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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限流]纯白之核-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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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最知道我害怕什么,一句话就打消了我养猫的心思。
“兔子没猫癣!”慧慧抽噎着插嘴:“吃草不要钱。”她还没完全平静下来,说话还带着浓重的哭腔。
“兔子臭得很,一天拉一百回,臭得不要不要的。”我读大学的时候宿舍舍长就养了一对,全宿舍人轮流帮着他打扫还熏得人喘不过气来,我说什么都不养兔子。
“妈妈,等咱们有自己的房子以后,我养个东西昂?”我问我妈。
“……嗯。”
非常意外,我妈答应了。
拥有自己的房子是我妈一直以来的梦想,为了这个愿望她很努力地在地砖底下的塑料袋里攒钱,只可惜在攒钱和房价飙升的赛跑里她输得很彻底,这个美好的梦从来没有成真过。
我妈存下来的钱离买下她心仪的房子还有非常遥远的距离,但三枚金戒指让原本遥不可及的梦想突然间近了许多,事实上只要我妈愿意,我们现在已经可以在郊外买下一间小小的旧房子住进去了。
也许是有了奔头,我妈心情很好,中午在家里特地给我炒了我喜欢吃的豆芽菜,还破例允许我一边吃饭一边看电视。我很希望我妈能够多开心两天,这样我嫩嫩的脸就能轻松几天,而不用老担心这次会不会留疤。
我猜她大概感觉到我的不同了,至少被抓走又自己回来之后种种像我又不像我的语言跟行为都让她在跟我说话的时候改变了许多,她问过我被抓走之后发生了什么事,但我都说得很含糊,我现在是小孩子,我有充分的理由说不清楚。
中午上学的时候慧慧又恢复了活泼,她甚至没有告爷爷她在学校被人欺负了,就像我妈接我们的时候明明看到我俩脏兮兮书包跟慧慧脸上的眼泪却视若无睹一样,告诉爷爷除了让他轻拍着孙女骂几句娘之外不会有任何改变,跟老师说老师也只会不情不愿地安慰两句,然后敷衍了事。
默许侵害的发生而不作为就意味着支持和鼓励,我同学们从开始暗搓搓使坏到后来变本加厉明着起哄欺负我们也并不奇怪,因为在我们县城里一个个小小的教室好似一个个蛮荒的兽群,弱小的遭受排挤甚至被拖出来撕碎天经地义,就像如果我和慧慧强大起来,也会毫不犹豫地撕碎别人一样。
下午的写字课上胖老头写字老师戴上老花镜在我课桌旁边看了好久,他拿我的作业本向前翻一页是一排排歪扭像狗爬的字,翻回来却清晰工整,如果不是亲眼看我一笔一划迅速地把他布置给大家的生字写完,他怎么也不会相信这是我写出来的。
“你……”两侧鬓角花白的胖老头把课本向后翻几页:“你把这几个字写给我看。”那几个字是最后几课,字的笔画多,也相对复杂。
“我不会。”
“你照着写。”
“没教,我不会。”我不动于衷,我只是觉得总伪装很费劲,但不代表我一个大人愿意去厚颜无耻假装‘神童’。尽管所有人都一遍又一遍告诉我知识改变命运,我甚至后来被人生拉硬拽着去读了大学,但我自己个人的经验告诉我凡是都没有绝对,至少在我生命的最后一刻知识既没有化身成护盾为我抵挡尖刀,也没有化为利箭钉穿把刀狠狠刺进我胸腔的人。
“我给你教!”老头不信邪,蹲在我桌子旁边一笔一划给我教生字,他教一划我就慢吞吞写一划,他稍微加快点速度我就停下来装死,到下课他才‘教’了我三个字,那三个字我写得一样工整漂亮,但他的耐心被我磨得一干二净。
只要脑子没坑都知道我会,只不过不想写,但他不可能强迫我写我“不会”的东西,而且即便我能写出来又有什么意义呢?我学校里的教师子女们一年级学完二三年级课程的大有人在,比起我来厉害太多,我就算能把一年级薄薄的写字书倒着写出来又能证明什么?
胖老头期期艾艾地背着手走了,在我的小学里如果一个老师的威胁和怒骂没有作用,又不能伸出巴掌扇在七岁孩子的脸上,他甚至比一个婴儿还要软弱无能。
劳动课上女老师干巴巴用机械的声音教大家按课本上的方法养蚕,我们这里没有桑树,老师自己大概也没怎么见过蚕,所以没有太多的话好说。像往常一样所有人都乖乖坐在自己位置上听讲或者魂游天外,我又在想如果明年春天的话,我可以去菜地捉几个毛毛虫养起来,也能变成蛹,而且菜粉蝶比胖乎乎的蛾子可爱多了。
下课十分钟慧慧抱着我书翻个没完没了,我上课无聊的时候就在课本角落画东西,有扭曲的人脸,也有我记忆里奇奇怪怪的东西,慧慧没见过这些东西,只觉得好玩,寻宝一样一页一页翻书找着看。
“牛拉翔你放屁!我达(爸)和我妈过几天就回来了!”教室后面一个高个子男生喊叫着跟他前桌撕扯在一起。
“就回不来!我舅舅说你们村的大人都到南方搞老鼠会了,搞老鼠会的都回不来!”被摁倒的瘦男孩也不甘示弱,一边红着脸大叫,一边用嘴咬摁他男生的手。
“就能回来!”高个子男孩带着哭腔:“就能回来!呜哇……”放开嗓门哭了起来。他在县城里读书但家在乡下,一周才回去一次,听起来他爸跟他妈不见了。
老鼠会是我们这边对‘传销’的称呼,正常情况下参加传销的大都是大城市人,但我们这样小县城被卷进去的也并不少。
被摁倒叫牛拉翔的男生应该很庆幸在他小的时候‘飞翔’还是个文雅又艺术的词,他舅舅是警察,还没成家,住在他家里,所以他常常能听到一些大家不知道的消息,他总不吝啬跟他家‘分享’他听到的最新消息。他最喜欢用舅舅来威胁我和慧慧,每一次看到我跟慧慧哆哆嗦嗦连头都不敢抬的样子,他都笑得很畅快,邪不胜正,阳光和正义又一次取得胜利。
牛拉翔的舅舅很年轻,我印象里大概也就十八九岁,总给他买各式各样的玩具,他特别崇拜他舅舅,最想做的就是长大以后当一个他舅舅那样帅气的警察,专抓坏蛋。大家玩警察抓小偷游戏的时候他永远只当警察,而且抓住小偷以后下手都非常重,还打伤过别人的胳膊,我跟慧慧不只一次庆幸我们没跟他们玩过警察抓小偷。
自习课上我又在小作业本背面的白纸上画画,我画的是我这几天见到的东西:上学的坑坑洼洼的砖路、道路两边破旧和灰败的老房子、小卖部写着歪扭毛笔字的破旧木招牌、理发店渍满脏污的玻璃窗、砖墙上面粉刷的白底红字标语……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到过它未来的样子,现在这县城散发出来的气息在我眼中就像一个躺在病床上苟延残喘的老人,你爱他,但更希望他快点去死。
我开始觉得乏味,我也有怀念过去的经历,梦到过小时候离家不远的沙窝、那条盐碱地中清澈蜿蜒的小溪,梦到过我跟慧慧两个人夏天在房前屋后草丛里抓绿油油的扁棕(蚂蚱)和胖乎乎的大蟋蟀……我想我一定回来得不是时候,如果是夏天,我心情或许会好得多。
“余绍荣你在干啥?”面前的本子被大手猛拽出去,炸雷一样的叫喝吓了我一大跳!“作业都写完了?你……”吕老师指着本子上的图画正要开口骂,突然停住,诡异地看着我:“这你画的?”
“写完了。”
“拿我看!”她皱着眉用手指沾上唾沫三两下翻到作业本最后一页,要抄的课文跟生字工工整整。“你……这你写的?”她狐疑地往前翻几页,字迹没有半点相似,一个是还在学习怎么正确捏铅笔的小孩,一个是成熟干练的大人。
“嗯。”
“你……你写字明明……”她是语文老师,班上学生马爬一样的字她大都很熟悉:“而且你什么时候会画画的?”
“我妈说你让她督促我,她给我教的。”我满嘴胡扯。
“你放……你胡说!哪有人一中午就,”她见鬼一样盯着我:“你是不是脑子让你妈打坏了?”
我大学读的专业经常要标识一些微小的结构,大家多多少少都会画东西,虽然我们画东西写实的成分远多于对艺术或者美的追求。真实的东西可以是美好的,但在许多场景里它可以非常丑陋,甚至是恶心,比如我画里的街道,又比如看我画的吕老师的表情。
“日出来怪了……”吕老师最后还是没有揪住不放,只是把本子塞给我让我学习,不要干与学习无关的事情,我沉默着点头。
第19章 公平的交易
第十九章
下午的课外活动有点难熬,昏黄的阳光照在身上没有半点暖和的气息,慧慧没翻花绳的心情,我俩就傻呆呆抱书包坐在我们‘御用’的台阶上,眼光没有焦距。你得佩服小朋友超强的学习能力,才三四天,慧慧就把我的颓废跟茫然学了十成十,连发呆时候被打扰反感地皱眉和斜眼看人都差不离,活像我的小号复制品。
“你不要学我,我才能这种看人。”我皱眉头推她。
“不要脸,我先的,你学我!”她又生硬地弯起一边嘴角白我一眼。
“你看,你还学!你长得丑这样难看死了!”我的招牌表情被山寨了,浑身难受。
“爬远远的,”慧慧又皮笑肉不笑地抽起一边嘴角,这次连眉毛都笨拙地挑起来了,欠打到极点:“我抽的是右边脸,你抽的是左边,我和你的不一样。”
“不要脸!”真想把她左边右边脸一起抽。
“#你妈!”慧慧不甘示弱。
“你爸%!”我是不会输的。
……
我俩就坐在台阶上互相问候对方亲属及身体器官,懒洋洋慢吞吞开始梳理双方祖宗十八代。
我俩就面对面在寒风里拌嘴,如果不是慧慧先睁大眼睛抬起头停下,我俩应该会一直这样没营养消磨时间到放学。
“你咋又来了?”我一回头就看到红围巾,这回就来他一个人,顶着只熊猫眼非常可爱。
“早上你咋走了?”他一脸埋怨:“我们都抢到乒乓球案了。”
“慧慧尿胀,我们去男厕所了。”
“你才去男厕所!”慧慧气得直打我。
“你为啥来找我呀,”我有点不明白:“你们四年级离我们这里那么远。”小毛头不是都爱跟同龄人玩么?
“我……”红围巾腼腆地嘿嘿笑,伸手过来想摸我脑袋,被我躲开了。
“不许摸我头!”我最烦人摸我头。
“我看你长得亲,你当我弟弟不?”他笑得特别憨:“我带你耍,谁欺负你告诉我,打憨他们!”
“嘿嘿……”我尴尬地笑。
“你笑啥?”红围巾昂着脑袋:“你叫小林哥!”
“不叫。”我摇脑袋很干脆地拒绝他。我笑是笑红围巾还挺有眼光,我虽然脏兮兮穿得又破破烂烂,但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已经被白色光团给消掉了,说不定仔细看还真的有点可爱呢。
“为啥呀!”红围巾没料到我连想都不想就拒绝,既没面子又委屈,紧紧地皱起了眉头:“我给你好吃的,还有好玩具嘛!”
“我不要。”我仍旧摇头,拉着慧慧想走。
龙游龙痕,鼠行鼠道,不是一个池子里的鱼最好就别混一起,不然不会有好结果,我一向很有自知之明,这是我自己长久经历教会我的。
“你!”红围巾气得咬牙切齿,脸通红,拳头捏得紧紧地:“余绍荣你不许走!”
慧慧被他吓得直往我身后缩,差点被台阶绊倒,我一声不吭拽着慧慧想往正有人扫地扫得灰尘乱冒的教室里面钻。
“不许走!”红围巾摊开胳膊牢牢挡在我前面,他个子比我高,身形比我壮,山一样把教室门挡得严严实实。
“……”我连他名字都不知道,也跟他没什么好说的,所以我拉着慧慧又背对他坐到台阶上,不理他。
红围巾就站在我俩身后气得直哼哼,也不知道是不是想通了,“啊!”地大喊了一声,一脚印我背上把我踩趴倒,然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头也不回地跑了。
手掌擦在冻得坚硬的土地上生疼,小石子在手掌上擦破了好几道浅浅的扣子,有的还镶在肉里,我吃疼地用指甲往出刮,用舌头舔沾着尘土隐约渗血的伤口,把带血的唾沫吐到一旁。
我压根没想到他会偷袭,如果知道的话,有我远高于过去的敏捷跟力量在,我不会趴得这么难看,这倒霉催的。
慧慧就坐在我旁边安静地看,也不说话。
大概在每一个弱者的梦里面都会有一个天神一样伟大的身影,挺身而出保护他、爱护和疼爱他吧?
至少在我小的时候就日复一日做过同样一个梦:我有个哥哥,他又高大又有钱,他买好吃的给我、送玩具给我、带我出去玩、还把所有欺负我的人都打得屁滚尿流,让我能昂首挺胸地走路,再也不感觉到孤单和害怕……
现在的慧慧跟我一样,这从她听到有人要当我哥哥时候发亮的眼睛,还有脸上毫无掩饰的羡慕和渴望就能轻松看出来。她像了解自己一样了解我,所以她大概想不通我竟然会拒绝我们做梦都不敢奢望的东西。
我之所以拒绝并不是因为我已经不再弱小,而是因为我已经明白所谓的“强大”并不一定非要表现在身体层面,得到渴望的东西跟幸福和快乐没有必然的联系,我不认为戴红围巾的小林会给我带来多少不同,所以能坦然地摇头。
不远处小树底下一个邻班的小个子男生正叽叽喳喳和我们班的高个子男生讲话,似乎是要买高个子男生家的鸽子,高个子男生卖两块一只,邻班的想讲价,高个子男生咬得很紧,死活不降价,邻班的小个子想了又想还是没舍得买。
高个子男生之前跟牛拉翔打了一架,他们乡许多大人上周末都突然失踪了,他爸爸妈妈也一起没了消息,他倒不觉得爸妈会真的一去不回,反而想趁他爸妈不在卖家里的鸽子赚点外快,乐呵呵四处物色买家。
“你要卖鸽子?”我凑过去问他。
“昂,你有钱?”他斜眼看我,即便他穿得又土又旧,但比起破破烂烂衣服边都脱线磨破的我来说还是要高好几个档次的,他才不信我会有钱。
“有,我不想要鸽子,你有别的么?”鸽子是鸟类,鸟类泄殖腔短,飞到哪拉到哪,光想起来都恶心得慌。
“鸽子大小都两块,你把翅膀上长羽毛剪掉在你家喂一段时间,它就不乱跑了,自动飞回你家。”那男生说:“你有多少钱,买多几个我算你便宜。”
“我不要鸽子,你有狗或者别的什么没?钱我有。”
他一副老道生意人的样子:“狗不卖,我们家来财要看家护院呢!米仓仓你要不?你等我星期六回家和我二哥给你挖,一只五毛。”米仓仓就是仓鼠,尾巴又短又小非常可爱,不少小孩喜欢从麦地里挖出来然后养在盒子或者笼子里,喂米喂水,养得好还能生小宝宝。当然,一旦仓鼠越狱脱逃,家里也就算是养上了内贼,如果短时间找不到,说不定几个月后就会在角落翻出个藏满食物跟破棉絮的窝来。
“不养,我还怕鼠疫呢!”我对仓鼠也没啥兴趣。
“你有多少钱嘛!”我同学有点不耐烦,我这样的穷逼一般手头也就几毛一块,他和他哥做的都是大生意,我要是没本钱就不该瞎问来问去搅局。
“五块。”我眯眼睛笑得很得意。
“哇偶!”他瞪大了眼睛,随即压低了声音:“你偷的?”
“要你管!你还有啥卖的嘛!”
“上个星期你要是有钱就好了,我哥他们掏了一窝花鸨儿子,一只两块钱……”他瘪瘪嘴:“现在又不是夏天,也没刺猬……”
“喔……那算了。”我觉得挺可惜,要是有小花鸨的话我肯定愿意买来养,长大以后能飞还能抓鸽子,帅得不得了。正宗的花鸨是走地鸟,并不会飞,算国家一级保护动物,我们这里叫的花鸨其实就是老鹰,乡下同学偶尔会去掏老鹰窝带着刚出壳不久的小鹰在校门口外卖钱赚外快,要吃肉的雏鸟很少人能养得起,而且野性难训很容易伤人,但确实是不少孩子心中的帅宠物。
我这同学两个哥哥都是贩卖野生动物的好手,最厉害的时候在野地里捉到一窝狐狸崽子,昧着良心去市场上当“狐狸狗”卖不说还把两只抵押给了游戏厅老板当打游戏钱,那六七只不会汪汪叫的“狐狸狗”长大后没少惹出荒唐事,还上了本地报纸。
“那啥,”我同学支支吾吾靠过来:“小猪儿子你肯定是不养的对吧?”他表面上否定,事实上却满脸期待。知道我有五块钱,他无论如何不想放过我这个“大客户”。
“我又不神经病,养猪?”要不是看他不知道中指什么意思,我非得送他两个不可。
“那……羊呢?”他吞了吞口水:“白白的,绵绵的小羊羔……”
“呃……羊的话就……”我有点迟疑,羊我没想过,主要是我也没怎么见过。
“可亲呢,抱在怀里咩咩叫……”他说:“我们家正有个小羊羔,你要的话我偷偷抱给你。”
“啊?羊我还没地方养,我得……”
“要的话最迟这个星期天给你,再迟的我爸妈回来羊羔就没法卖你了。”他说:“你别处肯定买不到五块钱的羊。”
“小羊喝奶不?”我很犹豫。
“还在喝,你得自己拿奶瓶冲奶粉喂。”他一脸神秘:“那个羊羔可厉害呢,脑袋上四个漩。”
“嗯?”我不明白他说四个漩什么意思。
“就是长四个羊阁楼(角)嘛!”他嘟嘟囔囔:“它和普通羊羔不太一样,我说死了我爸妈肯定不怀疑,所以才敢卖你。”
“我自己都没奶粉喝……”疯了,一袋全脂奶粉七八块,我自己都喝不起,给羊喝?
“那你要不要嘛!”他叉着腰:“你想好啊!四个阁楼,五块钱,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啊?”我有点心动,又有点迟疑,我实在不想错过那个据说会长出四只角的小山羊,所以吱吱呜呜应了声:“嗯。”四个角的山羊多稀罕啊,说不定转卖还能卖好多钱。
“钱拿来!”那男生手伸老长,指头叉得跟洞房花烛夜里新娘子的大腿一样开。
“好吧……”我期期艾艾蹲下来把钱从袜子里掏出来递给他,他喜滋滋抢过去,也不管有没有脚臭味,一把揣兜里:“星期天给你送你们家?”
“昂。”我答应了他,但心里忐忑得厉害,我该怎么跟我妈说我买了一只小羊羔呢?
第20章 天真的想法
本着早死早超生的原则,我几乎是一出校门看到我妈就把我想养羊的事情给我妈说了。
“不行!”我妈一巴掌啪我后脑勺上:“碎怂自己都养不活还想养东西?”她嘴角咬着烟口齿不清地说:“弄回来往哪放,大冬天你上哪拔草?”
“不用吃草,它还没断奶,我冲奶粉给它喝就行。”还好不吃草。
“奶粉?”慧慧瞪大了眼睛,跟见鬼似惊叫起来,她这几天眼睛给瞪得越来越大了。
“愣种子!”我妈又是照我后脑勺一巴掌:“人都喝不上奶粉,给羊喝?”她一巴掌扇得挺重,倒不是真生气打我,只是习惯而已。
“我挣钱买奶粉,妈妈咱们也喝奶粉,也给羊羔喝。”羊羔我已经买了,我必须得破釜沉舟:“我同学说能长四个阁楼,可厉害呢!”
我妈脸直抽:“你挣钱……你像你妈一样卖*挣钱?你当钱那么好挣,刮风逮呀!”她骂得难听,但手只是用力搓了搓我脑袋,显然没把我话放心里。
“我还有个戒指。”我拍拍自己胸膛,那枚纯白之锚我一直贴身戴,要是卖了肯定够我买好多奶粉。
戴上那枚戒指的人能跟我一样在这个星期天回到那个洁白的圆柱形房间。
我妈弯腰楼住我脖子:“咩吆是好娃娃,你把箍子给妈妈,妈妈给你两块钱。”她笑得格外温柔,嘴里喷出的烟呛得我直咳嗽。
“咳咳咳!不卖。”我往开歪脑袋。
“两块五毛嘛!”我妈加价。
“不给你。”我直接不看她了。
“这么个孙子!”我妈又气呼呼扇我后脑勺一巴掌。
“你真的要给羊吃奶粉?”慧慧像看偶像一样看我。我俩都是吃不起奶粉的穷逼典型,突然间我要把珍贵的奶粉给‘宠物’喝,这种情操简直不是慧慧的档次所能够领悟和理解的。
“嗯,我挣钱买奶粉。”我认真的。
“契!”我妈不屑地把烟头吐地上,伸出鞋底开胶的破高跟鞋拧两拧。
“真的,我不卖*也能挣钱!”我妈这表情太看不起人了。
“哎呦,那你起码比你妈强。”她又抽出根‘皇公主’烟叼嘴上,掏出火柴想点烟,风大,点了好几回都没点着只能作罢,她食指和中指夹着烟用指尖戳戳我脑袋:“当然了,你小子也没有*。”
“我有。”慧慧好不容易能接上话茬,高兴地拱着我接茬。
“你就算了。”我伸手把她拨开。
“嘿嘿,碎怂!”我妈又把烟叼回嘴上,一边哼歌,一边不知道想什么。
“余绍荣,”慧慧拽我袖子:“我当你的羊,你给我喝奶粉好不?”
“不好,”我遗憾地摇摇头:“你没有四个阁楼。”
“哎!”慧慧也学我抱着胳膊走,不知道在哀叹她喝不上奶粉,还是长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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