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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他过分美丽[穿书]-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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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通这一点,孟重光欢天喜地地捧着一捧蕙草自蓝桥坡返塔。
然而,迎接他的却是空空荡荡、死寂一片的房间。
待他再找到师兄时,师兄躺在兽皮人在封山中挖出的密道刑室内,浑身皮肉已被沾了水的黄麻绳抽尽。
虽有黄山月在旁劝阻,但兽皮人眼见麾下势力受到曲驰如此重创,其意难平,为着报复,竟是生生将徐行之打得气绝当场!
亲手屠去了藏在密道内的所有人,孟重光折返回了徐行之身侧。
那双眼睛尚睁着,倒没有太多痛苦,似是为自己这回的死法而感到戏谑好笑。
孟重光带着满手还未散去的蕙草兰香,把徐行之鲜血淋漓的脸捧起,小心翼翼地亲吻了下去。
师兄,稍等等,下次我不会叫你这么痛了。
……少顷,空气中又腾起了一片繁杂的硝光金火。
正居中空的光轮像一只光溜溜的独眼,注视着突然抽搐倒地、周身熊熊燃烧起来的漂亮青年。
它像是慈悲为怀的菩萨,又像是漠然旁观的冷眼。
孟重光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呕出烧得丝丝作响的沸腾黑血,片刻后,他手脚并用,往前爬了十几米,才逐渐腾出些力气,发狂似的朝藏尸地奔去。
再来一回,孟重光懂得了一件事:
凡事俱有因果命数。一着不慎,由他亲手埋下的前因便会酿出苦果。
因而这回,他没有让师兄绕路,而是叫他取道密林,快快回塔,果真及时叫住了打算纵身追缉封山诸人的周望,徐行之却被周北南缠住逼问,好一通险象环生后,孟重光才得以带徐行之入塔。
第二日,得了线报的兽皮人蠢蠢欲动,想要挟持徐行之,孟重光在发现四周有探子窥伺之后,假意离开,果真引得那兽皮人亲自出手。
孟重光趁机生擒于他,把他囚入室中,本想效仿他上次对待师兄的手段将他活活打死,谁想封山竟像是发了疯似的拼死来攻,想将兽皮人救回。
他只得叫徐行之在塔中稍等,自己率周望周北南等人前去迎战御敌,谁想那兽皮人自知必死,在囚室中闹出响动,惹徐行之前去查看后,趁机将体内灵力引爆,把师兄炸成重伤。
等孟重光折返回塔中时,徐行之数根胸肋均被炸断,断骨插入脏器之中,已至濒死之境,即使元如昼在身侧,也再无转圜之机。
在徐行之气息断绝前,孟重光抱着他,谁也不许靠近。
一声声的喘息从孟重光仿佛被撕烂成碎布的肺中挤出,他的每一声呼吸,听起来竟是比脏腑尽毁的徐行之要更痛上百倍。
突地,他听到徐行之喃喃道:“钥匙。”
孟重光堵住他身上的血洞,痛得恨不得将它们全部移至自己身上来:“师兄,求你不要说话,不要……”
徐行之已然失却了神志,然而,仿佛冥冥中存有一股力量,催逼着他,用这仅剩的一点生机,把希望交到眼前之人的手上:“蛮荒钥匙碎片,若想得到的话,你得去这四个地方……”
他说了四个地名。
四个地名均带着浓郁的血腥气,像是被火炭烤过的生铁,一笔一划地烙在了孟重光心头。
他不愿多去想为何师兄会知道蛮荒钥匙的所在,只哑声道:“师兄,我记下了。”
徐行之笑了,大量泛着白色浮沫的血水汩汩自他嘴角流出,他像是还想说些什么,但视线却滞在了虚空一隅,活气俱散,神魂灭去。
孟重光将徐行之的尸首放下时,几乎要滴出血来的双目投出带有腥气的目光,落在死不瞑目的兽皮人身上。
——此人手上,沾过两次师兄的血。
……你且等着,迟早我要与你算这笔账。
一次。
一次。
又一次。
在循环往复之间,孟重光渐渐淡忘了年岁几何。他所有关于时间的度量和感知,都以那一枚溶溶如月的光轮为起始点。
然而终点又会在哪里呢?谁又能知道呢?
因为徐行之没有法力傍身,孟重光哪怕再尽心照顾于他,也难免失于疏漏。他奋力填补着所有他能够想到的漏洞,却还是失败了一次又一次。
一次,在料理过兽皮人、从他体内取出碎片后,他按师兄给出的四个藏钥匙的地点,单独离塔,自行前往各地查看。
但从虎跳涧折返回来时,他发现,高塔被烧掉了。
元如昼、周北南、周望、陆御九和陶闲均葬身塔中,唯有曲驰逃出塔来,身负重伤,悬着一口气,断断续续地说道,在孟重光走后,魔道遣了大批人马,将徐行之强行劫走了。
下一次,他便学乖了,把所有人一起带上,前往虎跳涧。
谁想,虎跳涧中有南狸布下的二十七迷阵,蛊惑人心、幻象迭生,而之前的几次轮回,也已大大充实了孟重光的噩梦库存,让他神智癫迷,痛苦难当。
在和师兄被强行拆分开来后,孟重光心急如焚,尝试破阵。然而这二十七阵诡艳奇谲,阵眼隐晦难觅,他愈想快快破阵,愈是举步维艰。
待他破解所有阵眼、半疯癫地闯入南狸的石殿中时,吞噬了叶补衣残魂的徐行之已被恼羞成怒的南狸抽出魂魄,注入了殿侧人俑之中。
徐行之那满身的血就像是火焰,泼喇喇地烧到了孟重光身上来,将他最后一丝理智也投入了湃然的熔炉之中。
好在他没有疯癫得太过厉害,以至于忘记烂柯阵法的绘制之法。
又一次的轮回开启,他本想把徐行之留在虎跳涧外,然而上次高塔被焚一事的惨痛教训,叫他再也不敢轻易让徐行之走出自己的视线。
这回他们又不可避免地陷入了迷阵之中,好在千钧一发之际,他总算成功地自南狸手下救出了徐行之,并从死去的南狸那里搜得了钥匙碎片。
然而,他这回选择了先去无头之海寻找钥匙碎片。
五年一苏醒的饥饿的蛮荒巨人,在无头之海附近集中大批出现。
他们恰与一队拥有十数之众的百尺巨人狭路相逢,其结果如何,不言自明。
再下一次,他避开了无头之海,取道化外之地。
路上,他们碰上了母子巨人。
孟重光令曲驰留下,保护徐行之等人。曲驰在费尽心力杀掉两名小巨人后,不顾身上伤势严重,前来驰援周望,却为护着灵力尚残缺的周北南,被那母巨人掌风所伤,力竭不治,魂核碎裂,死于此地。
他们埋葬了曲驰,可陶闲不肯再随他们前行,只愿留守在墓前为他守戍。
万般无奈下,几人再次启程。
来到化外之地时,周北南下水,不期遇见了被放逐入蛮荒后,在此定居安身的林好信等人。
林好信见了孟重光等人,立即殷殷垂询:“曲师兄现在何处?”
孟重光生平间难得产生了有口难开的悲怆之感。
几人赶路日久,好容易找到一处安心的落脚点,便在此处淹留了多日。
可是,某日,匿身于殿中的诸人突觉地动山摇,如有海啸降至。
——一只足有通天高度的起源巨人,嗅到了浓郁的人肉香味,慢悠悠地踱下沼泽,将一切踩为了须尘齑粉。
……一次。
……一次。
又一次。
倒转的时间愈长,孟重光负荷的因果便愈多。
孟重光只觉自己掉入了一片黑色的泥浆汪洋,只能抱着一块舢板浮浮沉沉,尽管根本不知道这块舢板将会把他带往何方,他还是不肯放手。
人人都说回头是岸,放下是福,但他走得太远,太深,早不知岸在哪里。
他无比清晰地感知到,早晚有一日,他会把自己烧死在烂柯阵中,以灰飞烟灭的代价去弥补他制造的那些因果。
可那至少是在回去找师兄的路上。即使是死,也是幸福的、充满希望的死啊。
至于徐行之的古怪之处,孟重光亦不是无知无觉。
他每一次都会尝试杀自己,每一次又都会作罢。这刚开始让孟重光失魂落魄的举动,到后来反倒变得有趣起来,他甚至一度把这件事当做了苦中作乐的笑料。
每每想象到眼前师兄抓耳挠腮不舍得下手的模样,已经被匕首抵上额头的孟重光就会默默想道,师兄真是可爱。
除此之外,徐行之还总会莫名其妙地长久昏睡。每次醒来后,看向他的目光就越近似十三年前的师兄,温柔,缱绻,但也包含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困惑。
因此,他既盼着师兄睡,又怕师兄睡。
孟重光已变成了一个患得患失的人,想师兄待自己更温柔,却唯恐师兄在哪一个长梦间溘然长逝,他便又要重来,把那些惊心动魄、肝肠寸断,再事无巨细地走过一遍。
不知道第多少回,他再次回到了中天光轮的微光普照之下,独自一人倒在了旷野中。
瀼瀼的夜露沁染到他破损的伤口之中,巨人的咆哮和弟子们的惨啸声犹在耳侧,然而他知晓,他再次回到了一切的起点。
这次也没有死在阵中,真好。
他的一只眼睛已经被烧得看不见了,但那条已跑过多次的路,他绝不会认错。
孟重光周身血液已被蒸干,这倒是省下了他不少呕血的时间,于是他抓紧时间,带着焚毁的焦躯,再一次朝着藏尸地充满希望地奔跑而去。
远远地,他又看见了被剃刀怪物追赶的徐行之。
像以前数次经历过的一样,他朝徐行之呼喊,叫他快跑,同时再次阻拦在了剃刀怪物与徐行之之间。
他刚对这已杀过数遍的怪物露出一线狞笑,就听见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什么?
徐行之不带丝毫犹豫地与他擦肩而过,将匕首反手藏在背后,径直向怪物冲去!
孟重光错愕不已,脱口唤道:“……师兄?!”
徐行之已经跑了起来,风声呼呼灌入耳朵中,把来自身后的呼唤声淹没殆尽。
紧接着,孟重光眼睁睁看着徐行之以一只木手为代价,将旋闪着灵光的匕首送入了剃刀怪物胸腔之中!
待怪物喷溅着污血倒下后,徐行之确定它已无反抗之力后,又上去补了一刀。
孟重光愣愣地望着徐行之的动作。
这和以往的情景都有所不同,以前的每一次,剃刀怪物都是葬身于自己手中的。
……这次,似乎有一个不一样的开端了?
这般想着,孟重光浑身气力皆失,软软倒在地上。
少顷,长沟流月之间,一个青年背负着一个黑漆漆的焦影,哼着古调小曲儿,吟啸徐行。
孟重光把烧焦的脸伏在他的肩膀上,竟是感觉到了久违的安宁之意。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睡。
这回,师兄也不知道能留在他身旁多久,因此与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孟重光都不敢轻易浪费。
与此同时,现世之中的青竹殿中已是狼藉一片。
温雪尘口吐鲜血,倒在地上,侧翻的轮椅空转不休,发出吱吱嘎嘎的响声,磨得人牙酸。
九枝灯一双眼睛被熊熊的魔焰吞噬,声调却冷若寒冰:“温雪尘,你真当我不敢杀你?!”
“你为何要杀我?”温雪尘用拇指抹去唇角的血,从怀中掏出一条边缘已泛了黄的手帕,待看清那边角上绣着的“弦”字后,眸光一动,又探手入怀,取了另一条手帕,仔细地将手指上的血污抹去,“我是让他去杀孟重光。”
九枝灯眼中火意更盛:“是吗?那你把他丢到岳溪云身边,是何意图?”
“不管我是何意图,他都被孟重光带走了。”温雪尘泰然自若。
眼见此人满不在乎,九枝灯只觉额心突突跳着,胀痛不觉:“……等我进蛮荒把师兄带出来,再与你算账。”
听到此言,温雪尘却难得变了颜色:“九枝灯,你可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九枝灯漠然道:“这世上还有你听不懂的话吗。”
温雪尘试图从地上挣扎起来,然而双腿软弱,气力难支,他只好以双手撑于地面,厉声道:“你进蛮荒?你知不知道,道门中有多少人对你压制各宗派分支一事深有怨怼?你一旦离开,四门事务该如何安排?一旦人心乱了,你这十数年来的苦心经营便尽作了那东流水!况且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对上孟重光,你没有胜算,但徐行之有!”
两个愤怒的人瞪视着彼此。
最终还是温雪尘身体欠佳,坚持不住率先溃退。他取出药瓶来,倒出两粒深褐药丸,去医治他早已冷了十三年的心脏。
在舌下安置好药物,温雪尘方又开口:“你若是当真不放心,在将情况监视清楚后,派我进去带他出来便是。”
九枝灯眸色沉沉,像是一方无底深潭,蒸腾着浓郁寒气,温雪尘倒也不惧,淡然地回望过去。
不知过去多久,九枝灯道:“我自会监视。”
方才他已再度开启蛮荒之门,派遣一名持镜弟子拿灵沼镜进入门内,恰好看到塔前封山弟子败退、徐行之现身的一幕。
九枝灯说:“师兄若有三长两短,你就算不下去,我也会扔你下去。”
温雪尘自行扶正轮椅,听他这般说,竟是笑了笑。
九枝灯一见他笑颜便觉心浮气躁,颊侧咬肌发力鼓了一鼓,才挤出一个咬牙切齿的字来:“滚。”
温雪尘用双臂把自己撑放至轮椅上,神情淡然地准备践行“滚”的命令。
然而他刚滚到门口,身后就又响起了九枝灯冷幽的问话声:“你胆敢背着我做出这样的事,不怕我会杀了你?”
温雪尘侧过半张脸来,俊秀的面庞上还隐隐有刚才掌掴的红痕:“你不会杀我的。”
九枝灯只觉指节快要被自己捏断:“你是何意?”
“你不清楚吗?”温雪尘回首,眼中却没有讥嘲之色,像是叙述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事实,“……除了我,你还有能说心里话的人吗?”
九枝灯几欲暴起,然而先于怒意浮现的,反倒是密密麻麻的无力感。
九枝灯扪心自问,十三年间,除了醒尸温雪尘,他再无信任任何人的能力。
以至于他现在做出了形同背叛之事,九枝灯却当真不舍得杀他。
温雪尘就这样把自己辘辘摇出了青竹殿。
一夜已过,天空已翻出鱼肚的澄白,如峨眉雪,如彭蠡烟,清清袅袅,这日出之象颇有雅致之意,然而温雪尘却无心欣赏。
他扶住滚烫的额头,心绪并不似刚才在殿中那般宁静。
……徐行之身怀世界书,本身就极为危险难测,就算自己下不去手杀他,又何必把他推入蛮荒?孟重光就算修炼至化神期,又能如何,再怎样也翻不出蛮荒去,自己何必多此一举,拱手将世界书送进蛮荒里去。
明明只需要下些毒就能了结一切……
——当时把他推入蛮荒时,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魇住了吗?
温雪尘将纳在袖中的双拳握紧。
即使九枝灯不提,他也会循机进入蛮荒,弥补这个堪称荒谬的错误。
……
浩渺庞大的碎片萤火虫似的飞拢、聚集,时而成流,时而离散,然而在分分合合之后,每一片残缺,都找到了能够填满它的碎块。
……徐行之睁开了眼来。
从被洗魂之术侵入身体之前的记忆,统统回到了这具身体之中。
记忆本无重量,徐行之却被压迫得头皮发麻,眼睫沉重,回复意识后许久,他连眼睛都无法睁开。
在他自己都未意识到自己醒来时,一双唇却先于任何人、任何事物之前发现了这一点。它准确地含吮住了徐行之的唇珠,轻轻一啄,又伏在徐行之耳侧,用温暖又轻柔的话音提示他:“……师兄,你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 温雪尘的内心其实也很希望能让师兄他们走出蛮荒……
第91章 融融其乐
徐行之自从进蛮荒后; 身体便总有异常,时时晕倒,因而当他煞白着面色突然晕厥时; 周北南等人也只是乱了片刻阵脚。
眼见着孟重光将他抱入卧房; 周北南还忍不住冒了句风凉话出来:“身娇体软; 跟花楼里的姐儿似的。”
然而; 谁想到他这一睡便是十数日光景; 任谁唤也起不来; 唇、脸、额头都往外冒着细汗,时有呻吟之声,面色若纸,偏偏经脉流转正常; 号也号不出个所以然来。
第三日的时候,周北南已急得恨不得上房揭瓦了; 隔半盏茶时间便火烧似的要去看看徐行之是否转醒,曲驰虽是轻声安抚于他; 十次里也有八次是随他一起去的。
同日; 被羁押的温雪尘问及徐行之情况; 知悉其仍未苏醒,烦躁莫名; 摔了一只陶杯。
十数日后,徐行之终于醒转。
确认他醒来后,孟重光却并没有喊人,而是先倒了水与他喝下。
在他饮水时; 孟重光的目光久久停留在他平滑蠕动的喉结之上,又上移到那涌现出些血色的双唇,似乎是在确证些什么,满眼贪恋,如痴如醉。
世界很安静,只有师兄在喝水的吞咽声。
徐行之平息下喉腔里龟裂似的干痛,把杯子放下,问道:“北南曲驰他们都在吗?”
正沉浸在独占师兄的迷思之中的孟重光,听到别人的名字从徐行之口中说出,面色微变,颇不情愿地应道:“……在。”
徐行之用木手抵住床沿,想要把自己推坐起来,但刚挪动上一点点,便又骨软筋麻地倒了下去。
他说:“跟他们说一声,我醒了。”
孟重光悻悻应过,垂着脑袋往外走去。
徐行之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在他即将挥袖把门打开时,徐行之发声唤道:“等等。先别叫人。”
十几日未曾开口,哪怕多说一个字都像是吞钉似的痛,因而徐行之尽量把想说的话缩到极简。
“过来。”他将左手平伸着朝前探出。
孟重光惑然地望着徐行之向他伸出的手,好像还未从沮丧中醒过神来。
徐行之腔调嘶哑且温柔,一如温水含沙:“过来,叫我抱一会儿。”
孟重光如梦方醒,飞快跑至床前,褪下鞋袜,乖乖钻入被子,环抱住徐行之的腰身,兴奋地将唇咬到发白。
他手长腿长,为了迁就徐行之的睡姿,便自行将手脚尽量蜷缩起来。
从徐行之的方向看来,这样蜷作一团的孟重光安静得像是家养的小动物。
自从入蛮荒后,徐行之常与孟重光行那荒唐之事,天翻地覆,纵情声色,但他未曾想过那便是他心中本愿。
现在他将前尘尽皆回忆起,心中反倒宁静起来,只想拥着孟重光,与他一道静静躺着。
半晌后,徐行之抬起左手,缓缓勾住孟重光的右手指尖,一根根将他的手指与自己的交合相握。
他身上常年偏寒,孟重光则是一年四季都热得像只小火炉。
徐行之抱着他的小火炉,与他咬耳朵道:“……给我暖暖?”
指尖的触碰让孟重光微微发起抖来。
他什么都没说,执握住徐行之的手,贴在了自己的心口位置,旋即他又把自己的脑袋侧贴在徐行之的胸口,用耳朵捕捉内里沉实的响动,专注认真的模样撩得人心尖既痒又烫。
徐行之问他:“在听什么?”
孟重光不答,继续听着从层层骨肉底下传来的心跳。
咚,咚,咚。
他把这天籁小心地收集起来,不想叫徐行之知道。
就和那数不清的轮回一样,他永远不想,也不会让师兄知道。
那是孟重光自己的秘密。他愿意让它们在自己心里慢慢溃烂,也不想放任脓水流出,沾染到徐行之分毫。
过了很久,孟重光说:“我在听师兄的心说话。”
徐行之顺着他问:“说什么啦?”
“它说,有孟重光在一日,它就不会停下来。”孟重光笑得特别天真,桃花似的双眸里晃晃荡荡的都是光,那光不知是它自身带着的,还是从徐行之身上映射来的。
徐行之笑问:“那它有没有说,永远喜欢孟重光?”
孟重光仰头痴痴看着徐行之,徐行之也在看他,两个人目光相碰,就像情人的手指碰上手指,自然而然地牵在了一起。
少顷,两个人一齐笑了。
徐行之提议说:“亲个?”
于是两个人亲了亲,又分了开来。
那嘴唇好像是涂抹了能叫人安眠的药物,亲过之后,孟重光便觉眼皮上拴了小铅锤,上下轻轻敲打着。
睡梦又在企图夺去他的神志。
他记得自己从化外之地启程后,便一秒都没有合上眼睛。
至于多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他已记不得了。
徐行之轻而易举地看出了他的困倦之态,松开手,去捂住他的眼睛:“累了就睡吧。”
孟重光浑身微不可察地抖了抖。
就像不知道他度过那么多次轮回一样,徐行之并不知道现在的孟重光怕黑。
只要一闭上眼睛,孟重光便觉得自己在奔跑,从一处黑暗里撞进另一处黑暗。若是他睁大眼睛,朝那无穷无尽的黑里瞪视过去,看到的就会是徐行之形态各异的尸体。
他偶尔从这样的梦魇中惊醒,看到身侧徐行之安睡着的面颊,甚至会生出可怕的念头来。
——如果像普通的妖一样,把师兄掐死,然后吃掉,让他活在自己的身体里,那他会是多么安全啊。
但孟重光就连把手放在徐行之颈子上掐上一掐都舍不得。因为他太知道什么是死,什么是痛。
现在再次被黑暗笼罩,孟重光畏惧地挣扎起来:“我不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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