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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我是深情男配[穿书]-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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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水清清走后; 玄解才隐约从记忆之中搜寻出那些支离破碎的碎片; 比梦魇的更为强大; 同样更黑暗; 是那个莫名其妙出现又消失的男人。作为纯粹的异兽时那些记忆并不明显,他皱着眉感受空气之中残留的最后一点气息; 得出了这个结论。
“她成魔了。”
一缕缕黑雾从玄解的指尖流窜出去; 前仆后继地冲向雨帘之中,这种感觉太熟悉了; 他皱着眉搓灭了仅存的那一点怨气。村子的迷雾已经彻底散去了; 此刻笼罩在绵绵细雨之中,说不出的荒废与诡异。
蛛女不知道从哪儿爬了出来; 她谨慎地趴在棺材盖上道:“那疯女人走了吧?”
“她……她走了。”容丹的神情近乎惊恐,她还沉溺在水清清的过往之中,几乎有些喘不上气,在最绝望痛苦的时候,她都不曾想过这世间竟会发生如此可怖的事情,额间冷汗密布; “应该……应该是不会再回来了。”
水清清当然不会再回来,那一击未能杀死蛛女,却将她彻底暴露; 她不可能再在众人的目光下阻止蛛女第二次; 当年至如今; 无论发生任何事; 她仍是那般无能为力。
蛛女小心翼翼道:“那我还能不能吃掉白维岳?”
辞丹凤看着她的模样轻轻啧了一声; 伸手抚过棺盖,漫不经心道:“倘若你觉得自己有自保的能力,那便吃吧。”他微微笑了下,神情略带些许嘲讽的意味,“只不过我瞧你的模样,还是老老实实自己修行为好,免得哪日被仇家找上门来,死了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蛛女没听出自己名义上的老大是在讽刺自己,颇为慎重地点了点头:“说得也是,世界上怎么就不能多些白维岳这样的好妖怪呢,看来我想得是对的,凡人最狡诈阴险了。”她很快就爬了出去,同样消失在了茫茫雨帘之中。
“哎——”辞丹凤看着蛛女的背影忍不住长叹了一声,“那么有趣的小姑娘就被魔界招揽走了,我手底下却全出这些蠢货笨蛋,真是叫妖头疼。”
容丹茫然地眨了眨眼,看着冷不防丢下重大信息量的辞丹凤惊声道:“贾……贾姑娘?你说什么?”
辞丹凤松快了下筋骨,看着正在出神的沧玉挑眉道:“大长老,暌违多年,风采不减当年,你还是这般缜密细心,只不过……性情似乎仁慈了许多。不过也是,这小姑娘足够能忍,以凡人之躯竟能容纳这么多怨气,难怪魔界欣赏她,你施恩于她,得一份情意在,是明智之举。”
“更何况……”辞丹凤瞥了一眼容丹与玄解,似笑非笑道,“毕竟还有两个孩子在,倘若你出手,场景恐怕就太难看了。”
倘若沧玉如今还有精神,他大概要大笑一声自己人设不倒的金手指真是百试百灵,然而此刻他身心俱疲,只觉得全身都累,沉着脸片语未发。辞丹凤倒是很习惯沧玉这个模样了,倒不如说方才沧玉那般温和忍让的模样才叫他不习惯,不过想到水清清的潜能,又觉得理所当然了起来。
万物之中人族为何昌盛,不外乎他们既能成仙,也可入魔——与种类繁多的妖族不同,神魔两族的繁衍向来困难,能上战场的大能可以说是死一个少一个。他们生来寿命就漫长,想要努力长成需要花耗去大量的时间,就好比沧玉身边带着的这只小异兽,对妖族而言,他才是个牙牙学语的小孩子。
孩子当然能上战场,问题就在于值不值得。
可人类太不同了,他们只需要二十年就能长大,可以变成他们想变成的任何模样,因此常有神仙下凡点化,同样有魔鬼引诱众生,七情六欲丛生的红尘之中,既有人坠入无间炼狱,更有人超凡脱俗,全看选择如何。
辞丹凤很熟悉沧玉,千年之前他们甚至共事过,他心知肚明这位冷若冰霜的大长老是 何等心狠手辣又滴水不漏。这样的手段有些出人意料,然而并非不能理解,作为瘟神的白棉已经死了,而水清清成魔,施恩于她不是坏事,日后倘若出了什么差错,尚有份人情可以利用。
先用实力压迫,再加以怀柔,辞丹凤是有些不太习惯如此温情脉脉的沧玉,只不过比起当年的铁血手段,如今的沧玉更含蓄内敛,并非是坏事。
“你养得这只小兽倒是很敏锐。”辞丹凤轻笑了一声,伸手抚过玄解的领子,戏谑般地捏了捏他的脸,全然不在乎异兽发沉的面容,在玄解攻击时迅速收回了手,轻飘飘道,“魔族出手了,这小姑娘倘若熬得下去,想必日后是一员悍将,我得去看看天帝打什么算盘,不枉费我留这几日看这出好戏,看来快要开战了。”
辞丹凤轻轻捶了捶肩膀,慢悠悠道:“好在我虽然有那么蠢的手下,但总还有几个靠得住的。”他的眼波流转,笑颜精致而迷人,带着点若即若离的距离感,目光扫过沧玉与容丹的脸,脸上流露出那种叫人不太愉快的神态来,“容姑娘,多谢你这几日的照顾了。”
他化作一道灵光,消失在了原地。
“她……贾姑娘她是……”容丹有些不知所措,从他们来到灵堂这一刻开始,她就一直处于茫然的状态,白棉的死去,水清清的爆发,甚至是贾姑娘所说的那一切都叫她不知所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沧玉终于回过神来了,他沉默地看着这本不该发生的一切,半晌才开口道:“容丹……我们将他们安葬吧。”
“好。”容丹虽然对现状还有些不明所以,但仍是点了点头。
白棉的尸体除了玄解无人敢动,沧玉帮忙挖了个坑,先将白维岳的棺材安葬了下去,又看了看白棉,玄解将小姑娘抱起,轻声问道:“也葬下去吗?”
沧玉呆呆地看着白棉,这个小女孩的脸色已经完全苍白了,帽子掉了下去,一缕长发坠在脸颊上,他伸出手去为其别到耳后,剧烈的疼痛感拉回了沧玉的神思,他的指尖腐烂得几乎快要见骨,一点点微弱的血腥气在他鼻下萦绕着。
这几乎叫沧玉难以忍受,他摇了摇头道:“不。”声音已经嘶哑,“容丹,你去找些枯枝过来,咱们烧了她……”
无数树枝堆成了一张床,白棉安详地躺在上面,神情恬静,还不等沧玉后悔,玄解就扬手散落了星火,火焰很快就燃烧成了一片,汹涌澎湃,将整张树床吞噬入腹,而白棉的尸身被火焰包围着,慢慢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
漫天的细雨根本浇不灭这猛烈的火焰。
“沧玉。”
容丹觉得扑面而来的炙热,那张扬的颜色在那双瞳孔里若隐若现,她站在沧玉身边轻声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我觉得好像应该怪水清清,可是又不全是她的错,当时蛛女说白维岳是为了她而留下来的时候,假如我们多问一句就好了,说不准……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对不对?”
“世事没有那么多侥幸。”
沧玉冷冰冰道:“我们都在犹豫自己所作出的抉择,都期望完美的结局,然而事实并不是那样,有些事纵然我们再想挽回,都无济于事。”
容丹无声地点了点头,她慢慢退开了两步,忽然道:“贾姑娘她也是妖对吗,还是很厉害的大妖,她……她当初救我,是因为我也是个半妖吗?”
这句话让沧玉有些诧异地转头看向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头问道:“容丹?”
“其实妖不全是我所想的那样坏,人也不都是我想的那样好。”容丹单手搂着自己的胳膊,神情看起来有些恍惚,“往日我总觉得,我虽然身为半妖,但是人才是我的归处,就算到了青丘,也好像去陌生人家中做客一样。”
“可是,那些人杀了我 娘,贾姑娘是妖,却救了我。”
容丹恍恍惚惚道:“我一直都不知道我到底算人还是妖,到现在都不知道,我总是……总是……那样,等着霖雍来找我,等着别人来决定我要做什么。我一直以来都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我好恨那些修道人,我好恨我自己……”
“容丹?”沧玉有些担心容丹,他问道,“你还好吗?”
容丹摇了摇头,近乎语无伦次道:“我不知道,沧玉,我想去找我的答案,如果……如果我永远这么弱小下去,我什么都做不到。可是我不想变成水姑娘那样,可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我……我要走了,我想变强,我想保护霖雍……我……我要走了。”
避开了沧玉的手,容丹狼狈不堪地在雨中摇着头,一直往后悄悄退着步,雨水淅淅沥沥地拍打着她的轮廓。
“我……我不想再那么无助了,如今我还有得选,我不像是水姑娘跟白姑娘这样,什么都没办法做了。”
她很快就跑进了雨帘之中,只剩下玄解与沧玉。
第八十九章
“沧玉; 你在害怕吗?”
玄解一直都没说什么话; 只在这时托起了沧玉低垂的脸庞,他的手心滚烫; 拇指轻轻抚过天狐的脸颊; 对发生的一切无动于衷,仿佛这场悲剧与他毫无瓜葛; 目光带着些许审视,断定道:“你很难过?为什么?她们跟你毫无关系。”
“我不知道。”沧玉在雨中凝视着玄解,他不知道自己脸上潮湿的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细雨打得他眼眶湿润,只是喃喃道; “我不知道我做对了还是做错了,当时我想杀了她; 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我可以杀了她。”
玄解轻声道:“那又如何?”他伸手缓缓梳理过沧玉的头发; 细致而缓慢; “你想杀她就杀她,想放过她就放过她,世人于你我为蝼蚁; 你何必如此在乎。”
“你不明白。”沧玉轻笑出声; 那笑声似讥讽; 似嘲弄; 又似无可奈何的失落; “她杀了白棉; 我心中很是愤怒,可她并非是故意杀死白棉的,她想杀的是蛛女。蛛女闯入村子,扫毁房屋,出现又要来取走白维岳的心脏,你不明白,留有全尸对凡人而言很重要,我……我能理解水清清为什么想杀蛛女。”
沧玉舌尖吐出的话语饱藏着玄解难以领悟的深意,他稍稍侧过脸,将那脆弱而失落的脸庞枕在了玄解的手心之中,低沉道:“我并不是怪水清清杀人,我是怪她杀错了人,可是白棉是为了救蛛女,此事完全是阴差阳错。水清清并非滥杀无辜之人,她自有自己的善恶,我若杀了她,那与当初王家村的那些人有何区别?”
“你跟他们不同。”玄解冷冰冰道。
沧玉轻轻摇了摇头道:“傻玄解,你道她为什么说出自己的过往,因为她害怕我,她怕我会不由分说杀了她,她更不想我误会她。”他低声道,“她想杀蛛女,是因为毕生最重要的存在即将被损坏,那我杀她呢?我是为了什么?”
“我不知道。”沧玉颤声道,“我不能怪她变成这样,她遇到的那些事,只剩下白维岳了,白维岳甚至已经死了,她只是想保护白维岳最后的尸体。我不能说服自己,我不能告诉我自己她就算经历这样的事,还应该跟正常人一样,我做不到。”
玄解静静地看着他,不明白沧玉到底在痛苦什么,只好捧着天狐的脸,轻轻将额头贴了上去,低声道:“嘘——我在这里,你做什么都没有关系。”
沧玉的脸上带着点悲伤的微笑,他嘶哑着声音道:“我不知道我做错了没有——可我没有资格指责她。”他的声音仍是那般平静,只是流露出难以言喻的脆弱来,“玄解,我会害你变成那样吗?”
“没有。”玄解摇了摇头,温热的吐息顺着冰雨消散了仅存的暖意,他再一次说道,“你永远都不会伤害我。”
这是玄解与沧玉最亲近的一刻,他透过那双冷玉般的眼睛,透过那剔透的琥珀色,看到了天狐身体里居住着的那个脆弱人类。
即便会——
异兽将他拥入怀中,平静而冷漠地重复道:“我心甘情愿。”
若当时水清清所杀的是蛛女,沧玉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这么愤怒,他不敢去想自己是否会被水清清说服,然而心底某个阴暗的角落告诉他——他会。
蛛女对水清清而言是恶,是威胁,是即将摧毁她唯一信仰的凶手。
沧玉在那一刻已被说服,倘若他不过是个凡人,被蛛女威胁到生命的话,极有可能毫不犹豫地站在水清清那一边。他并非是责怪水清清想要杀蛛女,而是怪水清清误杀了白棉,这并非公理,更不是为了正义——
他不是因杀戮而愤怒,只不过是因为个人对白棉的欣赏才对水清清施压。
沧玉靠在玄解的肩头,茫然看向自己的双手。
他没有资格决定水清清的生命,因为从逼迫水清 清说出真相那一刻开始,他就与水清清做了同样的事。
沧玉不知道放走水清清是错是对,她是杀害了白棉的凶手,然而沧玉并不能审判她,更不能决定她的生死。他仍然记得女子离开前那诧异而悲凉的目光,那本该悦耳动听永远带着笑意的嗓音沧桑得让人绝望:“恩公,我没有怪过你。”
她并非是彻头彻尾疯癫、善恶不分之人,复仇也好,想杀蛛女也罢,痛苦与折磨并未完全摧毁她,白维岳留给了她善念。
世间从来没有纯粹的好人与坏人,连水清清都是如此,大家都不过是平凡之辈。辞丹凤笑看有关凡人的爱恨情仇,水清清努力与自己的命运抗争,白棉选择拯救蛛女,这一切本不该如此发生,然而它已发生。
就好似一面镜子,白维岳死去之后,水清清与白棉终于从镜中走出,她们源于同根,却因不同的经历走向了截然不同的路。
白棉的确心性温柔,她如一缕毒雾将自己装入瓶中,以隔绝人群来保护众生,人来人往,形影孤单;可谁又能苛责水清清愤世妒俗,她本是琉璃瓶被击碎,白维岳将她细心拾起,小心包裹,不伤任何人,然而她又再度被摔碎,裂出更多尖锐的刺口,一旦触碰便鲜血淋漓。
沧玉觉得很累,他不够强到能逆转这一切,又不够弱到不敢对任何事妄加指摘,因此他看不明白对与错,恐惧自己做出的抉择不够完美。
这茫茫红尘,沧玉不过是个过客。
可是他又不仅仅只是一个过客。
这可真谓是暗红尘霎时雪亮,热春光一阵冰凉。
沧玉从未如此时这般感受深刻,他身是红尘人,却难懂红尘事,倘若世间事事黑白分明,是非清楚,那理起来该是如何清晰了然,然而也许正因复杂,才显得人性多变。
二妖等着火焰焚尽,将白棉的骨灰装入坛中,葬在了白维岳的身旁,墓碑写得极为简单,只刻了名字,其他旁的什么都不曾写,算是给这件事一个结局。
它虽并不完美,但到底是结束了这些事。
沧玉回去时仍是愁容满面,他陷入了自己的思绪,对绝大多数事都有些恹恹的,因此二妖放了一把火将村子烧了个精光后,一路无言地走回了船上。
瘟气理应不会再蔓延,倘若水清清没有撒谎,那些逃窜出去的人并不会给其他人带去疾病跟瘟疫,这姑且算是个好消息。
然而沧玉并未因此事而感觉任何欢喜快乐,他淋了雨,回舱后将一身衣裳换下,静静看着那小小窗户外的世界,水波跌宕起伏,一阵阵的细雨凄凄寒寒滴落海面,他望不到尽头,只能看到远处朦胧胧起了云烟,不知是水雾弥漫,还是天色渐晚。
沧玉慢慢躺了下来,船动了,他枕着枕头,安静无声地看着窗户,今日发生的事叫他难以入睡。
船轻轻地摇晃着。
他纤长的手指揪过被褥的一角,忽然想起了玄解,脑海之中模模糊糊闪过异兽薄情而冷酷的面容。
那傻小子大概不懂吧。
沧玉想笑,却又完全笑不出来,目光最终落在了自己黑漆漆的手指上,他知道过一段时日这就会自动愈合,什么都不留下,然而这一刻仍是撕心裂肺得痛。
他无声无息地攥紧了手。
而傻小子玄解正坐在船头下棋,他早就学会了自娱自乐,天狐并非总有那么多兴致陪伴他打发消磨时间。他拈着棋子在指尖把玩,方才令容丹与沧玉撼动的事情于他而言不过是一场荒唐的闹剧,惹不动半点心中波澜。
真正叫玄解沉思的,是水清清的那句话。
倘若躺在棺中的人是沧玉,自己会怎么做?
若是沧玉……是沧玉……
玄解无声无息地将棋子捏成了粉末,他面无表情地举起手,缓缓舒 展开,雪白的齑粉淅淅沥沥从他的掌心里滑落。
他决不允许自己会有那般软弱无能的时刻。
沧玉尚不知水清清与白棉的悲剧让玄解在悄无声息之中更为追逐力量,他好不容易休息了片刻,才想起来要捡回自己的人设,好在辞丹凤离开前看起来并未起疑,否则倘若妖王当时发难,依他当时的情绪,还真未必应付得来。
他现在只担心玄解会看出什么来。
等到沧玉整理好心情出门后,才发现玄解正在自己跟自己下棋,异兽的神情看不出喜怒,他似乎对下棋总是那么全神贯注。而船只穿行在风浪之中,将小仙峰与青山村远远抛在了身后,渐渐化作浓雾中的几笔轻描淡写。
沧玉本有千头万绪,更有千言万语要讲,他习惯了假扮自我,不知为何此刻偏生惰懒之心,最终唇动了又动,只是坐在了玄解对面,看着棋局微微笑道:“我们去哪儿?”
“去会让你高兴的地方。”
玄解缓缓道,指尖棋子落定,难得欢心愉悦,竟绽出笑颜来。
沧玉看不懂棋局上杀伐之气,还当玄解并不在意方才自己的失态,一时略感失落,又觉得舒心,缓缓长吐了一口气道:“是么。”
他没有问何处是自己欢喜之地。
问也无用。
碧波滔滔,他不是孤雁离群,何必担忧前程落于何处。
沧玉偷偷瞧着玄解,对方垂着头,样貌薄情而青涩,却不知道为何,叫他心中安定了下来。
第九十章
船在海上行了数日; 天气渐渐好了起来,再没有下过雨,这艘船尚算牢固可靠,竟出航了这许多日,被各种各样的法术折腾了一番后都没损坏。
他们抵达下个落脚点时; 得找船厂帮忙看看,或者干脆换一艘船。
午时的太阳晒得人发晕; 沧玉最近不喜欢雨,干脆躺在船尾晒太阳; 这艘船不大不小,船尾宽阔至足够容得下天狐的原身; 他以人形躺在甲板上简直绰绰有余,甚至有闲心的话; 可以随意翻滚数圈作乐。
沧玉当然没有那么幼稚,他只是静静躺着,让全身都沐浴在阳光之下,仿佛这样的温暖能驱散走青山村所带来的阴霾; 能驱逐死亡带来的阴影。他漂亮的眼睛在眼皮下不安分地转动着,轻轻用手掩了掩; 这才缓缓睁开眼来; 世界明亮得惊人,湛蓝的海水微微起伏着; 偶尔能听见海鸟的叫声。
他甚至感觉自己被晒得稍稍发烫起来; 如同一床蓬松柔软的被子。
玄解站在船舷边; 不紧不慢地削着一根细树枝,这是他从柴火堆里拾捡出来的,近来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好的缘故,连鱼儿也有闲心上来喘口气,叫他捡了不少便宜。
最早见到鱼冒头的时候,玄解正在下棋,心念一动,就用了一枚棋子来打渔,哪知他力道过大,把鱼儿敲个脑浆迸裂,这鱼儿尸沉大海不说,还损失了棋子,于是第二日他就开始削鱼叉了。
沧玉对喝鱼汤没有什么意见,就默许了玄解的行为。
很快玄解就从船头走到了船尾来,手上拎着一串处理过的海鱼,起灶烧水,将鱼肉与调料丢了进去。他们十天半个月不吃东西都碍不着什么事,不过既然有吃的,总还是吃些东西叫妖觉得身心愉快。
阳光本就过于温暖,身旁生了火后就更显得炙热,沧玉稍稍往旁边侧了侧身体,又再度将眼睛闭上了,继续晒起自己的日光浴来。
“沧玉,你想不想吃吃看鸟肉?”玄解忽然开口说道,他们这几日几乎没怎么交谈,主要是沧玉提不起兴致。
沧玉用手背遮着眼睛,漫不经心道:“嗯?”他几乎没太听懂玄解在说什么。
然后便是一箭破空的声音,沧玉猛然睁开了眼睛,他看见一支简陋的木枝穿透了正在空中飞翔的海鸟胸膛,鲜血几乎来不及滴落,就在顷刻间被收了回去。而玄解不紧不慢地缠绕着绳子,那根木枝落到了甲板上,它的尾部有个小小的孔洞,系着条被玄解掌控着的长索。
海鸟静静地躺在了船上,已经死透了。
沧玉没有认出来这是什么鸟类,他对鸟儿的认识不多,见它安安静静地躺着,身形娇小无辜,不知为何油然而生一种厌恶之感,眉头微微蹙起,什么都没有说,低头往船舱里去了。
玄解看着他的背影,又瞧了瞧那只死去的海鸟,满不在乎地将它抛进了海中。
过了一会儿,玄解端着鱼汤进沧玉的屋子,天狐正在饮酒,日光照在他琥珀色的双眼上,如同蜜糖流淌出光彩,然而那面容之中隐含的并非是甜美柔软,而是强硬与冰冷。青绿色的酒液在杯中摇晃着,雪白的瓷杯承装清澈剔透的甘泉,沧玉一杯杯饮尽,如同品尝可口的甜水,倒没什么醉意。
玄解就将鱼汤放在了桌子上,声音不紧不慢:“还喝得下吗?”
乳白色的鱼汤冒着幽幽的热气,表面偶尔会浮现出白嫩的鱼肉,零星的姜片与浮沫都被细心撇去,汤匙静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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