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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随死殉-第1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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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衣飞珀惊讶地看着他,谢团儿则怒道:“衣飞琥,你说什么?”
  “谢谢,我已经不是衣飞琥了,我如今是殷飞琥。”衣飞琥纠正道。
  谢团儿就算从前不知道衣飞琥出继的理由,在外流浪四个月,与琥珀兄弟风雨同舟这么长时间,两兄弟争吵哭泣的细节她也都偷偷撞见了,衣家要保全血脉。她不知道衣尚予的顾虑,反驳道:“你们都是瞎想!皇爸爸才不会过河拆桥。”
  她牵住衣飞石的手,对琥珀兄弟说道,“皇爸爸和公爷情同手足,感情好到我父王都嫉妒,你们全家都是瞎担心。”
  半大孩子正是似懂非懂的时候,谢团儿和琥珀呛上了,又没说到点上,衣飞石尴尬地摸摸手背,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没有太多当长辈的经验,又不能把孩子当下属训,一时竟无措。
  谢团儿气得小脸涨红,衣飞琥就冲她做个鬼脸,她眼圈微红,说:“你哄我回京的时候,不是这么说的!你说,你有办法,让皇爸爸答应我们三个在一起,你怎么骗人呢?”
  衣飞珀明显都懵了,看着哥哥和谢团儿,又看衣飞石脸色。
  衣飞石不好训斥谢团儿,请她先坐下,再问衣飞琥:“你有何事?”
  “求二哥管一管城里乡下拐带妇孺贩卖、逼良为贱的人贩子。”
  衣飞琥说了一件与谢团儿、衣飞珀逃家风马牛不相及的事。
  他才说了一句话,眼底就升起一股怒火,情绪十分激动,似在恳求衣飞石,又似在质问衣飞石,“我们都是小孩子,就算有一个郡主,一个侯爷,救得了十个人,百个人,可咱们谢朝几百个县,数不清的人贩子,我们捉不完!”
  从前衣飞琥与衣飞珀身上都有一个亭侯爵位,乃是衣尚予勋功所荫封。衣飞琥出继之后,爵位就留在了衣家,他说的郡主侯爷是指谢团儿和衣飞珀,他自己不在其中。
  衣飞石轻易不生气的人,听完他这几句话都差点气疯了。
  听衣飞琥的口气,要不是为了“捉人贩子”,这三个还真不打算回来了?真的就这么丢下父母家族私奔去了?!那谢范堂堂黎王,卫戍军指挥使,几个月都在外边跑着到处找人,若非皇帝体恤,这差事必然就掉了,丁禅和年仅十二岁的衣长安也没着家,天南海北到处地找——
  结果呢?这三个混球之所以回来,不是因为牵挂亲族,而是为了什么人贩子?
  若换了衣尚予、衣飞金在,衣飞琥这会儿就该被皮鞭抽成滚地葫芦了,衣飞石自幼领受家规军法,心知体罚难过,不忍对弟弟动粗,皱眉道:“有事说事,不得轻狂。你们出门,是遇到拐子了?”
  谢朝民籍有良贱之分,贱籍奴婢本就可以买卖,所谓人贩子,当然到处都是。往人市上转一圈,除了买主、奴婢,全都是人贩子。拐子则不同。拐带良籍妇孺货于他人就犯了大谢律,若是卖良为贱,性质就更严重了,被捉住了是可以判处绞刑的。
  衣飞琥正要说自己的见闻与托付之事,孙崇匆匆忙忙进来,在衣飞石身畔耳语几句。
  听了皇帝带着怒火的命令,衣飞石也不敢抗旨,面不改色地吩咐道:“我有急务处理,暂时没空听你们的经历。这两日都安分些待着,待我闲下来再听你们说话。”
  这三个都还不知道自己马上要被关小黑屋了,都愣愣地看着他。什么事比我们回来了还着急?
  衣飞石怕琥珀兄弟不安分,亲自把三人带到风荷苑的花房,谢团儿独自一间,琥珀兄弟一间,屋子里倒是有床有榻,不过,一样可供消遣的东西都没有。下人送来恭桶屏风,另外两桶凉水。
  衣飞石就遵旨在门窗处钉了两道木条。
  ——钉再多也没用,琥珀真要跑,主要还得靠守卫盯着,木条铁钉也是聊胜于无。
  谢团儿听着门外钉木头,简直目瞪口呆,哀求道:“公爷,这天儿可热呢,窗户都钉上了,谢谢要中暑的。”
  衣飞石不说话。
  孙崇赔笑道:“郡主,这要是热得受不住,您在水里泡泡。”
  意外的是,一向脾气大的团儿郡主并没有肆意吵闹,求了一句衣飞石不理她,她就在凉榻上躺下,居然没多会儿就睡着了。
  隔壁关着琥珀兄弟的房间还没封门,衣飞石看着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弟弟,告诫道:“老实待着不许作妖,否则,”
  衣飞珀连忙道:“小弟不敢,二哥放心,我和三哥肯定老实。”
  衣飞石突然拉起衣飞琥,足尖在他膝上轻轻一点,衣飞琥惨叫一声,左腿断了。衣飞珀吓得后退一步,疼得满脸淌汗的衣飞琥回头看他:“没事儿,二哥有轻重,以后能接好。快叫他踢你一下——这世上能踢得这么刚刚好的人,京城里找不出第二个了。”
  衣飞石确实是心软了。
  如他先前所说,出了这事,关系都在琥珀兄弟身上,谢团儿不会受多严重的惩罚。
  她是郡主,又是女子,黎王又是那么的爱女儿,再有皇帝设立嗣女的前程护持,顶多就是禁足几个月,罚抄女诫女则。琥珀兄弟则不同,为此事丢了小命不大可能,削爵体罚上板子,对男孩儿的手段就多得多了。
  他满以为这点私心不会被小孩儿知道,满以为会被弟弟记恨,哪晓得被衣飞琥一嘴喊破,刚撑起来的兄长架子瞬间就塌了,衣飞珀还带了点害怕又期待地眼神冲过来望着他,他无语之余,照例在衣飞珀膝上轻点了一下。
  “哎哟!”衣飞珀也疼得叫了一声,难兄难弟滚成一团。
  隔壁才睡着的谢团儿一骨碌爬了起来,拍墙大喊:“公爷,公爷,你别打他们!”
  衣飞珀立刻回答:“没挨打没挨打,二哥疼我们呢。”
  “衣飞琥?”谢团儿不信。
  “你老实待着吧,我二哥说了,只有水喝,没饭吃。早知道吃完了进来……”衣飞琥抽气道。
  谢团儿骤闻噩耗极其失落:“还想蹭顿饭……”
  衣飞石严肃地警告道:“闭门思过,不许说话。”
  衣飞琥、衣飞珀都赶忙表示乖顺,衣飞珀还做了个封住嘴巴的手势。
  收拾好三个小混蛋,连琥珀兄弟所在的大门也钉上铁定木条,衣飞石才匆匆赶去见皇帝。孙崇禀报说,皇帝已经从观云小楼起驾到了清露台,衣飞石取道移花小径,抄了个小路蹬了半面墙,直接落在了皇帝乘凉的水亭子外。
  ——往日不敢飞檐走壁怕惊动了皇帝的御卫,如今衣飞石就是羽林卫将军,皇帝到襄国公府干脆只带三五个侍卫,其他侍卫都叫衣飞石安排,所以,熟知岗哨各处的衣飞石着急了就敢直接上墙。
  谢茂被从天而降的爱人吓了一跳,然而,年轻的衣飞石纤腰长腿,夏日穿得尤其单薄潇洒,宛如一只白鹤翩翩落在眼前,英姿飒爽充满了动人心魄的张力,谢茂心又紧了一回。
  每回他觉得自己对衣飞石的爱已经到了极致的时候,衣飞石都会潇洒无比地打破他的壁障。
  喜欢怎么会有尽头?越是和小衣在一起,朕就越喜欢他,稀罕他。
  “行啦别跪了,进来。”谢茂喝了一碗降暑的青草汤,等了小半会儿,气也平了不少。
  这座水亭子建在莲池中,旁边有座富有野趣的水车哗哗采水而上,自亭子顶端的八角瓦上骤然冲落,将八角瓦的七面挡板抽开,水流就从七面画屏一般垂落,形成包裹住水亭子的水帘。仅有一面可供出入。偶然清风吹过,亭子里七面透凉,比外边清爽许多。
  衣飞石进亭子之后,郁从华服侍他换了软鞋,端上温饮点心,见皇帝瞥了一眼过来,连忙把亭子内的纱帘一一放下,带着所有下人都退了下去。郁从华背对着水亭子跪坐在门前守着,亭上八角瓦最后一块挡板抽开,水亭进门的一面也哗哗落下水屏作帘,彻底将水亭子隔绝在水帘之中。
  水帘如珠落玉盘,腾起的水雾扑在里边的纱帘上,内外朦胧不清,宛如梦幻仙境。
  谢茂歪在榻上候了许久,衣飞石进来就知道他要不耐烦了,所幸早就预备好皇帝午后要来,身上都洗过了,忙褪了下裳上榻,叫皇帝从背后搂在怀里躺着。谢茂再急躁也记得摸了摸,觉得稍微有些涩了,又抹了些药膏,方才轻车熟路地插了进去。
  大热的天气,水亭子里很凉爽,谢茂扶着他的腰身抽送了数次,就忍不住呻吟道:“朕真是恨不得日日夜夜都膩在你身上……小衣,你怎么这么好?朕好舒服。”
  衣飞石本是清爽冷静不惧暑气,在这水亭子承幸不过片刻,倒是被弄出了一些热汗,同样享受地歪在皇帝怀里,微微抬起臀,方便皇帝驾驭:“臣也觉得陛下好。难怪世人都喜欢此事。”
  谢茂就忍不住笑,搂着他磨了许久,直把衣飞石插得股间淫水潺潺,肛口微红,才泄了出来。
  雨歇云收之后,衣飞石绯红脸颊歪在谢茂怀里轻轻喘气,谢茂拿起一条毛巾替他擦了擦身上的汗珠,突然促狭,悄悄换了一条干净的帕子,轻轻按在衣飞石才承了雨露的湿润双股间,上下擦了擦。
  衣飞石被他擦得浑身火星子都炸了,眸中腾起欲火:“还想要?”
  “要什么?”谢茂将身底淌出的精液接在毛巾上,拿给他看,“吃了这么多还不够?”
  衣飞石夹住他的腰肢,骑了上去:“要陛下幸臣。软的哪里够吃?臣要硬的。”
  谢茂一边笑一边亲吻他的脸颊,二人温存亲吻片刻,又硬了起来,马上就喂给衣飞石吃了。第二次尤其地持久,从下午一直做到了夕阳渐晚,谢茂喘息着射了出来,衣飞石也早就射了第二回 。
  谢茂做舒坦了,这才有心思关心其他的。
  衣飞石服侍他擦了身子穿上寝袍,炊了一壶热汤煮茶,服侍他喝了,谢茂才问道:“那三个小东西怎么回事?四个月时间都躲哪儿去了?”
  衣飞石竟被他问噎住了,小声说:“还没问出来,陛下就叫把他们关起来了。”
  “朕关错了?”谢茂拉住他的手,看着他兀自泛着春潮的脸,“你就不想把他们先关住?”
  衣飞石觉得皇帝是太性急了些,不过,那是皇帝,哪里能和皇帝犟嘴?只得点头承认:“想。”
  谢茂才得意地亲了他一口,给他理了理才穿好的衣裳,吩咐道:“小郁子,传膳。”
  水亭再度放下一块八角瓦,门前水帘淅淅沥沥地止了,几个宫奴在亭前擦了地,铺上干净的毯子,郁从华带人进来收拾了榻上狼藉,很快襄国公府厨下就送来了饭菜。此时天色已晚,点上宫灯,衣飞石把三个孩子可能遇到拐子的事说了。
  谢茂不关心这个,人都安安稳稳地逃出来了,听三小鬼历险记?他折子还看不完呢。
  “跟她身边的侍卫呢?”谢茂关心的是这个。
  衣飞石沉默片刻,轻声道:“我已经叫人捆起来了,等候发落。”
  “叫人去问问,来龙去脉说清楚。衣家那两个的护卫,朕不管。团儿身边的侍卫若说不出理由,明日就杀了。叫他们三个都看着。”谢茂吩咐道。
  这说话的口吻可不是在和衣飞石商量。衣飞石不敢求情,低声道:“臣遵旨。”
  “等等。”谢茂又想起不对,这人不能让衣飞石来杀,“明日朕早些回宫,你再把那三个不省心的提进宫来。朕传旨杀人,不过你的手。”
  衣飞石看了郁从华一眼,示意他暂时回避。
  郁从华没有赵从贵、朱雨银雷那样老资格,更不敢跟皇帝襄国公顶撞,衣飞石叫他回避,他带着人就退了十丈之外,根本不在乎什么御前必须留人的规矩——他是皇帝青眼方才一步登天,在他心中,皇帝和皇帝喜欢的襄国公最大,规矩是什么?能吃吗?
  衣飞石屈膝凑近谢茂身边,殷勤地给谢茂解了一块醩鹅肉,试图劝说:“陛下,依臣所见,臣弟飞珀性情毛躁无谋,行事不计后果,虽说目前还年轻,可俗话说三岁看老,性格只怕改不了……他这样平庸的资质,若要做承继陛下万年江山的嗣君生父,臣只怕他委实担当不起。”
  他说的是衣飞珀,可谢茂听得很明白,他指责的其实是谢团儿。
  这让谢茂很惊讶,原来小衣反对朕立团儿为嗣女么?
  “朕是有心扶立团儿,原因有很多,她与衣飞琥、衣飞珀青梅竹马,也是很重要的理由。你若觉得团儿不够端庄,”他想了想,说,“绵绵心胸狭隘格局小,娴儿倒是聪明,不过,这孩子不声不响爱做渔翁,只怕不肯轻易打头做椽子……”
  他以往不着急,是因为这几个侄女儿不好,他还可以挑更年轻的从小养。
  现在选择余地就变得很小了,因为,他要养的是侄女儿的孩子。适龄还被他养了几年的宗女就宫里这三个,若是不从这里边挑,就得挑更小的,那衣家的男丁等得急吗?衣飞金家的兄弟他绝不会考虑,可若是等衣飞琥、衣飞珀成婚之后生个儿子,再来配更小的宗女,他活不了那么多年啊!
  谢茂对自己天年大限大略有数,这么等下去不是办法,只得和衣飞石商量:“你是觉得她离家出走略蠢了些?小衣,咱们只要她抵上一阵儿,孩子长大了,朕自会周全……”
  这几个月衣飞石心里一直有个念头在盘绕,今日终于忍不住了,说道:“陛下,何必舍近求远?”
  谢茂被他说愣住了,舍近求远?他把最近的几个宗室都盘点了一遍,确实是没有了啊。灯下衣飞石脸色有些扭曲,谢茂忙抱住他,说道:“这是怎么了?不至于为这事儿和朕发脾气吧?小衣,不许和朕别扭啊,朕不爱和你吵架……”
  衣飞石低声道:“若陛下有妃有子,万年之后……”
  一句话没说完,谢茂倏地将他从怀里扯开,神色严厉地盯着他。
  衣飞石根本不敢抬头,却固执地屈膝下了榻,跪在冷硬的玉石地面上,说道:“臣答应陛下,一生只服侍陛下,不近妇人。陛下与臣不同,陛下身系天下万邦,身与江山同,求陛下纳妃生子,臣依然为陛下守贞,绝不二心,求陛下……”
  “你抬起头来,看着朕的脸,把这些话,再说一遍。”谢茂一字一字地说。
  衣飞石享受了数年独宠,岂会不知道被人全神贯注爱护的美妙滋味?若皇帝不是皇帝,他宁可豁出脸去纠缠苦求,也要求皇帝多爱他几年。
  可是,皇帝就是皇帝啊!
  皇帝不止有主宰天下的权力,更有承继江山的责任。
  事不急到眼前,衣飞石也想不到会如此艰难。
  去岁衣尚予在枫林雅筑求皇帝纳妃生子,皇帝义正词严拒绝,衣飞石还为此心花怒放,如今他知道了,这根本就不是皇帝的身后之患,而是眼前之患。原来父亲所求,才是最老成的谋算。
  他求皇帝纳妃生子,心里也是极其难过。他如今自私了,不愿皇帝立后,哪怕中宫嫡出才是名正言顺,可是,他就是不愿意皇帝有正宫娘娘……他低着头,自私的羞耻与忍让的痛楚都在心尖打转,哪里还敢抬头看皇帝?
  谢茂气得心口疼,往后靠了靠,歪在凭几上,低声道:“你不敢看朕。”
  “你起来,朕不为此事罚你跪着,可你实在太过分了。你告诉朕,你叫朕纳妃生子,你用什么身份劝谏?是朕的臣子,还是朕的心爱之人?”谢茂问。
  衣飞石仍是死死跪在地上,额头触地,不肯说话也不肯起身。
  “说话!”谢茂厉声道。
  自从重生与衣飞石相识以来,谢茂从未如此疾言厉色对衣飞石,再有多大的脾气,沉着脸训斥一句已经是极限。如今厉声质问,声音都似要劈了,衣飞石如此胆色,竟然也被吓得瑟缩了一下。
  谢茂气疯了,披头散发掀开门帘子,怒道:“把孙崇提来,给朕用鞭子抽!”
  郁从华带着宫人们退了十丈远,见皇帝气急败坏出来,叫着要打襄国公的心腹将军,还以为这孙崇是犯了事,连忙叫人去提孙崇,他则连滚带爬地过来,急切地问:“圣人息怒,您……”
  近前才看见公爷伏在地上都不敢起身,可见,皇帝这怒气都是冲着公爷去的。
  他在太极殿时间不算长,正经服侍皇帝与襄国公也就将将一年时间,就是这么短短一年时间,足以让他明白皇帝有多心爱襄国公。平日里襄国公稍微多看谁一眼,皇帝都要去问问,那人是不是碍了襄国公的眼,宠得简直不分青红皂白。
  如今皇帝居然和襄国公发了脾气,还要打襄国公的心腹,这打的哪里是孙崇,就是襄国公本人啊!
  皇帝如此暴怒,衣飞石根本不敢求情。
  什么别打我的人,要打就打我?这话敢对皇帝说?什么你的人我的人,全天下的人都是皇帝臣子。皇帝已经如此暴怒,打孙崇摆明了就是要抽衣飞石的脸,衣飞石敢说不许抽吗?
  郁从华都吓得膝盖发软,割了一截的下边淅淅沥沥渗出尿骚味,惨白着脸听着吩咐。
  “滚出去!”
  谢茂怒道。
  郁从华又连滚带爬地窜了出去,心里发慌,不得了了,快叫赵公公朱雨哥哥来救命!
  谢茂是气疯了才要打人威胁衣飞石,哪晓得衣飞石就这么硬气,听见他传旨去提孙崇了也不肯服软。眼看着孙崇不久就要提来了,他再生气也不舍得真的折了衣飞石的面子,回来看着趴着不肯抬头的衣飞石,气道:“你骨头就这么硬,气死朕了也不肯服软?”
  话说到这份上,衣飞石也不能再沉默,他声音有些硬,说道:“臣不敢,陛下,是臣错了,求陛下责罚。”
  “朕今日打了孙崇,明日太极殿上下都知道朕罚你了。”谢茂道。
  衣飞石抿了抿嘴,低声道:“臣错了,臣该罚。”
  “你是朕的臣子。以臣议君,插手朕的后宫之事,朕不止可以打你的心腹下你的面子,朕打你都是该当的。”
  衣飞石额头触地磕了磕,声音越发低微:“臣……愿领责罚。”
  谢茂要和他说的却不是这点体罚威胁,他看着衣飞石固执伏低的头颅,这种以臣子身份满嘴知错领罚的口吻,何尝不是对他的搪塞与要挟?
  谢茂蹲下身,看着衣飞石散乱的发髻,一字一字说。
  “可是,你不是用臣子的身份,对朕说这句话。若守为臣本分,你不会对朕说这话。你是用朕心爱之人的身份,劝朕纳妃。”
  “衣飞石,用朕之爱人身份劝朕纳妃——”
  “就不是朕的爱人了。”


第142章 振衣飞石(142)
  谢茂撂了狠话,衣飞石仍旧伏在地上,一句服软求饶的话都没有。
  衣飞石很少和皇帝犯倔,遇事就先承认臣错了,然而,立嗣女之事实在干系太大。
  衣飞石原本的策略是慢慢劝说,不想今日弄巧成拙,惹了皇帝发了这么大的脾气。事已至此,他和皇帝的分歧已经摆在了明面上。
  衣飞石心中很明白,这是一场博弈,只要他今日承认错了,立嗣女就成定局。
  以后无论他用什么方式劝谏皇帝放弃立嗣女,最终都会变成“你不爱朕,不要你了”的局面。
  他当然害怕皇帝不要自己了。然而,他更害怕皇帝刚愎自用的嗣女大计。
  若真的不要我了,是不是就能纳妃生子了呢?
  衣飞石额头紧紧抵着冷硬的地面,常年习武对筋骨的控制力,完美地收敛了他所有异常。他心中期盼皇帝能开恩为自己退让一步,也做好了皇帝降下雷霆的全部准备。
  谢茂没有如他所想让步。
  二人僵持时,莫名其妙的孙崇已经被押到了水亭之前。
  郁从华尽量拖延时机,希望水亭中的皇帝与襄国公能暂时息怒,希望皇帝能收回这一道迁怒的圣旨,水亭子垂下的纱帘依然静悄悄的,皇帝并未下旨放了孙崇。
  孙崇一头雾水地接旨,解去上衣。
  执鞭的是一个羽林卫,一鞭子下去就是一道血槽。皮鞭抽破皮肉的声响在院落中回荡,宫监宫婢都低着头不忍多看,孙崇龇着牙满肚子官司,我这是做错什么了呀?
  所幸没抽上三五鞭子,皇帝就从水亭中走了出来,隔着莲池远远地吩咐:“放开他。”
  孙崇还真以为是自己哪里出了差错,忙磕头谢罪。心里哀嚎,也不知道是哪里惹了皇帝,被这样拎过来抽鞭子,如今折了公爷的面子,回头只怕公爷还要罚一回。
  让孙崇意外的是,皇帝出来之后就没有再回去,头也不回地沿着长廊上了岸。
  服侍皇帝的宫人全都涌了上去,远远地跟着,片刻功夫就走了个人去楼空。
  孙崇这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了。
  他顾不得背上鞭伤匆促穿好衣裳,才往水亭跑了两步,就看见衣飞石缓缓走了出来。
  哪怕是此时,衣飞石见人时也总是穿戴整齐衣冠楚楚。孙崇一眼看出他拢在纱冠里的发髻有些瘪了,一贯从容自信的脸上带着难以言说的空白,像是一尊仅剩的铠甲,失去了肉身。
  “……将军。”孙崇担心地看着他。
  衣飞石左手握拳垂在身侧,掌侧有鲜血滴落。
  他一直看着皇帝离开的方向,闻言如梦初醒,转头先安慰孙崇:“委屈你了。是我触怒了陛下,打我不好看,就抽你身上了。你歇两日,找大夫看看。”
  如孙崇这样的心腹近卫,别说帮主人挨几鞭子,卖命也是常事。孙崇不以为意,只隐隐替自家公爷担心:“属下这点儿伤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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