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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丞天下-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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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马冲不算反派吧,一直感觉这种文中没有反派,所有人都随心所欲地活着……


第71章 逃亡
  王应的匕首砍在王悦手腕上; 深深入骨半截; 血喷涌而出。
  王应握着匕首一点点加大力道,看着王悦的隐忍痛苦神色,脸上的笑忽然狰狞了一瞬; 他抬手掐住了王悦的脖子。
  “王长豫; 你知道吗?若是我手尚未受伤; 这一刀下去; 你这只手已经剁成两截了。你还记得我怎么受伤的吗?嗯?”
  王悦苍白着脸没说话,冷汗一滴滴砸在王应手背上。
  王应摸了下王悦的脖子,力道逐渐加大; 语气却忽然慵懒而缓慢了起来; “当初在建康城; 你与王敬豫算计我; 我差一点横死街头,至今身上的伤仍未痊愈; 王长豫,你让我这辈子都拿不了刀剑兵刃,你让我成了半个废人,你欠我只手; 你知道吗?”
  王悦闻声看了眼王应,他浑身冷汗狼狈至极,一双眼却是冷淡,他低低开口:“那你拿去好了。”
  话音刚落,王悦感觉到掐着自己脖子的手猛地紧了; 就在他双眼发黑的同一瞬间,那只手猛地又松开了。大口的新鲜空气让王悦剧烈咳嗽起来,眼前也渐渐恢复原样。
  王应看着他那副样子,兴致颇好地拍了拍他的脸,“放心,不会这么快的!想死,那你也得求我才成,我哪天高兴了,你才死得了。”他笑了下,伸手从王悦的腕上猛地拔下了匕首,血溅了一圈,王悦浑身一震,低头没吭声,冷汗一滴滴砸在地上。
  王应看了眼那只几乎可以瞧见白骨的手,血流了一地,那手似乎已经废了,他轻笑了声,染血的匕首在王悦白皙的脸上擦了擦,抹下几刀血痕,“今日还没完,这便受不了了?”
  王悦抬眸看向王应,一双眼平静地瞧不出情绪,冷汗顺着眼角往下滴。
  王应动手前却是多瞧了他两眼,王家自小便有人说他与这位表兄长得像,都是清秀却没有一点书生气,两兄弟性格也相似,都是有仇必报血债血偿的主儿,那时候王廙甚至喊他“小长豫”,说他们两人是王家风骨最好看的两位后生,一腔孤胆无所畏惧。他那时候还挺崇拜王悦,总觉得别人说自己像王悦是对自己的盛赞。
  王应忽然便笑了,这世上哪有什么谁谁第二之说,人活在世,要做便做第一,做头等的自己。他望着眼前这位自己也曾崇拜过的人,笑了声。
  也不过尔尔而已。
  就在王应挥刀砍下王悦双手的那一瞬,门忽然响起来,王应吓了一跳,猛地回头看去。他把王悦扣在此地,本就是瞒着所有人,这一阵敲门声让他猛地警惕起来,他起身往外走。
  “谁?”
  “小将军!抓着个偷看的士兵!”那望风的四个侍从用力地将一人按在地上,同样是满脸的后怕与庆幸,幸好是眼疾手快把这人拦住了,这若是放出去通风报信,他们这一群人全都吃不了兜着走!
  王应狠狠一脚踹在那低着头惊慌求饶的少年身上,“你瞧见什么了?!”
  那小兵浑身瑟缩着,低着头不敢抬起来,“小将军,我什么都没瞧见!我什么都没瞧见!”那声音惊惶地已经带了哭腔。
  王应抬腿又是一脚狠狠踹过去,“没瞧见你哭什么?!你跑这儿来干什么?!说啊!”
  “大将军、大将军派我来找小将军,说、说是钱将军与王大人也在,有、有要事相商,我、我找不着小将军,不小心走到此地的!小将军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还要回去复命!小将军我……”
  那哭得浑身颤抖的少年话音未落便被狠狠踹翻在地,王应瞧着他那副浑身发抖的样子,本想一刀给他个痛快,忽又想到他是王敦派过来找他,杀了他怕打草惊蛇,王应抬头看向那侍从,“先绑起来扔里头,我先去将军府看看什么事,你们守着此地,等我回来!”说完话,他收回匕首,忽然冷笑了声,“看着点王长豫,别让他自尽!”
  “是,小将军!”
  王应本想砍了王悦的手脚让他没法跑,可那小兵提了一句王敦,他心中本就有些心虚,一下子有些没底。他想着还是先过去瞧瞧,王悦这样子也跑不了,回来收拾他也来得及。
  王应走后。
  王悦看了眼被一群男人架进来结结实实绑在另一根柱子的小兵,那小兵身材很小,低着头一直在哽咽求饶,王悦瞧不清他的脸,心中却忽然有几分异样。
  那些侍从怕王悦失血过多死了,其中一个年纪偏大的中年侍从找了块长布给王悦止住了血,一群人低头默不作声,没一个敢抬头看这位王家世子一眼。
  待到那群侍从退下去后,那原本哭泣哀求的少年顿时没了声音。
  王悦看了他一会儿,其实他倒是早知道这少年在偷窥,他瞧见了刚才扒在窗户上的那只手,他只是没想到这少年这么不机灵,竟然被逮了个正着。
  那少年却是忽然开口说了两个字,有些懊丧,又有些不耐,他似乎没想到自己失手了,“见鬼!”
  少年那声音与刚才那副痛哭流涕的惊慌样子全然不同,声线轻细,王悦心中忽然一顿。
  “少年”抬头看向王悦,之前在窗外隔着条缝他瞧不清王悦的脸,此时此刻,两人正对着面,两双眼就这么直直看着对方,“少年”终于看清了王悦的面貌。
  王悦也瞧清楚了“他”的样貌,他猛地睁大了眼。
  狭小阴暗的屋子里一瞬间静的渗人。
  下一刻,“少年”噗嗤一声,一道毫不掩饰幸灾乐祸的笑声响起来。
  “哈哈哈哈,王长豫!真的是你!你也有今日啊!王长豫!”那“少年”盯着王悦的脸,猛地大笑起来,又怕惊动外头的侍从,拼命地忍着,憋得胸口一阵阵抖,声音直颤,“我就说这声音怎么听着像哪儿听过似的,王长豫!苍、天、有、眼、啊!”她拼命压着笑,低低念了一句,几乎憋到内伤。
  王悦盯着那女扮男装绑的跟只粽子似的却依旧笑得一抽一抽的少女,刚才王应折辱他的时候,他脑子都没现在这么轰鸣不止。
  郗璿?
  郗老将军他小女儿,自己那应该远在京口绣花抚琴织布的未婚妻子?
  王悦看着那叉着腿笑倒在地上的少女,顿时觉得平生所学字词无一表达的出他当下的心境。
  狭路相逢,冤家路窄?
  抖着肩膀笑的郗璿终于抬头看了眼王悦,脸都笑红了,“王长豫,咱这算不算亡命鸳鸯?苍天有眼,你也有今日?!哈哈哈哈。”
  王悦浑身都是冷汗,脸上没有血色,却仍是嘴角抽了下。
  郗璿笑了半天,一抽一抽地止住了,坐好了望着王悦,“你手怎么样了?被砍下来了?”
  “差不多。”王悦淡淡回了一句,他不觉得情况好到哪儿去,王应那一刀可没留情面。
  郗璿忙道:“不行,我要退婚,你手都废了!我不伺候你!”
  王悦冷淡道:“只要你逃得出去,我无所谓,要是逃不出去,那你生是王家人、死是王家鬼,你等着同我冥婚吧。”
  “冥婚?你就做梦吧!我瞧那王应扇你耳光那股狠劲,你怕是连这门都走不出去!王长豫,你等死吧!”郗璿打量了眼四下,似乎在寻找脱身的法子。她也是着实失策了,刚才听见王悦的声音一时失神,竟然被抓个现行,幸而她脑子转的快加上王应心里头有鬼,这才将王应支走了,眼下她脱身才是首要的事。
  王悦一直半垂着头,除了失血过多脸色有些苍白,倒是没别的异样。他一贯能忍。
  郗璿看了他一眼,乍一眼敲去王悦倒着实是有几分凄惨,但仔细瞧他的神色,依旧是怎么看怎么欠,明明狼狈成这样,偏偏也好似没什么大事。她轻轻啧了一声,“有主意吗?王应过不了一个时辰便回来了。”
  王悦随意地笑了下,“我一个废人我能有什么主意?我未婚妻子都要同别的男人跑了,我还能有什么出息?让王应杀了我算了。”
  郗璿听笑了,“那好啊,反正我也跑不出去了,我坐此地看你死,等王应回来,他把你剁成一块块的挂肉,我就在这儿给他拍手助兴。有生之年能瞧见这一幕,我郗璿这一趟没白活!”
  王悦轻轻嗤笑一声,“我一个大男人我反正无所谓,几刀下去不过痛快而已,不过你便不一样了,你想,等我死了,王应认出你是个女的,模样还俊,把你回头便就地给办了,他们父子俩就喜欢你这种经得起折腾的,人家身经百战床上花样还多,把你先奸后杀,保准你死前一把鼻涕一把泪感慨自己没白活这一遭。”
  郗璿猛地扬眉冷怒道:“你说什么?”
  “我说了许多,你问哪句?先奸后杀?还是没白活?”王悦笑着问道,他也颇为惊奇自己这时候还能笑得出来。
  “无赖!活该你断手断脚。”郗璿斜瞥了眼王悦。
  “你今日才知道我无赖?当日在京口,我瞧你这么风光,还以为你早知道了。”王悦抬头看她,没被砍的左手暗暗割了许久的绳子,忽然他的手腕一松。
  两人的说话声音一直压得很低,郗璿一直在尽量忍着,可王悦这一句却着实没压音量,郗璿猛地瞪大了眼,“你找死啊!这么大声?”她大约也觉得这时候不是嘲弄王悦的好时候,看了眼门外,“出去和你算……”
  王悦抖了两下,绳子脱离在地,郗璿的声音戛然而止,猛地睁大了眼看向王悦,面上有些不可置信。
  王悦三下五除二拆了脚上的绳子,从地上站了起来,受伤的右手手腕还滴着血,他低头扫了眼,没去碰。
  “世子!”郗璿立刻换了张脸,“世子!你我可还有婚约在身啊!”
  王悦嘴角一抽,“没成亲呢!乱攀什么关系?刚不是说我废人,这会儿又成你夫君了?”郗大小姐你这节操可还要不要了?
  “迟早的事!”郗璿抬起捆得结结实实的手,笑靥如花,“来!帮我解开!”
  王悦深深看了眼郗璿,头一回觉得这女人的确是巾帼不让须眉,尤其是在比脸皮厚这方面。
  “外头守门的一共四个人,我手伤了,你弄两个,我弄两个,压住动静,”王悦拈着薄薄的刀片,抬头瞧郗璿,“大小姐,你说成吧?”
  郗璿冷着眼,轻轻甩了下手,松了松手指关节,咔嚓一阵声响。
  王悦瞧着这位一副郗家大小姐上能九天揽月,下能海底捉鳖的模样,点了下头。
  门被打开的一瞬间,郗璿与王悦一起出手,王悦动作快,转瞬就劈昏了两人,一回头,郗璿手上拿着从他那儿抢的刀片,利落的划开了一人的脖颈,血喷了另一个猝不及防的侍从一脸,就在那侍卫出声的瞬间,王悦果断抬腿狠狠踹了过去,侍卫重重地摔在地上。
  郗璿低下身在那侍卫的脖颈上轻轻擦了下刀片,一刀毙命,指尖连血都没沾上一滴,干净利索到了极点。
  郗璿抬头看向王悦,皱了下眉,打算上前把王悦劈昏的两个人割喉,随即被王悦一把扯个踉跄。
  “走了。”
  “妇人之仁。”郗璿皱了下眉。
  “行,我是妇人,你是大丈夫。”王悦笑了笑,抓着她的胳膊把人往外走,“走了!”
  很明显郗璿对沙羡也不熟悉,王悦不知道她跑这儿来做什么,也来不及问,拖着她便往城外跑。城中是王敦的地盘,他倒不是真觉得王敦会杀自己,同王敦分开前那一句话应该算作试探,不过他也不觉得城中有多安全,他一出王应那宅子拽了郗璿就往外跑,没走水路,反而上了官道。也不知道司马冲此时出城了没?他没头没脑地想了下。
  郗璿原本还和上次初见似的装模作样地端着她大小姐的架子,结果刚和王悦逃亡了一程便原形毕露,她一路上差点没被气疯,王悦一点呢都没客气,也没拿她当女人,该扯扯该拎拎该甩甩,时不时还真心实意地嫌弃几句。
  被跟着麻袋似的甩上马的那一瞬,郗璿终于受不了了,一把拽上王悦的衣领将人揪了起来,“为什么要骑马?走水路去京口不是更快?”
  “要不这样,你去将军府借条船?顺便让他王应批个条子让我们走水路?”王悦扯着缰绳笑起来,看着马背上气得说不出话来的郗璿,“还没学会骑马?”
  郗璿不会骑马王悦早知道,他当年查过郗璿,郗璿在自家父亲军营中偷偷地当过一阵子的兵,练习马术时,这姑娘以各种刁钻姿态被马甩下来,甩的满头满脸血,有一回鼻血喷了那伍长一脸,被罚在伙头军里头烧了一个月的柴。后来大家猜知道,这竟然是郗老将军的亲闺女。真令人难以想象。
  王悦抬手将水壶递给郗璿,看她死死扯着马缰浑身紧绷跟只炸毛的鸡一样,顿时有些失笑,郗大小姐的架子今日算是彻底碎了,要说她也确实是个人才。
  郗璿接过水,咬牙问道:“那为什么非得骑马?王长豫你趁机耍我吧?”
  “你腿短跑得又慢,不骑马,那你要能飞回去你飞回去也成啊!”王悦看着再一次被气到吐血的郗璿,难得笑了下,“这么着?我看着你飞?”
  “王、长、豫!”郗璿猛地吼了声。
  王悦踹了一脚马,下一刻便听见郗璿的尖叫声,他单手扯着马缰一翻而上,稳稳地控住了嘶吼的马,被偷来的胡马载着两人一骑绝尘而去。王悦看了眼死死抓着自己恨不得连腿带脚都挂在自己身上的郗璿,快被勒断气的他终于开口道:“差不多得了,我手上有伤,大小姐?”王悦的手被王应砍了一刀,他根本来不及处理伤口,不清楚情况时也不敢去买药,只扎了布止住了血,打算出城在处理。他可禁不住郗璿这种折腾,他开口道:“你可以吗?”
  “啊啊啊啊!”
  迎风又是一阵从喉咙里扯出来的尖叫声。王悦猛地别开头,深深呼了口气。
  算了。
  前方岔路口,王悦低头看向还抱在他身上的郗璿,“行了,别吼了,有什么金钏儿金珠子什么的往下扔点,王应说不定派人循着你这嗓子找过来,你动作快点往另一条道上扔点东西。”
  郗璿仰头大声吼道:“你怎么不扔?!”
  王悦手疼得要命却仍是贱得慌,他忍不住嗤笑了声,“我扔你行吗?”说着他就把拽在自己身上的郗璿往下扯。
  “王、长、豫!”郗璿立刻用力死死挂在了王悦的身上,恨不得多生七八只手扒住王悦,“你动我一下试试!王长豫你混账!”
  王悦随即感觉一只手握住了自己的手腕,他低头看去,忽然狠狠一皱眉,“郗璿!”
  猩红的长绳上垂着精致的长命锁,郗璿动作快,狠狠扯下就朝另一条道用力地甩了出去,王悦来不及制止,眼睁睁地看着那条长命锁划了个弧度甩远了。王悦猛地一怔,手中缰绳有一瞬间的松开。
  长命锁。
  那是曹淑在他出事时给他求的,曹淑一步一叩首,跪上了两千级石阶,最后亲手拿着那块长命锁找僧人道可开光,只为求儿子长命百岁,就为了那一块东西,她几乎差点把命留在那两千级台阶上。
  王悦猛地拽紧了缰绳,马转头就往那儿跑,郗璿吓了一大跳,死死拽住了王悦的手,“王长豫你疯了,不就一长命锁!我回京口送你几十几百串!”
  话音刚落,身后马道上有马蹄声响起来,王悦回头看了眼,只见到沙尘,不知道是什么人。
  郗璿猛地扯住了他的衣领吼道:“走啊!”
  王悦一时分不清那些人到底是路过的商贾还是流民亦或是追兵,局势实在复杂,他深深看了眼另一条马道。
  郗璿急了,不知道王悦怎么了,她忽然狠狠踹了脚马肚子,马受惊猛地扬起前蹄,王悦瞳孔猛缩,死死抓住了马缰防止两人被甩下去,情急之下用上了右手,血顿时疯狂地渗出来,王悦的脸上血色褪尽一片煞白。
  下一刻,马扬起四蹄朝远方飞奔而去。
  另一头,王应走出了将军府。
  司马冲与王悦都不见了,王敦下令,武昌各个关卡全部戒严,不许任何人出入,武昌全城都在搜捕王悦与消失的东海王世子。王应觉得颇为晦气,也不知是谁同王敦告密说是王悦在他手里头,幸而等王敦拖着他亲自过去时,王长豫已经跑了,他阴差阳错躲过一劫,趁机让王敦在武昌城搜捕王悦。
  王悦可以走,东海王世子不能走,若是东海王世子真的回不来了,琅玡王家的世子未尝不是个筹码。
  王敦自觉被耍,不知是出于什么打算,竟是答应了。
  武昌城的风声顿时紧了起来,连日来街上到处全副武装的将士,马蹄声与脚步声彻夜不歇,整个武昌人人自危。
  王悦大意了,等他察觉出不对劲的时候,他与郗璿已经出不去荆州了。荆州全线被封锁了,各个镇子、边城全部卡得极紧,他与郗璿几乎寸步难行。这么大的动作,绝不是王应一个吊儿郎当的二世祖能弄出来的,甚至他爹王含都不一定成。
  王悦意识到一件事,王敦出手了。
  一出手便是雷霆万钧。
  不过一夜而已,王敦的态度忽然便发生了这么大转变,王悦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直觉告诉他,他决不能被扣在荆州。
  好在王敦虽然暗中借戒备胡人奸细之名封锁了荆州,卡死了自己回建康的路,却没有明目张胆地下令捉拿自己,在王悦眼中,那这事儿就有了一定的回旋余地。
  小摊子前,一身百姓粗布衣裳的王悦买了斤枣子,回身递给了同样灰头土脸的郗璿。
  郗璿接过枣子忙大口吃起来,连核都不吐,一嘴的汁水,东躲西藏这么些日子,她饿的不行,她抬头看向王悦:“你说你,你一个人跑荆州来做什么?派个人过来打探一下不好?你非得自己跑过来,连个侍从都不带,如今被人追的跟只丧家犬一样,我看你是活该!”
  王悦倒是面色平静,被骂也波澜不惊的,他这些日子和郗璿在一起几乎天天被骂,他习惯了,他伸出手郗璿手中抓了把枣子,“行,我活该我活该!那郗大小姐,你看你能回京口了吗?人堵的是我又不是你,你换身衣裳回家行吗?”
  郗璿闻声嗤笑了声,“不行,我得跟着你,你这一身伤,万一你再死道上了,我回头没法和我父亲交代。”
  “你不说,谁知道你跟我在一块?”王悦也是无奈,“再说了,即便我真死了,你和郗老将军要交代什么?”
  “你和我有婚约,你是我丈夫,你死我跟前了,我父亲还不得打死我啊!”郗璿拢了下装着枣子的布袋子,拍了下王悦伸过来的手,“行了,没了!别抓了!”
  王悦忍不住偏头多看了两眼郗璿,不讲道理的人他见多了,这么不讲道理还霸道的女人,放眼整个江东也是屈指可数。王悦如今这境况也不能撵她走,看了她半天,拿她确实没办法。
  郗璿回过头,垂眸看了眼王悦的手,脸色终于微微一肃,“你右手怎么样了?”
  王悦低头扫了眼,动了下指头,剧痛一瞬间传来,王悦沉默片刻,随意地笑了下,“算了,命重要。”
  郗璿眼中一沉,“真废了?你倒是看得开?”
  “事有轻重缓急,当断则断,一只手而已。”王悦瞥向郗璿,“王敦这事若是真的掀起风浪,不知道多少人掉脑袋。”
  郗璿一阵沉默,她抬头看了王悦半晌,忽然低声问道:“哎,王长豫,你伯父王敦真要反啊?”
  “不好说。”王悦如今也不能确定王敦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你要说他起兵吧,可王敦确实没有大动作,可你说他没有野心吧,他又亲口说了自己必反。王悦如今也有些摸不透了。
  郗璿啧了一声,“他若是真反了,你和我这亲事怕是一回建康就要结,我跟我头天进京,当天拜堂,当晚估计要上床。”
  王悦嘴角抽了下,“郗璿你好歹是个女的,你能说话能……”王悦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
  郗璿迷茫道:“能什么?”
  “没事。”王悦神色复杂地看了眼郗璿,点了点头,“算了,没事。”他忘记了,郗璿这人不能算女的。
  郗璿忽然凑近了,她盯着王悦的脸看了会儿,盯得王悦直发毛,“怎么?瞧上我了?”
  郗璿难得没出声嘲弄,她挑眉道:“我是真要嫁入王家的,当日在京口和你说的话,那句句都是真心的,这事不单单是为了你我二人,更是为了郗王两家,王长豫,到时候我们俩真成亲,你打算怎么办?”
  王悦拍了下郗璿的肩,“那我就装病,成亲当日,我当众咳点血出来,要能喷出来便再好更好了,对外我逢人便说,你克夫。”
  郗璿:“……”
  王悦忽然笑了起来,眼中一点点深了下去。
  良久,极轻的一声叹息响起。
  这一位郗大小姐,是打算做什么呢?先是混在了王敦的军营,而后是亦步亦趋地跟着自己,如今看她这意思还打算回建康同自己完婚,这一步步走的真是处处在人意料之外啊。她想干什么呢?这些事是她自己的意思,还是郗鉴的意思?
  王悦慢慢嚼着嘴中的枣子,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不过这姑娘有句话说的倒是对了,王敦这次若是反了,必然不会像上次那般轻易被劝退,而王导一旦见形势失控,必然火速同郗家联姻用以巩固自己的势力,到时候他与郗璿这婚事一定会被摆到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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