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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门重生之情关风月-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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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斯横承认,候鬏进驻他前生的躯体,这为他们之间提供了一种可能。但是李斯横却不仅仅是因为候鬏占据了他的身体。确切的说,若非候鬏占据了他的身体,他并不会对“候鬏”这个他的前生产生太多的兴趣。
    喜新厌旧是一种人类的劣根性,规避伤害也是一种本能。使用过多年的身体会让李斯横觉得厌倦,让他疼痛的前生更是一种折磨。如果不是候鬏的灵魂的进驻,李斯横大概,会做自己的前生一辈子的路人甲乙,而不像与之有丝毫牵连。
    所以,让李斯横好奇的,不是这个少年为什么会进入自己前生的身体,更让他好奇的是,掀开这层皮囊,这个少年到底是谁,有怎样的性格,走过怎样的人生。
    他迫切的想要了解候鬏,了解他的前世今生。
    并不知道为何李斯横和候启会变得心思百转,沈毅被候鬏这样直白的撂了面子,却也兵不动怒,只是微微笑了笑,开始切割自己盘中的牛排。
    五成熟的牛排有些凉了,用刀划开,还能看见隐藏在牛肉纤维中的红血丝。这种微腥带甜的口感是沈毅的习惯。五成熟的牛排最为鲜嫩,如果能够忍了那一丝酱料下的血腥,那么就是绝佳的美味。
    可是因为有些凉了,所以沈毅吃的时候就尝到了些微的腥气。这样的腥气被缅甸本土的香料勾了起来,略微放大。沈毅不适的皱了皱眉,却还是将一整块牛排吃了大半。
    他的确,是特别能够忍耐的男人。
    餐后的甜点是绿茶果冻,不是很甜,但是有一种特殊的清香气味,候鬏敏锐于常人的舌头在其中尝到了一点点抹茶粉的味道,虽然断定了材料的不够精细,但是却没有影响他吃甜点的心情。
    不太甜的甜点本来就少见,他虽然内心是个糙汉子,但是还没有厚脸皮到可以顶着无数人诧异的目光出入甜品屋。所以候鬏很是珍惜每一个可以光明正大吃甜点的机会。
    他们毕竟不是吃的法餐,再怎么拖延,一顿饭也还是很快就结束了。沈毅这一次很有耐心的看着候鬏吃完,并没有催促他关于那件花件的事宜。
    虽然事关父亲遗物与师门的唯一线索,但是沈毅并没有急躁,或者说,他没有表现出来自己的急躁。抛开对候鬏本人的好感,如果这是真刀真枪的商场之争,沈毅知道,自己已经处于下风了。
    所以,他在等,等候鬏自己开口。他等得起,这点耐心他还是有的。
    候鬏用餐巾压了压嘴角,十指交握“关于,沈老的遗物,我有一个想法。”言语间,已经将放在裤兜中的小盒子取了出来,指尖轻按,咔哒一声打开了盒子。
    沈毅对他无声的微笑,等待着下文。
    候鬏扫过候启,垂下眼帘。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说道“我提供给你想知道的信息,至于这块花件……”
    无视沈毅蓦然瞪大的眼眸,候鬏继续说道“这块花件,我相信,沈老会赞同我的做法的。”
    不敢看在座的诸位的神情,候鬏直接起身走了出去。他知道自己放弃的是什么。这几个月来的亲情,本就是他赊来的。既然是赊来的,就总有他需要奉还的那一天。
    候鬏比谁都清楚,他告诉了沈毅关于师门的一切,也就是明晃晃的告诉候启,他不是候鬏,至少,不是原来的候鬏。即使他拥有原主全部的记忆,但是,不是,就终归不是。
    沈毅望了望候鬏的背影,起身对在座的诸位微微一笑“沈某失陪。”他的脚步一向从容,只是这个时候,却总显现出几分惶急的味道。
    “咳……咳!”齐墨忽然发出一阵痛苦的咳嗽声,李斯横和候启收回目光,看着齐墨憋红了的脸,却谁也没有想要上前给他拍拍后背的意思。末了,还是齐墨自己下死手一样的给自己胸口一圈,才吐出了卡住他嗓子的东西。
    那是一截作为装饰而不是配菜的西兰花,正常人没有人会去吃它。
    “你想死么?”候启皱紧了眉头,右手疲惫的抚上自己的眼角,一副受不了了的样子。
    齐墨捞过候启没有喝完的酒咽了一口,半响才顺过气来。“呦,小侯爷儿对齐墨真是狠心啊。”然而,这样的调戏,似乎就到这里,不再有什么下文。因为下一刻,齐墨转过身来,对李斯横问道。
    “我说老李,今天大家都有点不对劲儿啊。就从小九儿拍下那小玩意开始。”齐墨拿起手边的刀叉,无聊的开始继续分割盘子里的牛排。一整款牛排都被他切成了小方块。然而,竟一口没动。
    李斯横摇了摇头,最终什么也没有对齐墨说。这件事情非关他信任齐墨与否,只是,从一开始,他就打定主意,将这件事情永远沉没于时间的洪流里。因为,只有这样,侯家和李家,才能光明正大的将那个人纳入羽翼之下,妥帖的保护起来。
    这是候启和李斯横下意识的选择,如此惊人的一致。
    齐墨认识李斯横很久,知道这是不想要让他多问的意思。轻微的“啧”了一声,齐墨仿佛自言自语一般的低声说道“也不知道那个沈毅想要知道什么玩意,这么看,咱们家小九儿恐怕是知道的。”
    他的声音很低很低,但是在安静无声的西餐厅里,这样的声音足够候启和李斯横听见。齐墨看着很不着调,其实却比谁都心细。很多事情,他不说,却不代表着他不知道。
    更有甚者,很多时候,其实他看得更透彻一些。
    所以,齐墨这话一说出口,李斯横和候启平静的面容下就都有了一些波动。
    “算了算了,这些个洋玩意我可吃不惯,我还是找个地方塞一碗面条儿什么的去吧。失陪了您嘞。”齐墨“咯嗒”一声放下银制的刀叉,起身走了出去。他的背影很有一些不羁的味道,脚步却十分快。最终,餐桌旁就只剩下了候启和李斯横。
    “查么?”李斯横的目光扫过候鬏离开之前的座位。上面的刀叉用过之后没有被摆放整齐,显然不符合用餐礼仪。李斯横问候启查么,就是问他,是否要探究那个少年的真正身份。
    候启端着自己的酒杯晃了晃,刚想要抿上一口,却忽然想到方才被齐墨碰过。捏着杯脚的蓦然一紧,克制似的将杯子放在桌上。
    候启摇了摇头。那对于他来说,并不重要。
    对于这个答案,李斯横微微一愣,却也转瞬明了。他也起身,对候启微微躬身“那,李某也告辞了。”
    李斯横的脚步,也悄然远去。偌大的西餐厅安静了许久,最终,是候启一声轻微的叹息。
    那些掩藏的过去,那些缭乱的前生,终归还是要有被掀开的一天。就仿佛结痂流脓的伤口,破而后立,不破,不立。
    作者有话要说:小九儿的身份,就要水落石出了。
    李斯橫在明白候鬏是谁之后,才真正有资格说爱。
    所以……本文真正的感情戏,才刚!刚!开!始!啊!

☆、第30章 风月前

三十。风月前。
    候鬏没有走太远;他在西餐厅门口停留;等待沈毅追出来的。因为即使决定放弃那个本不属于自己的身份;将之奉还给逝者,候鬏也仍旧要恪守家里的那个老头子的吩咐。
    隐于市井;安于流俗。
    所以,即使对待候启和李斯横;很多事情;候鬏还是要保持缄默。涉及到师门的事情;就必须要师门中仅剩的两个人私自交谈。
    候鬏从来不觉得自己的师门多么伟大,也从来没有将自己的师门划为什么隐世不出的门派。手艺人靠手艺吃饭,这在候鬏看来,本来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无需夸耀,也不需多言。
    何况,这是他师父对他的嘱托,所谓师门之事,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他明知道这样的举动会引起旁人生疑,可是他却依旧如此为之。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候鬏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来。
    不出所料,沈毅正站在他身后,眼神中有些凝重的神色,但是也萌生出一种欣悦。他一直在寻找一个人,或者说,是一个答案。
    他们沈家父子仿佛陷入了这样的一个怪圈,这些年来彳亍独行,仿佛生来就该在茫茫人海里找寻师门仅剩的余血。而如今,这个答案仿佛就在眼前,沈毅无端生出这样的一种预感,预感眼前这个少年仿佛知道一些什么。
    “我们过去坐。”沈毅握住候鬏的肩膀,有些强硬的将他拉到街拐角的咖啡厅。他在人前总是温文谦逊,鲜少有这样失礼的动作。
    事实上,自从沈毅上一次行为孟浪,有失礼仪之后,他再也没有过出格的动作,一言一行都恪守着戒急用忍的家训,礼节仪表丝毫不错。因为,他上一次的轻狂,葬送的,是一个鲜活的生命。
    许或,还有他本可能发生的爱情。
    只是这一次,他的确是心中急切。
    候鬏却也没有在意那么多,即使肩膀被抓得有些疼痛,他也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快步跟上沈毅的步伐,减轻肩上的疼痛。很多心情,他能够理解,也终究体谅。
    况且,候鬏也觉得,前世今生,他也总归要做一个告别。
    候鬏忽然想起,自己少年时代读过的一句话,那是一本书里的男主说的。他说,我是一个没有过去和未来的人。
    不知怎的,他就觉得应景。他知道自己拥有未来,至少,是拥有比前世更光明的未来。但是,他确确实实已经没有了过去。头脑里关于原主的过去并不属于他,在每一个半梦半醒的时候,候鬏都这样告诫自己。
    所以,即使在最开始的时候,他的确想过想要借助侯家的力量更上一步,可是,事到如今,他仍旧无法度过自己的这一关。褫夺他人身份,这并不是他本身能够左右的事情,但是,如果无耻的占据他人的记忆,这样卑劣的行径,他却做不出。
    候鬏并不觉得自己比平素看过的重生小说里金手指大开的主角高尚多少,但是,他自己总有一些无法背弃的行为准则。这就是他无法成为真正的豪门子的原因。
    豪门子,他们生而高贵,所以就理应背负得更多一些。在沉重的负担面前,个人的底线和荣辱都变得无关紧要。而候鬏生来就是斗升小民,所求不过吃饱穿暖,因为无求,或者所求甚少,所以无所顾忌、
    就是这些小固执,造成了候鬏如今的处境。他的未来尚可追,他的过去却已经不可忆。
    而如今,他能够做的,就是了解前世的恩怨,故人的纠葛。然后,和过去的自己好好告别。
    沈毅拉着候鬏坐到了咖啡厅最角落的位置。如今十二点刚过,下午茶要等下午两点,所以咖啡厅里人很少,只有零星的旅人靠窗沉思。
    候鬏点了两杯柠檬水,然后给了服务生双倍的小费。这是曾经李斯横教过他的,如果在咖啡厅想要不受打搅的静静谈话,就给足服务生小费,然后只点很少的东西。
    服务生是一个美丽的缅甸姑娘,穿着英式的执事服,缅甸很少有人,特别是女人这样装束,但是她穿起来也并不显得突兀。反而因为身材高挑,而显现出几分英气的模样。
    柠檬水很快就上来了,那个缅甸姑娘轻手轻脚的放下柠檬水,又放上了一小碟细盐,然后笑了笑,退到了一旁的吧台上擦拭高脚杯。她带着细绒的白手套,擦过的高脚杯上,连一个手印也无。
    沈毅端起那一小碟盐,用眼神询问了一下候鬏,见候鬏摇了摇头,才拿过一旁的小银匙往自己杯子里放了一小撮。缅甸高热,售卖饮料的时候会提供少许盐,为顾客补充大量流失的盐分,防止中暑。
    周围安静了下来。候鬏拿出了方才拍下来的花件,又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了纸笔,他下笔的速度很快,看了一眼花件,几笔就勾勒出那个深藏在线条里的“峥”字。
    沈毅的眼睛眯了眯。这是他们师门的秘密,将自己的名字不着痕迹的融入到作品里,这是每一个师门中人必修的功课。而出师的必要条件就是,制作一个作品,藏自己的名于其中,摆放在店里出售,三个月无人看出,方可出师。
    自己父亲的技艺达到了怎样登峰造极的水品,沈毅是知道的。如果不知道他们师门的作品的这个特点的寻常人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参透作品的秘密,那么即使是自己的父亲,沈毅也要毫不客气的评论一句“技艺不精”了。
    候鬏能够发现,就必然是和他要找寻的人有什么联系。
    ——沈毅从一开始,就先否定了候鬏是他要找的人的可能。侯家的小公子虽然声名不显,但是玉石界里但凡有些头脸的人家都是知道的,侯家的两个孩子,大的手腕狠辣,在商场上端的是又准又狠,参看原石也很有眼光,但是,却从来没有学过什么玉雕。
    而小的那个,更是从小女儿似的仔细将养,从来都是由着他自己的性子行事,听说最近才对玉雕生出了一点兴趣,但是年幼的时候却是确确实实没有学过的。
    玉雕这门技艺讲究的是手上功夫。但凡是功夫,都是需要从小的时候就灌输和练习的,半路出家的人,即使是天才,也终归达不到巅峰。师门仅余两脉,不达巅峰何以传承?怎么看,师伯都不像是会随意交付衣钵的人。
    因而沈毅认定,候鬏不可能是他要找的人。
    那么,候鬏是如何知道这个秘密的,便有待商榷了。
    一直探寻的秘密触手可及,只是尚且隔着一层薄雾。沈毅这个时候反而冷静袭来,浅浅抿了一口加了盐的柠檬水,静静的等待着候鬏的答案。
    候鬏将画好图案摆在沈毅面前。灌了一大口水,仿佛才冲开喉咙的干涩。他哑声说道“你要找的人,叫候鬏。”
    候鬏说,那个人叫候鬏。却没有说,那个人是候鬏。
    沈毅愣了愣,讶异的看了一眼他,方才有些失笑道“我今年三十有余,我师弟就是再年幼,也该二十五六了,你今年才多大?可曾有二十了?”
    忽然,沈毅笑不出了。他想到了一个人,一个二十五六岁,叫候鬏的人。那个,终他一生,也无法释怀的人。他忽然想起,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在意眼前这个小少年。
    因为,他和那人是一样的名字。
    因为,他和那人一样,有一手绝佳的玉石雕刻技艺。
    因为,他低头工作的神态,就和那人十足相似。
    因为……他欠那人的,永远没有机会偿还。甚至,那个人还并不知道,自己成了另一个人一生最大的债主,需要他用命偿还。
    沈毅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右手下意识的抚过左手上缠着的长长的佛珠。那串随着他半年有余的佛珠,也不知怎的,忽然就断裂开来,木质的珠子坠落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一连串沉闷的叩击声。
    沈毅呆愣的看着佛珠散落在地上,半响之后,才缓缓的蹲了下去。他手上的佛珠共有三百一十六颗,如今,只剩下百余颗。
    他忽然就想起那个他叫他“小侯师傅”的青年入土后的第七天,他步行上山,请高僧为他超度,那个时候高僧是怎么说的呢?高僧说,他的魂魄不安。
    那一天,宁安寺的高僧没有念大悲咒,而是念起了因果经。沈毅十分莫名,却鬼使神差的求来了这串佛珠。半年有余,从未离身、而如今,这串佛珠忽然就断了。
    沈毅有些惶急的跪在地上四处寻找,而候鬏就这样静静的看着。许久之后,他方才出声“回国之后你可以联系我,如果你愿意,我们一起去给候鬏的师父上坟。”
    “至于这块花件,到了那个时候,就葬在候鬏的师父的墓中吧。想必,这也是沈老爷子的心愿。”说完,候鬏静静收拾了桌上的盒子,将那件花件妥帖收好。而后,不理会跪在地上的沈毅,转身向门外走去。
    而沈毅自始至终,都在收拢着散落的珠子。当咖啡厅的服务生上来帮忙的时候,都被他一一拒绝。从来没有这样狼狈的时刻,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惶急,仿佛失去了和那人最后的一点联系。
    他只能机械而急切的捡起那些珠子,什么风仪,什么气度,统统都不再理会。不用想,沈毅也知道,自己如今,一定是狼狈极了。
    可是,即使是这样,他还是有一颗珠子怎么找都找不到。
    这个时候,一双手出现在他面前。这双说带着洁白的手套,精致的面料贴合手指,一点也不显得臃肿。而他遍寻不见的那颗珠子,正躺在那人的手心。
    那人倾过手掌,那颗珠子就落在了沈毅面前。这样的动作显得有些傲慢,但是那个男人做起来却很是斯文。
    那个男人的发是烟一样的灰,面容肃穆,声音仿佛带着魔性一般的低迷,中国话虽然生硬,但是很是标准。贵族。除却如此,仿佛想不出什么其他的形容词。
    他对沈毅说的话,表面上是慈悲,却难掩那一丝傲慢。他说“灵魂会宽恕你,只是你须院里。他高贵异常,而你卑微。卑微即是罪,当你认罪时,才会得到他的宽恕。”
    沈毅捡起那颗掉落的佛珠,茫然的抬起头,如今是炎炎夏日,他却只觉得周身寒凉。那个男人说的是……远离么?
    而当他准备问个清楚的时候,那个男人却早已经消失不见。
    窗外,阳光酥软,轻敛如尘。
    作者有话要说:RELIVE投了三颗手榴弹,一颗地雷。
    艾玛,被妹纸抱养好星湖~(≧▽≦)/~
    沈毅炮灰了,新的真正的男配粗来了╮(╯▽╰)╭
    妹纸们有喜欢黑执事的么?叔或者小徒弟想要写一个黑执事接第二部的小故事,放在作者有话说里,妹纸们觉得肿么样?

☆、第31章 马前卒

三十一。马前卒。
    沈毅忽然从候鬏的人生中消失了。
    在知道这件事情的始末;或者说;是遇见那天的那个外国人之后,沈毅作为这次拍卖会的最大的首饰供应商;却缺席了之后的所有拍卖。
    而这一切;候鬏并无所觉。他离开咖啡厅之后;只是有些茫然的走在缅甸长且弯折的道路上,没有回酒店,也没有去找任何人。
    缅甸下午的阳光仿佛要将什么融化掉。融化掉这个旁人施舍的躯壳,还原他□的灵魂。有那么一瞬间,候鬏曾经产生了这样的错觉。
    但是;他还是很快清明了。迎着炽热的阳光,他抬起手。这曾经并不是他的手;现在却已经是他的手了。这双手白皙柔嫩;骨肉匀亭的样子。尚且没有被常年的水浸泡过的痕迹,指肚上也没有刻刀常年压过的痕迹。
    然后,也是幸而,本能还在。那些经年吃苦所练就的记忆,并没有因为换了一个身体而生疏。
    候鬏的师父经常教育候鬏,手艺人靠手吃饭,只要这双手还在,就总有一口饭吃,一件衣穿,只要这一双手还在,就没有必要仰谁鼻息,对谁乞怜。
    交割了故人之事,候鬏便的确没有理由在侯家赖着不走了。他相信血脉亲情,也相信候启的敏锐感觉。所以,他很肯定,候启或许猜不出这件事情的始末,但是却能够将结果猜个七七八八。
    候启对候鬏有多好,他就有多肯定,候启不会对自己真正的弟弟的离去毫无所觉。而候启之所以一直没有说出来,是因为没有合适的时机,也许,候启还尚且有一丝奢求。奢求他的弟弟还在。
    然而,今天他的所作所为,无意识打破了候启的最后一丝幻想。候鬏甚至不敢去想,候启该有多伤心。
    候鬏一生鲜少得到关爱,有的时候,连他自己都会那样的忽略自己。
    幼年的时候,师父传授他很多道理,苛刻的训练他的手艺,却不提光耀师门的事情。候鬏曾经埋怨过师父,觉得老头太过薄凉,对他不够关爱。可是时间长了,他也就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方式。是师徒,也是严父逆子。——逆子之所以是逆子,不是因为他本身如何如何,而是因为长辈总有着更高的期许。
    直到后来,老头子也离开他的三五年光景,他才渐渐明白,有的人一生承载了太多的苦难和伤害,以至于所有的情感都被压榨成苦涩的核、他师父给他的关爱虽然不多,但是,却已经是自己的全部了。
    后来的时候,他开始人海浮沉。与很多人都是短暂相识,点头相交,于是也不必谈及什么关爱。天长日久,候鬏就以为,冷漠才是任何人相处的常态。
    圈子里都说小侯师傅爱笑,更有年纪轻的小师傅毫不客气的叫他逗比,却不知道,候鬏对所有人都笑,和对所有人都不笑,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他只是选择营造出一种自己很好相处的假象,从而更轻易的在这个复杂的社会生存下去罢了。
    在严峻的生存问题面前,个人的悲喜并不是那么重要。于是,候鬏连自己都习惯了忽略自己的悲喜,做出温和甚至有些呆蠢的样子——连他自己,都会那样轻易的忽略自己的悲喜。
    然而,候启是第一个对他伸出手的人。虽然他心里真正想要关爱的,是他的弟弟。然而,候鬏还是会因为那样纯粹而不求回报的血脉亲情而窝心。所以他不想要告诉候启真相。和侯家的滔天富贵无关,午夜梦回,他最眷恋的,是候启给予他的此生第一次的关怀。
    还有李斯横。原主的记忆已经镌刻进他的灵魂里,那样让人灵魂都颤抖的爱暂且抛开不谈,就是累日的相处里,李斯横对他的好,他就根本不可能一无所觉。候鬏本身性向不明,又没有遇见过自己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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