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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好的是情敌呢-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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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被酒精侵蚀了大脑的家伙,动作绝对称不上温柔,更不用说齐安还是第一次,明显承受得异常痛苦。可是即便这样,齐安仍然强忍着迎合了他的动作,温顺地没有做出任何反抗。
  韩屿气得想给那个没心没肺的自己一巴掌,好打醒这个人,让他看看清楚自己都在做些什么混账事。可是他伸出手去,却只徒劳地穿过了眼前的空气,根本触摸不到任何实体。
  一切结束之后,齐安气喘吁吁地躺在床上,脸色煞白。汗珠沿着他的额头一滴一滴地滚落,昭示着方才那一场荒。唐究竟给他带来了多大的痛苦。
  休息了好一会儿,齐安才艰难地坐起身来,一瘸一拐地进了卫生间。
  韩屿在原地焦躁地踱步,心中一会儿想着不知道齐安现在的情况如何,一会儿在想梦中的自己怎么会这么混账,一会儿又在思索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从这样诡异的梦境中脱身。
  过了一阵子,齐安洗好澡之后走了出来。勉强清理过自己的齐安,身上比起之前一片狼藉的情况要好得多,可是仍然看得出来,一举一动间都牵动着难忍的痛苦。
  齐安怔怔地在床边坐了一会儿,那个刚干完坏事的家伙已经心满意足地沉沉睡去,韩屿看到齐安掖好被子,悄悄俯身,在那个人唇边留下一个极尽珍重的亲吻。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刚才有什么东西从齐安的颊边滑过,落在素白被单上洇出一片小小的水痕。
  那是眼泪吧。
  韩屿只觉得,心脏某处牵扯起了难以言明的疼痛,令人窒息。
  齐安已经默默地离开了这个房间,韩屿试图紧紧跟随,却发现并不能离开梦里的“自己”太远,只得在原地心塞地走来走去。
  接下来的几天,梦里那个家伙好几次都曾想要拨打齐安的电话,可是最终也没能按下那个象征着拨出的绿色按钮。
  再接下来,公司出事,苏氏反目,兜兜转转,梦中的自己终究还是求到了齐安的头上。
  一路跟着梦里的“自己”来到齐安的办公室,韩屿近乎贪婪地凝视着齐安的侧脸:短短的几天内,他瘦了好多。
  苏氏摆明车马地支持韩二叔上位,背后的狼子野心此时已经浮出水面:苏氏搭上了来自B城的蔡家,而蔡家想要拿到韩氏手中的前海开发区项目。据B市高层得来的消息,上头将要在那里进行经济开发区建设,一旦消息公布出来,那个项目的身价瞬时可以翻上十倍还不止。
  韩辰再有能耐,也抵不过来自内部和外部的双重夹击,因此来自新安集团的支持就显得分外重要。
  齐安痛快地答应了韩氏的要求。在梦中的“自己”试图就那晚的尴尬向他道歉时,回答还特别洒脱:“大家都是男人,那不过是一个酒后的意外,过去的就都让它过去吧。”
  韩屿在一旁围观着这场面,恨不得能马上冲过去摇醒那个智障的自己:你是不是傻!这种事情是说过去就过去的吗!
  可怕的是“自己”居然还真的就信了这个辣鸡解释,并表示齐安这个人大度无比,以前一直对齐安耿耿于怀是自己太小心眼。这可把身边看着的韩屿给气炸了肺:尼玛这是要上天啊,这么拙劣的说法居然也信!
  接下来,“自己”与齐安的关系步入了比较和谐的阶段。
  由于有了新安集团的全力支持,韩氏的形势还是被韩辰给稳定了下来。与此同时,白老板通过冯文远与韩氏进行了接洽,表明B市的穆家有意在这件事情中掺一脚,收集蔡家泄露国家机密以谋私利的证据。
  也是到这时,韩屿他们才知道,当年让白老板不惜叛出家族也要维护的那个恋人,竟是B市穆家的长子,下一任的穆家掌舵人。
  穆家在军队的根基较深,一直对蔡家借着职务之便从军需中牟利的做法很是不齿,但蔡家的老爷子老奸巨猾,做事从不留下什么把柄,极难对付。难得这回的事情是蔡二少领的头,竟留下了不小的破绽,穆少自然也想抓住这个机会,争取一击即中。
  几方联手之下,蔡家在B市的势力被连根拔起,苏氏的颓势尽显,与苏氏合作的韩二叔也终于明白:他这个取而代之的美梦,已经做到了尽头。
  梦中的“自己”和齐安的关系,在两家持续的合作之中逐渐回暖,见面的频率越来越高。他们之间关系的破冰也在S市社交圈引起了不小的震动:不久之前,韩氏和苏氏如胶似漆,与新安集团却是势同水火,谁能料想,一个月的时间不到,这诸般事情竟一下子有了这样出人意料的反转。
  苏氏眼见着是要不行了,而韩氏由于前海开发区项目政策的公布,明显可以预见未来会更上一层楼。
  新安集团因为在韩氏危机时的鼎力相助,赢得了韩氏掌权人的友谊,也让不少人捶胸顿足:韩氏毕竟家大业大,根基深厚得很,我当时怎么就没想到拉他们一把呢?
  前段时间的危机基本度过,韩屿跟着那个拎着公文包的“自己”从新安集团大厦里走出来,看见“自己”微笑着向齐安挥手告别。
  他才刚长舒了一口气,眼角的余光就瞥见有什么东西在飞速靠近。


第15章 富二代×总裁(15)
  韩屿还没来得及反应,对面的齐安已经眼疾手快地把“自己”给推到了一边。
  失控的汽车毫不减速,直直地撞了上来,韩屿看到驾驶座上韩二叔扭曲的脸色,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失去思考能力。
  在整整几秒的意识断片中,韩屿只听得到旁边众人倒抽凉气的声音。
  那个“自己”整个人都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楞在原地。众人一拥而上,将蓄意谋杀的肇事者从车里揪出来压住。
  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自己”颤抖着走上前去,试图伸手去探齐安的鼻息,却努力了好几次,都没能精准地控制住手上的动作。
  韩屿站在几米开外的位置捂住胸口,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心痛”这个词语所描绘的感觉是那样精准,那种毫无预兆的剧痛陡然来袭,心脏在受到强烈的刺激后剧烈收缩,弥散开令人窒息的苦楚。
  画面凝滞在这一刻,韩屿终于从荒唐的梦境中清醒过来。
  他伸手抹了一把自己的眼睛。泪水决堤,狼狈不堪。
  这下,他什么都想起来了。
  关于自己曾经怎样毫无所觉地,辜负过那个人。
  律师在葬礼上宣读了齐安早已立好的遗嘱,一半资产捐助给了孤儿院,另一半资产指定由韩屿继承。
  消息一出,举城哗然。
  关于韩屿与齐安的小道消息几乎在S市社交圈传遍了。
  韩屿名下的资产数额直逼他继承家业的大哥。惹无数好事者艳羡。他只觉得这一切实在是太讽刺了。
  所谓“早有一腿”的两个人。谁又能想到,到最后,他连亲耳听那个人说一句喜欢的机会都没有。
  如此迟钝。直到那个人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才终于后知后觉。
  后来,有人给韩屿送来了几本日记。
  想不到齐安那样的霸道总裁,竟然一直保留着这样少女心的习惯。
  “他说他喜欢上了高中部的学姐。”“学姐是很漂亮又善解人意的女孩子,可我真的没有办法不感觉到嫉妒。”
  “他回国了。”“笑起来还是像以前那么暖那么好看。可惜的是,他应该再也不想对我笑了。”
  “他要订婚了。”“我想我也能渐渐放下这件事吧,毕竟他要有他自己的生活。”
  “这家伙,他可真粗鲁啊。”“虽然是很喜欢他,但是好像比想象中的更痛一点。”“这种事,大概不会有下一次了吧。”
  “今天他和我和好了。”“真是直男的脑回路啊,这种说辞,他还真的信。”
  “怎么办呢。就算这样,还是好喜欢他。”
  “原来爱上一个人,只源于那一瞬间的怦然心动,想要放下他,却可能是需要用一生来苦苦修炼的漫长功课。”
  韩屿的泪水不受控制,争先恐后地从眼眶里冒出来。
  大颗大颗的水珠砸下,洇湿了笔记本上黑色的字迹。一笔一划,都记录着某个人从来不敢说出口的隐秘心事。
  怎么会有人像齐安那么傻。
  相识几千天,甘心无名无份。当个背景板。
  守着那份不能出口的情愫,独自咽下这份漫长时光里反复发酵的无言酸楚。
  这日记被韩屿反复翻阅,摩挲出了不少痕迹。时日久了,他甚至能准确地记起,每句话所描述的那个细节。
  后来的后来。
  韩屿在墓园里挑了块向阳的地方立了一块小小的石碑,上书“爱侣齐安”。他并不想往那后面加上与“墓地”相关的任何字眼。
  有时候在阳光明媚的下午,韩屿会去那里和齐安唠唠嗑。
  因为韩屿还能想起,年少的时候,齐安曾经许愿过,希望喜欢的人能够陪着他,漫无目的地聊聊天。这或许是他现在,唯一能为齐安做的事情了。
  韩屿自己觉得,这样,挺好的。
  时日长了,连大哥也不再向韩屿提起有关结婚的话题。
  直到有一天,一个神秘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缓缓发出来自恶魔的邀请:“如果给你一个机会,你想重来吗?”
  想。我做梦都想。无论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请给我机会。
  韩屿终于明白,为什么这段时间以来,自己会断断续续地,做了那么多预知未来的梦。
  因为那并不是什么预知。那都是曾经真正发生过的事实。
  真相是,他就是那么个混蛋,曾经有人不求回报地偷偷爱过他好久,最后又被他狠狠地辜负。
  只觉得心痛到难以呼吸。
  ————————
  韩氏的事情正在有条不紊地运行,借着上一世的记忆,韩屿及时给了韩父和大哥一些微妙的提点。
  在这场步步紧逼的商战之中,苏氏仍天真地以为,与蔡家的关系是自己最后的杀手锏。但事实上,这底牌早已被对手看透,再也不足为虑。
  公司一切顺利。
  而韩屿的内心却充满了矛盾。
  他似乎一下子从那个热恋的状态脱开身去,开始冷静地审视起自己与齐安之间的关系。
  即使再怎么伪装,他也没法再回到二十几岁的那个心态里。无所顾忌。不加思考地去喜欢一个人。
  齐安的那份欢喜里仍夹带着少年人的热烈,不顾一切、飞蛾扑火地一头扎进这段并不平等的感情之中。
  却原来,自己只是重来一次,占尽先机,才能将毫不知情的齐安骗得那样神魂颠倒。
  齐安这家伙太傻了。为他付出的太多了。好害怕自己会还不起。
  韩屿并不觉得,自己能够回馈得起那样一份情意至深的感情。害怕自己爱得不够。到最后还是会被看透。平白令对方一场空欢喜。
  不敢靠近。不想放手。
  宛如鸵鸟将头埋入沙中,他只有避而不言。
  韩屿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中,待齐安比往日更添温柔,细心得简直不似个恋爱新手。
  但是这种小心翼翼的呵护,还是让齐安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韩屿会关心他上班有没有按时吃饭。
  韩屿会带他去进行各种浪漫的约会,从小提琴演奏会到西餐厅的烛光晚餐,每一场安排都非常完美。
  韩屿甚至会关怀备至到嘱咐秘书,将他喜欢的早餐送到办公室的门口。可是却再也不曾那样亲近地触碰于他。
  之前有过的那些亲密瞬间,韩屿对此无所顾忌的调笑,都好像只是做了一场春。梦一样。梦醒之后,了无痕迹。仿佛一切从未发生。
  齐安说不出他们之间,到底出现了什么问题。他只知道,这种模范男友式的、面面俱到的虚幻温柔,让他的心一路下沉,落不到底。
  ————————
  这一日,韩屿照例在晚上约会之后,回到自己卧室,辗转难眠。
  明明几天之前,他还在这张床上把心心念念的人抱在怀中,温柔缱绻,亲密无间。那时候,他的心里只充斥着无限的温暖和安宁。
  而现在。他身边空空落落。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以怎样的方式去面对那个人。
  韩屿抽出了那本旧时的相册。那里面承载着很多的黑历史。也有过不少美满的回忆。
  他想起初见时,自己手足无措地去擦齐安的眼泪。
  他想起少年时,自己在球场上只需一个眼神就能与齐安合作得默契无间。
  他想起在后来,自己站在齐安的办公室里,齐安嘴上说着无所谓,脸上却露出那个勉强微笑的表情。
  他一张张端详着那有些泛黄的老照片,难以想象当初的齐安,在无数个难以成眠的夜晚,是怀着怎样的心情,一字一句,将那些可能永远不会被人翻阅的情话一一写就。
  时钟已经一路推进到凌晨一点多。万籁俱寂。适合回忆。
  韩屿料不到自己丢在床头的手机还会再次响起。
  他按下接听键,手机里传来冯文远疑惑的声音:“我说屿哥,你和齐总是不是吵架了呀?我在深海这边遇到他了,好像一个人喝得不少。”
  “我马上过去。”韩屿一边回复着冯文宇的问话,一边快速地开始套上自己的外套。
  其实韩屿自己也能够感觉到,最近和齐安之间出现了一点问题。但是没有料到,齐安竟然能如此敏锐地察觉。
  当韩屿匆匆赶到深海时,冯文宇早已不安地等在门口。
  冯文宇带着韩屿进门,并告诉韩屿刚才齐安已经因为喝得太多去了洗手间,直到现在还没出来。
  韩屿对着冯文远的肩膀锤了一拳:“兄弟,谢了。”
  随后韩屿便加快步子去了洗手间。
  果然在长廊的隐蔽处看到了与齐安从不离身的阿虎和阿忠。他俩瞥见韩屿匆匆过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洗手台前的地面上有一团污渍。明显是有喝醉酒的人在这里吐了。然而韩屿并没有在这里看到齐安的身影。
  再一个个隔间地仔细找寻,终于在最末尾的那个隔间里,韩屿听到那处传来了一声压抑的低泣。非常熟悉的音色,听得他的心脏都忍不住抽痛了一下。
  韩屿犹豫了一下,伸手推开那扇虚掩着的门,齐安此刻毫无形象,俯身在马桶上吐得天昏地暗。
  韩屿勉勉强强地扶起了齐安,掏出纸巾试图为他擦一下嘴角。
  被齐安一把推开:“你,你还来做什么?”
  韩屿手上擦拭的动作不停,耐心安抚齐安的情绪:“我来带你回家。”
  “回家”两个字似乎触动了齐安身上的某个开关,让齐安有气无力的声音都显得激动起来:“你……嗝,你不是不要我了吗,回什么家啊!”
  韩屿再料不到齐安竟然会产生这种误会,他搀着齐安的手都有些发抖,就见齐安直直地望向他的眼睛:“你,你……是不是,后悔和我在一起了?”


第16章 富二代×总裁(16)
  韩屿面对这样激烈的质问,心中却实在没法生出心疼以外的其他情绪。
  齐安尽力地抬起头,强忍住即将决堤的眼泪:“我不想要再猜来猜去了,你给个准话吧。”
  说着说着,齐安的声音越来越低落:“就算是要判死刑,也让我做个明白鬼啊,现在这样算是怎么回事?”
  韩屿半哄骗半强迫地把齐安扶出了洗手间。齐安在韩屿的怀中不满地开始挣扎,却因为喝醉了酒,身上不剩多少反抗的力气。
  韩屿能够感觉到,有水迹在自己的薄薄T恤衫上慢慢晕开,弄湿了一小片肌肤。
  在那个长长长长的梦境中,韩屿只见到齐安流过一次眼泪。
  那时也像现在这样,大颗的泪水安静、汹涌、悄无声息。
  那眼泪的每一滴,都狠狠砸在韩屿的心上。
  韩屿仿佛置身荒芜的旷野,茫然四顾,不知道自己究竟要拿齐安怎么办才好。
  阿虎和阿忠极有眼色地上来帮忙,将齐安带回了车里。
  齐安无力地靠在车后座上,眼神放空,喃喃自语:“虽然你每天都来找我,看起来一切没有什么不同。但你的心并不想靠近我……你,你不想要我……”
  韩屿没有想到齐安这个家伙,嘴上不说,心里其实什么都明白。
  弄得他整颗心又酸又软。犹豫难决。
  好不容易将齐安送回了家,韩屿迟疑了一下,还是迈进了齐安的家门。
  齐安这家伙今晚醉得不轻,韩屿实在是不放心让他一个人呆着。
  齐安喝醉了酒,可也没有太过折腾,安安静静地在那任人摆弄,对韩屿的动作十分配合。
  即便如此,替齐安换上睡袍仍是令韩屿颇费一番功夫。
  齐安的皮肤算不上白。他睡袍的胸口。交叠处有些松动,露出了一小片锁骨以下的肌肤,是浅浅的小麦色,有着肌理分明的薄薄肌肉层。
  据传齐安曾经在齐家的训练营里,以一挑十毫发无伤,韩屿非常明白,在那具修长瘦削的身体里,蕴藏着的是怎样足以令人胆寒的力量。
  齐安微微阖着眼,冷淡的表情,这种猛兽收起利爪,暂时温顺蛰伏的克制,是难用言语描绘的禁欲诱惑。
  韩屿看到齐安伸出手在空气中摸索了一下,什么也没有触碰到。
  随后齐安试探着将手心摊开放在床边,等了一会,仍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齐安失望地将眉头皱起,默默地收回了手。
  韩屿明知道齐安此刻脑子里被巨大的晕眩占满,不可能看清楚自己的方位。但是当齐安对着他的方向摊开手,他的内心仍然有着一刹那的颤抖。
  两个人之间陷入了久久的寂静之中,久到韩屿觉得齐安应该已经睡着了。
  韩屿轻手轻脚地熄灭床头的台灯,伏在齐安的枕边,近乎贪婪地凝视着这个人闭上眼睛后,仍然帅气得一塌糊涂的侧脸。
  韩屿想要伸手去抚平他蹙起的眉头,又怕自己克制不住内心那头择人而噬的猛兽:他还记得,在酒店那一夜荒唐、翻云覆雨间,自己是怎样把齐安折。磨得起身都难。
  在满室的静默之中,齐安突然喃喃地开口:“你,你想走,就走吧。”
  韩屿拿不准他到底是睡了还是醒着。
  “我知道,你总是这样心软,舍不得别人伤心……”齐安并没有指望得到别人的回应,已经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不管怎么样,好歹也算是得到过,这样,已经很好了。”
  借着窗外流淌的月色,韩屿看清楚了齐安脸上的表情:一个苦涩中带着释然的微笑,与当天在齐安的办公室里看到的,如出一辙。
  那是苦苦挣扎之后的无奈妥协。
  是曾经锋芒毕露后的黯然垂首。
  是怀抱希冀之后终于落空的自我安慰。
  韩屿如何想得到,在齐安这样心性坚定的人脸上,会再次见到这个表情——两次都是因为自己。
  或许是黑夜让人们感到安全,那些倾诉的欲望在无边夜色的掩映之下,蠢蠢欲动地开始冒头。
  又或许是酒精容易侵蚀人们本来就脆弱的意志。
  齐安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
  从那场不见天日的暗恋开始,讲到温情脉脉的告白,再到惶惶不可终日的最近。
  第二只靴子悬在头顶迟迟掉不下来,将齐安折磨得夜不能寐,每日里反复猜想种种原因,每一条都指向——韩屿大约就是如此迅速地,厌倦了这段感情。
  自己并没有什么好。硬邦邦的性子,有心想说几句软话都显得蠢笨到可笑。直来直往,“委婉”两个字仿佛从未在自己的字典里出现过。
  既不够温柔。又不会浪漫。除一颗真心滚烫,再无什么拿得出手。
  可是这有什么稀罕。
  谁人恋爱是像冲锋陷阵般处处涉险,必要靠他人真心才得以互相保全。
  没一点温柔小意,做得了一世兄弟,当不得一世情人。
  无怪他人会对此轻易感到厌倦。
  齐安只觉得自己处在等待死刑宣判的倒计时里。不知道屠刀落到脖子上会在哪个时刻。这比明知第二日就上断头台还来得恐怖。
  原来,如果你曾无限渴望某件东西,你最好祈祷自己要么能永久把它抓在手中,要么干脆从未得到。
  因为倘若得到过,又要失去,那感觉比从来都一无所有,还来得令人难受。
  韩屿心中生出种种念头,纷繁复杂。他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这样卑鄙。
  最终,他还是没能忍住地俯下身,在齐安耳边问出了他一直想问的问题。
  那是他在齐安清醒时,决计不敢开口的试探:“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没你想象的那么好,以前对你做过非常坏的事情,不可原谅的那种,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嘛?”
  齐安听得这句话,怔怔地抬眼,试图看清楚他面上的表情:“那你以后,还会对我好吗?”
  韩屿的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我只恨不能把自己所有的,全都给你。”
  齐安头痛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给出了干脆的回答:“我不知道……可是,我根本不想为过去那些无谓的事情浪费我们现在的时间。”
  韩屿凝视着这个几乎眼睛都要睁不开的醉鬼,心里头一派酸楚:这个人,他在爱情里从来都活得像个英雄。勇敢、无畏、不顾一切,哪怕明知会落到遍体鳞伤也不改初心。
  只有自己,是个懦夫。自以为什么都考虑周全。其实还不是因为想要逃避。害怕有日会落得难堪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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