都不能相信,又何况是这些兄弟。

见郝风楼沉默,朱棣才慢悠悠的道:“朕还听说,有许多人跑去朱允文的住处,远远行三跪九叩之礼,此事,锦衣卫知情么?”

郝风楼道:“锦衣卫这边,早有奏报,自然是知情的。”

朱棣便不由抚案:“可是为何又无动于衷。”

郝风楼答道:“陛下,所有牵涉的人,儿臣已经命人记录在案,随时都可以拿人,只是儿臣以为,眼下动手,不免操之过急,不如先引蛇出洞,且看看到底都是些什么人,有什么底细。”

朱棣倒是认同了郝风楼的办法:“朕看你还有一个心思,就是在朝觐之前,不想再闹出什么事出来,这朝觐,确实要开始了,朕看啊,是要出事,看来…是要出事了。”

朱棣皱着眉:“那些个藩王,可都盯着了么?都有什么举动?”

郝风楼道:“都在盯着,似乎没什么不妥之处,除了一些胡闹,便是一些人闭门不出,哦,晋王和宁王走的很近,每日凑在一起,研究道德经。”

朱棣脸又冷下来:“朕看没这么简单。继续打探,不要遗漏了什么。”

郝风楼便要告辞,转身要走,朱棣突然道:“你回来!”

郝风楼道:“陛下还有什么吩咐?”

朱棣似乎在犹豫,脸色晦暗不明,最后苦笑,摇摇头:“没什么,你下去,下去吧,好生办朕交代的事。”

郝风楼迟疑了一下:“陛下是想问汉王?其实……汉王一切都好,并没有受什么委屈,不过堂堂凤子龙孙,一下子成了阶下囚,所以……”

朱棣冷酷的道:“所以什么?所以他后悔了?所以他心里难受。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这个逆子,朕留之何用?枉朕自幼栽培他,对他关怀备至,你不必提他,朕不想听,正如你所言一样,朕要明正典刑,绝不可能,网开一面。这世上,谁都可能犯错,汉王犯错,朕可以原谅,可是有一些错,朕却是万万不能原谅的。”

郝风楼抿抿嘴,颌首点头,告辞出去,远远将暖阁甩在了身后,至于这暖阁里的那个天子,此时在想什么,又到底是不是如天子所言那般,早已不将汉王当成了儿子,郝风楼自己,怕也摸不透。

情分想必是有的,只是偏偏,事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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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发生很多事,不足为外人道哉,很累,眼看月底了,大家支持一下吧。

第四百八十七章:喧宾夺主

正午的时候,才到北镇府司,刚刚到了地方,郝风楼并没有看到今日交代要悬挂的匾额,门口的几个力士,显得有几分慌张,见了郝风楼,连忙别过脸去。

郝风楼走进去,沿途过了几个书吏,其中一个过来行礼,道:“大人,纪大人召集大家,在训话。”

郝风楼哦了一句,便信步到正气堂,待走进去,果然看到纪纲正襟危坐,下头的大小武官,也都有一搭没一搭的听。

却听纪纲道:“像个什么话?这像个什么话,锦衣卫还有没有规矩,一些不三不四的东西,随意悬在门口,经历司的司吏,竟是不听使唤,这还是锦衣卫,是天子亲军?有一些人,越来越散漫,将这锦衣卫,成了他的家,他想如何就如何,这是什么地方?这是亲军卫所,某些人,未免也太过放肆!”

“那姓周的司吏,立即下南镇抚司,这样的狗东西,若是不执行家法,如何以儆效尤?”

正在纪纲说话的功夫,郝风楼一句踱步进去,走到纪纲案下的一个空椅上坐下,翘着腿,神情闲散的听着。

纪纲瞪了郝风楼一眼,他能感觉到,郝风楼对他表现出来的不屑。于是继续加大音量:“更有一些人,贵为佐二官,却是恣意胡为,老夫待他们也是不薄,没有老夫,能有他们的今日,一些人,不知恩图报,却是仗着宫中宠信,不知天高地厚……”

这话便是傻子都知道。是说给谁听的。

郝风楼依旧带笑,不作理会。

纪纲痛骂了几句,显是真的火了。旋即吩咐散去。

郝风楼等人俱都出去,紧接着,那南镇抚司镇抚追上来,对郝风楼道:“大人,周司吏如何处置?”

郝风楼不禁道:“什么周司吏?”

“大人方才不在,却是不知,周司吏奉大人之命。悬挂匾额,就是那在此一游的那张,却恰好被指挥使大人撞见。指挥使大人暴怒,给了周司吏几个耳光,而后,就命卑下。把人拿了。卑下没有得到大人授意。哪里敢做什么糊涂事,都指挥使大人那边……”

郝风楼驻足,一下子脸色变得阴暗起来,他顿时明白,那纪纲却是为何方才要说那番话了,郝风楼不禁冷笑:“周司吏在南镇抚司?”

“是,就在卑下那儿,大人放心。卑下伺候的好着呢。”

“不用伺候了!”郝风楼眼眸掠过一丝杀机:“立即放人,一个时辰之后。我要他安然无恙的来这北镇府司,到我的公房来,还有,本官要他光光鲜鲜,不能掉一根头发,你,去吧。”

这镇抚心里有点叫苦,本心上,他是支持郝风楼的,而且也愿意,将那周司吏放了。可是指挥使大人可是刚刚暴怒呢,到时候,怎么交代?

犹豫一下,他还是很干脆的点点头:“卑下这就去办。”

回到公房,郝风楼命人沏了壶茶,静坐了片刻,等了半个时辰,周司吏便到了,他脸上的掌印未消,有几处青紫的地方,见了郝风楼,连忙行礼,道:“学生该……”

郝风楼眉毛一挑,却是笑了,道:“该死?周司吏,你跟着我这么多年,怎么就该死了?你的脸怎么样了?”

周司吏连忙摇头:“不妨事,大人不必记挂。”

郝风楼颌首点头,风淡云轻的道:“那就好,哦,是了,本官有一件事呢,想请你去办,我这里有几份公文,都是一些批阅好了的,理应请指挥使大人过目,你送过去吧。”

郝风楼一挥手,周司吏犹豫一下,不敢怠慢,连忙捡起案牍上的公文,忙不迭的往正气堂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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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气堂这儿,纪纲余怒未消,坐在值房里,照旧还是脸色阴沉,其实他的脾气,素来是极好的,虽然杀人不眨眼,向来果断,可是一般情况下,却决不会轻易动怒,可是这些日子,却总有一股子无明业火,压在他的心头上,让他很不舒服。

他假装耐着性子,拿着几份自己离开时的一些奏报来看,算是重新熟悉卫所中的业务,只是心思,却似乎并没有放在上头。

这时候,刘司吏进来,道:“大人,周司吏奉郝同知之命,送来了一些公文,要请大人过目。”

本来,这只是极为寻常的一件事,锦衣卫内部官署之间,多得是公文来往,甚至很多时候,根本不必禀告,自然会有该值房的一些书吏接收,可是这刘司吏,却是特意的跑来禀告,而纪纲先是觉得有点小题大做,可是细细一思量,却发现了些什么:“是哪个周司吏?”

刘司吏道:“回大人的话,是同知厅的周司吏。”

纪纲的脸色,骤然变了。

他的手指,禁不住去抠着案牍上的公文,那些公文,发出沙沙的声音……

纪纲深深吸了口气,阴沉的脸色,带着几分晦暗。

那眼眸里掠过的,已经不再是愤怒,而是多了几分忌惮。

良久,纪纲深深吸一口气,道:“叫他把公文送进来。”

刘司吏出去,紧接着周司吏抱着一沓公文进来,弯腰行礼:“卑下周文,见过大人。”

纪纲深深的看着周司吏,就这样看着,值房里的灯火忽明忽暗,照在他的脸上,分不清他的脸色如何,只是那隐约的光线,照亮了他一边的脸,可是另一边,却是隐入黑暗,火光映入幽深的眸子里,眸光在周司吏身上上下的打量。

他的手,将一份公文,已经揉成了一团,死死的攥在手心里,手心渗出了汗水,汗水将这团纸浸湿了,里头的油墨,顺势渲开,使纪纲的手指缝里,隐约渗出点墨黑。

纪纲不说话。

而周司吏自然只好继续摆着弯腰屈膝的动作,他年纪大,腰有些不好,再加上心情紧张,亦是冷汗如注,不敢抬头去看纪纲一眼。

值房里,只有呼吸声,呼吸都有些紊乱。

纪纲的眼睛,似乎变了变,最后他长长出了一口气,笑了。

“哦,这是郝大人送来的公文,都是些什么公文?”

“回大人的话,是各千户所近来的一些简报。“

“哦。”纪纲慢悠悠的点点头,脸上看不出任何诧异之色,只是道:“如今是山雨欲来,千户所的一些简报,老夫确实要好好看看,嗯,就搁在这里吧,回去告诉郝同知,老夫近来看了一些公文,不过有一些,却一直有遗漏,让他将一些细奏想办法送来一些,你下去吧。”

周司吏将公文放下,道了一句“是。”便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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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纲冷笑着看着案牍上的公文,却并不去看,而是任它们放在一边,不做任何理会。

他靠在椅上,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远处的烛火。

烛火无风摇曳,仿佛在半空跳跃乱舞。

他的手伸在案牍,手指头不断的打着不知名的牌子。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这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有节奏的在响着。

隐藏在黑暗中的半张脸似乎微微在抽搐了一下,旋即,纪纲又坐直起来。

“赵端!”

赵司吏进来,行礼:“卑下在。”

“打听的如何了?”

“半个多时辰前,南镇抚司就已经放了人,没有理由,也没有任何交代,那边的人说,这是镇抚的意思。”

“分管南镇抚司的,可是佥事赵碧,这件事,赵碧知情么?”

“知情,放人之前,南镇抚司派人递了张条子去,赵碧没说什么。”

纪纲的目光猛地掠过了一丝锋芒,他不禁笑了:“这倒是有意思,老夫这么多年,从不曾有过什么闪失,今个儿,却是让人鸠占鹊巢、喧宾夺主了。”

赵司吏抿着嘴,不敢吭声。

纪纲满肚子的怒气,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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