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富士康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生随死殉-第104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衣飞石乐得不行,比划了一个西瓜状,“卡住了。哈哈哈。”
  “全军上下都笑劈了,他还扯了半晌,才把脑袋从兜鍪里拽出来,脸上两道印儿!”
  “后来我做主,赐他一把匕首,叫他把扎甲兜鍪都让给亚军。他还挺不舍得,说拿榔头敲敲,没准儿能掰开点挤进去,戴着紧点不容易掉嘛,上了战场也安全。”
  “那小气吧啦的模样,都不敢说是西北回来的。”
  衣飞石吃完一个煎得酥脆的羊肉酥饼,皇帝喂他喝汤,他就着喝了一口,“过些日子,我再找个机会赏他一套甲胄。省得他背后说我优待新军,不心疼老人了。”
  衣飞石嘴里是在嗔怪,可是,谢茂听得出来,他的语气中也全是对自家亲卫的自豪与爱惜。
  他是在说今日遇见的笑话,也是在向皇帝报备他在羽林卫的动作。
  ——就算皇帝再是信任衣飞石,就算衣飞石完全有资格、有理由带心腹进羽林卫听用,他在调人时跟皇帝说一下,也是绝不会错的。毕竟,羽林卫是皇帝亲卫,掌握宫禁,关系太大了。
  谢茂一听就明白了,小衣往羽林卫带心腹进去了。同时衣飞石也在表忠心,羽林卫也是我的兵,我不会偏心带来的三百心腹,肆意排挤以前的军官,闹出蜚声物议。
  旁人自然没有衣飞石这样便利的条件。
  想要见皇帝就不容易,见了皇帝还得看皇帝心情好不好,再决定说不说想要奏报的事,这说事的时间要把握好,说太简单了皇帝记不住,说太复杂冗长了皇帝嫌啰嗦太麻烦……
  哪里像衣飞石这样,吃着点心聊着天,就把该报备的事说完了。
  “你上个折子到枢机处,叫军械司给羽林卫批一万具新制的山文甲,”谢茂给衣飞石擦擦嘴角的碎屑,“这就传膳了,少吃些饼。朕吩咐膳房炖了鱼羊鲜汤——衣将军新官上任,朕得给撑撑面子。”
  山文甲因其工艺复杂成本昂贵,一向只在武官与皇帝亲卫中配备。
  羽林卫自然有资格配备山文甲。不过,哪怕是羽林卫中的山文甲也是有数的,新人穿戴旧人的盔甲,坏了修补,实在修补不了了也得回收。谢朝从文帝时期就开始到处打仗,军资都紧着边军安排,羽林卫一年两季八套官衣常服都发放得齐齐整整,这甲胄还真的就一直在坚持修修补补十多年。
  如今除却南边浮托,谢朝边患已平,谢茂自然要花费力气把京畿守备力量扶持起来。
  正所谓实心腹、虚四边,握在皇帝手里的兵力越强大,地方守备与边城就越不容易出乱子。偶然有敌寇入侵,调各地守备平乱或从京师调遣中军征讨,也都是来得及的。
  林附殷在时,谢朝国库收支还算平衡,林附殷下野之后,谢茂又开了海事司课税填补,今岁谢茂亲自巡幸的九大粮庄次第丰收,想着这两年都是风调雨顺难得的好光景,谢茂手里就宽裕了不少。
  他算了算各处的开支,有点掣肘也问题不大。
  反正都是要大力扶持京畿各兵衙,这早一天迟一天的,不如把面子给了小衣去立威做人。
  衣飞石杀人开革是立威。孙崇勇冠羽林卫是立威。如今衣飞石随便上了一道折子,就轻轻松松批来一万具崭新的山文甲,这又何尝不是立威?
  ——敢杀,能打,跟着老子有肉吃。
  收服兵痞三大杀招,全齐了。
  衣飞石知道皇帝必然会充实京畿兵力,然而,京中除了羽林卫,还有卫戍军,中军。
  经过孝帝朝的力捧,羽林卫已经算是三大兵衙里装备最精良的一支了。这会儿还故意紧着羽林卫赏东西,正如皇帝所说,这是给他撑面子,帮他立威,让他尽快在羽林卫站稳脚跟。
  “臣谢陛下!”
  衣飞石不爱升官发财受赐爵位良田,就是喜欢收军资。
  给袍泽兄弟们装备上崭新的山文甲,阿爹那边也批了条子,说可以去兵部支三千斩马刀,快冬天了,再去磨点过冬取暖的木炭……又是个肥年啊!衣飞石乐滋滋地下地磕头。
  谢茂趁机就叫朱雨把桌上的点心都撤了下去,亲自摊开空白奏表,招呼道:“你来,朕看着你写折子。”
  衣飞石又上榻去和谢茂一起坐了。
  赵从贵捧来砚台,润好笔,衣飞石又不是真没读过书的莽夫,奏折自己就能写,不需要幕僚帮忙。
  然而,皇帝在一边盯着,他提起笔,写字时就觉得有点紧张,好不容易把“羽林卫将军臣衣飞石跪奏”几个字写完,脑子里就有点空——怎么措辞显得恭敬亲切些?
  谢茂还隔着他肩膀,看他写的字,啧啧称赞:“好,字儿有长进。”
  衣飞石就回头,看着他。
  谢茂从没见过他这样茫然又羞耻的表情,还带了一点求助。
  谢茂愣了一会才想明白,这是不知道怎么写了?
  他想笑又舍不得取笑,很自然地伸手将人搂在怀里,接过衣飞石手里的羊毫,一字一字写了下去。
  申请军械的折子不必多复杂,奏事一则恭敬,二则明白,何况,各事的奏折都有基本格式,一般也没有大臣愿意自由发挥。谢茂天天都在看折子,写起来很快。
  皇帝写折子不惹人瞩目,让衣飞石吃惊的是,皇帝居然能摹写他的字迹!
  那像模像样的字骨锋芒,倘若不是极其熟悉衣飞石笔迹的人,绝对分辨不出来——这和照字临摹不同,皇帝都没看着他的笔迹做参照,就这么信手写了出来。可见对他的字迹熟悉到了极处。
  “朕写得像不像?”谢茂写完奏折,把笔还给衣飞石,在他耳边轻轻吹气。
  衣飞石嗯了一声,半晌才问:“陛下,为何……”
  “朕想你呀。”
  谢茂将他搂在怀里,熟悉的体温是前世想都不敢想的美好,“你在西北,只有密折回来,朕见不到你,只能看你给朕写的折子……一天看一次,一天看两次,有时候看三次,四次。”
  “朕本想哪天吓你一跳,嗯,今儿小衣犯蠢,就不吓了,给小衣找补回来吧。”
  短短几年时间,哪怕天天看衣飞石的奏折,谢茂也不可能学会衣飞石的字迹。
  他学的是前两世衣大将军的字迹。衣飞石觉得有些地方不怎么像,会被熟悉的人认出破绽的地方,就是衣飞石此时笔端的稚嫩,前世的老辣风骨。
  正如谢茂所说,在前世,他和衣飞石见面的机会实在不可能太多。
  前两世,衣飞石忙着打陈朝,打完了陈朝还有浮托,两边都打完了,衣飞石回了京城。然而,皇帝又有什么理由天天召见一个不议政的将军?到第二世,就算他厚着脸皮,随便找个理由召见衣飞石,身边哄着一个为他殉葬的周琦,又怎么好意思两边撩拨辜负?
  很多时候,谢茂都只能在大朝会上,看看衣飞石站在人群中随礼乐下拜、肃立、跪辞的身影。
  他是个极其能忍耐的人。他就能忍得住不把衣飞石留下,独自回到太极殿里,慢慢看衣飞石递上来的奏折——一段时间里,皇帝经常将衣大将军的折子留中不发,朝野还隐隐有些议论。
  他什么都不能做,只能描摹着心上人的笔迹,想念心上人的风骨。
  谢茂说得轻松,还带了一点儿甜蜜的无奈,仿佛是在向爱人邀宠,衣飞石还是听出了他言辞间沉淀了漫长岁月的沉重,就好像他们分开的那两年真的就是一日三秋,让皇帝等得绝望极了。
  衣飞石敏感地回头抱住谢茂,低声道:“那我以后都跟着陛下。”
  “嗯。”谢茂亲亲他的耳朵,心里熨贴极了。


第131章 振衣飞石(131)
  人治的社会,很多时候都没有道理可讲。
  钱八娘买通相王府小厮更换济王孙下往黄家的聘书,又在黄家待客的茶饮里放了泻药,正经按照谢律断案,她也罪不至死。然而,这件事一开始就不可能上公堂。
  钱八娘是太后亲自召进宫中服侍的女臣,她犯了事,哪怕与听事司无涉,听事司也得向太后上禀回报,让太后心里有数:您这个女臣是这等心性。
  太后以后还用不用钱八娘是一回事,没人告诉太后钱八娘坏了事,那就是听事司的失职了。
  事涉太后,龙幼株亲自进宫,向太后上禀详情。
  被皇帝敲打之后,龙幼株也不敢随便攀咬,半点不添油加醋,一五一十把钱八娘办的事说了一遍。
  她说得简明扼要,当然,她还带了相王府小厮、黄家丫鬟乃至钱八娘丫鬟的供词。倘若太后质疑,她才会拿出来——毕竟,龙幼株自己都觉得钱八娘这一出莫名其妙,好端端的,她干嘛害自己?
  岂料太后听罢半点儿都不曾怀疑,道:“她呀……资质有限。一本女诫都读不明白,贤妇岂不就成了毒妇?召她入宫侍墨,本意是要叫她开开眼界,莫要佝偻花鸟虫鱼之间,残此一生。可惜,这人本性坏了,满天神佛都拉不回来,倒是我狂妄了。”
  龙幼株也读过女诫。丈夫读四书,妇人读女四书。这世道但凡认字的妇人,没有不读女诫的。
  不过,龙幼株不喜欢女诫。
  生子弄璋,生女弄瓦。第一句就告诉妇人要知道自己低人一等的身份。
  凭什么女人就比男人卑弱?生下来就卑弱?刚出生的婴孩懂得什么?既不显聪明,也不知孝悌,就因为是女子就比男子卑弱了?
  当然,国未灭时,她不能反抗父兄,只能小心翼翼地藏着自己对女诫的不屑。现在在这位母仪天下,原则上说,全天下最拥有妇德的太后面前,她还是只能小心翼翼地藏着自己对女诫的不屑。
  “你不服气。”太后笑了。
  龙幼株进门时,太后正在给绣荷包。
  这么几年了,她的绣艺完全没有进展,干脆就在小件儿上打转了。
  这个荷包是绣给衣飞石的。太后想,飞石掌了羽林卫,换了官衣,得配几个颜色相和的荷包。她这一双手,开得了弓,批得了红,也能绣东西。她拿起自己手里的荷包,说:“你说,我有这么多绣娘宫女,为何还要亲自做女红?”
  “太后贤德。”龙幼株恭敬地说。
  “明明是我自己喜欢做,可是我做了,做给皇帝,你就得说我贤德。”太后又指了指摆在堂前的花盆,“我还喜欢种花。株株价值连城,养死养坏了,掉的都是黄金。可是,我只要把这花盆往宗庙一摆,敬奉祖宗,又有谁说我破费奢侈?这是孝道。”
  “女诫是本好书。”
  “为什么说它好?因为,这世道蠢得分不清天高地厚的妇人太多了。”
  “女诫第一则,曰卑弱,妇人生而卑弱。这是前人教你自甘下贱么?教你心甘情愿低人一等么?”
  太后放下针线,赐了龙幼株一碗茶,请她坐下:“凡女子五岁习字,七岁读女四书,就有前人告诉你,你活得比这世上一半的人都艰难。”
  “因为,整个世道都遵循着一个铁律,一个你反抗不了的铁律。”
  “你比男子卑弱。”
  “无论你如何聪慧,如何善良,如何孝顺,在父母眼中,你就是不如兄弟。试想,你用了所有的品格德行聪慧,也无法改变你在至亲父母心目中低人一等的位置,你就该明白,你也不可能反抗得了这个男尊女卑的世道。”
  “女诫第一则,就是告诉你,不要娇在闺中白日梦想,妇人本就不得公道。”
  “女诫第二则,夫妇。”
  “龙丫头,你来告诉我,这第二则,前人又想告诉我们妇人什么?”
  龙幼株从读女诫的第一天起,就觉得这本书是写来戕害妇人的,如今被太后“歪解”一番,她整个人就似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愕然道:“这是,教妾等……若要,若要……”
  这话太惊世骇俗,太后敢说,她不敢说。
  “一个比世上一半人(男人)都卑弱的妇人,想要活得好,活得不那么卑弱,她唯一倚靠的人,就是她的丈夫。”
  太后是最有资格说这句话的人,她若没有文帝做丈夫,就算生了儿子,也不可能成为太后。
  “父家的荣光属于兄弟,唯有丈夫的荣光利益,才有可能分润到妇人手里。”
  “第三则,敬慎。”
  “你来说?”
  龙幼株早知道太后极其有手段,一介后宫妾妃,能周旋于文帝与孝帝之间,忽悠着孝帝把他从前的心腹一个个杀光,文帝对此不闻不问,孝帝最终还深信了太后对他的忠诚,这是何等的本事?
  现在她算是明白了,有妇人读女诫读成了傻子,似太后这样的妇人,只会把女诫当作武器。
  “敬慎者,乃是妇人分润丈夫荣光利益的手段。”龙幼株如醍醐灌顶。
  “妇行?”太后又问。
  “全身谋生之道。”
  “专心?”
  “有了前夫给的利益家资,自身聪明能聚财自守,不必耽于情爱,再适夫婿。”龙幼株试探地抬头,看着太后的脸色,“毕竟,男尊女卑,夫主妻奴,有了立身存世的本钱,何必给自己找个主子管束着?”
  太后合掌大笑,道:“好好,得了其中三昧。果然是个聪明孩子。”
  龙幼株感觉和昨日从太极殿出来一样,背后冷汗都要噌出来了。
  “娘娘……”
  “今日赏你一盏茶喝,看的是皇帝的面子,也是你自己聪慧。你去吧。”
  龙幼株慌忙磕头离开,走出宫门时,她尚有几分不解。太后为何要告诉她这些?莫名其妙的,太后对她说了这么多惊世骇俗的话,难道只是因为钱八娘的一点儿破事?
  “司尊……”
  龙幼株打住心头的臆想,吩咐道:“已经上禀了。该怎么处置,怎么处置了吧。”
  太后对钱八娘也没施舍几个字,连一句叮嘱厚待都没有,可见是极其不满钱八娘的作派,还说钱八娘本性坏了。龙幼株岂会不明白这种的内涵?
  当天夜里,钱八娘就失足掉进了家中浅薄的莲花池,意外溺亡。


第132章 振衣飞石(132)
  衣飞石几次都想出宫和衣尚予商谈出族之事,几次都被谢茂找借口岔了过去。
  他如今是羽林卫将军,又常住在太极殿,上班下差都在皇城打转,根本没有私下离宫的机会。当然,他要出宫,谢茂也不可能差人看住他,不许他擅自出入。只是与皇帝同住又不是在太极殿赁了个院子,某日下班不回太极殿,他总得事先跟皇帝交代一句。
  皇帝一次两次地哄着,先是借口风头没过,再待几日,后来就是今日太后赏宴,今日朕很想你,今日朕想你陪着朕去做什么……
  多提几次,不用皇帝多说,衣飞石也明白了。
  皇帝不希望他出族。
  让衣飞石出族,是衣家目前最安全的一条路。
  衣尚予不提让衣飞石出族,只把衣飞琥出继,显然是顾忌皇帝的想法。
  皇帝才找上门说要他家次子,他马上就把儿子逐出家门,这不是故意和皇帝别苗头么?
  衣飞石下定决心要出族,也算是替父亲办了最不好办的一件事。他主动要求出族,皇帝就只能怪罪衣飞石,不能迁怒到衣尚予身上。
  当日皇帝满口答应,如今又反悔。衣飞石不敢跟皇帝顶撞,心里多少有些难过。
  没有家族扶持,我就没有价值了么?必须得是衣家的衣飞石,才有资格服侍陛下吗?原来那天陛下答应我的话,都是哄我的,一开始,陛下就不会准许我出族。
  这日不朝,衣飞石下差也早,安排好下一旬的值期之后,他就从衙门值房出来了。
  羽林卫的兵衙设置在皇城北门,衣飞石回太极殿的路线不固定,他经常会四处走一走,权当巡视防务。这一日衣飞石出门就站在御道之前,往北可出泰定门,往南不管往哪个方向走,都是回太极殿的路线。
  他犹豫了一会儿,没有骑马,孤身一人散着步,往御道南面走去。
  皇城御道之内,有骑马资格的人并不多,往前数几十年,也就是曾经龙潜的信王与衣飞石的亲爹衣尚予有这份荣耀。
  衣飞石所得的荣宠还要更进一步,不止皇城可以骑马,他连内宫都能骑马出入。
  这日衣飞石之所以信步而行,也是因为心中很犹豫。
  皇帝。
  父亲。
  这两者对他而言,都很重要。
  皇帝不许他出族,这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可是,父亲又确实很担心家族的安危,若他懂事,就该自己和父亲商量出族之事。
  他不想违逆陛下的旨意,让陛下怒做雷霆。然而,作为儿子,他也不愿意为了一己之私,让父亲家门都跟着受拖累。如衣尚予所说,他若不是跟皇帝有了这一层关系,从西北平安回来之后,就该老老实实辞了差事,待在家中闲散余生了。
  现在闹得老父不得安宁,幼弟仓促离家,都是因为他太自私,他贪图皇帝所赐予的恩宠。
  衣飞石不可能不自责负疚。
  谢茂按住了衣飞石大半个月,几次三番说衣尚予好话,衣飞石确实不和衣尚予置气了,不过,冷静细想之后,他出族的想法反而更加坚定。
  一路从兵衙散步走回正定门,往里走,就是太极殿所在的方位。
  衣飞石又一次停下了脚步。
  继续往南,走左安门,也能出皇城。长公主府在皇城南边,走左安门也不算绕道。
  就在衣飞石难得犹疑不定时,背后有穿着羽林卫制服的校尉带着一队人马小跑追了上来,正是才被衣飞石塞进羽林卫不久的前亲卫首领孙崇。宫禁之中,他不能骑马,不能快跑,只能一溜小跑带疾走,追上来已是气喘吁吁,凑近衣飞石耳语几句。
  衣飞石回头看了太极殿的方向一眼,转身道:“回府。”
  ……
  太极殿内。
  谢茂还在老老实实地看折子。
  马上入冬了,朝廷得准备赈济雪灾,各地也要准备来年春耕的计筹。
  何况,谢茂还想带着太后、衣飞石去汤泉庄子住上两个月——死了阁老的皇庄,那当然是绝对不会再驾幸了,往东四十里还有处汤泉行宫,谢茂今年打算去那儿过冬。
  加上天气一天天转寒,谢茂也懒得出门,就窝在太极殿里翻翻折子,等衣飞石下差回来,二人说说话,用了膳,做些每日最期盼的事情,这一天就甜甜蜜蜜地过去了。
  往日衣飞石回来,恰好太阳落山,刚好看住了宫门下钥,安排好夜巡,他才安心地回来与皇帝相守。服侍在太极殿的宫人也习惯了在这时候送吃食进门,顺便入内服侍上灯。
  这一日谢茂看着折子,越看越觉昏暗,一直到天光渐离,折子上的字迹都看不清楚了,他才抬起头来,看着毫无生气的内殿,惊讶地问:“几时了?”
  今日在殿内服侍的是郁从华。他已经学好了规矩,能够独自在内殿执役了。
  郁小太监跑出去看了看中殿的大摆钟,回来禀报:“回陛下,恰酉时二刻。”
  “掌灯。”
  谢茂吩咐一句,将手里的折子放下。
  他从窗外看了看天色,太阳已经彻底沉下了宫墙,守在门外的羽林卫已经换了一拨。
  谢茂心里有些疑惑,衣飞石向来妥帖,就算有事也会差人来回禀,今儿这是怎么了?难道羽林卫出了什么不太好上禀的事,小衣打算收拾清楚了再回来说?
  “侯爷可有差人回来送信儿?”谢茂还是问了一句。
  郁从华忙摇头道:“不曾!”定襄侯派人回来送信儿,谁敢拖着不上禀?那是找死。
  宫人提灯进来,将内殿各处烛火点燃,郁从华捧着一盏水晶琉璃聚耀灯,小心翼翼地放在皇帝看折子的书案上,试探地问道:“奴婢差人去问一问?”
  旁的事谢茂就随便让他去练手了,事涉衣飞石,多慎重都不为过。
  谢茂吩咐道:“叫赵从贵亲自去。”
  赵从贵年纪大了,难免身子骨有些小毛病,今日也是腰疼得下不了床,在屋内养着。若是换了朱雨、银雷在,必然会向皇帝上禀下情,谢茂又不是没人可用,不至于非要差遣病患。
  然而,这一年郁从华被训得老实极了,皇帝圣旨那是能商量的吗?必须不能呀!
  他领了旨就急匆匆地出门,把正在床上歪着的赵从贵挖了起来:“赵公公!陛下吩咐了,要你亲自去问问侯爷为什么还没回来!”
  赵从贵满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忙强撑着叫小太监扶起:“这是怎么话儿说的?闹脾气了呀?”什么事非得他出面去问?莫不是陛下和侯爷吵嘴了?
  常年服侍在皇帝身边,赵从贵当然知道这两位之间很少会有龃龉。一则皇帝实在太心爱侯爷了,万事都疼惜,半点儿不欲侯爷受委屈,另一边呢,侯爷也从来守本分,从不恃宠而骄,对陛下那是恭敬极了,想吵也吵不起来。
  不过,这十天半个月里,皇帝和侯爷之间的气氛就有些不好。
  赵从贵冷眼看着,就是侯爷老想出宫,皇帝一次次地找借口把侯爷给扣下来,虽说陛下态度很温和,说话也是哄着居多,可拒绝就是拒绝,不许就是不许,侯爷也没示弱,提了一次提二次,提了二次还有第三次,就像是杠上了。
  这不,终于事发了!还是撕破脸吵起来了!
  赵从贵担心极了,郁从华在他耳边嘀嘀咕咕说侯爷至今未归,也没差人来送信儿,皇帝就叫赵公公您亲自去看……赵从贵哪儿知道郁从华被训得木了,就没告诉皇帝赵公公病了。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1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