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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殇-第1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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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此,他的俊眉再度紧紧皱起,“衣凰怎会突然回京?她不是在北疆陪着七哥吗?依她的脾气,怎会突然丢下七哥一人,独自回京?”
陌缙痕不由微微挑起嘴角笑开,手中毫笔再度在纸上缓缓移动,“衣凰回京,确有要事,她有了身孕。”
【三百九十九】梨花一枝带细雨
六月十八,雨夜,泽王府一片喜庆。泽王妃顺利诞下麟儿,举朝同庆。
朝中大小官员纷纷上门道贺,洵王与十四王爷皆送上大礼,就连远居西疆地带的清王也派人不远迢迢送来贺礼,竟是清王妃亲手所绣一整套绣衣,从襁褓怀抱到十二之龄,一年一件。
“难得今日全城同庆,洵王殿下竟得空到敝处一坐。”陌缙痕起身立在窗前,静静看着外面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以及那似乎传了千里的锣鼓唢呐之声。
微微闭上眼睛,只是听这声音,不需要自己亲眼看见,也会没由来的一阵开心,轻松。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闲好、这么安逸的心情了。
“十三弟现在忙着招呼客人,本王何需再去给他添乱?”饶是他神色微淡,然那不自觉地扬起的眉角却出卖了他的心思,“有内子留下照顾泽王妃就好,本王自己就出来偷个闲。怎奈十三弟今日心情大好,包下了城中各大客栈茶楼饭馆的饭钱,眼下全城的饭馆可谓是座无虚席,本王无处可去,就只能躲到先生这里来了。”
“哈哈……”陌缙痕不由摇摇头,回身看向苏夜洵道:“王爷自谦了,王爷若当真想要偷闲,在下这小小船坊岂会是上佳选择?”
闻言,苏夜洵垂首浅笑,点点头道:“本王的心事当真的瞒不住先生,不瞒先生,本王今日来,还是为了绍驸马一事。上一次先生交给我的娘娘的亲笔信本王已经看过,娘娘心思深沉,聪慧高洁,一早便料到阿史那琅峫和那个突然冒出来的九陵王会派人到京中打探消息,是以安排了绍驸马暗中派人伪装成突厥人,那个当初与绍驸马接头见面之人我们也已经找到,可是……我们最初抓到的那个人又是谁?若是他与此事毫无关系,又或者别人可以安排来诬陷绍驸马之人,为何他能将那日本王所听到的谈话内容一字不漏地全都说出来?”
“呵!”陌缙痕轻笑一声,低下头想了想道:“其实,这个问题并不难想,难的是,王爷你敢不敢想。”
冷眸蓦地一沉,苏夜洵沉声问道:“先生此言何意?”
“王爷难道就没有想过,泄露绍驸马谈话内容之人,正是那日听到绍驸马与假的突厥人见面之人 ?'…fsktxt'”陌缙痕语气轻缓,不紧不慢地道来。
然苏夜洵听得却并不轻松,尤其是在陌缙痕说出的想法与他自己心中一闪而过的念头一致时,那种被压抑住的猜想便顿然一跃而起——
当时在场的人有三个,苏夜洵自己、曹溪以及裴裘鲁!
思及此处,苏夜洵虽面上无异,可心中的疑惑却一重更胜一重。他向陌缙痕淡然一笑,起身道:“看来这件事还需得好生细查,不过今日是大喜之意,谈这些事情不免扫兴。既然娘娘已经亲自证实此事与绍驸马无关,绍驸马乃是受冤入狱,本王即刻便传令回府,尽快放出绍驸马。”
说着,他沉沉一叹,颇有些无奈道:“先生有所不知,因着本王关了绍驸马,竟是连带着得罪了本王的亲妹妹,惹得她到现在还在与本王闹脾气,本王答应了她最多七天便会给她一个结果,可是今天已经是第八天了……只怕,再见面,又要受她好一番奚落。”
“呵呵……十五公主乃是性情中人,略有些顽劣了,不过也是关心绍驸马所致,王爷无须放在心上。”
苏夜洵顿然微微蹙眉,问道:“先生也知道潆汐?”
见陌缙痕点了点头,毫不避讳,又似想起了什么似的,摇头笑了笑道:“瞧本王这记性,娘娘与潆汐关系那么好,定是时常向先生提起潆汐,真是让先生看笑话了。”
陌缙痕垂首道:“怎会?在下很是羡慕十五公主的脾性,若是得空,倒是希望能与之见上一面。”
“这个好说。”苏夜洵一扬手,眉眼舒展,心情似乎不错,“改日本王得空,定会领她前来与先生见上一面。”
陌缙痕眸色稍稍一沉,继而轻呵一声,似有意似无意道:“现在不过是随口说说,王爷无需记在心上。”
苏夜洵已笑回应,四下里看了一眼,不由轻叹:“先生是只身一人在京中?怎么未见夫人 ?'…fsktxt'”
闻之,原本守在一旁看似无所事事的明康神色骤然一变,慌张地看了陌缙痕一眼,果见陌缙痕手中动作停了停,只是很快便又恢复。
苏夜洵何其聪明,自是察觉情况有所不对,收了笑脸,道:“莫不是本王说错了话?若是有何得罪之处,还望先生见谅。”
陌缙痕微微摇头道:“无碍,只是内子四年前前突然病逝,在下一直无心再娶,这些年一个人早已过得惯了,便也没了那份心思。”
“这……”苏夜洵神色不由得沉了沉,面上闪过一丝歉意,“提及先生伤心之事,还望先生莫怪。”
“王爷言重。”陌缙痕摆摆手,却没有要继续这话题之意。
苏夜洵看得出他眼底掩藏不住的悲色,自知不宜再待下去,点了点道:“如此,本王先行回府处理完绍驸马之事,晚点还要去泽王府上探一探,变不打扰先生休息了。”
“在下就不留王爷了,王爷慢走。”陌缙痕向他点头以应,将他送出船舱,直到目送着苏夜洵的身影远去了,他的脸色才骤然冷下。
“王爷。”曹溪边驾马车,边回身问车内的苏夜洵,“属下不明白,王爷为何对这位江月先生如此厚待?竟还向他道歉?王爷身份尊贵,且向来看人眼光很高,可这一次……”
“曹溪。”苏夜洵靠着靠背半躺着,微微阖上眼睛,“你可曾想过,你深爱之人从你生命中突然离开,四年之久,你却一直无法忘怀,再度提及,依旧悲伤到难以言说,那是一张怎样的痛苦与折磨?”
“这……”曹溪一时语塞,想了半晌不由低下头道:“曹溪不知。”
“那是因为你还不知道你爱的人是谁,或者说,你心中无爱。”苏夜洵嗓音低沉,微冷,似有心事,“这个江月先生,不管他现在怎样,可是他曾经定是个柔和大爱之人,本王从他的眼睛里能看得到,也看得出他对自己的妻子爱得很深,所以在本王无意中提及的时候,那种悲痛会毫无防备、不受控制地迸涌而出,这种感情,根本是隐藏不得、更装不来的。”
说到这里,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重新坐好,“不知为何,本王看到他总觉得很亲切,尽管他性情略有些冷淡,可是本王就是愿意与他多言。也许……这就是人们所说的默契。”
听他这么说,曹溪心中明白,苏夜洵不是不明白陌缙痕的立场与身份,他只是恋着那一份似乎存在的亲近。
身在帝王家,他与自己的兄弟姐妹早已失去了寻常人家的亲和亲密,便只能在这个陌生人身上汲取些许温暖。
明康自舱外走来,脸色有些不好看,有些踌躇地走到陌缙痕身后,讪讪道:“先生……”
“有事就直说。”并不和善的语气,带着些许冷硬,明康知道,今日洵王殿下的那一言提起了先生的伤心往事,且先生现在没那么容易走出来。
“是,先生……七香楼的清眉姑娘来访,倒是有事与先生说。”
“清眉……”听到“七香楼”,陌缙痕手中的动作停了停,稍作犹豫,而后抬起头道:“请。”
片刻之后,清眉随明康一道入内,施礼道:“清眉见过先生。”
陌缙痕眸色静敛,淡然问道:“清眉姑娘前来所为何事?”
清眉垂首轻轻一笑道:“清眉是受宛娘之命,给先生送来一份帖子,邀先生今夜前往七香楼品茶。”
“哦?今夜莫不是有什么好戏?”
“好戏倒是没有,只不过是我七香楼里一位姑娘初次登台献舞,宛娘想请先生前去捧个场,以免人不够多,小姑娘心中不悦。”清眉缓缓道来,声音轻柔,一字一句说得极慢,陌缙痕一边听来一边思索。
“却是不知,是哪位姑娘,得宛娘这般看中,这大热天的,还要有劳清眉姑娘亲自跑这一趟?”
“这位姑娘,说来先生许也认识,正是清姰妹妹。”
“唰——”原本带笑的眸色瞬间沉冷,即使戴着面具,却能感觉到那面具下面的那张脸上的表情,顷刻间变得僵硬。
【四百】风雨飘摇换闲心
辰时已过半,夜晚越发得宁静。
昨夜下了一夜、好不容易停了半天的雨再度落下,只见船舱外的大雨正淅淅沥沥下个不停,豆粒大的雨滴落进河中,在河面上荡起一圈圈波纹。
明康略有担忧地看着他的主子静静在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落雨出神。
自从清眉离开之后,他就一直站在那里,只字未言。明康不敢去打扰他,却隐隐约约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危险的气息。
对于清眉口中的“清姰姑娘”,明康并未见过,却多次听到她的名字。第一次便是在七香楼,那晚陌缙痕的房里出现了一个神秘女子,他正想动手,却被陌缙痕阻止,而后将他屏退。明康只觉满心疑惑,一个人在七香楼里游逛,无意中听到了“银面公子”四个字,不由地警惕起来,仔细一听,却是两个姑娘在谈话。
“哎,你说宛娘为何偏偏挑中了她?我哪里不如她?”嫌弃挑剔的语气,话语中满是不满。
“你哪点都比她好,长得漂亮又会说话,会讨人喜欢,可是也正是这一点,宛娘才没有选你去伺候那位银面公子。你可别忘了清莲她们上一次吃了闭门羹一事,这位银面公子可不是个会怜香惜玉之人,他性格清高,颇有些傲气,塞一个残花败柳给他,他岂会喜欢?”
“你……”那姑娘顿然一怒,却又听另一人继续道:“我并不没有看低你的意思,可是咱们自己心中也得明白,对于像银面公子这样傲然的人来说,清姰确实是最好的选择。她初进七香楼没多久,为人单纯,生性善良,最重要的是她还是处子之身,与咱们比起来她就像清水芙蓉,出淤泥而不染,自然也就是宛娘最好的选择。而且,你没听宛娘说吗?清姰妹妹的目的不在于银面公子的钱,而只是为了让银面公子对咱们这儿有个念想……唉,细细想来,又有多少男人能在咱们七香楼住了这么久,却没有碰过一位姑娘?这位银面公子,可是第一个……”
听到这里,明康总算明白这个“不名女子”清姰为何会突然出现。想来这七香楼的老板宛娘也看得明白,早已看出陌缙痕身份不一般,非富即贵,有意结交,以借陌缙痕的庇佑,却又苦于投石无门,所以,清姰姑娘才会深夜出现在此……
回身向陌缙痕的一路跑去,却在门外骤然收住脚步。明康看着已然灭了火烛、一片黑暗的房间,忍不住低头轻叹一声。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看来先生也不例外……唔,让我好好想想,先生好像一直都是个不近女色之人,为何今日会突然……唔,许是时机未到,未到……”
话虽如此,可是能得陌缙痕亲近的女子,明康总会对这个姑娘多加留意。不想第二日在街上便又听到清眉与其他姑娘的谈话,道是宛娘已经放了话,若是七天之内陌缙痕不把清姰带走,清姰便要向其他姑娘一样接客……
“先生……”思及此处,明康脸上不由闪过一丝愧疚,走到他身后,低声道:“明康对不起先生,那日正欲跟先生说清姰姑娘的事情,不想泽王殿下突然来了,结果……”
结果他就把这事给忘了,唉!
陌缙痕似是没有听到他的说话,依旧立于窗前丝毫不动。
见状,明康不禁有些懊恼,却又不知该怎么办,眼看着时辰越来越晚了,他心中焦急。
“先生,已经辰时过半了,清姰姑娘登台的时间已经到了,先生要不要去看一看?”
陌缙痕低垂的手微微动了一下,却依旧没有出声,明康等了许久才听到他冷冷丢出两个字:“不必。”
“不必?”明康眼底不有掠过一丝失望,有些懊恼、有些不明白陌缙痕这么做的原因,他倒是希望陌缙痕能去,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清姰,很想亲眼看一看这个让陌缙痕情绪波动的姑娘。
“可是先生,如果先生再不去,那……那清姰姑娘今晚……”他倒是比陌缙痕还要着急。“既然先生关心清姰姑娘,为何不去?”
蓦地,陌缙痕回过神来,一双冷眸紧紧盯着明康,看得他心底一阵阵发怵。
“你怎知我关心她?”冷声问道。
明康撇撇嘴道:“虽然我不懂男女情爱,可是我看得出先生对清姰姑娘与对其他女子大不相同,我说不出那是怎样的感觉,虽然与先生对待皇后娘娘和对待萱姑娘都不相同,可是……”
“萱儿……”陌缙痕轻念一声,道:“我欠萱儿一生,此生已无法偿还,只能来生再报。”
“那清姰姑娘呢?”明康似是铁了心地要把他引到这个话题上。
陌缙痕睨了他一眼,冷声道:“她只是过眼之云,无须再提起。”
“先生……”对于他这般冷漠的态度,明康只能无奈地皱紧眉头,却不敢多说什么。
看着陌缙痕转身向着船舱里面走去,明康似乎又看到了自己初次见面的陌缙痕,彼时的陌缙痕犹如冰山,终日坐在轮椅上,戴着斗笠遮住了面。明康是夏长空亲自从无影队中选出、跟随陌缙痕之人,他的任务只有一个,那便是确保陌缙痕的安全。
不用问太多关于陌缙痕的过去,明康也明白这些年来陌缙痕心中的苦楚,他不止一次看到陌缙痕一个人独立到天明,也只有在那个时候他才会从轮椅上站起,脱去斗笠,做回最真实的他。
在明康的记忆里,陌缙痕一直是漠然无言,冷到至极,如此这般过了一年,直到第二年阿史那琅华犯境,苏夜涵和衣凰同到北疆,那一次见面之后,陌缙痕的情绪与心境方才有所转变。
若非遇上清姰,明康已经三年没有见过这般神情的陌缙痕。
夜半雷鸣,风雨呼啸。
一道黑影自河面上掠过,一闪便没了踪迹。
马车晃晃悠悠,一路伴随着车轱辘声和雨声,车夫的斗篷早已淋湿,雨水顺颊而下。
“还有多久?”车内传来清淡的嗓音,如雨清寒。
“里面的那座桥塌了,我们现在从外面一围绕进去,再过两刻钟就该到了。”车夫一边答一边催促着驾车的马。
马车里又安静了下来,久久没有声音。
他累了,这一个多月在牢里的日子虽清闲,却不轻松。每时每刻他都绷紧神经,不敢有丝毫放松,苏夜涵交予他的事情,他不敢大意,更不能有丝毫疏忽。
好在,有陌缙痕的帮忙,总算及时收到了衣凰的传书,事情总会水落石出。今日午时刚过,苏夜洵与高子明亲自一同前往大理寺的牢里,将他放出,而刚一出来就正好遇上泽王府的大喜事,简简单单收拾了一番,带上管家准备好的贺礼,又连忙赶到了泽王府……
绍元柏将头后仰,靠着后倚,神情中有说不出的疲倦。他抬起手捏了捏太阳穴,想要舒缓一下紧张了这么久的心绪。
蓦地,他俊眉一蹙,目光瞥向窗帘处,与此同时,驾车的马匹突然嘶鸣一声,像是受惊了一般,在原地踢了两步,不再上前一步。
“大人小心!”车夫低喝一声,显然也感觉到了这危险的气息。
话音刚落,只听“唰唰”几声锋刃的低鸣之声,继而有十来名黑衣人从各个方向跃出,目标无一例外皆是马车里的绍元柏。
车夫忙起身阻挡,可双手难敌四拳,转眼他便被其中两人阻隔在一旁,其余人则齐齐向着绍元柏而来。
绍元柏与绍元杨自幼便是一文一武,他只学了些许皮毛功夫,而眼前这些黑衣人无一不是训练有素的杀手死士,绍元柏根本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被逼着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眼看着那一柄柄闪着寒光的刀剑就快逼近身前,突然只听得身后传来一声低喝,道:“伏下!”
闻言,绍元柏不由自主地照做,向后一仰,继而便听“嗤”的一声,再起身睁开眼睛,只见面前三人的脖子里皆有一道殷红的伤痕,混着雨水落下。
不仅是绍元柏自己,便是那些黑衣杀手也吃了一惊,方才那一剑剑势凌厉,剑气逼人,一剑封喉,且是三个人的喉,那样的快、狠、准,并非所有人都能做到,更勿论是在这样的雨天。
“先生!”绍元柏不由得低呼一声,而那些黑衣人似乎也认出了陌缙痕,一时间竟弃了绍元柏,齐齐朝着陌缙痕而起。
嘴角划过一丝冷冽笑意,陌缙痕手中长剑连削,逼得黑衣人齐齐后退。一众五六人,竟是奈何不了陌缙痕半分。
绍元柏站在雨里,静静地看着一言不发、却笑容冷血的陌缙痕,心中竟没由来的一阵悲恸。
这真的是曾经那个温润如玉、随和轻柔的澄太子苏夜澄吗?为何看着是完全的不同,判若两人 ?'…fsktxt'为了生存,他换了身份和姓名,可是绍元柏没想过,他连着自己的心也一并换了,换了那颗柔和善良的心,变成现在的残冷决绝。
只有这样,他才能活着,好好地活着,不再悲伤,不再受伤。
“哗——”手中长剑突然剑锋一挑,在空中挽起一朵漂亮的剑花,而后直直刺中对面之人的胸前。
他看着他们手中的长剑,看着他们的招式,突然眸色一沉,冷声道:“原来是你们——”
【四百零一】再临宴城危机变
琴音瑟瑟,歌舞笙箫。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风月烟花,可此一曲上邪》却不俗不落,真真切切地涌进在场的众人心中。
满屋脂粉奇香,花红柳绿,烟眉粉黛,欢歌笑语。无疑,这里的盛宴已经开始,客人以高涨的热情和迫切的目光迎来了今晚的花魁姑娘,又在不舍之中将其送走。
屋外风雨呼啸,室内春意满园,竟是截然不同的两片天地。
“公子,请用茶。”后院小筑虽简小却精致,几幕垂帘遮了外面的风雨。
宛娘静静地看着那个男人的背影,眼底没有恐慌没有畏惧,一派清淡无波。她将面前沏好的茶水推到陌缙痕面前,轻声说道。
陌缙痕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微冷,脚步未曾挪动,而是重新将目光移向灯火通明、笑声连连的楼阁,沉声问道:“她在哪?”
宛娘垂首一笑,执起杯盏,笑问:“公子说的是谁?”
“宛娘心中明白,不必与我兜圈子。”陌缙痕的声音骤然变得更冷。
“明白虽是明白,可是不知该如何与公子说。”宛娘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公子来晚了。”
“不晚。”他冷冷笑着,笑声中带着一丝邪魅之意,让宛娘心底没有来的一寒,微微蹙起眉头,“公子乃是高雅之人,想来该不会做与自己身份不符之事。”
“哈哈……”陌缙痕突然笑出声,摇摇头道:“错了,宛娘你错了,我只是个亡命之徒,所以趁着现在还活着,应当及时行乐,为所欲为才是。”
宛娘不由怔了怔,抬起头再次将陌缙痕打量了一番。这个人身上的气息没变,还是那么冷,可是宛娘却好像看到了别的东西:狂傲、不羁,以及肆虐。
作为江湖老人,在这世间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她见惯了各种人和事,陌缙痕不是她见过最奇特、最高绝之人,然却是少有能让她心生怵感、畏惧之人。一个人武功再高、权势再大,只要他在这世间有留恋、不舍的人和事,宛娘就不怕他,可是眼前这个男人,他的目空一切,他的毫无畏惧,让宛娘觉得,这个世间已然没有什么能阻挡得了他掠夺的脚步和决心。
“她在哪?”
依旧是那句话,却是截然不同的语气和态度。
宛娘抬头看了他一眼,无奈一笑,看到迎面走来的几个人,下意识多看了两眼,陌缙痕嘴角骤然掠过一抹冷笑,不等宛娘回答,便大步踏入雨中。
沉香水榭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比不得王公贵族的府邸,却远比寻常人家的庭院要精致得多,宽敞得多。
陌缙痕站在楼下,目光沉静地看着楼上屋内借着烛光投在墙壁上的人影,看得越久目光便越发沉冷,雨水打湿了他的衣衫,他却似浑然不觉。
有雨滴滑落至唇边,他微微动了动嘴角,继而面上划过一丝寒魅笑容。
足下轻点,轻身跃起,而起身的瞬间他手掌翻飞,稍稍一扬将那窗子打开,而后在一阵低呼声中跃入屋内,片刻过后,屋内传来一声男子的惊叫,随后便见陌缙痕怀中携着一道人影,从那窗子又跳下,转身便消失在雨中……
宴城之地,素来最不像是北疆之称。
不同于北疆诸城也有的风沙漫天以及干旱,值此季节,正是枝繁叶茂、百花竞开之时,难得在北方荒蛮之地,还能看到如京都一样繁花似锦。
“早就听说这宴城人杰地灵,美不胜收,今日亲眼一见,方觉果真如此。”
街上,一辆普通无奇的马车正缓缓向着前面那条街上的客栈驶去,窗帘被撩起一角,车里的人向外看了片刻,不由赞叹:“以前得以前来,却每次都是急速赶路,与银甲军一起,走的都是外道,很少进城休息或者耽搁,却不知这城中还有这般天地。”
杜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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