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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纹之风起云涌-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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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诚然,对方说得没错,在此地多呆一天,他们就会有多一天的危险。
  句瞀乃西平通往丹丰要道,曲烈当初之所以选择弃盘龙踞而走此地,其实是想借战乱之故,乘乱潜出。
  未曾想,只不过十数日时光,此地竟已严守至此,杀了他三人一个措手不及,可见西平军令下达之快,确实不容小觑。
  猴崽子见他二人沉默不语,挠了挠眉毛,道:“没令牌,造一个假的不就成了?”
  李然挑眉,似乎也觉得可行,却见曲烈摇了摇头,道:“我已在城门口观察了两日,出城者寥寥无几,可见那令牌并不好得。”顿了顿,又道,“而普通商贾,还未见有能出城者。”
  此话一说,他二人均愣。
  李然揉了揉纠结难分的眉眼,暗道姓苏的的确够绝,边城一锁,晾他插翅也难飞。
  '西平永安殿'
  夕阳余晖下,永安殿金碧辉煌的瓴宇如此绚烂,在那艳阳红日的落晖中,闪耀着刺目的奢华与粲然。
  殿内,一切如旧。
  鎏金大理石地面依然光可鉴人,外殿的青铜兽炉中,依然香烟袅绕,遮阳的轻纱帐幔上,依然是那一缕缕刻凤绣百子的鲜活纹路。
  然而,却终究是空荡难掩,寥落自生。
  苏沫站在殿外轩窗旁,兀自出神,有晚春傍晚的暖风袭来,拂过他如秋水般的黑眸,吹起层层涟漪,碎成了满眸的斑驳。
  是否所有美好的东西都会转瞬即逝?
  他不明白,也想不明白,只如往日那般,静静站在殿外长廊下,隔着镂窗的菱格子,驻足凝望。
  恭槐安候在三步远处,大气也不敢出。
  这位天子自祭天回来后,便一直如此,日日来望,一朝不落,
  少顷,但见那明黄的身影慢慢进了殿去,刻金丝的明黄龙靴一步步踏在那墨色大理石砖面上,在那夕阳的余晖里,只留下一抹空洞得没有任何内容的背影。
  恭槐安目有大骇,垂首不敢再望。
  一如往日那般,落地朱漆扇门应声而阖,挡住了这落日艳阳里的无边荣光,也隔断了一殿的无边冷清。
  苏沫在外殿轩窗下的那张美人榻前站定,盯着榻首望了片刻,继而在榻上坐定,以指摩挲着手下那条明黄刻凤纹薄裘,神色飘忽而幽远。
  片刻后,那如水双眸中就见了笑。
  夕阳的余晖从菱格中穿透而入,在榻上投下一抹艳红,那烫金凤裘似被染了血,红得刺目、惊心。
  殿中极静,滴水可闻,却依稀有笑声传来。
  “殿下,奴婢知道了!知道了!”
  “好,你说。”
  “是变成蝴蝶飞过去。”
  是何人的爽朗笑声在耳边萦绕不去,恬淡欢快中,有点滴温暖沁入心头。
  他笑着在榻上躺下,望着那深不见底的殿宇发呆。
  满目苍茫中,依稀可见那个明媚的清晨,一人垂手卧于榻上,正阖眼沉睡,神色淡然且安适,有书卷掉落在侧,亦有清脆鸟鸣不绝于耳,清晨的第一缕清辉洒在他脸上,带着春日特有的清透,在那如画眉眼间投下一抹动人剪影。
  他的人生,在那个瞬间,似被完全定格,只愿辰光静止,在那春声梦死里,用那秋水浓眸,倾诉自己满腔的缠绵、渴望与柔情。
  他伸出手去,想要捉住那一刻的永恒,睁开眼一瞧,却满满都是空落。
  空落落的永安殿,空落落的皇城,空落落的心……
  “我说过不会舍你,你为何不信呢?”
  他自言自语,神情委屈,像个固执的孩子。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在天边褪尽,安都城的万家灯火于夜色中璀璨生辉,却照不亮永安殿的无尽漆黑。
  他起身,朝着内殿去了,视野中,月纱帷幔随风起舞,似烟似波,飘忽不定,难以捉摸。他伸手捉了一缕在手中,撩开一瞧,却如往日那般,见到的只是一张空荡荡的金丝楠木凤榻。
  “那晚是你,对不对?”他在床沿坐定,抚摸着手下的锦缎自言自语,眼中有近乎偏执的灼热,“一定是你,我知道,一定是……”
  这最后一声,在冰冷的永安殿内久久回荡开来,消失在那黑暗殿宇的深处,似被吞噬了一般。
  到底,不过是场梦而已。
  翌日,天将大亮,恭槐安正在殿外候着,冷不防听到吱呀一声重响,带着沉闷久远的回音,殿门应声而开。
  一人立于门后,秋水黑眸中无悲无喜。
  恭槐安大惊,忙十二万分小心地垫着脚尖过去,轻轻唤一声陛下,骇得再不敢多言。
  那人不应,抬脚就走,头也不回地道:“封了。”
  终其一生,他的后位始终悬空。
  多年后,当永安殿的大门再次开启,望着殿中一切,李然只觉脑中一阵轰鸣,竟不敢抬脚进去细看。
  风起云涌第二十一章
  '西平边城句瞀'
  三人被困于句瞀城内,正在商量出城之事。
  猴崽子倒也闲适,有一搭没一搭地嗑着瓜子,曲烈则垂眸深思,眉眼微皱。
  李然起身在屋内踱了片刻,末了一个站定,问道:“我们是不是来贩药的?”
  “正是,为何如此问?”
  曲烈目有不解,李然揉着眉眼想了想,走近了与他低语一二,对方边听边点头,想了想道:“可以试试。”
  语毕,朝猴崽子招了招手,道:“过来,我有事交予你办。”
  猴崽子面上一喜,眼巴巴地凑过来,道:“您老人家吩咐的事,徒儿必定妥妥当当办来。”
  曲烈沉声一咳,让他附耳去听,低声细说一番,猴崽子听罢,嘿嘿奸笑一声,道:“我办事,您老放一百二十个心就是。”
  对方只淡淡扫他一眼,猴崽子讪笑着摸了摸后脑勺,倒也明白此时不是献宝的好时刻,忙不颠儿地应了声是,立马闪得没了人影。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那小子一脸振奋地回了来,彼时城内已谣言四起,称有瘟疫来袭,且何人家里死了几口人或几头猪都一清二楚,惹得城中百姓个个惶惶不安。
  李然听到消息后,脸上一黑,半惊半诧地问:“你究竟做了什么?”
  “还能做什么,不就是照着师傅的吩咐去办咯?”
  曲烈揉了揉眉眼,道:“虽办岔了,却也算是歪打正着。”
  此话一说,就听那猴崽子贼贼一笑,道:“东西也收了不少,都是托人办的,一时半刻铁定查不到咱头上。”
  如此,三人又谋划一番,不觉午时已至,遂一同下楼去用膳。
  去到一楼,三人挑了个临窗的位子坐下。
  好事的矮掌柜一面下单,一面低声抱怨:“这年头真是遭殃,一会儿兵荒马乱,一会儿瘟疫四起,也不晓得何时是个终了。”
  李然见他面有苦色,笑着打趣道:“早上您老来收房钱的时候,可没见这么忧国忧民啊?”
  掌柜的听他说得有趣,乐呵呵一笑,道:“客倌真会说笑,小本买卖,混口饭吃而已。”
  他方说完,却见曲烈放下手中茶杯,一脸煞有介事地问:“出了什么事?”
  如此问来,神色间隐约还有忧虑之色。
  李然正暗自抚额失笑,却听那瘦的如皮包骨似的矮掌柜低声道:“听说城中起了瘟疫,这几日您三位可千万别出门去,免得惹上那东西。”
  正说着,又听邻桌一人叹道:“如今瘟疫四起,也不晓得何年何月才能出城?”
  “哎……朝廷要捉拿奸细也不是这么个法子,尽折腾咱们这些穷苦白丁,何况找了数日,连个人影也没能找着,铁定早跑了,哪里还能等着被逮呢?”
  他方说完,却听另一人抱拳一咳,颇有些诚惶诚恐地告诫道:“莫谈国事!莫谈国事!”
  此话一说,那抱怨之人一脸戒备地往四周扫了扫,唯恐方才那席话被朝廷派来的密探听了去,见四周尽是些寻常人,似是松了口气,贼窃窃地低声说:“跟你二人说件事,可不得外传。”
  “是!是!”
  “不外传!不外传!”
  “我有个本家亲戚在宫中当差,漏了些内幕予我,说这事很有些名堂。”
  “莫非……不是奸细这么简单?”
  “嘿嘿,哪里是什么奸细,其实是宫里头的……”说到此,那碎嘴家伙滴溜溜地转动眼珠在四周扫射一圈,继而朝那二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俩附耳去听。
  片刻后,但见那俩人“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一人叹道:“难怪前一阵子传得绘声绘色,我还道又是街头传言,却原来真有此事。”
  “喂喂喂,那人长相如何?可有倚红阁那位……啊……”
  “呵呵,我那亲戚倒也见过,说咱们那位曾用四个字形容过此人。”
  “哦?哪四个字?”
  “倾世绝尘!”
  “咳咳,孙兄莫不是又唬我们?”
  “是,你小子又唬人呢?”
  “哪能啊?不如此,那位怎会……啊……”
  “倒也在理,那一宫的确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进的。”
  “还有……听说连……都制了……只可惜……”
  “是!是!是!这我也有所耳闻,且不提那一千粒澜湖翠玉珠,光是上头的金线加起来,就比你我的胳膊还粗。”
  此言一出,其余二人皆啧啧称叹,一人摇扇感慨:“不是心尖上的人,怎会如此煞费苦心?”
  “哎……你说那人究竟是个什么模样?竟将咱们那位迷得……啊……听说自打得了此人,那位便日日相伴,一朝不落。啧啧,真是神奇,神奇之至!”
  “呵呵,你我这辈子恐怕都甭想见咯,那可是高山之巅的人。”
  李然将邻桌三人的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额上青筋跳得堪称惊心动魄,又见猴崽子憋笑憋得难受,忍不住伸手给了他脑袋一记,猴崽忙抱头求饶道:“行行行,我不笑就是了。”
  语毕,忍不住又嘿嘿窃笑起来,却听那长须老者轻咳一声,正色道:“莫谈国事!莫谈国事!”
  恰逢隔壁三人在贼模贼样地讨论帝王的“闺房之乐”,猴崽子听了一席,一个没忍住掩嘴喷笑,惹得邻桌三人齐刷刷朝他们望来,神色间多有不快,似被扰了兴致。
  曲烈忙朝他三人拱了拱手以示歉意,又警告似地扫一眼那闯祸之人,李然揉了揉眉眼,又喝了口茶稳稳神,朝曲烈递了个没事的眼神,继而低头吃饭再不多听,心中却也有些不是滋味。
  翌日一早,因“时疫”突起,城外军营唯恐蔓及士兵,遂派官兵来城中搜罗马鞭草以防疫病,结果却只购到少许,一来是城中百姓消耗不少,二来也是存货不多。
  晌午时分,太阳晒得正烈,远远见到三辆马车禺禺行来。
  守城的官兵将他三人拦下,令其出示通关令牌,却见那老者沉声一咳,道:“老朽乃庆原人氏,家中世代行医,听说城外急需草药,特来送药救急。”
  那小官兵一听,觉得兹事体大,立马去向其上司通报,城门官一听,也不敢做主,只得派快骑去城外军营通报。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有阵阵马蹄声逼近,那满面虬髯的领头之人只简单道一声放行,门拦一开,三人就驾着马车过了关。
  一路驾车,到了城外军营,将满满三车的药草卸下后,就有一年轻军士走上前来,称元帅有请“徐医师”。
  曲烈随着那小兵去了,李然和猴崽子则留在车上等候。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一壮硕汉子过了来,从袖中掏出一卷轴,比着他二人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末了指了指李然,道:“你!把衣服脱了!”
  此话一说,饶是那猴崽子都被惊得一愣,正要反驳,却被李然眼疾手快地按进怀里,又听对方调笑道:“不过是脱件衣服,你紧张什么?又不是没看过?”
  他方说完,众人皆笑,但见那大胡子校尉笑着拍了拍他的肩,道:“看来小娘子是害羞了。”
  军中本就荤腥不忌,李然深知此关不过,他三人必定难以脱身,强自朗笑一声,伸手一颗颗地将上衣扣子解了开来,背心却已是冷汗直冒。
  这西平军士模样生得虽粗,心思倒挺细,边看卷轴边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一番,末了将视线投向他的小腹,神色不可谓不锐利。
  所幸,并无异样。
  如此,对方竟还不罢休,作势要伸手来摸,却见那小娘子脸上一红,啪地一声将他那只粗糙的手掌打开,半怨半嗔地瞪他一眼,怨道:“你这大老爷,什么事不好干,做什么二话不说就要摸人家相公?”
  语毕,立马替李然将衣扣一一扣好,神色既娇羞又委屈,身后已是哨声与哄闹声一片,却见那莽汉在片刻的怔愣后朗笑一声,道:“小娘子还吃大老爷们儿的醋呢?”
  “哼!奴家怎知您是不是水旱通吃?”
  这话真有够臊,寻常人还听不大懂,李然也是见对面那几人神色暧昧,才多少猜出一些,气得差点没再给他脑袋一记。
  “哈哈!不错!不错!这小娘子真够味儿!兄弟,你艳福不浅啊!”
  对方拍了拍他的肩,他略一皱眉讪讪应下,暗忖这小子要真是他老婆,他情愿自己给自己一枪。
  不过方才确实惊险,现在想想都有些心惊肉跳。
  这么一想,就下意识垂眸扫了眼自己的小腹,那滋味复杂无比,一时间也分不清楚。
  曲烈从帅营出来时,已过了小半个时辰,见了他二人,只淡淡一笑,仅一个表情,便让李然和猴崽子心中乐开了花。
  三人立下此功,曲烈也不知道跟那位西平元帅说了什么,竟破天荒地被放了行。
  如此,他三人再不耽搁,一扬马鞭,终是有惊无险地出了西平关卡,继而铤而走险,奔着留国通往丹丰的边城芰蒲城去了。
  与此同时,厉子辛的大军也正一路向南攻来,以势如破竹之势,很快便将丹丰三分之一境地收入囊中。
  这一晚月黑风高,三人驾车到了杏林城时已是入暮十分,他三人身上的银两已尽数拿去买药,如今早已身无分文,只得随便找了家贫户借住,以待明日一早继续赶路。
  因身处敌国,他三人一路提心吊胆走来,早已疲累不堪,草草吃了些东西便歇下了。
  子夜时分,夜色极静,李然是被一阵轻响惊醒的,一个惊蛰醒过神来,见曲烈正站在窗边往外细瞧,猴崽子则睡得不省人事。
  他起身披衣过去,正欲开口询问,冷不防听到一阵破空之声,竟是十几个火把齐刷刷落了下来。
  What?
  城门还没破,怎么会有人放火?
  他下意识要推门出去,方踏出一步,手腕就被曲烈伸手一把拽住,但见对方一脸肃然地朝他摇头,道:“这火救不了,我们快走。”
  “慢着!乘火势没起,看看还有没有人睡着?”
  他目有坚持,曲烈被望得略一怔,暗自叹一口气,抬脚一踢门冲了出去,他随即跟上,临出门时踢了踢正躺在地上睡得比猪还死的猴崽子,沉声道:“起来!吃烤猪了!”
  猴崽子这几日无荤下饭,早已馋得嘴里冒油,正睡得朦朦胧胧时,被人一脚踢醒,又听说要吃烤猪,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坐起来,猴似地扫了眼四周,急急问:“烤猪在哪?在哪?”
  却听前头那人沉声一笑,另一人头也不回地说:“不想变烤猪,就快跟上!”
  他三人闯进对面屋时,果然见那一户人家睡得正熟,听到踢门声,才惊得一个个醒了神。
  屋外,早已火光一片。
  那男人倒还镇定,女人瞧了外头的阵势,搂着孩子一道啜泣起来,李然一个箭步过去,伸手搂过那个孩子,喊一声走,几个跨步出了门去,猴崽子落在后头,差点一个不留心,把自个儿烤成乳猪。
  出了院门一瞧,整个杏林城早已是一片烈焰冲天的火海。
  巷子里,横尸遍地;街道上,房屋尽毁,匾额旌旗落了一地;有女子孩子的凄厉尖叫声不绝于耳,和着兵器铠甲的铮铮铿响,将整个杏林城笼罩在一片腥风血雨之中。
  他五人带了个孩子穿街走巷,沿路小心避开丹丰残军,急急往城门的方向逼去。
  子时三刻,当那道厚重的铁门被轰隆一声撞开,伴着一阵兵器铁甲的轰鸣和马蹄震响,一人着银白盔甲,持剑冲了进来。
  李然躲在暗处,定睛一瞧,目中不由一亮。
  风起云涌第二十二章
  '西平永乐殿'
  永乐殿内,蟠龙烛火摇曳生辉,却依旧照不亮一殿的昏暗。
  苏沫端坐在龙椅上,半张脸掩在夜色中,神色悠远莫测,恭槐安满脸小心谨慎地候在一旁,时不时偷偷觑他一眼,脸上冷汗密密生了一层又一层。
  “句瞀那边今日来了消息,你可知道?”
  他边说边将一封打开的明黄奏报扔到对方面前,淡淡道:“自己瞧瞧吧。”
  赵妍垂眸一扫,将“庆原密使徐圆”六个楷体大字收入眼中,不免微微一愣,在片刻的怔愣里,将事情始末前后一想,才明白过来,原来自己竟也入了他人的套。
  “如此明显的栽赃,陛下也信么?”
  她语含讥笑,也并不为自己辩解,只含笑望着对方,神色坦然。
  苏沫皱眉不语,片刻后一脸莫测地问:“朕还能不能信你?”
  此话一说,但见那华贵女子略一怔神,复又敛容正色道:“没有陛下,便没有臣妾。妍儿今日所做一切,都是为了……表哥,为了我西平与庆原大业。”
  她神色肃然,在永安殿那一点火烛下,修长身影投在鎏金大理石地面上,留下一抹婀娜剪影,张扬着骄傲与坚定。
  苏沫在长久的漠然里,未点头也未摇头,只盯着她深望,末了叹一口气,道:“但愿如此。”
  如此沉声一叹后,阖眼靠在椅上再不言语,仿佛是真的舒了口气。
  少顷,殿外值勤的小内监躬身进来,见了赵妍略一愣神,复又惶恐之极地跪下禀道:“陛下,姌昭仪她……”
  “姌昭仪?”
  苏沫沉声问来,神色冷漠,语带隐怒,小内监吓得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方想起来如今宫中再无姌昭仪,立马重重给了自己一个耳刮子,复又俯身跪下,诺诺道:“陛下息怒。”
  那人不语,恭槐安眸中一动,低声道:“陛下,莫不是那一位出了什么事故?否则谅这奴才有一百个胆,也不敢犯这样的错。”
  这话倒也有些道理,苏沫未应,却是赵妍边垂眸理袖子边问:“究竟出了何事?”
  小内监犹豫再三,照实禀道:“永惠宫那边差人来报,称太医方才替姌常在请了脉,说再这么下去,腹中龙胎恐有不保。”
  他放说完,却见赵妍脸色一变,低声喝道:“那还不快去开方子?”
  听语气,竟十分急切。
  小内监吓了一跳,忙道:“娘娘息怒,并非太医不肯开方子,而是……而是……”
  话到后来,已说得吞吞吐吐,却是座上那人沉默良久后,一脸不耐地喝道:“快说!”
  “糊涂东西!还啰嗦什么?”
  那小子见他师傅正一个劲地朝他打眼色,再不敢耽搁,忙道:“是常在自个儿不愿意,太医也没有法子,因而只能禀报皇上……与娘娘。”
  语毕,还偷偷瞧了眼赵妍的神色,但听一阵当啷之声,众人皆被吓得一个惊跳,却原来是苏沫手一扫,将一个鎏金瓷碗挥了下去,眼中有深不见底的怒意:“饶她一命已多,竟还如此不安分!不知好歹!”
  “陛下息怒。”
  恭槐安忙以眼神示意那小内监过来收拾,一面拿帕子擦拭龙袍上的茶渍,一面好声劝慰,
  赵妍却并未应和,正然道:“既然事关龙胎安危,还是小心为上,陛下不妨去瞧瞧,如此下去也不是办法。”
  “不去!”
  苏沫挥手,让恭槐安退开,负手在殿内站定,一脸的震怒难消。
  “陛下可以不在乎她,却不能不在乎皇嗣!”
  对方神色坚持,话亦不可谓没有道理,他望着一殿的夜色沉默良久,终是点了点头,抬脚走出殿去,却只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一脸震怒地回了来,恭槐安小跑着跟在后头,一脸的惶恐不安。
  赵妍彼时已出了永乐殿,收到消息后,唤了恭槐安去问:“究竟出了何事?”
  恭槐安凑近她低声细说一二,她听后,面上神色全然不变,沉默良久,淡淡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连本宫都要苦心算计,她竟公然去要?却不知,那个位置也不是人人都可坐的。况且,也得看他给不给啊。”
  这一声轻叹,几不可闻,神色间所有的委屈与不甘,也很快便消失殆尽,只一眨眼的功夫,又成了那昔日里华贵高傲的赵贵妃。
  '丹丰杏林城'
  厉子辛快马一到,正要擦身而过,却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熟悉之极的声音,他神色一变,伴着一阵仰天马嘶,一拉缰绳停下马来,蓦然回首,顺着那声音所在的方向,在人群中寻找,少顷蓦地一怔,脚下催马疾驰而去,在离那人十几步远处,一个翻身下了马来,继而几个跨步过去,在两步远处站定,一脸不敢置信地问:“殿下,真是你?”
  李然一手抱着那被吓坏了的孩子,伸出另一手拍了拍他的肩,欣然一笑,道:“果然瞒不过你。”语毕,颇动情地说,“好在,还能活着回来。”
  对方久久不语,目中有点漆荧光,在那一弯月色下,面如冠玉的容颜间满含欣喜与感慨,末了沉声一咳,道:“回来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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