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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随死殉-第5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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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不是他授艺不授德,管杀不管埋,留下传承就跑,这些屁事都不会发生。
  当然,普通人肯定管不了千秋百代之后,我死之后,管他洪水滔天,谢茂这不是挺糟心凑巧的么?这都万年之后了,愣是被后辈弟子逮了个正着,这还能怎么办?他不管事谁管事?
  “这事儿不着急咱慢慢说。几千年都过去了,不差这一天。”当着众人的面,谢茂没有对衣飞石搂搂抱抱,只轻牵住他的手,说了目前的安排,“这里的事情弄清楚了,再说其他。”
  笃家在南巢的势力根深蒂固,子午扣干脆利索干掉了笃老太爷,笃家子孙依然统治着这片星域。
  名义上这里依然是神临帝国的领土,实际上南巢这片星域的各个执政官都出自笃家门下。如刹木和星的城主就是笃家家臣,分管治安的副城主直接就是笃家旁支血裔,军政大权被笃家牢牢掌握在手里。
  这样滔天的权势,绝不是死掉一个老太爷就能彻底被覆灭。
  谢茂不想被笃家后人满世界地追杀,何况,不把这支喜欢血祭彻底跑歪的修士家族“修理”过来,宇宙中不知道还有多少无辜的生命要惨死。除恶务尽的道理,念过书的孩子都明白。
  当然,最重要的是,谢茂觉得衣飞石的情绪有些不好。
  他得问问怎么回事,安抚一二。谁知道君上和小衣又有什么不可描述的往事?这会儿触景伤情又缭绕在心头,把小衣给刺激着了!
  暗暗腹诽一句君上搅事精,谢茂的目光落在笃天野身上。
  笃家这一支都被笃老太爷教坏了,上上下下都将血祭当作寻常事。
  别人逢年过节杀鸡宰牛,他们逢年过节宰杀活人做祭,买布里人就跟买水果蔬菜似的,居家必备。
  谢茂没有拿到笃天野杀人血祭的证据,但从笃老太爷的态度和笃天刑的行径作为来看,笃天野很难从这种野蛮血腥的家风中“出淤泥而不染”。笃天刑采买布里人,为了布里人的失踪大发雷霆,甚至要杀港务和乌禚抵数,原因就是为了血祭迎接笃天野出关。
  “直接间接因你血祭的人与牲畜有多少?”谢茂问。
  笃天野失魂落魄地跪在地上,等待处置。闻言茫然抬头,看着谢茂:“啊?”
  他遭受了“爷爷苟合腐兽”和“北圣身负奇冤”两重刺激,心理情感上都趋于崩溃状态。何况,在他心中宛如定海神针的笃老太爷被子午扣当肉泥一样搓死了,他在谢茂跟前又哪里生得起反抗的心思?
  原以为下一步就该他领死了,哪晓得谢茂还要问罪。
  死了多少人与牲畜?那能有数吗?正常人活了二三十年,他能记得自己吃了多少鸡鸭鱼肉?
  解紫唯忙不迭地哀求道:“祖圣爷爷,他本性不坏的,少将军一向喜欢他,又聪明又讲义气,他就是……他是被家中长辈教坏了。如果生在门风清正的家里,他绝不会是这样的恶人……”
  自打笃天野亮出那把少将军所遗下的短剑之后,解紫唯就改换了态度,一心一意维护笃天野。
  谢茂不禁好笑:“你倒是觉得自己比他好很多呢?”
  这货一言不合就要屠杀远星舰队近两千人,高高在上搞天神降临的把戏时,哪里把普通人放在眼里?还只是被谢茂遇见救下来的无辜人数。在遇见谢茂之前,谁知道解紫唯杀了多少人?
  解紫唯噎了一下,突然觉得脊背上有些凉。
  “给你家血亲报丧吧。”谢茂吩咐笃天野,又问他,“明白我的意思吗?”
  这是要笃天野把全家老小都骗回刹木和星,一网打尽。
  笃天野张了张嘴,半晌才说:“血祭以神器之名,自祖父而始,家中老幼皆服从尊长教诲,血祭杀人为恶。我家长辈兄弟及至于我,成人不成性,增岁不增智,不能明辨是非,愚孝盲从,沉迷杀戮,理应领罪受死。祖圣命弟子召回家人,弟子不敢不从。”
  “只是,稚子无辜。求祖圣开恩,只杀成丁,不杀幼儿。他们还小,一定能教好的。”
  笃天野的态度很明确。如果谢茂肯饶过不懂事的孩子,他就去把家里的成年弟子都骗回来,让谢茂全部杀了治罪。倘若谢茂不肯答应,他就不肯去撒谎骗人坑害全家。
  这是个绝对的聪明人。
  笃家的覆灭已成定局,笃天野确实可以趁着“报丧”的机会通知家里人逃跑。
  不考虑逃跑计划的成功几率,就算笃家人顺利逃出去几个活了下来,依然很难对谢茂形成威胁。反而会被愤怒的谢茂追杀,从此踏上流浪之旅。就如北圣后人一般,传承飘零,千年来始终担惊受怕。
  与其去过过街老鼠的生活,不如直接向谢茂求情,用成丁的死罪换取家族的未来。一旦祖圣特赦笃家幼子无罪,笃家的孩子依然可以生活在阳光下,重新走上修行之路。只要他们不再碰触血祭之法,笃家未尝没有重新崛起的一天。
  ——以笃天野想来,如果谢茂不肯答应他的条件,他只要不配合行骗,笃家就不可能全数到齐。
  这么大的笃家,势力遍布南巢星域,内部也非铁板一块。家中各种勾心斗角、亲密厌恶,没有内部成员协调哄骗,根本做不到一网打尽。他只要选择不配合,谢茂哪有办法把笃家所有人都召回来一网打尽?总会有人因为种种原因逃出生天。
  他并不知道谢茂只要找到笃家的详细家谱,就能把所有人都“挪”到跟前来。
  “你这是和我讲条件?谈判?”谢茂问。
  “弟子不敢。可是,稚儿无辜……”
  笃天野一句话没说完就被谢茂打断:“你家杀人血祭时想过稚儿无辜?想过被杀死的牺牲是否为人父母,是否为人子女?屠刀架在自家颈项上,突然之间就知道无辜了?”
  “规矩总是保护弱者的。你家不肯守规矩,是因为你们觉得自己永远不会是弱者,是凌驾规矩之上的霸权者,是人上人。你们不需要规矩的保护,所以可以肆意践踏规矩。”
  说到这里,谢茂摇了摇头,“如此狂妄倨傲,无非是不知天高地厚,不知道什么是‘害怕’。”
  星际联邦时代为何能死死辖制住各类修士,将禁令严密执行?因为联邦政府势力强大且执法严明,没有选择性执法,也不会给任何小错误留下所谓的“法理不外乎人情”的活扣。就算有一千种理由,触犯了法律就必然遭受惩处,无人不忌惮。
  在犯罪的问题上讲道德和自律没有任何意义。笃家如此嚣张,倚仗的是神器背后所代表的特权。
  这个世界的修士们从根上就坏掉了。
  单从解紫唯和笃天野面对普通人的骄纵倨傲来看,这一波承继了谢茂修法的法裔弟子全是垃圾。
  手起刀落全杀了?杀得干净吗?人是社会性动物,如果他生下来所见到的一切、学习的一切,都是力量至上、修真黑社会那一套,又有多少人能出淤泥而不染?大家都这么做,我若不做,我将何存?
  这种问题上,谢茂比大多数人都懂得妥协。
  能改造的改造,能挽救的挽救,实在罪大恶极如笃老太爷者,再杀之以儆效尤。
  当然,像笃家这样血祭为乐、查有实证的家族,必然要覆灭。有些人有机会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有些人放下屠刀,谢茂也只能送他去见诸佛——人间实在容不下你了。
  笃天野还想再求,解紫唯缓缓握紧他的手,往腰下虚悬的短剑靠近。
  ——你想替北圣沉冤昭雪,替少将军复仇吗?
  ——想。
  ——那你就得活下去。不要死在这里!
  ——……好。
  ※
  或许是处于某种试探或考验,完全掌握了局面的谢茂再次当了甩手掌柜。
  笃天野咬着牙忍着心中的痛苦,各方面用计哄骗自己的各房叔父堂兄弟以及自己的亲弟弟们。
  他向所有人报丧,递出去的却不是笃老太爷的丧讯,而是他的三弟笃天刑。并且,他假传了笃老太爷的命令,将一些不大愿意回刹木和星的血亲招了回来。死去的笃老太爷远没有活着的笃老太爷好使,要全家回来给祖父奔丧,某些桀骜不驯的叔父未必肯回来。若是活着的笃老太爷召唤,没人敢不来!
  笃天野还想招待谢茂和衣飞石在招待贵宾的庄园住下,哪知道谢茂拉着衣飞石转身就消失了。
  “不知道去哪儿了啊,可能是回去了吧。反正祖圣爷爷眼里没有距离感。”解紫唯嘴里挺苦涩。
  “你说说,少将军的死,究竟是怎么回事?”解紫唯问,“你有紫微星,我相信你。”
  紫微星就是那把短剑。少将军所遗留,若非正式传承,那把剑不会认主。既然剑在笃天野手里,就证明他所说的一切很可能是真的,他拼死保护了少将军,少将军才会在临死前把紫微星交给他。
  “没什么新奇的、你所不知道的事情。”笃天野很简单地说。
  “针对北圣门下的清洗屠杀一直都在持续,凌霄在执烛担任裁决真人时判罚不公,少将军巡查到当地,照例上报弹劾。凌霄为脱罪狡称被判死刑的族群都是北圣门下。少将军就是紫微星嫡脉弟子,岂会不知道是与不是?他……是不忍心无辜被扣上不存在的罪名,惨遭屠戮,所以一直在和凌霄争论。”
  “直到有人指责,说他就是北圣后裔。他保护那群被判死刑的苦修,就是为了保护自己人。”
  “你认为我出卖了少将军……出卖他的不是我。”
  “是我的三弟。”
  “他凿实了少将军的身份,使少将军被暗杀,他则得到了那把二元定矩尺做奖赏。”
  笃天野眸中有极其深沉的戾气在翻涌,又被黑暗所覆盖。毕竟,笃天刑已经死了。
  “我也想替少将军报仇。可是,杀死凌霄,杀死笃天刑,杀死暗示除掉少将军的某个不知名的‘大人物’,仇恨就结束了吗?不会结束的。杀死少将军的不是某个具体的人,是千年绵延的仇恨。”
  “我们需要更好的时机。”笃天野说。
  这也解释了笃天野为何安安稳稳地待在家中,二十年都不曾对笃天刑动手。
  解紫唯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
  近二十年来,他也一直在调查暗中谋害了少将军的凶手是谁。让他觉得荒谬的是,玄元宗以“北圣罪裔阴谋复仇”的罪名杀死了少将军,玄元宗内部却没几个人相信少将军的真正身份。
  他们多么娴熟地用“北圣后裔”的身份入罪杀人,二千年来,背着“北圣后裔”罪名死去的人有多少?几乎都数不清了。如今他们杀到了真正的北圣后裔头上,他们却不知道构陷的罪名就是真相。
  这一切都是多么地可笑!
  “再过几日,我家的人就会尽数回来。”笃天野不觉得自己能从谢茂手底下幸免。
  他将紫微星短剑取出来,珍而重之地交给解紫唯:“替北圣昭雪、替少将军复仇的事,都拜托给你了。”
  ※
  谢茂和衣飞石已经挪回了公寓里。
  远星舰队已经踏上了回家的路途,曾经热闹非凡的安全区里阒然无声,只剩下谢茂与衣飞石二人。
  “别人家里住着哪有自家舒服?这可好了,除了这一摞傻傀儡,半个人都没有。”谢茂特别欢喜,光天化日就把衣飞石搂在怀里,解人家衣裳,“野外拉力赛怎么样!”
  野战就算了,还拉力赛,这是要连战数日啊,口气相当嚣张。
  衣飞石被他闹得……
  看着安全区内各种建筑,仿佛还残留着远星舰队的士兵们曾经使用过的痕迹,这种奇妙的刺激感,也是前所未有。从前也不是没开过野车,多少都是要清场或是避着人,现在这感觉……
  一整颗星球都只剩下两个人,外边除了吃人的植物就是懵懂不知事的小动物……
  那是相当刺激了!
  一时间,别的什么事情都得放一放,先把第一届第三建筑野外拉力赛顺利开幕了再说!


第734章 皆有来处(47)
  谢茂与衣飞石在原始星上待了好几天。
  荒星无人,整片大地都是后寝花园,谢茂彻底释放天性,活得跟野人似的,寝衣都懒得披上一件。
  这事儿让衣飞石相当地吃不消。衣飞石将床笫内外分得很清楚,开车的时候疯归疯,不开车时,衣飞石是个斯文体面的正常人。做完了你倒是把衣服穿上啊,光屁股到处跑……这不是逼人犯罪吗?
  衣飞石是金丹期的修士,谢茂是光靠嗑药强撑的普通人,体力疯狂碾压之下,某人毫无悬念地在拉力赛中屈居亚军。
  ——衣飞石倒是有心相让,某人不是故意在原始星球上当原始人吗?这是衣飞石唯一的弱点。
  衣飞石什么都能忍,唯有开车这事憋不住。谢茂稍微撩拨一下,衣飞石就得跪。
  “还是得爱惜身体。”谢茂状若不在意地说。
  他昨天才嗑了一枚保元丹,今天又被榨干了。衣飞石结丹之后,丹元润身,循循不绝,只要天地之间的灵气还没断绝,衣飞石就有源源不断的动力。
  就不说谁主动谁辛苦的问题,两个球球里就那么多东西,多开几趟车不就没油了吗?
  想他谢茂也是九天十地唯我独尊的大圣人,诸天修士的老祖宗,稳固肾水只开车不走油的法门懂得一套一套的——可这事儿又不是修行,那可是小衣啊!怀里抱着小衣,谢茂哪里还忍得住?
  谢茂好几次都提着一口气,盘算着朕想要报仇雪恨,找回老流氓无端丢失的面子。最终结局也只是美滋滋地伏在衣飞石肩上,徐徐吐出心底最欢愉心悦的热情。算啦算啦,小衣冠军我亚军也还行,反正都是自己人……
  “您吃些东西。待会我给您在树下布置躺椅,晒晒太阳小憩片刻。”
  衣飞石端着饮食过来,要服侍谢茂用膳,见谢茂已经默默地穿上了寝衣,隐隐有些想笑。
  他真不是故意的。几次明示暗示先生穿上衣服,先生偏不肯。这种纯雄性的自尊心无聊又可爱。
  衣飞石很努力地想要尊重谢茂的“爱好”,奈何架不住彻底解放了天性的谢茂实在太迷人。
  谢茂衣衫整齐一丝不苟的时候,衣飞石都很难把注意力从他身上挪开。谢茂对此仿佛毫无所觉,压根儿没意识到他那副皮囊对衣飞石的影响力,居然无缝开大招挂裸身buff……衣飞石跟他待在一起,脸红气喘心肝儿狂跳,根本没任何心思想别的事情。
  “我待会儿去刹木和星看看。算算日子,差不多该到齐了。”谢茂伸手拉开茶桌,跟衣飞石一起摆盘子,顺手给衣飞石拉了把椅子,就放在自己身边,“小衣辛苦了。”
  衣飞石很意外,愣了一瞬才说:“不辛苦。”
  谢茂只是看着他在身边坐下,用手摸摸他的侧脸:“吃饭吧。”
  将人拢在身边吃饭,自然是因为秀色可餐。谢茂右手拿筷子,左手就放在衣飞石肩背上,吃一口摸一下。这种亲昵不带任何激情,就像是人习惯地把手放在身边,或是搁在自己身上、腿上。
  衣飞石也已经习惯了这种亲昵。
  在新世界的头几年,谢茂体能巨差,走两步就喘,全靠衣飞石背着到处跑。这种长久黏在一起的亲密关系,让谢茂和衣飞石越发地默契与亲近。
  心平气和地吃着这顿饭,享受着前所未有的惬意与宁静。
  衣飞石看着谢茂默默套上的寝衣,心中很有几分感慨。谢茂是有些小性子的,他吃了瘪不会心甘情愿,总要拉着衣飞石一起才肯罢休——我没面子了,你也得陪我。单看我一个人丢脸可不行!
  他很直观地察觉到,自从君上出现之后,先生的脾气变得越来越好了。
  衣飞石承认谢茂对他好,很用心爱护他,可他也从来不认为谢茂很好伺候。
  谢茂心中有一根线,标准和世上大部分人都不相同,以至于很多人认为他的底线就是没有底线。他在很多事情上对衣飞石忍让爱护,可衣飞石碰到他那根与众不同的线时,他马上就会警惕并发起攻击。
  从谢朝到新古时代,谢茂对衣飞石的态度一直有隐隐绰绰的弹性。衣飞石能清晰地察觉出,谢茂对他什么时候是宽容尊重,什么时候是体谅爱怜,什么时候是单纯的忍让——因心爱不舍才强忍住了,不代表没生气没脾气。而且,谢茂发脾气的时候非常吓人。
  衣飞石很了解这一点,若非不能回避的问题,他会顺从谢茂,尽量不让谢茂产生“忍让”的情绪。既然彼此相爱,自然要各退一步,才能好好地过日子。
  衣飞石不能说谢茂心中的那条线消失了,他只能感觉到,那条线被流落到一个极其深邃的位置。
  君上出现之后,谢茂身上所有的戾气都仿佛消失不见了,他变得更加宽容和仁慈。特别是面对衣飞石的时候,谢茂更乐于示弱,也更加尊重衣飞石的看法——在谢朝时,衣飞石劝谏十句,谢茂面上是很给面子乐呵呵地表示朕纳谏了,真正执行时能听一两句就很不错了。
  谢茂并不是在君上的反衬下显得柔软宽和,他是真的变得更温和了。
  这种想法,一直持续到他俩的这顿饭吃完,谢茂把二人一起挪到了刹木和星的笃家大宅。
  刹木和星是笃家在南巢星域的大本营,各地跃迁点都能与之连通,距离笃家势力范围内最远的甜水星也不过太空飞行六小时。之所以拖拖拉拉好几天才全部召回,那自然是因为许多笃家人都不肯回来。
  ——笃家是修真世家,精英弟子岂能没有天人感应?遇事不明占上一卦,八成就知道凶险了。
  倘若没有笃天野动用各种心思算计、说服、引诱,笃家这批修士压根儿就不可能回来得这么齐全。饶是如此,刹木和星上的笃家大宅已经大小撕了七次,笃天野为了控制局面,在谢茂降临问罪之前,就已经手刃了三个叔父、五个堂兄弟,其余亲眷不算在内。
  谢茂和衣飞石降临时,笃家东边的小院才刚刚死了一波人,家仆正在擦洗地板。
  “尸体照旧冻起来。”笃天野咳出一口逆血,蜡黄色的面皮涌起一股潮红。这几天为了控制局面,他根本不能安寝休息,还和几个元婴后期的叔父交手,受了重伤。
  谢茂信步走来,仿佛没看见遍地流淌的鲜血,问道:“不是让子午扣帮你么?”
  “祖圣在上。”笃天野屈膝施礼。
  “主人,这事不是我故意给他难堪使绊子,是他不让我动手。”子午扣幽幽地飘了出来,显然全程跟在笃天野身边。
  “为什么?”谢茂走近时,恰好有家仆抬尸体经过,他低头看了一眼,“诈死怕被你发现?”
  在场除了衣飞石,没人了解谢茂的脾气,也没人知道他是开玩笑。子午扣幸灾乐祸地看了笃天野一眼,笃天野额上冷汗都淌了出来,低声下气地辩解:“弟子不敢。这是笃家的罪过,弟子自清门户,不敢劳动神器大人……”
  “没点儿别的心思?”谢茂挥挥手,示意家仆可以把尸体抬下去了。
  笃天野苦涩地说:“弟子……有。”他膝行上前一步,满脸恳切地望着谢茂:“弟子有心赎罪。大错已铸成,弟子也没有乞求祖圣饶恕的道理。该死的总要领死。”
  “只是目下还有北圣冤屈未曾昭雪,弟子旧主之仇尚未报偿,可否请祖圣宽限弟子十年。”
  “这十年里只求苟活,为北圣、为旧主奔走。无论北圣、旧主之事是否妥当,十年之后弟子必然自裁谢罪。若是早几年就能赎清心愿,弟子亦即刻自裁!”
  他看着满院子流淌的鲜血和一具具抬出去的血亲尸体,嗓子发硬。
  “弟子将笃家血亲一网打尽,亲手弑杀叔父、残害兄弟,天下之大,已无容身之地。”
  “求祖圣给弟子十年时间。弟子只求十年。”
  他说得情真意切,几乎要流下泪来。谢茂只仿佛看见了第二个笃老太爷。
  “你这样的人我见得太多,生来富贵骄纵,处处高人一等,总觉得自己与众不同。你的命是命,你的痛是痛,你的关切是关切……你连死都要讲讲条件。被你血祭的牺牲就不说了,刚才被抬出去的那个是谁?看年纪是你堂兄弟还是族兄弟?”谢茂问。
  笃天野愣了一秒,才说:“是弟子堂侄。”
  “哦,堂侄。我倒不觉得他无辜,浑身血腥缭绕,也是喜欢杀人享受血食的邪道。”才说了不无辜,谢茂反过来就问:“他死之前,你问过他,心中是不是也有牵挂遗憾,是不是也有未了之事?你怎么就不肯给他十年,让他了却心愿再自裁?”
  笃天野目瞪口呆。这能一样吗?他冥顽不灵不知悔过,给他十年他就跑了,我是真的会自裁的!
  “对不起啦,我都说对不起了,你还想怎么样?”谢茂突然说。
  他嘲讽地看着笃天野,“杀人作恶对你而言,就是这么轻飘飘的一件事。”
  “如果在你的心目中,替北圣昭雪、替旧主报仇真有那么重要,你怎么敢做坏事呢?你就不怕在复仇与报应之间,报应先来一步?杀人是会丢掉性命的。这个道理你难道不懂?”
  解紫唯闻讯匆匆忙忙赶来时,恰好听见谢茂所说的这一句话。
  话音刚落,谢茂便转过身。
  背后笃天野的颈项被悄无声息地拧了三百六十度,魂魄从体内飘了出来。
  他脑子里嗡地一声。
  “判!”谢茂厉声道。
  人死如灯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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