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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游-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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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手不自觉地抓紧了自己的衣角,无意识地揉捏着,仿佛这样,就能将这一个月来始终留存在内心里的愧疚和恐惧掩去。
  可是,作为看着珍妮长大的西蒙怎么会没有意识到妹妹还有些懵懂的眼睛里包含着的痛苦。是了,是他疏忽了。本以为只要他一个人担负起这些事情就好,却忘记了,若是不说清楚,妹妹恐怕会一辈子都背负着害死母亲的罪恶。
  他握住珍妮的手,原本瘦到见骨的双手这一个月养下来已经重新恢复了曾经的丰盈,他拉着珍妮坐下,然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开始慢慢叙述他这一个月所做的事。
  借助时霊给他的药物和他不起眼的身份,这一个月来,他一直在打探城主府和巫神殿的情况。在几次夜探和跟踪后,他发现了一个惊天的大秘密。原来,城主府的主人早在几个月前就已经悄无声息地换了人。原来的城主不知所踪,取而代之地正是那日他听到的被巫女称作“大人”的存在。但是,可怕的是,上至副官和城卫军统领,下至城主府的管家下仆,都没有意识到他们每天侍奉的城主已经不是原来那一个了。
  而作为唯一还在霍奇伯爵身边的小儿子,那位将红宝石项链送给珍妮的托尼·霍奇少爷则在他与珍妮见面的第二天,不知道因为什么事触怒了他的“父亲”,那位假城主,被城主下令禁足,关在了自己的房间里整整一个月不曾出现。
  也就是说,不管是不是有人发现假城主的异样,直至今日,都无一人揭穿他的身份。
  而西蒙在查到这件事后,重复探查了那位假城主和巫女的行踪,却始终没有找到霍奇伯爵的下落。于是他冒险一试,见到了那位被父亲软禁的小少爷,然后从早已经被吓得神志不清的托尼·霍奇口中,得到了霍奇伯爵可能的行踪。
  那时候,他不是没有想过干脆一刀宰了那个小少爷为母亲报仇。但是,见到只知道窝在房间的角落瑟瑟发抖的托尼·霍奇时,他到底没了动手的欲望。更何况,虽然那位小少爷的嘴脸实在难看,但有一句话他说的未尝没有道理,若不是他咬死了那条项链是被他弄丢了而不是说出自家妹妹的所在,那么,依照那位假城主的行事作风,自己和妹妹怕是撑不到索伦大人出现的那天。
  善恶到头终有报,这位托尼·霍奇少爷已经品尝到了他自己种下的恶果。况且,谁又知道活着不是比死亡更大的惩罚呢?
  而今天,西蒙终于按照之前得到的线索,找到了霍奇伯爵的下落。
  “伯爵在扎克山半山腰的山洞里,外围有许多毒蛇看守。我观察了一天,发现会有人定期给他送食物,不过按照洞里传出的声音来看,伯爵的情况怕是不太好,未必是清醒的。”
  虽然厌恶那个托尼·霍奇,但是对于城主老霍奇,西蒙的印象还是不错的。或者说,整个凡塞特城的居民对于霍奇伯爵的印象都相当好。毕竟,若不是霍奇伯爵的努力,原本荒凉偏僻的凡塞特城也不会有今天的繁华。
  “不过,明明可以直接杀人灭口,那个假城主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将伯爵大人囚禁起来?”
  “当初霍华德大巫应皇室所求,为帝国绘制了一张疆域图,凡出任一方城主的官员都会在图上留下自己和直系亲属的名字。一旦城主及其亲属发生什么意外,原本金色的名字就会变灰。而皇室每天都会派人看着这张疆域图,一是为了防止城主出事而皇室却被欺上瞒下,二是为了避免有人绑架城主的亲人以威胁城主做出对皇室不利的事。”
  时霊解释道。
  对于一个举目看不到敌人的帝国来说,皇室这样小心翼翼地防备似乎很无道理,但是那时巫神殿与皇室正处于亲密期,霍华德大巫本就是巫神殿历史上最为长袖善舞的一位,在认真研究了典籍后,便也为皇室制作了这么一张疆域图,同时还在巫神殿内留下了副本。
  不过如今既然知晓了暗中存在的那些遗族,想来皇室的警惕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影族、黑曼族……还有统治着他们的两个种族,以及可能存在却并没有出现过的其它种族。对了,或许还要加上一个“菲利克斯”,或者说是“菲尼克斯(Phoenix,凤凰;死而复生的人)”?
  时霊的手从洺祁的头部一直摸到脊背,然后忍不住捏住了他那条大尾巴,幸福地揉了揉,又从根部一直顺到尾巴尖。洺祁一个抖擞,感觉整个神都有种被阿时摸了个遍的舒爽和瘙痒,他晃了晃脑袋,试图甩脱那种全身酥麻的感觉。抽出尾巴吧,又觉得舍不得阿时每一次温柔的抚摸。
  唉,阿时真的是太黏着自己了,这样的习惯,很好,非常好︿( ̄︶ ̄)︿


第93章 何以横八荒(十四)
  西蒙无疑有着极其出色的天赋,只需稍加点拨,便能展露出卓越的才能。然而,受限于出身,在博闻强识这一方面,还需要花大量的时间和经历去弥补。
  时霊并没有刻意为他讲些什么,只是在西蒙遇到不解时为他作答。而西蒙也意识到了他对自己和妹妹的教导之意,非但不因他的年龄而轻视于他,反倒格外珍惜这样的机会。
  与只求安康、性格温软的珍妮不同,从小肩负起这个家的西蒙在心底里,一直有着旁人难以理解的远大志向。或许是因为在他幼年时母亲总是挂在嘴边的那位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出身上流社会的父亲的关系,也或许是出于他对幼妹的疼爱怜惜。只是,在当前的时代背景下,依他这样的出身,又哪里找得到出头的机会?
  在时霊刚刚出现在他面前时,因为挂心妹妹身体的关系,他不曾多想。但是如今这么长时间下来,他又如何不会意识到这位暂住于自己家的索伦大人不是普通人?不是指他出身如何、地位如何,而是依他这些时日的行事来看,必有一番大事业要为。而今大人既有提携指点之心,西蒙又怎会不抓住机会?
  因此,对于时霊这样轻描淡写地提及巫神殿、皇室隐秘,西蒙不但没有露出半点异色,反而极其认真地记下并思考着这些隐秘背后蕴藏的含义,以渐渐增长必要的政治智慧。
  “如此说来,那位假城主定是与神殿、陛下俱无关系。”
  “不错。”
  时霊颔首,目光落在洺祁沾染了水色的暗金眸子上,一时没反应过来。待得感受到小狼崽不稳的气息和骤然变快许多的心跳以及在他手中不甚安分的尾巴后,才意识到洺祁为何会有这样的反应。连忙松了尚在尾巴尖上揉捏的手,却被那毛色纯白松软的尾巴带着眷恋的意味勾过,竟不知为何心神一恍,又忍不住顺着尾巴捋了一把。
  “嗷呜——”
  洺祁被顺毛顺的舒服极了,难得从嘴里流泻出了一声真正的狼嚎。于是时霊也不克制自己的动作,看出洺祁喜欢得紧,就继续一边与西蒙交谈,一边把玩着洺祁的尾巴。
  旁边西蒙看着这一幕,也不由得暗地里称奇。
  便是狗崽也不见得有这般亲人乖巧的,他看得分明,跟在索伦大人身边的分别是一头小狼崽,偏偏对人——当然仅限于索伦大人——亲近的很,几乎片刻都不能离身,又似乎听得懂人话,若是哪天当真变成了一个大活人,他都觉得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若有一方势力既可知晓神殿、皇室隐秘,又能以假乱真,悄无声息地将一方城主偷天换日,同时还能令神殿巫女背叛,西蒙可能推测一番其取凡塞特城的用意?”
  “是为了圣城吗?”
  珍妮见自己一句话同时引来了哥哥和索伦大人的注视,不由得有些怯怯。她看了两人一眼,垂下了眸子,搅弄着手指。
  “我只是以前听那些来往的客商冒险者谈论过,说我们这儿毗邻洛尔塔荒原,正是很多朝圣者们的必经之地……”
  她越说越小声,又想到除了伟大的奥尔南卡大巫以外再也没有别的人找到过圣城赛加,便觉得自己大概是说错了,于是喃喃着赤红了脸,再也不敢说下去。
  珍妮先前为了补贴家用,曾在很多地方打过短工。酒馆、旅店、杂货铺……凡塞特城本就是人流众多的城邦,而她工作的地方往往鱼龙混杂。那些来往的客人们之间的对话,她偶尔也会听一两句,虽然看起来对她半点用处都没有,但是出于那份渴望知道更多事情的心,她总是会认真将他们的对话记下来,细细思索,默默聆听。
  西蒙并未出声,就如珍妮所想的那样,圣城传说虽久,但已经太多年没有人再找到过了,他并不觉得值得有人为了虚无缥缈的圣城而对一方城主下手。但是除了毗邻洛尔塔荒原这一特殊的地理位置,凡塞特城还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呢?若论富庶,哪怕往来的客商再多,也远不如位于大陆腹地、交通要道的兰恩之流;若对神殿、皇室有所企图,凡塞特城虽说天高皇帝远,却也未免太偏僻了,既无地势之险,也无城墙之坚,四方大开,绝非什么好根据地。
  时霊却对珍妮的回答点了头。这么多天,他自然不可能只放西蒙出去探查,考验磨砺人是一回事,但若是仅为了此就不做正事,这绝不是他的作风。
  他换了个姿势抱着洺祁,本欲开口,却忽然将目光投向了一个方向。
  “既已有合作之意,便不必藏头露尾了。”
  珍妮被时霊的话弄得一头雾水,而西蒙却猛地一惊。
  屋内还有别人?!
  墙角一片阴影中,一个个头不高的年轻人讪笑着出现在了那里。
  “种族习惯,种族习惯。”
  正是那日在暗处窥视于时霊的高登·迪福。
  说来这位高登·迪福也是可怜,在他与兄长两人在时霊的纵容下将他出现的消息传给魔主后,双方便借着这对影族兄弟交锋了几次。虽未见面,但透过这几次交锋,已经看出了多少对方的心性想法。于是哪怕不曾正式交流过,二人也在某种程度上达成了合作的协议。
  鉴于影族的特殊能力,为了便于双方的联系,在魔主召回乔·迪福前,便命高登·迪福暂时跟在时霊的身边。
  高登·迪福虽然因为时霊的身份对他有几分畏惧,但是少年心性,总是忍不住挑衅一二。然而,影族无往不利的隐匿能力却总是在时霊面前失效,再加上时霊虽然一副温文尔雅,特别好说话的模样,但是生于黑暗、长于黑暗,又自幼跟在魔主身边随侍的高登·迪福却敏锐地感受到了时霊身上流露出的危险气息。
  就如此刻,对于高登这种屡教不改的行为,时霊只是微笑着望了他一眼,便轻轻扬袖,在这间简陋的小屋四周布下了隔绝人探视的阵法。然而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让高登抖了抖,总有一种自己要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的错觉。
  敢不听阿时的话!
  洺祁收回落在高登·迪福身上的目光,见阿时动手布置阵法,也默默地从他膝头跳下来,四处巡视了一圈,不着痕迹地加固了一遍阿时的阵法。才不能让阿时一个人辛苦呢。他邀功般地蹭了蹭阿时的小腿,然后又乖顺地被阿时抱回了膝上。
  在洺祁收回了视线后,高登身上的寒意才消失。要知道,洺祁如今虽然只剩下这具狼躯所具备的冰系异能以及他结合巫术开发出的一些其他能力,但是他到底是司掌毁灭的神祇,他刻意地注视,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起的。也是他为了不让阿时察觉收敛了几分,不然高登绝不只是感觉到危险并且倒霉几天,很可能直接就化为宇宙尘埃了也说不好。
  当然,目前的高登远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危机感并不是来源于时霊,而是他身边跟着的那只小狼,更不可能知道他到底躲过了怎样悲剧的下场。他只是别别扭扭地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加入了这场临时的“会议”。
  “若是我没有推断错的话,他们确实是为了圣城而来。”
  时霊在杜绝了外人的探查后,重新开口。
  “或者准确地说,是为了当年那一队奉马萨大巫之命进入洛尔塔荒原的巫神卫。”
  不知他做了什么,那头金棕色的长发重新恢复了原样,灰蓝的眸子也变回了如墨般漆黑。
  “这是……”
  珍妮惊呼出声,而西蒙的神色也不由得一变。
  他不是没有猜测过索伦大人的身份,可是却远没有想到真实的答案会比他想象的还要夸张。
  黑发黑眸是巫的象征,力量越是强大的巫,他们的眸色和发色越接近漆黑。然而,普通人有幸见到的巫往往发色都不纯粹,若是仔细看,也会发现眸色并不是真正的纯黑。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完全的双黑,正是大巫的代表。
  当年路易莎·菲利克斯公主殿下成为巫神殿大巫的时候并不是没有人提出过怀疑的,毕竟每一代大巫都是由上一代大巫从幼年起亲自培养,一手抚养长大,并且在年幼时就展露出了双黑的外表。而这一点,路易莎公主殿下显然是不符合的。
  可是,在马萨大巫去世后,公主殿下一夜之间染黑的发色和眸色却容不得作假,经过检查,也不是利用药物或别的什么东西做的伪装。
  正因为此,再加上华纳·菲利克斯的继位和默认,大家最后才承认了路易莎·菲利克斯公主殿下大巫的身份。而对于其不合旧例的继位流程,也只当是马萨大巫逝世的仓促,没能来得及培养出继承人,便由神明亲自选择出了这一代大巫。
  至于这其中可能有的隐秘,当真没人怀疑过吗?或许也并不尽然。


第94章 何以横八荒(十五)
  十五年前的隐秘被揭露在西蒙和珍妮这两个本该与高高在上的皇室和享尽尊荣的巫神殿毫无关系的普通人面前,不需时霊多言,喜好八卦、性格活泼的高登·迪福早已忍不住絮絮叨叨地吐槽起了如今站在帝国最高处的那两人是多么的异想天开,妄自尊大。
  魔族隐于暗处多年,便是连神族尊者斯嘉丽·奥古斯塔斯对于这个曾经与神族斗争了上万年的势力都仅有那点口耳相传得来的一知半解。在那些听闻过魔族之名的人眼中,魔族中人各个孤僻阴诡,性格难测,臣服于魔族麾下的几大族无不是迫于自身性命为其所控,沦为傀儡。但好在这几代魔主都是惫懒之人,所谓的权势地位半点都没有激起他们的兴趣,只是偏安一隅,肆意敛财,以无法计数的金银财宝堆砌着他们的奢靡生活,醉生梦死。
  但是,作为被魔主钦点跟随身侧的下属,高登·迪福却知晓魔族真正拥有的势力是有多么的可怕。遍布帝国的商路带来的不仅是财富,还有足以让在阴影中随意来去的影族将整个卡纳恩纳入耳目之中的消息网。
  所以,无论是十五年前巫神殿里血刃叠出的偷天换日,还是皇宫之中杀机暗藏的阴谋篡位,高登·迪福都能一一道来,甚至于,借由他之口,魔主还向时霊透露了皇宫之中那位“真正的第八代大巫”的存在。
  该相信吗?
  骤然得知这样的真相,西蒙和珍妮不是不震惊,不是不茫然的。但是,双黑的发眸、神明座下的银狼,还有由时霊和高登·迪福展现出的那种神乎其神的能力,却由不得他们不信。
  更何况,若当真是如此,才能解释为什么曾经卡纳恩饱受赞誉、无私无我的巫觋会变成今天这样贪恋权力、疯狂敛财的巫女。
  “大人……希望我和珍妮做些什么?”
  这样的信息本不该是他们所能知道的,更不应该是轻易说出口的,连被神明选中的第八代大巫都为了暂时不惊动被鸠占鹊巢的巫神殿而易容,那么,又岂会毫无缘由地告诉他和妹妹。西蒙问出口,话语中有犹疑。若只是他一人,哪怕可以预感前路艰险,他亦会选择跟随真正的大巫走下去。但是,他还有一个妹妹,无论为了什么,他都不希望珍妮犯险。
  “在奥尔南卡大巫的身后,曾经跟随着七名伟大的圣者,而今我独自一人从赛加走出,你可愿意成为我的同伴?”
  时霊站起身,向西蒙伸出手,白皙的手掌莹润有光,如珠如玉。
  而当坐着的西蒙抬头仰视着时霊时,他发现这位大巫的眼中,似有漫天星辰的光辉。
  不是扈从,不是下属,是同伴。
  西蒙的眼眶有片刻的发热,他伸出自己那只粗糙黝黑的右手,递向时霊。
  “嗷呜——”
  为了证实时霊的身份而便会原本模样的洺祁不满地嚎叫了一声,暗金的眼眸怒视着西蒙,似在训斥他的无礼。
  西蒙一怔,旋即露出了然的笑容。
  大巫愿意折节下交,但自己又怎能冒犯神明的使者?
  他收回右手,置于左胸前,单膝跪地。
  “冕下,您的意志所在,就是我剑指的方向。”
  原本平等的仪式被洺祁硬生生改成效忠,时霊有些无奈地看了洺祁一眼,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从自己的储物空间中取出一把阔剑,搭在西蒙的右肩上。
  “我接受你的效忠。”
  ※※※
  既然有了足够的钱财,时霊和洺祁平日里自然不会再住在西蒙和珍妮的家中。若不是为了便于教导两人,便是连吃饭也没有必要一起。
  然而这一日回到两人暂住的酒店,洺祁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眼巴巴地蹭上来。
  “祁祁,怎么了?”
  时霊托起他的两只前爪,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仿佛诺大的世界只有洺祁落在他的眼中。
  被这样的注视着,本想闹别扭的洺祁瞬间屈服了。
  他一边唾弃着自己的立场不坚,一边迫不及待地跃到了时霊的膝头。
  他看着时霊故作不知的表情,内心简直委屈得要死。
  这个人怎么可以那么那么的“坏”!他在心底一遍一遍地重复,望着时霊专注疑惑的神情,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他一脸的口水。
  坏人坏人坏人坏人……
  明明是凶神恶煞地在做坏事,可时霊看着洺祁那双盈满了水光的眸子,有着清微洁癖的他心中竟然没有一点恼意。相反的,某种柔软的感情浮现在他胸口。有那么一刹那,他的眼底浮现了些许淡金的浅光。
  只可惜,也只是一刹那。那一点异样,无论是时霊本人还是洺祁都不曾察觉到。
  时霊一手托住了洺祁的身子,避免他从自己腿上滑下去,另一只手却按着白日里的记忆,抚上了他那条毛绒绒的大尾巴。
  “唔——”
  原本带着委屈的眼神瞬间变了意味,心里那点嫉妒讨厌也分分钟化作眼前怦然炸开的星光,消失的无隐无踪。
  饶是洺祁还想挣扎一下,可是弱点被人握在手中,加之肆意揉捏他敏感处的人是他放在心上不知多少万年,爱重难言的神祇,他便再也做不出一点恶意凶狠的模样,软软地趴倒在时霊的身上,脑海中晃过的最后一个念头竟是——若是我能以和阿时一样的形态陪伴在他身边就好了……
  ※※※
  “阿时——”
  !!!!!!!!
  相拥着一夜而眠,一觉醒来,洺祁刚想像往日一样跃下床去,却被某种异样惊得僵在床上,动弹不得。
  他看着自己修长的四肢,纯白的毛发不知所踪,取而代之的是白皙矫健的肌肉和流畅的线条。
  赤/裸的身体暴露于顺着床帘的缝隙溜进来的阳光下,洺祁惊得不可名状,不敢相信不过一夜自己竟然心愿得偿。
  “不会是做梦吧?”
  他喃喃道,想要掐自己一下,却被另一人的手臂轻轻揽住。
  即使是天生的神祇,司掌毁灭的至高存在,洺祁也会有凡人的惶恐与不安,但是,总有一个神,能够轻易抚平他一切负面的情绪。
  感受到阿时身上传来的温暖,洺祁冷静了下来,意识到身为毁灭之神的自己根本不可能像凡人一样,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于是他瞪大了眼睛望着时霊,眼里盛满了在时霊看来异常可爱的疑惑不解。
  “本来想等彻底成功了再送给你的,只是昨天你那么不开心,就提前给你作为一个惊喜了。”
  时霊微笑。
  在赛加城的神庙中,有着记载上古密辛的书籍。按照洺祁所拥有的力量,他本该早早就可以像上古时候的龙族一样,化作人形。但是时霊可以看出,洺祁不是不希望化为人形的,而是他根本做不到。于是在和老师马萨以及那些巫神卫们学习制药炼器的过程中,他刻意研究了一下能够令异兽化为人形的药物或是巫器。
  然而,传说中的化形草早已灭绝在大陆上,他尝试过不少类似的药物,但始终无法达到化形的效用。
  好在,巫器因为蕴含了神明的力量,总有几分玄妙在其中。经过那么长时间的研究,他终于制作出了一枚能够改变佩戴者形态的戒指。
  只不过,他始终没有找到更契合巫力的材料,因此戒指的效果一直不稳定,一旦使用,最多仅仅能够维持一天的时间就会报废,所以他迟迟不曾拿出来给洺祁。
  昨天洺祁为了那把他送给西蒙、由他亲手炼制的阔剑而吃醋,虽然被他轻易安抚,但不知怎的,他就动了把戒指送给洺祁的念头。毕竟,那么多年来,他似乎从来没有送过洺祁什么东西,也难怪昨天阻止了自己和西蒙亲密接触的洺祁还是气成那个样子。
  听了时霊几句轻描淡写的解释,洺祁觉得自己现在要还是银狼的形态,一定开心地尾巴都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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