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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风流(上山)-第2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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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正宫这边,当然是选德,何谓德也?这个标准,就说不清了,这个解释权,就在杨林手里,杨林说谁有德谁就有德,所以资质平庸的人,大多遴选入宫,至于那些美艳的,多半就无德了。

郝风楼不禁摇头,一个屁大的事,居然也牵涉到了这么多东西。

那杨林尴尬一笑:“所以奴婢这边呢,自然得为娘娘把把关,可不能让一些个狐媚女人混入宫中,郝大人想必也知道,那些个像妲己之类的女人若是进了宫,狐媚了陛下,这可是要误国误民,遗祸无穷,涂炭生灵的,这事儿,杂家怎么敢造次……”

郝风楼听着皱眉,你丫就一个选女人的,居然也牵涉到了涂炭生灵?不过见杨林认真,却也只能耐心听下去。

杨林叹口气,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所以呢,每一次选秀,甄选下来的女子,俱都是有德之女,可是其他人如何打发,你要知晓,这些女子,一般情况,都是要送去给各个王府,或者是东宫听用,可还有多余的呢?按规矩,是要打发回去的,只是要打发,又不容易,其一,她们是山长水远的送来,难道又山长水远的送回去?这样太麻烦,可是这些女子,却被这京师里的许多人瞧上,虽然没入宫,可也是秀女啊,是秀女,就不免让人垂涎,于是许多人不免走关系,有的人,走的杂家头上,杂家能视而不见么?那些个国公、侯爷,没几个省油的灯,得罪不起啊。不过杂家可不是逼良为娼之人,少不得要询问那些秀女,问她们肯不肯留在京师,她们点了头,再将她们送去各府……”

郝风楼总算知道了个水落石出,其实说白了,无非就是经过运作之后,一个皇帝老子吃汤,下头这些王公贵族们吃肉的把戏。最上乘的女子,都被淘汰,最后利用种种手段,送给各家各户,那些相貌不出众的,却都充入宫中。

多半那些王孙们,都晓得落选的秀女必定是品貌出众的女子,所以才趋之若鹜。

至于那纪纲,也是这个门路,弄了不少这样的秀女出来,一些留着自己用,还有一些,直接送去,给人做人情。

想到这里,实在叫人不寒而栗,这固然是人命如草芥、女人如衣服的时代,可是郝风楼这么听着,总觉得有那么一点不舒服。

他不禁叹口气,道:“杨公公的意思是,这背后的事,其实是不用较真了,陛下日理万机,知道这事,其实也是不好,郝大人说,是不是?这里头,必竟牵涉到的,是娘娘……咳咳……郝大人,是孝子啊……”

“哦,也是。”郝风楼笑了,便背着手,道:“你说的有道理,那么这事儿,我知道了,杨公公,咱们再见。”

杨林笑嘻嘻的点点头,亲自将郝风楼送出去,不忘道:“郝大人慢走。”

郝风楼已是有些懒得理他了,这个家伙,方才分明就是威胁自己,这些秀女,应当是杨林这个家伙,兜售出去的,卖给各家,从中得了不少的好处。所以这杨林,很怕自己把事情捅出去,所以才特意说出了另外一个内情,那便是徐皇后的一些小心思,这里头的言外之意,无非就是说,你若是捅出去这个,就不免让天下人知道,徐皇后善妒,你郝风楼是孝子,徐皇后是你义母,这事儿,你自己看着办。

笑容满面的背后,却是隐藏着一支针,绵里藏针。

郝风楼态度却是不明,径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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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林正打算回乾宁宫伺候,他一直看着郝风楼的背影离开,正待转身,却不防背后有人,差点和他撞了个满怀。

杨林在乾宁宫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于是禁不住怒气冲天,可是定睛一看,却又笑了:“什么风儿,把赵公公吹来了。”

赵公公就是赵忠,赵忠此时饶有兴趣的看着杨林,笑嘻嘻的道:“杂家奉皇上之命,给娘娘传句话,杨公公和郝大人的关系倒是不错,方才在殿里,却不知嘀咕什么。”

杨林对赵忠一向忌惮,连忙摇头:“这个……随口说几句话,几句话而已,没……没什么大事……哦,是了,赵公公,据闻陛下要北狩,赵公公也要伴驾?这真是好,好啊,能出去走动走动,也是不错。”

赵忠知道杨林是故意岔开话题,却也没有追问,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杨林,道:“这话怎么说的,就像是杂家跟着陛下是要踏青一样,实话告诉你,这一趟,可能要出关,要动兵呢,还不知在那儿,会吃多少苦头,哪里比得上杨公公,杂家在外头日晒雨淋,杨公公却依旧还在宫里享清福。”

杨林只得尴尬笑笑:“哪里的话,哪里的话,不知多少人羡煞了赵公公,赵公公,杂家还有事,要先一步,告辞。”说罢,急匆匆的走了。

赵忠的脸顿时阴沉下来,带着几分狰狞,眼眸如刀锋一样,看着杨林的背影,纹丝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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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送到。

第五百一十章:大奸若忠郝风楼

一场漫天飞雪之后,金陵除了银装素裹,空气也日渐的冷冽下来。

这诺大的朝廷,无数个衙门,自有差人拿着竹扫帚开始扫雪,那一个个穿着蓑衣的人,如蚂蚁一般在京师中晃动,最后将一条条街道清扫干净。

天子北狩,这是大事,若是其他的时候,少不得有大臣出来劝一劝,无非就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何况天子乎之类的警句,只是这一次,却是出奇的安静,所有人没有做声,都没有动静,只有几个老傻瓜吼了几句,见无人响应,索性也就不做声了。

内阁一如既往的安静,杨士奇清早来当值,他前脚进了自己的值房,后脚那杨荣便跟了来。

杨荣见了杨士奇,劈头盖脸的就道:“士奇,人心,人心啊,人心真是看不透……”

杨士奇脱下了披风,一面接过书吏送来的茶盏,笑吟吟的抿嘴道:“哦,又怎么了,这些年久总是见你愁眉苦脸,不知所为何事。”

杨荣冷笑:“真是稀罕事儿,天子北狩,这就要动身了,可是朝野内外,都伸着脖子,却都不发一言,这是什么意思?倒都像是哄着天子走的,有些人啊,这哪里是捧太子,这分明是害太子啊,陛下要走,当然不希望有人劝说,他是铁了心,听不得劝的,可是不劝,就好像大家伙儿都轰着天子走似地,天子琢磨一下,回过劲来。心里会自在么?这些人啊……不明是非,不明是非啊…”

杨荣捋着胡须感叹,晃着脑子。觉得有些懊恼。

杨士奇却只是微微一笑,道:“这其中的内情嘛………勉仁就有所不知了,其实道理,大家都明白,可是你想想看,天子要走,太子就要监国。太子是储君,是未来的天子,这个时候你来劝。就有人难免会想,你这不是故意让太子不能监国么,这个出头鸟,谁敢做?就不怕太子记恨?其实太子那边。也希望有人来劝一劝。怕自己被推到风口浪尖上,可是他不能说话,也不能鼓动下头的大臣们去上书劝说,为何?怕厂卫啊,稍有风吹草动,说不准就钻进了天子的耳朵里,你太子私底下串联大臣,这怎么成?因此啊。明白的人知道怎么样对太子有好处,可是偏偏没人肯做这出头鸟。生怕自己的‘好心’,太子不能领会,反而遭了嫉恨。可是不知道的呢,却还在欢欣鼓舞。至于太子那边,又是有苦难言,总而言之,大家都在装糊涂。自古以来,最不好做的,就是太子,左不是右不是,如履薄冰,一个不慎,就可能遭了大忌。”

杨荣一听,顿觉有理,点头道:“所以说,人心才是真正的可怕,人人都晓得明哲保身,所以大家都知道这是错的事,偏偏大家都肯硬着头皮,就此错下去。”

杨士奇喝了口茶,身子热了一些,不禁笑道:“怎么,勉仁兄近来为何有如此多的感慨。”

杨荣和杨士奇的关系,却是极好的,便笑了,坦率的道:“近日不是下雪么,欣赏了雪景,又看了一些近来士林里传出的几个雪景的佳作,感慨就多了一些。”

杨士奇叹口气:“话虽如此,可是寻常百姓,只怕就没这赏雪的兴致了,我听说,昨个儿冻死了三十多人,这还是天子脚下,其他地方,天知道是什么光景,都说是太平盛世,可是盛世都是如此,其他年景,就更不必说了。那太子的事,你我也就不掺和了,太子殿下自然有的是的人巴结,还轮不到你我…”

说到这里的时候,杨士奇不禁有些气恼,他的涵养虽好,可是想到某些小动作,还是不免有点儿心寒,他立即打起精神,道:“话说回来,现在汉王是没指望了,能乖乖做他的藩王已是万幸,赵王呢,更是绝无可能,太子即便出点差错,眼下,也是无妨,反正经受的起,倒是听说,京师里出了个稀罕事儿。”

杨荣一听,露出古怪表情:“这事儿老夫也有耳闻,说是那些锦衣卫,个个拿了扫帚上街,给人扫雪去了,还设了粥摊,说是天子亲军,奉天子令,赈济百姓,这事儿,倒是传开了,呵……说来真是可笑,这锦衣卫,突然成了善人,想起来都不寒而栗,这些人突然做了善事,这定是别有所图了,老夫就在琢磨,这郝风楼,葫芦里卖什么药,倒是有无知百姓,竟是不辨是非,居然为这些小恩小惠,而感激涕零,这事儿,哎……历来大奸者必若忠,大恶者也必会积善,无知百姓,哪里分得清什么是非好坏,被这些歹人蒙骗,将来还不知要吃多少亏。”

杨士奇却不这样看,摇头道:“是大奸还是大恶,与你我何干?说实话,他们这时候肯出来,那也是难得,连这样的人都肯行善,其他衙门,还坐得住么?有了这个表率,却也不错,勉仁,这世上的事,并非只有好坏之分,奸恶之徒肯行善,不会有什么害处,至于将来他们如何,那是将来的事,眼下,最紧要的,还是救人,近来朝廷是多事之秋,大家的心思,都没放在这上头,锦衣卫既然肯挺身而出,又有什么不好。罢……不说这些,那个郝风楼,据说也亲自除雪去了,这个家伙,也难怪能得圣心,大家都在玩心眼的时候,他倒是好,自个儿去为皇上分忧了,这个,你我都要学着,没有好处的。”

杨荣并不苟同杨士奇的观点,不过却不愿引起什么争执,只得息事宁人,道:“好吧,不管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们去吧。哦,还有一件事,兵部那边有消息传来,说是交趾神机卫人马入京,这是陛下恩准了的,朝廷呢,自该妥善安置,锦衣卫有个周司吏,三天两头来打招呼,说是这些人,身份特殊,要请兵部那边,无论如何,担待一些,还说什么必须安置在僻静处,因为操练动静大,又说他们食量大,不只饭要管饱,每日还得有鱼肉若干,这还不算,又说因为是交趾人,怕冷,初来乍到的,多有不便,得添置一些冬衣,你说说看,哪有这个样子的,噢,合着就他的神机卫金贵,朝廷还非就得像大爷一样供着他们不可,这些人,终究是南方来的蛮子,哪里来的这般挑剔。”

杨士奇倒是对这事儿来了那么点儿兴趣,禁不住道:“这神机卫,据说是许多土司子弟充任是么?”

杨荣苦笑:“是不是,又有何妨?这土司在交趾是大爷,可是到了这金陵,就什么都不是。”、

杨士奇却摇头:“我说句不该说的话,勉仁这不是瞧不起神机卫,其实还是瞧不起那郝风楼罢了,其实那郝风楼,早已非吴下阿蒙了,而勉仁呢,却还和大多数人一样,用老眼光看人,其实这大可不必,无非,郝风楼不过是想他那神机卫多一些关照而已,这是什么难事,不过是举手之劳,何必,非要和他为难?老夫说句不该说的话,这郝风楼再可恨,可是敢问,眼下你动得了他?动不了,既然不能动他,那么何必在这种小事上锱铢必较,这事儿害不着他,也掉不了他身上的肉,反而,糟他的记恨,老夫说这些,不是因为害怕他,而是管鲍分金、不计小节,在这种小事上使绊子,不值当,与其如此,倒还不如举手之劳,给他一点恩惠,让他惦记着你些许恩情,至于往后是你死我活还是不共戴天,那是以后的事。”

杨士奇捋着须,沉吟片刻:“所以……这事儿要办,兵部要办,你和老夫,也要亲手抓一抓,要办就办好,办妥当、办漂亮,只要是不是违法乱纪,能给方便的就要给方便,不妨这样,待会儿,我去兵部一趟,和那夏元吉说个明白,其他衙门,你来下条子。勉仁兄,不要负气,咱们是阁臣,若是连这点胸襟都没有,如何立足庙堂?哈……你等着看吧,用不了多久,那郝风楼就要登门称谢了,你看,让人亏欠你一个人情,总比遭人嫉恨要好。”

杨荣哭笑不得:“理倒是这个理,可是这么做,不免被人笑作是狼狈为奸。”

杨士奇含笑摇头:“此言又差了,何为狼狈为奸?你我关心的,乃是交趾,这些神机卫的官兵,大多数都是交趾望族出身,难道给予一些优渥,都不成么?怎么就成了和那郝风楼狼狈为奸?若是有人乱嚼舌根子,那么这个官司,我倒是要和他打打看,倒是勉仁兄,我说句不该说的话,如今,今朝已经不比往昔了,你我二人,还遭人恨呢,多个朋友,难道不比多个仇敌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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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送到。

第五百一十一章:结盟

杨士奇亲自去了一趟兵部,却恰好撞到了又来交涉的周司吏,周司吏自然上前见礼。杨士奇脸色冷漠,只是问他:“神机卫什么时候到,老夫屡在御前待诏,都听陛下问起,可是都说这几日就到,却为何姗姗来迟?”

周司吏道:“几处河道都结了冰,水路不通,所以迟了一些。”

杨士奇说话的时候,一边撇着眼去看那作陪的兵部左侍郎一眼,这位侍郎大人听到了陛下问起四字时,不禁恍然了一下。

杨士奇颌首点头:“哦,你不错,老夫倒是差点儿忘了,这一场雪落在了江右,看着是好,还能呈现点儿祥瑞,可是对寻常的百姓,跋涉的官兵,却未必是好事。哦,你是姓周?功名可有么?”

周司吏道:“是洪武十三年的秀才,考了几次省试,都是名落孙山,便心灰意冷了,举业固然是正途,可是家里,总得有米下锅,于是索性荒废了学业,在亲军中做事。”

杨士奇非但没有厌恶,反而笑了,打趣道:“这是经济之道,书中纵有黄金屋和颜如玉,就是偏偏哪,没有饭菜,不能填饱肚子,黄金屋和颜如玉,终究还是虚妄的,人嘛,总该实在一些的好,老夫从前在乡中,有个秀才,考了三十年,胡子白了,却还要去考,不撞南墙不回头,这自然可以说他是心志如铁,可是妻儿却跟着他遭罪,却也未必是大丈夫的行径。没什么不妥当。”

一旁的兵部侍郎听了,有些犹豫,却不知杨士奇。冒出这么些话,这种话若是传出去,不免被人诟病,举业这东西,可不是说着玩的,绝不可能一蹴而就,靠的都是屡战不败的决心。这倒好,杨公倒是鼓励大家荒废学业了。

杨士奇却不理他,继续问周司吏道:“神机卫的事。老夫略知一二,你来,也是为了这个吧。此事嘛……自然还要斟酌,这是兵部的事。老夫也不好多说什么。这是夏大人的事,老夫,岂可越庖代厨?不过你且安心,也不必成天来跑,关心此事的,也不是他一个郝风楼,言尽于此,周司吏。你且回去等消息吧。”

周司吏素来是和各个衙门交涉惯了的,只是这衙门里的事。尤其是牵涉到了部堂,你若是要和他客套,他比你还客套,可是想办事,噢,是这么一回事儿,这事儿咱们部堂管不着,想找管事的,出门左转,寻某某衙门去;什么,那边也说这儿来办,老兄,你这可就不知了,你们想要兵部供着,兵部也想供着啊,你就是想要金山银山,兵部会挡你们的道儿么?不会,不会,可兵部的钱粮哪里来的,户部啊,户部不拨钱粮,兵部又能如何?

可是现在,这内阁的杨学士,居然亲自过问,这就有点出乎周司吏预料之外了。其实何止是周司吏,即便是这位兵部是侍郎大人,脑子也有点儿转不过弯,越是不明白,他越是小心谨慎的琢磨,等到周司吏告辞去了,这位兵部侍郎大人便陪着杨士奇在部堂里检查了一下部务,杨士奇过问了一下北狩的筹备,兵部这边倒是按部就班,不曾有什么遗漏,杨士奇似乎很是满意,寒喧了片刻,决口没有提神机卫的事,随即便动身走了。

人是走了,可是话还是留了下来,大家都不是省油的灯,这位侍郎大人独坐在公房,琢磨良久,等到那尚书夏元吉到了部堂,便立即去求见。

夏元吉最近很忙,实在没工夫,料理这样的小事,其实这事儿,真不算大,可是夏元吉不想办,不想办的理由也很简单,你郝风楼算哪门子的葱,即便是锦衣卫都指挥使,可是牵涉到了这种事,就是我夏某人说了算,对你那神机卫如此照拂,说不准还会为人所诟,成为人生污点,自己为何凭什么牺牲了自己,给你来办事?

再者,现在天子北狩,五六万大军枕戈待发,边镇那边,亦要行文知会,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已经够乱了,这屁大的事,自己绷着,你能奈何。

有的人,他未必就得罪你,也未必就要跟你打擂台,可是他能憋死你,你即便是亲自登门,他照旧是笑脸相迎,能对你推心置腹,说的话,比戏文里唱的还好听,可是想办事,没门!

夏元吉当然深谙此道,所以周司吏那边,他无动于衷,也懒得理会,反正也就一个堂官或者一个小吏就打发的事,自己压根就‘不知情’,哪里有兴致,来料理这狗屁倒灶的事。

可是现在,这位人所称颂的夏部堂,却变得谨慎起来,他眯着眼,若有所思的捋着‘美髯’,另一手搭在案牍上,仔细的体会着杨士奇的话,最后他慢悠悠的道:“杨公这个人,城府极深,这种头,他不会出。虽说内阁有隙,可是杨公断然不会,和那郝风楼为伍,今个儿,倒是有些怪了,杨公此番来,说是巡查部务,可是老夫怎么看,都像是项庄舞剑。他和周司吏说这么多话,是什么意思?你方才说,杨公有一句话,叫陛下屡屡过问么?”

“是,就是这么一句原话,或许话里有点儿偏差,可就这么个意思。”

夏元吉不由苦笑:“看来,这杨公,是在迎合圣意啊,可话又说回来,陛下对一个神机卫,如此上心?这郝家的圣眷,还没这么大吧。杨公此后,说了些什么?”

“没说什么了,打发走了那姓周的,便对此事,只字未提。”

夏元吉非但不觉得轻松,反而疑云丛生:“看来,是铁定了天子屡屡过问了,天子过问,他便顺带来问,咱们能不能领会,和他无关,必竟老夫和他,不是一个路数,事情办砸了,天子那边,不好交代是老夫,不是他。你说这个老狐狸……咳咳…”夏元吉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咳嗽两声掩饰过去,抬起眼来:“杨公这个人啊,最善打的就是机锋,无论如何,他既然把这意思给带到了,兵部这边,若是再无动于衷,将来就不好交代,我看啊,这事儿,就办了吧,择选大营的事,按那周司吏的去办,一切供奉、钱粮,兵部这边虽然也困难,可是来的人不过一两千,还不至于伤筋动骨,四处挪一挪,还是有的,织造局那儿,储备的一批冬衣,先给他们替换上,至于其他的……你自己瞧着办吧,老夫眼不见心不烦,恩,就是这样……”

夏元吉的心情,显然不是很好,可是胳膊拗不过大腿,那杨士奇越是这般蜻蜓点水,夏元吉就越不敢在这事儿上冒险。

任何事只要有了交代,办起来便很妥当,兵部那边,居然亲自来人,请了周司吏,让周司吏择选营地,一份份钱粮的清单,也都递了出去,冬衣都是现成的,织造局准备的亲军冬服,最哭笑不得的是,这所用的料子,竟来自于凉山。

不过这也平常,眼下天下但凡大规模的织造,大多都是采用谅山布,一方面是质量不错,虽然不比丝绸,可是比起许多质量不甚稳定的布匹来说,却是好了不少,再加上大规模进货,往往价钱极低,这价钱一低,采买之人,就可从中抽取油水,就如这织造局,往年一套亲军服,报上的损耗是纹银七百钱,而现如今,直接从谅山进了布匹,即便是报个五百钱,依旧还有许多的油水,这多出来的二百钱,大家也不客气,层层克扣,人人都有实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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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是黑了,杨士奇今夜并不在宫中当值,所以提早了一些下值,从宫中坐着暖轿回来,前脚刚到府邸,紧接着就有门房拿着拜帖来,道:“老爷,锦衣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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