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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随死殉-第5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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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都是能够生出器灵的宝贝,若遇到资质上好的主人,灵器随主,未尝不能随之登天成神。”
  说到这里,冼宫主和秦真人都有一个最关心的问题。
  ——这些不得了的法宝,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千山殿?
  “我近日收了个小弟子。”雪焚真人说。
  冼宫主与秦真人皆面面相觑。
  “我那小弟子,他的姓是……”雪焚真人用手指在虚空中缓缓写出一个字。
  谢。
  他姓谢?!
  雪焚真人将手指竖起,轻轻按住唇。
  冼宫主与秦真人的冷汗一瞬间就淌了下来。
  他俩皆是一宫一殿的主宰,在政治嗅觉上绝无半点迟钝天真。
  早年天下修士皆以菲斯为圣地,尊谢氏为祖圣。然而,自从两千年前,魔气入侵菲斯圣地,诸圣君带领天下修士打了那一场惨烈的圣战之后,闹出北圣叛道,九圣君与南圣相继陨落的惨事,天地之间,只剩下卢随心这么唯一一位圣君,西圣卢随心的声望也在战后抵达了巅峰。
  作为天底下仅剩的圣君,又携救世之功,卢随心毫不费力地成为了天下第一人。
  经过两千年的浸润更迭,卢氏早已已经取代了谢氏,成为天下修士的老祖宗,九紫山也已经取代了荒无一人的菲斯圣地,成为实质上的天下第一宗门。
  这时候“谢氏后人”携宝现世,直接出现在与九紫山矛盾重重的长愈宫,意欲何为?
  雪焚真人一言不发。
  他不觉得小弟子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图谋。可是,目前有了图谋的人,是他闻沧雪。
  冼宫主沉吟片刻,说:“沧雪,请他来见。”
  “他如今不在。”雪焚真人说。
  “你可问过他的想法?他家如今还有多少人?想的是什……”
  冼宫主一句话没说完,已被雪焚真人打断:“师伯可曾想过一个问题。为何两千年前,世上尚有洞虚真人,圣战之后,便再也没有高修踏入洞虚境界?”
  “你不要胡思乱想!”冼宫主训斥道。
  “一入洞虚,便是圣君。”秦真人一句话便戳破了其中的关隘。
  卢随心如今至今还未正式踏入合道境界,只在洞虚后期。
  他已经享受了两千年唯我独圣的生涯,不会准许任何人与他同称圣君。
  那么,怎么才能维系自己唯我独尊的地位呢?若自己不能走得更快,那就让后起者误入歧途!
  菲斯圣地荒废已久,卢随心作为天下修士唯一认同的“老祖”,谁会怀疑他的居心?若蒙圣君指点修行,纵然觉得哪里不对,也只会认为是自己境界不够,无法理解圣君所指之高妙,继续一心一意朝着圣君指点的方向攀登跋涉费心琢磨。卢随心所指点的道路,哪一个后辈敢不遵从?
  “不平师祖所修千山剑道,便是圣君所传。师祖未入洞虚,陨落在分神中期,师父也未入洞虚,陨落在元婴后期……师父是运气不好,撞上长愈宫分支下院,路遇‘劫匪’,不幸陨落。”
  雪焚真人露出淡淡的嘲讽,“千山殿命里犯劫匪,但凡从九紫山离开,总要舍去一命。”
  “这是我等与九紫山的恩怨,却与圣君无涉。你我上数数代,皆是圣君门下,岂可数典忘祖、背叛师门……”冼宫主说这番话时,目光在雪焚真人与秦真人脸上犹疑不定,并不算特别坚定。
  长愈宫委实吃了太多的委屈,与九紫山的行事作风也不睦不和了太多年!
  秦真人冷笑道:“咱们也别来那一套虚的。宫主之位历来由诸殿推举,这些年来,老冼你也从未经受过被人夺去心爱嫡传弟子的痛苦。你要当孝子贤孙,我秦飞鸿不拦着。”
  他转过身,指了指静静悬空安置在南面素屏之前的四时孤空剑,说:“剑予我,披香殿跟你。”
  雪焚真人将手张开:“你的。”
  冼宫主张了张嘴,叹气道:“总得从长计议。若事机不密,长愈宫满门皆殁。”
  ——打算去干掉圣君,可不是分分钟满门死绝的凶险么?
  秦真人将四时孤空剑握在手中,满眼心爱不舍,说道:“若阿颖还在……”阿颖是他被九紫山强行夺去的第一位嫡传弟子,目前仍在九紫山司职。
  雪焚真人却在此时舍了满屋子神光宝气的法宝,推开了第二扇门。
  冼宫主与秦真人都迟疑地走进去,只见屋内空荡荡的,书桌上,放着九枚玉简。
  见识了侧殿那么多珍贵至极的法宝,谁还敢小看这几枚玉简?尤其是在刚刚还讨论过卢随心那隐隐绰绰不敢肯定也不敢猜测的“私心”之后。玉简里藏着什么?菲斯圣地的故本?谢氏嫡传的功法秘籍?培养出诸多圣君的登天正道么?
  冼宫主勉强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依然听见呼哧呼哧的声音,转头一看——
  秦真人双眼圆睁,脖子都红了。
  雪焚真人却往前挪了一步,隔绝了二人望向遇见的视线。
  “玉简中修法极多极繁杂,若是授予刚刚入门还未筑基的弟子,任择一门道法修行都很好。我们的格局已经铸成,推到重来却是不必。”雪焚真人说。
  秦真人说:“到底给不给看?想要什么直接说,别废话。”
  “没有条件。”雪焚真人说,“师伯,您与老秦都对玉简好奇,自然是对目前所修之法存有疑虑。不过,倘若一开始所学的功法就是错的,如何在诸多玉简中寻找到正确的道路?”
  “我不让你们看,是因为你们不必看。”雪焚真人说。
  秦真人着急得不行,从怀里掏出一只白玉盅:“喏,我的本命法宝,你要卖弄快把它砸了!”
  雪焚真人摇摇头,说:“我那小弟子回来了。”
  冼宫主与秦真人都没察觉到任何动静,随着雪焚真人的目光往后看,却是殿内更深的小门。
  那地方应该是千山侧殿最里边的宫室,想要出入,必得经过几人身处的这间书房。三个分神期的高修团团站着不动,里边的人却能来去自如、丝毫不惊动?这份儿神妙就足够惊人了!
  雪焚真人走到那扇门前,也不敲门,和气温柔地说:“飞石,可要出来喝一杯茶?”
  冼宫主与秦真人对视一眼。你管这叫“小弟子”?咱们当初伺候师父的殷勤劲儿也不过如此!
  那扇门很快就被推开,打磨得锃亮的玉石地板已经看不见了,上面堆砌着打包得整整齐齐的各种箱子、包袱,一个轻衣简饰的年轻人正在清点,说道:“您先前说龙影殿是修持影法,我给荣殿主准备了一些元素材料……这是给披香殿准备的定神丹,能克制心魔障……”
  这年轻和气的“小弟子”转过身来,猛地看见两位分神期的高修,有些意外却不吃惊。
  “拜见宫主,秦殿主。”衣飞石上前施礼。
  秦真人麻溜地闪过身子,冼宫主没那么机灵,被衣飞石的拱手礼拜了个正着。
  照普通而言,一个千山殿的小弟子见了宫主太师伯,跪下磕头都不算礼数隆重。这会儿衣飞石不过是做了拱手礼,平辈相见的寻常礼数。
  下一秒,冼宫主就觉得鼻子有点痒痒,心头一阵浮躁,灵台都不甚清明了。
  他很熟悉这种感觉。这段时间,他总是时不时地生出这种不祥不悦的感觉!他以为是自己瓶颈太久,心魔障生,修法出了问题,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冼宫主几次静室闭关,自查了许久。
  现在他突然就明白了!
  拜师仪式上,无故倾倒的祖师像!
  千山殿突然被雷火烧掉的弟子名册!
  刚才麻溜儿地闪到一边,不肯接受衣飞石拜礼的秦飞鸿!
  ……
  仔细想一想,每次心情浮躁烦恼、感觉诸事不顺的时候,都有千山殿这个“小弟子”在。
  冼宫主叹了口气连忙深揖还礼:“不敢当。”
  长愈宫的祖师像都受不住这“小弟子”的拜礼,心焦火燎地往地上“还礼回拜”,他冼某人何德何能,就敢受“谢氏贵人”的礼数?从前是不知者无罪,偶尔受一次拜礼,也不过是小小的倒霉不适片刻,现在已经知道对方的身份了,还敢大喇喇地受礼,只怕出门就要摔断腿。
  衣飞石突然问:“恕我冒昧。敢问宫主名讳?”
  冼宫主一愣,说道:“我修入世法,为人子,为人徒,为人友,如今做了六百年长愈宫主,名讳倒是不重要了。”此法修到极处,他竟然已经记不清自己的名字了。
  衣飞石说:“宫主先找到自己的名字,再来拿玉简。”
  这句话无疑给冼宫主多年修法打了个巨大的叉,冼宫主的心一瞬间就空了下去:“我的名字……”
  秦真人则紧张又迫切地看着衣飞石,清了清嗓子。快看我,快告诉我哪里有问题!
  哪晓得衣飞石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转头回屋内拎了一个箱子出来:“我见过许多惊才绝艳之人,终究陨落在漫漫仙途之中。可见资质不是最重要的。”
  秦真人正急吼吼地打开箱子,闻言就有点尴尬了,资质不是最重要的,啥意思啊你?
  箱子打开,整整齐齐二十四只玉瓶,上边贴着手写的标签,通窍灵犀丹。
  ——我目前处在分神中期无法突破,完全是因为我资质太差,和修法没有半点关系吗?
  ——我就是因为蠢?!
  行吧,反正我也一向知道自己不算很聪明。秦真人一把抱住箱子,好声好气地商量:“这个,谢小少爷啊,我在修行上的资质不大好,我家那几个聪明的也都被九紫山拐走了,剩下的都……我怕这二十四瓶补脑子的药也不够吃,您看……”
  送走了失魂落魄的冼宫主,打发了抱着大捧灵犀丹与法宝回去武装弟子们的秦真人,雪焚真人将沏好的茶送到衣飞石手边,问道:“什么最重要呢?”
  “什么?”衣飞石回过头。
  “你才说了,修仙途中,资质不是最重要的,什么才是最重要的?”雪焚真人问。
  衣飞石想了想,说:“运气。”
  雪焚真人哑然失笑。运气?果然是运气最重要。
  “你不许我渡劫,是不想惊动卢随心。又为何大张旗鼓泄漏事机?长愈宫虽远在集英星域,宫中弟子也未必是铁板一块。九紫山往这里塞了不少眼线。”雪焚真人问。
  衣飞石反问道:“您以为宫主需要多久时间,才能找回他自己的名字?”
  雪焚真人不知道。
  也许是一瞬间,也许是一辈子。这谁能说得好?
  ※
  次日,凌晨四点。
  偌大的长愈宫都还在沉睡之中,天幕沉沉,没有一丝光亮。
  衣飞石在此时睁开了眼。他披衣推门,走上千山殿的等仙台时,雪焚真人也在此时缓步而出。
  二人同时望向祖师殿所在的方向。
  天边有恐怖的劫云疯狂聚集,乌沉沉的天空流窜过绝细的电光。
  “他找回自己的名字了。”雪焚真人说。
  衣飞石点点头。
  “你不阻止他渡劫?”
  衣飞石摇头。
  “为什么?”雪焚真人不解。
  “因为,他若渡劫,便入合道。”衣飞石眉目舒展。
  “他被世间条框约束,以世人目光自刑,听从世人的标准,以为自己资质有限,不敢求问大道。”
  “人生之前,日月何名?混沌之初,太虚何名?他为人子,为人徒,为人师友,为人宫主,与求仙问道有何益处?天道不与人道同。”
  换句话说,冼宫主总认为自己资质不如雪焚真人,没有求仙之望,都是被世人评价所误。
  他才是衣飞石对付卢随心的杀手锏。
  一朝飞升,直入合道。
  ……就算只比卢随心强一线,那也足够了。


第774章 皆有来处(87)
  秦真人昨儿还在叮嘱自家弟子,收到师父从千山殿寻摸来的法宝,咱们偷偷地祭炼,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外出显摆,这叫闷声发大财。
  哪晓得第二天天还没亮,冼宫主就放了个大雷——
  人家是真的放雷了,劫雷!
  轰隆隆地响了快两个小时,劈得半个长愈宫都心惊胆战,劫云消散之时,天也彻底亮了。
  在分神后期蹉跎了近六百年的冼宫主,一朝破境,直入合道。
  不可名状的圣君威仪充塞天地,笼罩住整个长愈宫。
  被惊动的长愈宫诸山各殿,自长老而弟子,纷纷下拜,齐声恭贺。
  我们家出圣君了!
  当今世上,除却西圣之外,咱家出的第二位圣君!
  长愈宫上上下下都陷入了狂欢,各殿殿主长老即刻驾云前往祖师殿相贺,殿内留下老成的管事弟子,马上张罗着给自家师弟师侄们提前发放新一季采买的新衣新鞋,打扮得喜气洋洋,随时准备去祖师殿站班凑热闹。
  衣飞石却在此时悄然消失了。
  千山侧殿内,塞满了衣飞石留下的各种法宝、材料,另有九枚玉简,齐齐放在书桌之上。
  雪焚真人急道:“我才要带他来见宫主……”
  已入合道期的冼宫主却没有一夕之间就变成世外高人的装逼样,依然是那一身朴素的法衣,满脸慈爱接地气。他将所有前来朝贺的殿主都留在了祖师殿,亲自前来千山殿见衣飞石,扑了个空。
  “我来之前,他还在的。”冼宫主说。
  以他目前的境界修为,莫说长愈宫,整个星球都在掌控之内。
  若衣飞石早走一步,他也不会走这一趟。让他觉得奇妙的是,就在他来到千山殿的一瞬间,原本还在侧殿内的衣飞石很突兀地消失了——这种消失,超出了他的认知。以他目前的境界竟然也看不懂。
  殿内还残留着衣飞石的气息,若是想要追踪,大抵也能追个三两程。
  冼宫主并不打算追。
  衣飞石不是他的仇人,反而是指点他登天的功臣,若衣飞石避而不见,他未必去惹人不快?
  雪焚真人看着侧殿内的陈设,那简陋的蒲团,饮茶的器皿,除此之外,好像都没有任何让人生活放松愉悦的东西。这段时间里,要么是他催促着小弟子“修行”,要么是他只顾着完满自己的剑道,小弟子整日忙忙碌碌地来去,在千山殿,小弟子何曾有过任何欢愉之时?
  冼宫主和秦真人都曾怀疑衣飞石别有用心,譬如利用长愈宫与九紫山的矛盾,意图对付卢随心。
  唯有雪焚真人心知肚明,真正有图谋的,不是小弟子,是他自己。当他觉醒了自己真正的剑道,他就知道,他这一柄剑,迟早要出鞘!
  出鞘,复仇。
  他总想时机成熟之后,我突破渡劫,以剑弑圣,天下太平。
  那时候,我自然要奉菲斯圣地为祖庭,供奉谢氏祖圣,供养谢氏血裔。小弟子身为谢氏后人,当然要受天下供养,得万民膜拜。那时候,自然有享不尽的欢愉时光,任凭他如何放纵,我难道庇护不起?
  所以,雪焚真人并未太在乎千山侧殿的简朴。
  剑修生活本就枯燥,苦修之时,也不好叫其余弟子们勤俭刻苦,却让小弟子高床软枕。
  现如今冼宫主一朝成圣,长愈宫焕然一新。
  应该享受胜利果实的小弟子,却在此时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雪焚真人骨节分明的手掌在蒲团上轻轻抚过,低声说:“我连一张床都不曾给他……”
  ※
  “舒坦了?”
  谢茂整个人都趴在衣飞石身上,两只手深深竖拥着衣飞石脊背,脸也往衣飞石颈上埋。
  衣飞石浑身是汗,脸颊透出春潮,被谢茂缠得透不过气,却和谢茂一样,双手紧紧搂着身上的爱人,含糊地回答:“嗯,嗯。”
  毕竟才劳累过,余韵袅袅,衣飞石就不想说话,脸颊贴着谢茂的头发,挨着蹭蹭。
  谢茂明显没有给他回应。衣飞石便反省自己是否回答得太过敷衍,招惹先生不快了?不得已,从一片软烂舒适的思绪中挣扎起来,回忆起适才的欢愉与激烈,脸上便不自觉地有了一丝轻松的笑容:“舒坦,舒坦呢。很久没有了,想得厉害。辛苦先生。”
  “你个老流氓。我问的是这个吗?”谢茂不满地撑起身子,往下示意了一下,“这回彻底解决了长愈宫的麻烦,是不是心里舒坦了?”
  衣飞石完全沉浸在小别胜新婚的欢愉中,哪想到谢茂居然在说外人的事?
  ——没有穿衣服的时候,衣飞石根本不和谢茂谈任何正事。
  可谢茂非要谈长愈宫的事,衣飞石便冷静下来,将脑子里的浆糊控了控,承认地点头。
  他在长愈宫所做的一切,都不是他和谢茂的原计划。谢茂说他是路见不平,确实如此。看不惯就拉一把,如今雪焚真人随时都能渡劫至洞虚,冼宫主直入合道,事情已经彻底解决了。
  他是个极其谨慎的人。虽对长愈宫施恩,却没有绝对信任长愈宫。
  若是继续留在千山殿,他也担心被冼宫主看穿来历,牵扯到谢茂这边就不大好了。
  不过,谢茂想要的是九紫山的内门修法,衣飞石将自己想解决的问题解决掉了,也不能只管自己心里舒坦,不管谢茂的需求,他正要说自己下一步的打算……
  谢茂滚烫的手心贴着他的肩膀,将他翻过身来,声息中带了一丝低喘。
  不等谢茂开口说话,衣飞石整个人都笼罩在这低低的喘息中,整个人就变得昏沉晕软。
  “解决了心里的问题,咱们……再解决一下身体的问题?”谢茂在他耳畔轻声问。
  衣飞石原本就被谢茂搅得脑子浆糊,这才清醒了不到两秒钟,又被谢茂推进了一片春水之中。
  什么长愈宫,什么九紫山……
  衣飞石都不记得了。
  先生是水,我便是鱼。鱼在水中,才得自在。
  ※
  卢随心传下圣谕,气势汹汹满天下寻找龙饺时,长愈宫的冼宫主冷不丁就成圣了。
  冼宫主入合道的动静不可谓不大,普通人对此是毫无知觉的,修为低微的小菜鸟也感觉不到,长愈宫所在十分偏僻,距离得太远了,隔着几个星域,金丹、元婴、分神期的高修或许也感觉不深,纵然有些隐隐的触动,也可能会误认为是其他的兆显。
  ——就譬如衣飞石向冼宫主施礼时,冼宫主明显感觉到了不适,可他不会认为是衣飞石的缘故。
  冼宫主入合道时,李秦阁、萧陌然也有感应,远在荒星的解紫唯同样有感应。
  李秦阁怀疑是异宝出世,萧陌然则认为可能是极其遥远地某处星域发生了质变,解紫唯的想法倒是比较沾边,他怀疑卢随心是不是又突破了?根本没有人想过,这世上还会出现第二位圣君。
  但是,同样身在洞虚境界的卢随心,必然知道这世上出了一位能与他匹敌的大能。
  劫雷是不会骗人的。
  冼宫主做好了应付卢随心的准备。
  哪晓得卢随心那边却静悄悄的,仿佛根本不知道冼宫主的存在。
  “你倒是不奇怪?”
  谢茂在院儿里坐着晒太阳,衣飞石正架火烤羊。
  李秦阁被关在书房里做“功课”,萧陌然换了身女装,打扮得温婉娇俏,拿小围巾遮了喉结,根本看不出这是个男人。北斗剑和龙饺都缠着他,要他教画眉毛。他不好对北斗剑上手,只用龙饺当模特:“咱们画的时候,先把眉毛分成三个部分……”
  只有子午扣还老老实实地守着安玉霖闭关的静室,倒也时不时地往衣飞石处看一眼,咂咂嘴巴。羊肉真的那么好吃吗?我也想要一个身体。等阿九出关了,我就让阿九给我找一个身体。
  衣飞石将刚烤好的羊腿拆下来,用细刀片肉,盘子上只洒了一些粗盐。
  端着盘子送到谢茂身边,也不叫谢茂动手,衣飞石亲自用羊肉蘸了盐巴,送到谢茂嘴边。见谢茂嚼了嚼,对他点了头,他才露出笑容:“好吃?”
  “好吃。你来点。”谢茂握住他的手,他指尖还残留着羊肉的余温与润意。
  看谢茂的样子,是很想张嘴吮吸一口。衣飞石便有些紧张。光天化日之下也罢了,关键是四周还有小辈,衣飞石深觉不体面。正想是不是出言阻止时,谢茂拿起身边的纸巾,轻轻替他擦了手指。
  衣飞石松了口气,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内疚:“三岁看老。他从前就是不动声色的性子。”
  谢茂失去了当初在菲斯乡下授徒的记忆,衣飞石的记忆还在。
  在谢茂当初挑选的十三个徒弟当中,卢随心资质不算最好,性情也不出挑,存在感相对比较弱。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相比起经过社会化的成年人,小孩儿本质上更接近动物的本能——打压对手,显露自己,争夺资源,这是必然存在的事。卢随心不爱出风头,但也不拖后腿,没见过他欺负人,也从没见过他吃亏,他安安稳稳地处于中流,因此才能没有存在感。
  ——倒数第一名,天天被欺负的孩子,可不算没有存在感。反而是存在感非常强烈。
  “长愈宫的反应也是有趣。”谢茂想起来都觉得可乐,卢随心按兵不动,长愈宫也没动静。
  集英帝国领内原本就没有多少修真门户,长愈宫又是个完全隐形的存在,它所在的那颗星球都在集英星域里完美隐形,说是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也不过分。
  身为九紫山下院,冼宫主成就圣君之位后,压根儿就没向九紫山报信,也没向修真通道通告。
  按道理说,冼宫主如今也成了圣君,又是名门正溯,正儿八经的祖庭后裔,他完全可以堂堂正正地昭告天下,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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