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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受]穿越之宁静致远-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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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大昭南风盛行,世家子弟间也会有些私下的勾搭,这些都没什么,谁没个年少风流的时候,到时候该娶亲的娶亲,该生娃的生娃,最重要的是两人身份地位相当。
    但这种风流事沾上皇帝就不一样了,世上没有谁能和皇帝平起平坐,高润理所当然的成了众人眼中的佞幸。
    然而任何事情都有其两面性,景乐皇帝不是傻子,他当然知道高润的尴尬处境,再加上是他看上了高润召入宫中,是他强迫了高润,所以高莆才会顺水推舟地把高润留在了宫内。
    因此景乐皇帝对高润怀有愧疚之心,本来应该是才华横溢,前途光明的天之骄子,却成了众人鄙夷的侍宠之流,景乐皇帝心里也不好受。只是从他看到高润第一眼,他就陷进去了,他舍不得放手,所以他对高润是加倍的好,没人捧他,他这个皇帝捧,没人爱他,他就把他放手心里。
    别人都以为皇帝男宠之间,应该是男宠对皇帝不要脸地曲意逢迎,巴结讨好。而实际上,景乐皇帝与高润却是完全相反,高润从不给皇上好脸色,皇帝却是舔着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没办法,谁让他是真想和高润好好在一起过一辈子。
    有句话说得没错,在爱情面前,人人平等,管你是不是天子,只要你先爱上了,你就输了。
    所以,当高润嚣张地拦住皇帝,并且颐指气使的要求皇帝给大皇子和高洁指婚,在宫女太监惊悚的视线下,皇帝不仅没有恼高润耽误吉时,反而好脾气的答应了。
    众人目瞪口呆,这可不是要一个古董书画之类的小事,这可是皇子与首辅的联姻,涉及储位夺嫡,涉及朝堂外戚,弄不好就能搞得朝野震荡,皇帝居然轻易就答应了。
    按说到如此程度也就够了,哪知高润还不依,硬要皇帝立刻下旨指婚。皇帝犹豫了下,余晏趁机请旨代他去告个假,皇帝想想也好,反正他生病的时候也没少让余晏去告假,神仙也没见多怪罪,欣然同意,自己带着人回南书房拟旨。
    这一刻,不管众人如何心思各异,高润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却是毫无争议的。
    看着高洁张口结舌,全无平日的伶俐样,高润眼中满是快意,心中却没来由的多了丝悲哀,他收起刚刚疯魔的状态,恢复了平日的优雅,轻蔑地扫视了高洁一眼,跟着皇帝回去。
    跟高洁这种利欲熏心的人,没必要争辩什么亲情无价,谁欠谁情分,谁高贵的问题,只要用权势、用现实给她一个棒喝,只要他手握权势,他就能站在至高点俯视她。
    其实这个迷失在金钱与权势中的妹妹,心底深处又何尝不是羡慕嫉妒他的?
    这一刻,高润有了一种明悟,他在他黑暗一片的人生中看到了一盏明灯,那就是权势。
    众人唾弃,“名垂青史”已成定局;金榜题名,入主内阁已经成为虚妄,与其自怨自艾,郁郁终生,不如手握权势,压得那些瞧不起他的人不得不给他磕头下跪,既然已经担了这祸水的名声,他就干脆痛痛快快地活这一世。
    经历过众叛亲离的锤炼,经历过痛苦绝望的洗礼,一无所有的高润反倒拥有了一颗坚韧的心。
    徳贵妃从来就没受过宠,只是十几年前皇帝碍于子嗣进了钟粹宫几次,之后再也没踏入钟粹宫一步,所以,徳贵妃完全不知道皇帝心里其实是个专一的纯情男,她坐在紫檀木椅中,还心情颇好地和唐宁聊聊天,等着皇帝路过,一眼看中唐宁美色。
    然而就在唐宁收尾的时候,那个吊梢眉嬷嬷才急忙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徳贵妃脸色变了几变,连看到自己非常不错的画像都没什么精神,勉强夸了唐宁几句,正好时辰到了,就让宫人送了唐宁出宫。
    唐宁完全不知道自己差点就出不了宫了,他心情也不好,一路上不停地自责自己太敷衍了事,作为一个有原则的画家,不管愿不愿意,都应该对自己的画负责,若是他带自己用惯的画具进宫,哪怕搜身麻烦些,也比现在画了却后悔来得好。
    自此,唐子安的画张张都是精品就成了他画品的重要保证。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却说唐宁刚出了宫门,就看到一辆马车停在偏僻的一角,他正打算从旁擦过,就见马车帘子一掀,谢白筠穿着一身天青色直襟长袍,手里折扇挑着车帘,他露出的半张略显憔悴的脸,正笑盈盈地看着他。
    唐宁嘴角不自觉地勾起,快步迎了上去。
    车厢内,两人含笑面对,唐宁灵敏的鼻子嗅到谢白筠身上还没来得及消散的皂角的清香,想来对方应该是刚到京城匆匆收拾了一番就过来等他,唐宁看向谢白筠的目光又亲切的许多。
    “我接了消息就立刻赶来,哪知我还是晚了。好在你遇到了林大人,正可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只是你虽然出来了,可这件案子还未了结,如今京城形势如何,对你可还有什么影响?”
    谢白筠说到最后,眼中泄露出些许担忧,他刚到京城,只来得及听手下报了些明里的消息,事情真相到底如何,他也是一头雾水。
    “没事,从我出狱以后,这件案子就与我无关了。一应主考副考肯定是脱不了关系了,最轻也是抄家流放。只是有些拿到题目的举子还没说清试题来源,任大理寺怎么审问都没有松口,明明他们都与高莆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大理寺却无法找出证据,哎,要让他们指认高莆是不可能的。于是,案子便僵持在了这里,迟迟不能定案。”
    这些话都是林清羽告诉唐宁的,本来他是不应该告诉别人,只是谢白筠不是外人,唐宁也不会因为一个金永福的背叛就不相信所有的朋友。
    “仅凭这个案子,想攀扯出高莆是不可能的。我估计林大人如此拖延,也并不是为了定高莆的罪,恐怕另有目的,顺便也能敲打下高莆,毕竟也不能让他太好过,否则他下次会更加猖獗。让那些举子在牢里受些苦也好,也能震慑后来人,至少让他们下次攀附高莆前也要想一想值不值。”谢白筠略一思索便点中了问题核心。
    唐宁听了,苦笑道:“你猜的都不错,其实林大人拖延有一部分是为了我。”
    说着唐宁便把金永福的事交代了一番。
    “有婚书更好,铁证如山,没婚书只有金锁也能告,只是赢面不大,还要林大人暗中帮扶。不过,这事人证物证都要有才好,毕竟张德怀是六品京官。
    况且但凡告状,总要有个苦主吧?你这样直接告到衙门,一来让你暴露人前,二来你与那原配非亲非故,还和张德怀有仇,这不是摆明寻仇么。只是那原配是个孤女,徐元肯定不会出头,难办。”
    说到这,谢白筠皱眉沉思,不一会他突然用折扇一敲手心,露出一个促狭的笑容,
    “没有苦主,我们自己弄个苦主不就成了。我这有个人选,做苦主再好不过了。”
    唐宁看着谢白筠自说自话,费心费力地替他筹谋,心中更加感动,“多谢大哥,这些小弟还没想到呢,大哥刚回京,就要为我这样操心,我实在惭愧。天色已晚,不如大哥就到林府吃顿饭,就当小弟为大哥洗尘了,小弟还没介绍林大人给大哥认识呢。”
    说到这,唐宁一顿,有些不好意思道,“倒是我想岔了,你和林大人本就都在京城,说不定早就认识了的。”
    “呵呵,林大人为人低调,别说他是文官,我是纨绔,两人交际圈不在一处,就是同朝为官的好些人都不认识林大人呢。我若是能认识林大人,倒是托了子安的福了。
    只是,我如今的身份不方便结交外臣,而且我今日着装也不太正式,况且我刚回京城,尚未拜访长辈,不如我明日晚些时候悄悄去,你给我留个偏门就行。虽说我这样是无奈之举,可到底对林大人失了些尊重,若林大人恼了我,子安可得为我说说情啊。”
    “呵呵,林大人为人很好的,大哥不必担心。”唐宁这话说得自己都有点心虚。
    说话间已经到了林府角门。唐宁下车,目送马车远去后,突然发觉有些不对劲,谢白筠怎么就没问过他与林大人的关系呢。随即他又摇摇头,不在意地想,谢大哥向来消息灵通,他刚到京城就知道了科举舞弊的事,肯定也是知道他与林大人长相相似了,估计是怕他尴尬,所以没有问吧。
    第二天申时,谢白筠果然悄悄儿进了林府,他穿着件灰色礼服,非常的不起眼,只有袖口和领口的暗纹显示出这件衣服低调的华丽。
    正巧在门口遇到从徐府回来的唐宁,省了通报,唐宁直接领着他进了林清羽书房,林清羽还在等消息呢。
    林清羽看到唐宁领人进来的时候,到没说什么,只是一双寒潭般的眸子,嗖嗖放着冷箭,戳得谢白筠如坐针毡。
    谢白筠暗暗苦笑,这位林大人果然名不虚传,真是冰做的美人儿,想到当初他还打着利用唐宁拉拢他的心思,他不禁庆幸自己及早收手,还是他家宁儿好啊。
    唐宁倒是没在意屋里另两人的暗箭,他全副心思都放在了拿到手的婚书上,这可是他坐了大半天冷板凳等来的,成与不成就靠它了。
    他小心翼翼地取出婚书,虽然纸已经泛黄,可内容却是清清楚楚地写着男女双方姓名家世,媒人证婚、日期签名、官府印章全都有。
    唐宁吐出口气,应是这个不会错了,单是女方姓氏就不是张德怀现在的妻子的,有了这个,唐宁心里总算有了底。
    “假的。”林清羽接过婚书,凝神看了一会,有轻轻捻了下,最终冷冷吐出了这两字。
    唐宁如坠冰窖,怎么会是假的,他自己也是见过婚书的,也跟着程先生学过辨认作假,也做过假。他完全没看出来这张婚书有何破绽。
    “怎么会是假的,哪里假?”唐宁很快回复过来,开始思量着徐元为什么要给他假的婚书,难道他错看了他,其实他本来就是个喜欢暗中搞动作的伪君子?
    林清羽拿着婚书琢磨了许久,道:“不愧是徐家人,虽说是旁支子弟,可这份手艺倒是学了十成十,我没有看出任何破绽,但依我的经验,这是假的无疑。”
    “那,这个徐元到底是什么意思?会不会是要有意陷害我么?若我拿着这份婚书去告了,最后被人揭发,岂不是要摊上个诬陷朝廷命官的罪名?”唐宁倒没有怀疑林清羽的眼光,从小泡在古籍名画里的世家子,不会这点眼力都没有。
    “不会!”林清羽和谢白筠同时答道。
    
    ☆、第五十九章

    林清羽狠狠瞪了谢白筠一眼;谢白筠讪讪缩头。
    谢白筠看着轻浮,其实骨子里刚韧;若是在平时,他绝不会被别人一个眼神压下心气儿,可林清羽不是别人;谢白筠有种不好的预感;也许将来他会永远矮林清羽一头。
    “徐家作假的手艺传承百年;自有其精妙之处;我敢肯定,除了少数专精的大豪,别人绝不会看破绽;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封婚书是真的。
    再说;但凡做赝品之人,自己的东西能瞒过哪种人,不能瞒过哪些人,他们心里都有数。徐元既然把婚书给了你,自然知道这婚书瞒不过我,可见他不是有意陷害你。
    只是我一直不知他为何这般帮助你,难道他与张德怀也有过节不成?”
    “他不是与张德怀有过节,恐怕是对高莆有了龃龉。”谢白筠抓住时机插道。
    林清羽转头盯向他,目光倒不似刚刚那般冷冽。唐宁也露出感兴趣的神色,看向谢白筠。
    “高莆与徐元亲厚,对徐元比对亲生儿子还好。徐元跟了高莆近二十年,因为要帮高莆处理政务,经常留宿高府,久而久之,徐元便在高府有了个固定的院子,可见高莆对其信任有加。
    高莆的独子高钧是个不成器的,高润六岁开蒙自然指望不上他,而当时又找不到合适的西席,正好徐元便做了高润的启蒙恩师,徐元长大些以后,高莆也想过换个老师,奈何高润认定了徐元,闹了好几次,于是徐元便一直教到高润考上举人。
    据说二人师徒情深,高润是徐元一手栽培的,徐元对他期望很大。可谁想高润竟出了那样的事,我就不信徐元心中不恨,只是高家势大,高莆对其又有知遇之恩,他只得隐忍罢了。
    如今他得知我们想要拔除高党爪牙,哪怕只是一个张德怀,他也会出口恶气。”
    谢白筠说话时几次想摸扇子,又想起今日为了给林清羽留个好印象,他没带扇子,他不禁有些不安也暗暗警醒。
    折扇是他的掩饰工具,他小时候并不善于掩饰神色,只得用折扇遮掩,有个什么不对,折扇一开遮着脸,别人自然看不出什么。时间长了,他又琢磨出好些折扇的妙用,天天扇不离手,十几年下来,早就产生了依赖性。
    没想到折扇也是把双刃剑,若不是今天没带折扇,他竟没发觉,自己竟要靠着折扇稳定情绪,原来还以为是林清羽的原因,现在想来,恐怕也有离了扇子他没有安全感的因素吧。
    谢白筠发现了自身的大破绽,正处于惊骇之中,他一辈子谨慎周密,竟不知自己身上居然有这样大的破绽,他勉强稳住心神,耐着性子与唐宁他们商量了下具体细节,推荐了他的一个手下做苦主,就起身告辞。
    本来林清羽看自家外甥居然带进来这个京城有名的纨绔子弟,心中十分不悦,后来看谢白筠居然说出高家内宅里的事,脸色才稍稍好看些,徐元教导高润的事他是半点不知晓的。
    但是他对谢白筠还是有些疑虑,尽管谢白筠掩饰的非常好,可他还是发现了谢白筠看向唐宁的眼神不一般。如今谢白筠要走,他自然不会多留。
    召来林忠送走谢白筠,林清羽回身时却发现唐宁目光飘忽,十分不对劲,便问道:“怎么,还有什么问题?”
    唐宁犹豫了下,还是看向林清羽道:“这份婚书是假的,我这样做,岂不是陷害他人?张德怀罪有应得,可是我也立身不正。”
    林清羽听了暗骂程定儒那狂生,把他好好一个外甥教成了酸儒。他自己性子不容于官场,却把唐宁也教成了这样磊落的性子,仅仅是小小一个推波,他都觉得手段不光明,那等他将来见识到官场更深更黑暗的尔虞我诈,又该如何是好?
    只是看着那张与自己九分相似的脸,林清羽还是不自觉的软了心,这孩子经历坎坷,吃了那么多的亏,居然还能如此纯善宽厚,如何不让人心疼。
    罢,他就是护他一辈子又如何?
    月华如水,窗外竹影斑驳。
    唐宁静静坐在窗台上,胳膊肘抵着膝盖,手撑着下巴,仰望窗外墨黑的天空,月牙儿羞答答地挂在竹梢,零星几个星星若隐若现,风吹得竹林飒飒作响,愈发衬得暗夜寂然。
    天空深邃而幽远,唐宁的心仿佛也跟着放逐到很远。
    唐宁喜欢黑夜,喜欢黑暗包围自己的安全感,在一片寂静中,不管他做什么,想什么,都不必担心被人发现。
    在这样的夜里,他可以随意地放飞思绪,体验一种精神上飞驰的自由感。
    他想到,他这世的母亲喜欢深夜绽放的昙花,是不是也是有着同样的感觉。
    他想到他前世的父亲母亲如今都在做什么,他好想和他们说说他看到的星空,他们在那样浮华的城市是看不到的吧。
    他想到远在南方拼搏的二哥,他一定吃了很多苦吧,当初孤零零一个人上路,来信里也不说有没有找嫂子,苦不可怕,独自一人在异乡漂泊的孤独才可怕。
    他想到好久不曾见的大哥,他是他们三兄弟中最有智慧的一个,所以他甘于平凡,安安稳稳过自己的日子。只是唐宁知道,大哥唯一不放心的就是他们这两个不安分的弟弟了。
    他还想到了这世的父亲,想到父亲佝偻的背影,唐宁不愿再想。
    最后回到了刚刚林清羽说的话:若想光明磊落地讨回公道,就要拥有至高的权利。
    唐宁不禁自嘲,若他没法正大光明地告倒张德怀,他就不要讨回公道了么?
    其实他很清楚自己的选择,他是一定会用假婚书去告张德怀的,既如此,何必纠结于手段如何呢?
    想到当初他怂恿哥哥们用鱼腥味恶心继母,黑暗中,唐宁也不自觉地撇开脸,似是不愿回忆当初自己那幼稚可笑的模样。亏他当时已经二十出头了,却还是像个稚童一般,手段低劣,那时他还没吃那么多的苦,一个继母给的小小委屈就让他受不了了。
    想想现在的光景,唐宁觉得自己苍老了几十年,有种沧海桑田的惆怅。先生教导他要坦然无惧,如今他做了伪证,以后还会那般坦然么。
    然而这是一个人治的社会,不是法治社会,妄想用法律手段制裁他人是十分可笑的。想到因为程姐姐是个官奴而轻判的那对母女,唐宁握紧了拳头。他想做个光明的人,然而世间总是有许多无奈,随着经历的越来越多,他不得不改变原则,一步步妥协。
    但是,他不后悔,他就是要用伪证陷害张家,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唐宁下定了决心,心里反倒安然了。跳下窗台,脱了外袍就要就寝,刚躺下,就听竹园外响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接着是守门的婆子轻声询问。
    唐宁突然心跳加快,猛地坐起,披上外袍跑下楼梯,竹园内的丫鬟们也都纷纷起身,守在楼下的大丫鬟芷萱连忙看向唐宁。
    “少爷?”
    “无事,看看外面什么情况。”唐宁定定神,坐在正厅椅子上道。
    芷萱开了门,就见林忠匆匆走进,手里拿着一封信。
    “少爷,您老家来了急信。”
    唐宁心猛然一跳,连忙站起抢过信,抖开一看。
    唐木匠病亡了!
    唐宁顿时茫然了,似是还没反应过来,又似是不敢置信。
    “怎么回事!”他厉声质问。
    林忠看向身后,吕宅的管家一身麻衣,气喘吁吁跨进门,“这是四天前的事,唐老爷正在地里做活,突然就不行了,不停地咳血,止都止不住,到晚上人就归西了。”
    唐宁这才觉得心底细细密密的抽痛,他鼻子陡然一酸,泪珠坠下来,轻声哽咽:“怎么会这样!”
    管家瞧着他神色,小心翼翼道:“大夫说唐老爷年轻时操劳太过,后来又生了场大病,把身子掏空了,病好了后又不好好养着,还整天抽烟,又赶上春耕,他起早贪黑干活,累得很了,人就撑不住了。”
    唐宁声音陡然大声道:“我有百亩田地,那么多佃户,他干什么还要惦记那两亩荒地,我们家又不缺那点出息!我大哥呢?”
    管家吓了一跳:“是唐老爷自己要下地的,说是做了这么多年,突然闲下来,不习惯,谁都拉不住。也不怪唐大爷,唐老爷平日看着硬朗得很,哪知就突然倒下了呢。”
    唐宁扫视着屋内黄花梨的家具,摆满博古架的古玩玉器,身边怯怯地美婢,心里绞痛,他在这里使奴唤婢,他的老父居然累死在地里。
    唐木匠不是个好父亲,他也从不认为唐木匠是他的父亲,可乍一听他的死讯,唐宁还是难受万分,原来,唐木匠在他心里仍然是父亲。
    想到他与唐木匠最后一次见面,他划掉了族谱上的名字,族谱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当时只是一时气愤而已,他自己心里清楚他仍是唐木匠的小儿子。
    可对唐木匠来说,族谱是大事,是小儿子考上秀才后的荣耀,标志着他唐家也有了传承。
    唐宁后悔万分,那时他就应该多为唐木匠想想,如今他连唐木匠最后一面都没见着,他还那样伤害了他。
    唐宁赶到张家村时,唐木匠已停灵七日,就等着他这个小儿子回来看一眼就下葬。
    家里人来人往,一股烟味,唐宁扔下马就直奔灵堂。
    看着棺木中躺着的唐木匠,唐宁眼泪又落了下来,几年不见,他竟不知父亲竟苍老到了这般地步,他才四十三岁,看着却像七十多,那满头白发,那眉间深深的皱痕,让唐宁喘不过气来。
    唐宁手抓着棺木,泪如泉涌,对老父的愧疚彻底击垮了他。
    他们父子不应该这样的,他们明明应该父慈子孝,唐宁想到唐木匠跟他讲母亲,带他逛街,带他拜师,他明明是疼爱他的。他们如何走到了这个地步,他居然赌气两年都不曾看过他。
    唐宁泪眼模糊,看不清周围,只听到旁边一个老妇粗哑着嗓子哀嚎,一声比一声凄凉,他狠狠眨掉泪珠儿,盯向那老妇,那老妇跪在棺木前,头抵着地,就这样一声一声的嚎哭,不是继母是谁!
    京城,唐宁连夜走后,借住在林府的赵谦和符嘉言第二天才得了消息,同情唐宁失了父亲,却也惋惜他错过了这次科举。
    林忠也很惋惜,但他却见林清羽却是心情不错,不解询问。
    林清羽却道:“这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子安功课是好的,只是还欠些火候,三年后再来反倒更好。”
    林忠自小跟着林清羽,唐宁觉得林清羽和程先生一样都是外冷内热的,可林忠却清楚,自家老爷除了对自己人,对别人那可是真的冷心冷肺。
    他知道林清羽的心思,刚刚那番话里还有未尽之意,自家老爷从来都是这般冷酷的,只是从不在少爷面前显露罢了。
    虽然唐宁走了,可该做的还是要做,机不可失。
    谢白筠找的那个苦主是个瘦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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